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翌日清晨。

早高峰街道擁堵異常,公交車走走停停,擠得跟要爆炸了似的。拎着菜籃子的大媽、神情困倦疲憊的白領、背着書包玩手機的學生們随着車輛前後搖晃,吳雩被擠在車窗邊,一手拎着素三鮮包子,一手抓着防護欄杆,防霾口罩遮住了俊秀的鼻梁和下颌輪廓,眼簾低垂向下,安靜無聲無息。

“哎你聽說了嗎,四裏河中學下星期不上晚自習了,天天下午三點就放學回家……”

“哇塞好爽!”

“說他們那一片有鬼從河裏爬出來殺人,爛得就剩一副骷髅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吳雩神情微動,眼角瞥去。

幾個中學生擠在車門邊興致勃勃地讨論着,發出混雜着羨慕、興奮和恐懼的叫喊,一個斜挎書包的小男孩眉飛色舞說:“我知道我知道,微博上都刷出來了,被殺內女的跟我表姐同一個中學……”

新聞這麽快就出來了?

前方女白領把手包抱在身前,專心致志刷在線漫畫,在“登陸即可搶先看!”的網頁彈窗跳出時毫不猶豫選擇了郵箱登錄;她身後幾個女學生頭頂着頭圍成一圈,叽叽喳喳地交換微信、微博、QQ各種信息,熱火朝天地注冊賬號為心愛的偶像掐架拉票;車廂張貼的“區塊鏈新經濟!分享廣告收益,百萬年薪起航!”廣告牌邊,一名中年男子正舉起手機,将信将疑地掃下二維碼,按要求一步步輸入了身份證手機號。

網絡的觸角無處不在又生生不息,就像無數個窺探的眼珠裹挾在潮水裏,漸漸彌漫成深海,将人類社會的每個角落淹沒至頂。

所有人都在這海域中盡情暢游,沒人知道他們腳下隐藏着深不見底的數據海溝。

吳雩吸了口氣,閉上眼睛。

叮當!公交喇叭響起。

“市公安局站到了,請拿好您的随身物品,排隊有序下車……”

正是早晚兩班交接的時候,市公安局刑偵大樓人來人往,大辦公室門一開,隔夜的煙頭茶水方便面湯氣味兒飄得滿走廊都是。

吳雩站在走廊外仔細吃完了他的素三鮮包子,把塑料袋團好扔了,剛準備回座位,突然只聽身邊緊閉的會客室門裏隐約傳來喧雜聲:“……一個個披着官皮人五人六的,媽了個逼……”

“?”

吳雩只見過被害人家屬鬧法醫處,沒見過敢在刑偵支隊門口罵街的,剛覓聲望去,突然大門“砰”一聲打開,叫罵與哭聲轟然一湧而出。

“別跟我扯那沒用的!啊,我告訴你們!跟老子這兒沒用!”一個四五十歲腆胸疊肚的漢子滿身沖天酒氣,逼得孟昭連連倒退出會客室,“我姑娘上個班就沒回來,你們就得去抓她老板!賠錢負責!!”

“萍萍啊,我苦命的萍萍啊!……”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跪在地上尖聲哭喊,邊上倆內勤姑娘急赤白臉,愣是扶都扶不起來。

孟昭有點狼狽,但還是不卑不亢地:“年大興先生你稍微冷靜下,警方不會放過任何線索,但我們也必須要按程序辦事……”

——原來是被害者年小萍的父母,年大興和範玲。

資料上只說年大興是幫人看倉庫的流動務工人員,沒想到是這麽個地痞流氓。

“什麽線索?有個屁線索!老子知道的都告訴你們了,那個組裝廠老板有錢!”年大興醉醺醺地,指着孟昭的鼻子唾沫橫飛:“有錢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為什麽叫我姑娘加班到晚上十點半?!就不是在加班!把她搞死了往外面一扔,老子什麽都知道!!”

孟昭咬牙道:“可屍檢結果顯示死者處女膜完整,周身未見任何猥亵痕跡……”

“別跟我扯那個!屍檢還不是你們警察想怎麽寫就怎麽寫?!當官的都護着有錢人!”

走廊上幾個辦公室的門都開了,值班內勤紛紛探出頭,連從隔壁技術隊過來拿資料的王九齡都覓聲而來,驚異地向這邊張望,議論聲不絕于耳。

範玲大概是羞愧難當,終于止住哭踉跄從地上爬起來,抱着年大興的腿往後拖:“你在說什麽呀!什麽亂七八糟的,萍萍她不是那樣的女孩子!……”

“你給我閉嘴!”年大興一腳把她踹得向後,摔得差點撞上吳雩。

孟昭大怒:“你幹什麽?住手!”

