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這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早晨，麒麟小區的住戶們早早地離開了家中，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勞碌，對他們來說，盡管下了一點讨厭的雨，但這一天和平時沒什麽不同，他們依然要為了自己的生活奔波忙碌。

然而當他們來到樓下的時候，卻發現一堆人集聚在一棟樓下，湊熱鬧的人之本性，于是圍過去的人越來越多了——

“姍姍！我的姍姍！你為什麽這麽想不開！”一個中年婦女跪在地上哭嚎，她面前則擺着幾根香燭，一些充當祭品的食物、水果，還有一個公仔、一套新衣服以及一些女孩子喜歡的小物件，而她跪拜的方向正是兩個月前發生過跳樓事件的那棟樓。

圍觀群衆們頓時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了起來，作為麒麟小區的居民，他們當然再清楚不過兩個月前發生在這棟樓裏的跳樓事件了，尤其是那之後這棟樓據說就開始鬧鬼了，原本住在這棟樓裏的人紛紛搬走了，整棟樓都空曠了下來。

“兩個月之後才來祭拜？早幹嘛去了？”

“我來得早，剛剛聽到那女人說她昨天晚上夢到她女兒了！”

“昨天做夢夢到她女兒，今天一大早就過來祭拜？”

“她非說是她女兒給她托夢……”

那中年女人跪在地上哭嚎不已，手裏還抱着一個頗大的相框，裏頭鑲嵌着一張她女兒的照片，她的丈夫則沉默地蹲在一旁用鐵盆燒着紙錢。

一旁的圍觀群衆議論紛紛，但也沒有人上前打擾這對悲痛的夫妻。

他們并不知道這棟樓的頂樓也有人在圍觀。

“直接從這裏丢下去？你保證不會丢歪？”

姜淼淼低頭看着底層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臉糾結地問一旁的孟重黎。

大佬板着小臉點了點頭。

姜淼淼還是有點糾結，這下落的速度和風向都考慮進去了嗎？不過他也不好質疑大佬是個文盲，便決定姑且一試……扔不中大不了再撿回來就是了。

昨天晚上成功拿到鐘珊珊的遺書之後，姜淼淼顧不上回家，連夜回到麒麟小區找鐘珊珊，畢竟他不知道鐘珊珊的家庭住址，沒辦法直接把遺書送到鐘珊珊家人手中，而鐘珊珊則無法離開麒麟小區，只能通過托夢的形式将她的家人引來麒麟小區。

雖然姜淼淼可以從鐘珊珊口中得到她家的地址，然後直接把遺書送到她的家中，但他沒有這麽做，既然鐘珊珊寧可選擇托夢，那麽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在頂樓等待了小半夜後，鐘珊珊的家人終于出現了。

好事的圍觀群衆們逐漸散開了，畢竟看熱鬧歸看熱鬧，他們還要為了自己的生活奔波，別人的熱鬧是別人的，只有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

中年婦女仍在哭嚎不已，就在她哭得幾乎暈厥的時候，一封信忽然從天而降，輕飄飄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猶豫不決地撿起了那封信，打開看了起來，很快她的手便劇烈顫抖了。

“姍姍！是姍姍！姍姍回來了！”

姜淼淼默默地掏出紙巾擦了擦臉上的雨水，露出了一臉雲淡風輕，頗有一種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感覺

鐘珊珊看着哭成一團的父母，目光有些呆呆的。

“你後悔了嗎？”姜淼淼問。

鐘珊珊的目光有些茫然，片刻之後，她才緩緩開口道：“……我不知道。”

這個答案有些出乎姜淼淼的意料，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你成功完成了一個訂單，獲得酬勞10功德。”

任務完成了。

姜淼淼卻皺了皺眉，一旁的鐘珊珊用茫然的語氣繼續往下說：“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

鐘珊珊一臉恍惚：“我不記得了……但我好像記得……我後悔了……”

“我已經不想跳了……我就站在這裏，就像現在這樣，我害怕了……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就死了……”

姜淼淼皺了皺眉，他一開始不明白鐘珊珊在說什麽，但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恍然大悟，鐘珊珊的确是主動尋死的，但就在她站在頂樓準備往下跳的時候，她忽然後悔了……但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最後還是跳了下去！

