8 家信

自打夫君離去已有半月有餘,這半月中,義父那邊似乎沒有什麽動靜,沒有聽到任何和夫君有關的事情。反而是張夫人,一反常态,主動來拜訪我這間小屋子,我知道她的來意,她無非是心虛,生怕我将當日的事情說出來。我雖不是聰明人,但也不笨,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可以說,這點我還是有分寸的。

簡單的寒暄了幾句之後,張夫人見我并無揭穿她的意思,她有些讪讪,便起身告別。我按照禮數,起身送她出門。臨走時,她忽然回過頭來,似是無意,說了起來,“最近我覺得孫德崖似乎有些異樣的行動,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義父。你也知道,他與他算是結了梁子,日後恐怕都在互相算計着。”

我淡淡一笑,“夫人放心,義父待我恩重如山,他的恩情我是怎麽也報不完的。如果孫伯伯真的對義父做出什麽事情來,我與元璋夫妻二人,定然站在義父這邊。”

張夫人眼中飽含深意的一笑,“姑娘果真識大體,你義父沒有白疼你。”

我依舊微笑,雙手攤開,淡然道:“夫人請走好!”

張夫人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走後,春兒圍了過來,“姑娘,瞧她那日,一聽到大帥失蹤的消息,立刻就要收拾包袱走人。大帥回來之後,她又裝的很關心他似的,滿臉都是虛情假意。此刻,她定是怕姑娘在大帥面前說她的壞話,才來拜訪的。平日裏,我們不去拜訪她能給個好臉色就已經很不容易,今日怎能勞得她大駕?”

春兒的話裏全是對她的不滿,我自然知道她是為我義憤填膺,但無論怎麽說,她始終是義父的結發妻子,只要義父一天不休她,我還是應該尊重她的。于是打斷了春兒的話,“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如若被別人聽了去,還以為是我授意的。況且,今日她來的目的恐怕沒有你我想的那麽簡單,她臨走之時,似是無意提起了孫伯伯與義父之間緊張的關系,實則未必那麽簡單。這中間一定有義父的準許,不然,她一個婦道人家,定然不會親自上門。”

“啊?”春兒大驚失色,“姑娘是說這是元帥示意的?”

“嗯!”我點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我皺了皺眉頭,又想起了夫君曾經對我說過的話,“義父他這些年來專斷獨行,已經容不下那麽多人去分擔他的權利。孫伯伯是一個很強大的競争對手,他曾經與他一起起義,贏得了這大好的前景。只是,他們互相忌憚着,沒有徹底撕破臉。但是夫君卻不同,他有着與常人所不能及的先見,而且很有統帥才能。當初義父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想要拉攏人才,才将我許配給他,希望日後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哪知久而久之,他發覺夫君在軍中的聲望更勝他一籌,于是,他心中的底線被徹底擊垮,處處忌憚着夫君。這次,夫君将他從孫伯伯那裏救出來,更加提升了在軍中的威望。恐怕這是義父不願意看到的。夫君主動請纓,這才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分端。”

一口氣對春兒說了這麽多,她似懂非懂的點着頭,臉上卻寫滿了迷茫。我也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就将問題分析的這麽透徹,是受了夫君的影響,還是我原本就對這些事情很有分析能力呢?看着天邊逐漸西下的夕陽,那漫天的紅色雲端裏,似乎露出了夫君熟悉的笑容。

天才蒙蒙亮,就已經睡不着了,這幾日,出奇的平淡,張夫人也再沒有來拜訪過,義父那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傳來,這平靜的日子卻反倒讓我更加思念夫君。

起身,穿好衣服,還未來得及整理被褥,就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我不由得驚奇,這是誰呀,這麽一大早。正要發問,外面已經傳來春兒的聲音。“姑娘,姑娘!你起床了沒有呀?有你的信件呀!”

信件?我滿心狐疑,誰會給我寫信呢?急步走到門前,将門打開,露出了春兒因為興奮而通紅的雙頰,她将手中一個信封揚起來,在我眼前晃蕩,“姑娘,是姑爺的信哦!”

夫君?我大喜,慌忙将她手中的信封奪下,拆開紅色的封印,裏面露出了他那蒼勁有力的字體:

秀英吾妻:

離開已有數日,未知你可否安詳?

餘思念甚重,整日夜不能寐,回想恩愛之日。

待吾勝仗歸家,定不負卿相思意!

夫國瑞上

信的內容只有短短數句,全部傾盡相思之意,不由得,我的臉紅了。雖然沒有見到他的人,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挂念我,我們始終是在心心相印。

春兒見我滿臉幸福的樣子,不由得湊了上來,“姑娘,姑爺寫了些什麽呀?是不是小別勝新婚,在外打仗,想你了?”

她這一問,不由得滿面通紅,連忙啐了她一口,“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麽?”

“是呀!我是不懂!”春兒得意地笑着。

我沒有再理睬她,将手中的信折疊好,重新裝回信封,然後塞回到我的胸前。這是夫君寫給我的,見字如見人,只要将它放到胸口,就可以感受到來自夫君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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