年大興大概是平時打老婆習慣了,在公安局都不知道收斂,被孟昭一吼反而更橫了,撲上去把兩個內勤姑娘一搡,拎起範玲就要揍:“你哭!就知道哭!一點忙都幫不上,沒用的老娘們!”

孟昭尖叫:“快攔住他!”

——啪!

年大興只覺自己手肘被鐵鉗似的力道攥住了,缽大的拳頭再落不下去,瞪着赤紅的眼睛一看,只見一個俊秀削瘦的年輕人半跪在哭哭啼啼的範玲身邊,皺眉盯着自己。

“我艹你媽,警察敢打人?!”

年大興酒意上頭,用盡全力一推——他那體重少說200多斤,酒後蠻力又大,吳雩當場往後踉跄了好幾步,在驚呼聲中險些撞上牆!

孟昭沒看到吳雩剛才一把抓住年大興手臂的利落,只看見他輕飄飄被一把推開,登時就急了,知道這個脾氣溫和的新人不頂事,一邊吼着讓內勤去叫刑警一邊就大步往上跑。但年大興根本不在乎,還把去扶範玲的內勤姑娘頭發一扯,小姑娘連衣服都差點被扯下肩膀,還被他劈頭蓋臉推到了地上!

王主任拔腳就往這邊奔:“我艹這反了天了還?!”

孟昭沖上去護住小姑娘,眼見周圍不是女的就是內勤,吳雩存在感約等于零,便當機立斷:“去叫廖剛!快!”

嘭一下年大興把範玲踹倒在地,唾沫四濺大罵:“滾邊上去!我打自己老婆,關你們屁事!小心老子把你們給——”

話音未落,他脖子被人從身後一肘勒住,臉紅脖子粗地消了音。

孟昭失聲道:“小吳?”

吳雩臉色森冷,勾手一記猛甩,把年大興重重砸到了地上!

咣當一聲重響,幹淨利落碎裂金石,所有人都驚呆了,連範玲都張着嘴忘了哭嚎。

“你……你……”年大興也摔愣傻了,緊接着暴跳如雷,蹿起來就抓住吳雩領口要拼命:“老子幹死你個狗日的!”

公安局日常着裝要求只針對內勤,外勤基本都是随便亂穿,吳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穿着那幾件領口寬松洗舊了的淘寶T恤,推搡中後肩一扯,将淺墨色的刺青露出大半,振翅飛鳥一閃而過。

年大興瞥見一滞,就在這眨眼間,吳雩抓住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毫不留情反擰,骨節發出了清脆的——咔擦!

“啊——”年大興慘叫尚未出口,吳雩飛起當胸一腳,迅猛堪稱開山裂石,閃電般把他踹得橫飛了出去!

轟隆一聲巨響,年大興沉重的身體打滾摔倒在地,發出殺豬般的痛叫聲!

衆目睽睽一片死寂,沒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孟昭頭嗡一聲就大了:

“吳、吳雩!這裏有監控!”

範玲哆嗦着癱倒在地:“殺人啦!警察殺人啦!”

“四裏河這個案子按照您的吩咐,水上派出所已經針對兇器和兇手逃跑路線展開了搜索。但當天的降雨量險些讓南城內澇,四裏河直通渤海,流速非常快,水上派出所反映在案發附近打撈出兇器非常困難。另外,下游兩岸也沒發現兇手爬上來逃走的痕跡,即便有腳印,應該也早被暴雨抹平了……”

廖剛緊跟着步重華踏出電梯,彙報聲突然被前方傳來的喧雜打斷了。兩人同時擡頭,步重華猝然一聲厲喝:“住手!”

連滾帶爬往前撲的範玲呆住,年大興的嚎叫也戛然而止。孟昭正推着吳雩讓他快走,聞言整個人驚跳起來:“隊、隊長?”

吳雩瞳孔驟然緊縮。

場面登時一片僵持,步重華大步上前,所有人下意識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怎麽回事?”

“是他先動手的!”幾個值班警察反應快,搶先七嘴八舌道:“被害人家屬鬧着要抓組裝廠老板要賠償,這人還想打他老婆……”“砸了會客室!還動手打小吳!”“對對是他先動手的!”

年大興從剛才就一直緊盯着吳雩,滿臉掩飾不住的難以置信,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其中還有一絲恐懼。不過這時候周遭議論紛紛,他也随之反應過來,抱着肚子就開始在地上打滾:“警察打人啦!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啊!就欺負我們老百姓呀,欺負我們沒錢沒勢……”

哭的、喊的、打滾撒潑的鬧成一團,不遠處駐足觀望的技術隊王主任終于忍不住了:“卧槽這家子是什麽鬼,撒潑撒到刑偵支隊頭上了,還不趕緊找治安拉下去?!”

旁邊痕檢趕緊把他拉住:“主任你冷靜點!你不經常帶頭人身攻擊步支隊嗎?”