這是怎麽一回事？

就在姜淼淼皺眉疑惑的時候，孟重黎忽然眉頭一皺，語氣冷然：“有東西來了！”

“有危險嗎？”姜淼淼立刻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孟重黎皺着眉頭沒有回答，但顯然萬分戒備。

就在此時，他們面前的半空中忽然出現了一道無形的漩渦，随後兩道身影逐漸出現，轉眼間便來到了他們面前。

那兩人手執腳鐐手铐，一人身穿白衣，面白如粉，似笑非笑，戴着白色高帽，帽子上寫着“一見生財”，手持白色木牌，寫着“你也來了”，另外一人則身穿黑衣，一臉嚴肅，眉目悲苦，戴着黑色高帽，帽子上寫着“天下太平”，手持黑色木牌，寫着“正在抓你”。

這兩人的打扮太過明顯，姜淼淼瞬間就想到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但他不敢确定……畢竟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電視裏頭的黑白無常不都長相詭異恐怖，臉色慘白，吐着長舌，長得跟鬼似的？前面這兩位帥哥你們是誰？

沒錯，這一黑一白的兩位，不僅長得一點都不恐怖，反而長得還都挺好看的，你先看白的那位，皮膚粉白，眉目柔和，面帶微笑，正是時下流行的小白臉長相，你再看黑的那位，面無表情，一臉嚴肅，氣質高冷，正是無數少女喜歡的高冷男神範。

姜淼淼內心瘋狂吐槽，帥哥你們誰啊？這年頭黑白無常都要看長相出道了嗎？為了不吓壞普通凡人？但一般凡人也看不到你們啊！

鐘珊珊一看到那半空中疑似黑白無常的兩道身影，立刻臉色一變，變得有些慘淡，她似乎想跑，但最終還是沒有跑，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有些事做了便無法挽回。

那兩道身影直接朝着鐘珊珊而去，穿白色衣服的人開口報出了一串生辰八字：“鐘珊珊，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某某時生人……”

“你死于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子時，生前無功無過，死後卻殺了兩個本不該死之人，你可認罪？”

鐘珊珊表情慘淡，點了點頭：“……我認罪。”

“我二人奉命前來抓拿你回地府接受地獄之刑，你可從命？”白衣人笑眯眯地對鐘珊珊說，他完全不像傳說中冷酷無情的勾魂使者，更像是一個笑容可親的鄰家哥哥。

鐘珊珊剛才已經見了她的父母最後一面，遺書也已經順利送達了，此時心意已了，點了點頭。

白衣人微微颔首，手中的鐵鏈猛地一甩，鐘珊珊的手腕和腳脖子上便多出了手铐和腳鐐。

姜淼淼終于忍不住開口道：“雖然她殺了人，但她應該不是自願的……”他連忙将之前鐘珊珊的異狀說了出來，包括鐘珊珊身上忽然消散的怨氣。

白衣人笑眯眯地看了姜淼淼一眼，姜淼淼下意識背後發毛，下一刻，孟重黎忽然向前一步，擋在了姜淼淼面前，冷冷地回瞪白衣人。

白衣人打量了孟重黎一眼，臉上的笑意更盛了，他笑眯眯地說：“我們會如實禀告判官，判官會酌情減刑。”

姜淼淼沒想到白無常居然這麽好說話，不由有些驚訝，但白無常還沒把話說完，他笑了笑繼續往下說：“……不過她活活吞食了一個生魂，這點無法酌情。”

姜淼淼點了點頭，這很合理，雖然鐘珊珊無意殺人，但的确有兩個人因她而死……而且除了汪鴻茍“活”，另外一個死者甚至直接魂飛魄散，再也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了。

黑白無常帶着鐘珊珊離開之前，白無常笑眯眯地對姜淼淼說：“下次見。”

姜淼淼眨了眨眼：“……你認識我？”

他有些意外，雖然他早就察覺到白無常對他的态度似乎不太疏遠……但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之前絕對沒有見過這家夥。

白無常笑了笑道：“大家都是山海快遞的員工……我們應該算是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