王主任怒道:“我攻擊是我攻擊,那也不能給外人攻擊啊!”

不管事實內情如何,警察在支隊大門口跟被害人家屬動手,首先就落了理虧,如何處理全看領導願不願意去保——步重華皺着眉看向吳雩,兩人的視線驀然隔空相撞。

吳雩的臉微低側着,那姿态仿佛像平常一樣局促拘謹,但仔細看的話卻能發現五指在身側微微發抖。他眼梢向上斜挑,似乎在緊張地打量步重華是什麽反應,這個角度顯得他眉骨格外深刻,下颔繃得極緊,鼻梁與側頰都顯出一種玉石般堅硬的質地。

步重華并不熟悉他這種神态,但此時此刻卻能奇異地察覺到他的情緒——這個人正唰地豎起一身尖刺。

他甚至沒能掩飾住平時隐藏得很好的敵意。

“你怎麽樣啦?你怎麽樣啦?”範玲手足無措地摸索年大興,然後一屁股癱坐在地,采取了自己最熟悉最本能的處事方式——拍腿大哭起來:“我可憐的萍萍呀!現在怎麽辦啊!我命苦啊!……”

人人敢怒不敢言,孟昭擋在吳雩身前想求情,張了幾次口都沒敢出聲。步重華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問賴在地上的年大興:“你還能站起來嗎?”

年大興立刻翻過身捂着肚子叫痛。

“行。” 步重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然後他回過頭,在衆目睽睽之下吩咐廖剛:“——公安局門口尋釁滋事,把他帶下去,關隔離室冷靜冷靜。”

吳雩一怔。

孟昭也意外一愣,緊接着喜上眉梢,幾個值班民警不用領導吩咐第二遍就立刻撲了上去。只有範玲驚慌而軟弱地一邊“啥?啥?!”一邊試圖阻擋,然而這個瘦小幹癟的婦女根本攔不住警察,幾個人七手八腳擡起年大興就往前推:“跟我們過來!”“走!”

年大興出乎意料地不敢說話,嘴裏讪讪念叨着什麽,頻頻回頭看向吳雩,目光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狐疑和恐懼。

“別磨蹭!走!”

年大興仿佛活見鬼般一縮,被幾個民警厲聲呵斥,跌跌撞撞押了出去。

“步隊,您看,”孟昭搓着手笑道:“小吳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是為了阻止年大興家暴婦女,您看這個事情……”

步重華沒有答話,臉上也不見喜怒,微眯着眼睛打量吳雩。周圍一圈人的心都吊着,半晌才聽他問:“你沒被打吧?”

孟昭趕緊搗了吳雩一下,低聲說:“還不快道歉?”

吳雩低垂着眉眼:“對不起隊長,我下次……”

“你沒被打吧?”

片刻安靜後,吳雩含混吐出兩個字:“沒有。”

步重華點點頭,說:“以後別在走廊上動手,有攝像頭。”

衆人都松了口氣,氣氛這才活泛起來:“那年大興本來就酗酒家暴、小偷小摸五毒俱全,根本不問他姑娘怎麽死的,上來就要錢!啧啧啧……”

“你們別說,咱小吳是不是練過啊,上來就把人當胸一踹,咔擦!”

“好樣的吳雩,平時咋不見你這麽威風呢!你下次就得硬氣點知道嗎!”

廖剛順口笑道:“你們懂啥,全刑偵支隊上下就孟姐一個女的,人小吳這是保護我方警花……”話音未落轉過身來,正撞上步重華冷漠的注視,當場寒毛倒聳,瞬間消音。

“所有人回辦公室,五分鐘後開案情會。”步重華不動聲色道,“這件事待會再說。”

“五零二殺人案,被害者年小萍,十五歲,致死原因是造成外傷性心髒破裂引發的急性心包填塞,兇器是一柄寬度三點五厘米左右的雙刃利器,屍體身上暫時沒發現兇手任何痕跡。”

“現場痕檢的第一輪篩查已經結束,我們把泥土整個翻檢了一遍,暫時沒發現兇手腳印、血跡、指紋或者毛發。”

“出去走訪小崗中學的探組回複消息了,年小萍在學校沒有什麽同學矛盾或不良記錄,校園暴力暫時可以排除。她打工的鴻興組裝廠老板和車間主任也接受了問話,詳細筆錄在這裏,交叉印證沒發現互相矛盾的情況。”

……

“不要看技偵,技偵盡力了,你們造技偵有多努力嘛?”王九齡在滿辦公室人的炯炯注視中兩手一攤,無奈道:“水上派出所聯合蛙人在四裏河連兇器的毛都沒發現,更別說兇手了,我們能有什麽辦法?給你從土裏變出個血指印出來?”

滿辦公室刑偵們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一副技偵爸爸再愛我們一次的表情。

“沒辦法,待會讓法醫小桂他們再對屍體做一次感光片,看能不能找到潛血吧。”王主任沒好氣道:“瞧你們這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的嘴臉,下次團建再往技術隊送霸王防脫洗發水,小心我就真翻臉了啊。”

刑偵們立刻掩了半邊嘴當什麽也不知道,步重華問:“沿途監控視頻呢?”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轉移,老實巴交的視偵組長一下成了衆矢之的,立刻開始發着抖搖頭。

“那天下暴雨,可見度極差,案發地又屬于城郊結合部管理胡亂的地區,監控篩查的範圍太大了。”老好人廖剛嘆了口氣幫他翻譯,說:“如果只盯着監控的話,查到猴年馬月都不一定能有線索——完全不知道兇手跳河以後是在什麽地方上岸的啊。”

既沒發現現場痕證,也沒排查出社會恩怨。也就是說,從案發到現在第三天,偵查工作幾乎沒有任何進展。

暴雨沖走了一切線索,兇手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把一件原本就撲朔迷離的案子變得更加詭谲了。

“年大興有沒有仇家?”蔡麟反坐在椅子上,抱着椅背舉手發問:“那孫子一看就是個喝多了敢招惹馬王爺的主,會不會他身上存在什麽突破口?”

剛被招惹了的馬王爺吳雩低頭坐在辦公桌後,因為T恤過于寬大,越發顯得沉默削瘦,與剛才判若兩人。

步重華看着他停留了半秒。

孟昭無奈道:“年大興一口咬定自己遵紀守法,從不惹事,要求雇傭年小萍打工的鴻興組裝廠負主要責任,除此之外半個字都不肯交代,怎麽辦?他是被害人家屬,我們只能詢問他,又不能審他!”

這是肯定的,年大興這種流氓地痞跟當地派出所交道打多了,早練成了死皮賴臉的滾刀肉。叫他主動承認自己平時那些偷雞摸狗的龌龊事?那根本不可能。

“我已經讓刑大的人去小崗村摸排走訪了,下班前應該能有回音。”步重華站起身,沉聲道:“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被殺,而目擊者卻毫發未損,如果其中有任何恩怨動機,她的父母十有八九逃不開牽扯,這方面還要往深裏查。”

蔡麟麻溜起身:“是!”

“兇手留下唯一确切的特征就是骷髅面具,加緊排查醫院、公墓、火葬場、殡儀館等地,對津海市周邊沒有實行火葬的鄉村地方着重梳理,如果有任何買賣或偷盜屍體的線索要立刻徹查到底。另外,留兩個機動組在隊裏應付突發情況,其他所有人散出去排查本市的人體模型生産廠家和經銷商,要是有不配合的就通知當地工商,再不配合的,安排人去上門,檢查他們消防。”

步重華不愧一線刑偵歷練出來的老條子,這招可謂又毒又辣,所有人紛紛起身:“是!”“明白!”

外勤匆匆佩上警八件準備出發,廖剛在喧雜中壓低聲音,不乏憂慮地問:“如果面具這塊也找不出線索怎麽辦,隊長?”

步重華沒吱聲。

“咱們從來沒遇到過現場這麽幹淨的案子,監控缺失,被害人家屬不配合,時間又緊張……要是這蹊跷的骷髅面具也查不出來歷,五零二豈不成‘死案’了?”

——死案,沒有線索、沒有證據、沒有動機、沒有嫌疑人。每個刑偵隊長任上都或多或少會遇到死案,就像沉疴宿疾,久而不愈,最終成為一輩子的心病。

“……這世上只有不夠專業的刑偵,沒有絕對幹淨的現場。”步重華頓了頓,說:“但我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另一件事。”

廖剛一驚,只見步重華眉頭緊緊壓着眼眶,半晌才低沉道:

“雨季要來了,你說他還會再次作案嗎?”

廖剛悚然色變。

好運并沒有眷顧刑偵支隊。

技術隊再三篩查,确認現場鏟回來的那層泥土裏不存在兇手的任何痕跡。法醫對屍體進行了全面解剖和電子攝影,沒發現關于兇器的更多特征,也沒找到兇手的潛血指紋或DNA。

各個鄉鎮派出所都沒有關于墳墓被盜掘的警情,殡儀館跟火葬場的屍體火化記錄也都對的上。各大醫院和人體模型廠家被挨個約談,反饋回來的消息非常不樂觀,骷髅頭盔的來路完全摸不到任何線索。

發生在暴風雨夜的五零二骷髅案,仿佛真是腐屍從冥河中爬出來,殺了一名湊巧路過的無辜少女,然後跳回陰間,從此再也不見了蹤跡。

這案子還能從哪裏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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