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計劃

日子過的不緊不慢，汪小青掰着手指頭算算，九月了，自己還沒給家裏寄過一分錢。她将□□裏的數字理了好幾次，算了好幾次，除去生活費，勉勉強強的餘出一千元，到郵局鄭重的寫下家裏的地址，在收款人一欄寫下爸爸的大名，将錢交給工作人員，依依不舍的看著她将憑條打給自己，才松了口氣。

她拿出朱朱飛送給她的手機，翻了翻，還是決定到公用電話超市去打。平時為了省下昂貴的電話費，汪小青和朱朱飛盡量面談，晚上也就發發信息，煲電話粥這種事是有錢人的專利。

雖然錢不多，好歹也是汪小青到這個世界上，十八年來，第一次給父母寄錢，意義重大。母親在電話裏很激動，她的心情，汪小青揣測，肯定是父母覺得自己孩子有出息了，長大了，那種驕傲吧。

汪小青回車間的時候，碰到了朱朱飛。陽集團的車間與車間中間種了很多桂花樹，九月的天氣，秋高氣爽了，朱朱飛在桂花樹下，濃郁的花香，時而飄下的桂花将一切都賦予的浪漫。汪小青遠遠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副畫。朱朱飛将腳下的桂花扒拉成一個心形，又在裏面用桂花拼出‘小青’兩個字，他專注而微笑的樣子讓汪小青入迷。

來來往往的人們，有的好奇的瞧瞧，有的羨慕的竊竊私語，朱朱飛将花擺的心形看了看，滿意的起來，看到汪小青，沖她招招手“小青，過來”

汪小青輕輕的走過去，怕擾亂了他的傑作。

“喜歡嗎？”

汪小青輕輕的點點頭“真漂亮”

“等我賺到錢了，一定用真的玫瑰花給你拼一個院子”朱朱飛的眼睛亮晶晶的，對未來充滿憧憬。

汪小青的心卻不安起來，她害怕這是一個美麗的夢，害怕醒的時候太疼，但是她還是願意現在不醒。她甜甜的笑了“好，我會等着那一天早些到來的”

唐浩站在桂花樹下，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發呆，他将地上的花堆攪亂，深邃的眼裏看不到情緒。

汪小青和朱朱飛在飯館裏吃飯的時候，隔壁桌子來了一位大叔。大叔四十左右的樣子，老實巴交的臉上全是謙卑，他聲音小小的向老板娘點了一個土豆絲。老板娘看他全是厭惡，很不情願的說“就這一個？”大叔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夠了夠了”

土豆絲上來後，大叔自己拿碗使勁壓了壓的盛了碗米飯，然後看着土豆絲吃完米飯，他叫老板娘“老板娘，先不要收，我媳婦等會來吃”看他滿面讨好的樣子，又看看沒有動筷子的土豆絲，老板娘只好說“快點，別耽誤我做生意”大叔連連彎腰致謝，快速離開。

老板娘見他走遠，嘟囔着抱怨“遇到這種人，光折本，點一個素菜，兩個人來吃不要錢的米飯，天天來，我遲早得關門”說完将盤子狠狠的瞪一眼走開。一會兒，一個大嬸進來，拿起大叔吃過的碗，到飯鍋裏盛一碗飯就着土豆絲吃完，将七元錢給老板娘，笑着離開。

汪小青看着大嬸的背影說“真幸福啊，看他們相依為命的，這樣一輩子也挺好”

朱朱飛扒拉着盤子裏的青菜沒說話，他将青椒肉絲裏的肉絲夾到汪小青的碗裏，然後放下筷子“一個男人，是不應該讓他心愛的女人受這種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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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男人和女人天生看事情就不在一個點上，女人看到的是幸福，男人看到的卻是痛苦和侮辱。

也許話不投機，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汪小青默默的吃着碗裏堆得像小山一樣的肉絲，朱朱飛只是看着她吃。汪小青還是決定打斷這沉默“朱朱”

“嗯”

“我想重新找份工作”

“。。。。。。”

“朱朱”

“嗯”

“我想再去找份工作”

“那就去找吧”朱朱飛擡起頭來，眼睛清澈如水，笑如三月春風“是想為家裏分擔些。”

汪小青點點頭。

朱朱飛将臉側到一邊，他撥了撥劉海“打算在哪裏找？”

“還不知道，遠了你會不會舍不得我”汪小青的眼神有些期待。

“不會吧，陽集團那麽多的美女，雖然沒有酒窩，但她們也很漂浪的”朱朱飛扶着下巴思量，眼角還偷偷的瞄汪小青。

“花心蘿蔔”汪小青狠狠的看着朱朱飛，使勁咬着嘴裏的青菜，還發出吧唧的聲音。

朱朱飛笑的很大聲“小青，你的樣子好像。。。。。哈哈”他的笑聲随着門裏進來的人中斷。紫嫣扶着一個婦女進來，在汪小青的背後站定，朱朱飛站起來“媽，你怎麽來了”

汪小青聽到朱朱飛的聲音，毫無預兆的被噎住了，她使勁的拍着胸脯，臉都憋紅了，慌亂的站起來，轉過身看着背後的兩個人。紫嫣一臉的冷漠，親密的扶着一個阿姨的手臂，阿姨一臉的憤怒，大有暴風雨來臨之勢“飛兒，你該給我一個解釋”

汪小青吞了吞口水“阿姨好”

朱朱飛的媽媽将眼睛微眯，斜了一眼汪小青“沒人教你女孩子要矜持嗎？自己随便在外面和男孩子談朋友不好嗎？”

“媽，你說些什麽吶？”朱朱飛有些焦急。

“我說什麽你沒聽到嗎？說你們這樣背着父母不會結果”朱朱飛的媽媽語氣無比決絕。她轉過身“跟我回去”，又頓了頓“離開她”。

“阿姨，為什麽，我們是自由戀愛”

“啪”，聲音脆響，汪小青的右臉火辣辣的，她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朱朱飛的媽媽。

朱朱飛忙過來，将汪小青護在身後“媽，你怎麽能打人”他看見汪小青右臉上五個紅紅的手指印，心都碎了。他想要給她摸摸，汪小青卻退後兩步，用手捂住了，他看不到了，但他看到了她委屈憤怒的眼神。

“你要不要走？要我去推着你爸爸來接你嗎？”空氣一下凝固了，朱朱飛的媽媽和他的眼神已在瞬間交戰幾百回合，朱朱飛敗了。

他媽媽昂着頭，盛氣淩人的往外走，紫嫣扶着她離開，從頭至尾，紫嫣什麽也沒說。

汪小青看着朱朱飛，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解釋。朱朱飛坐回椅子上，眼神空洞，什麽也沒說。汪小青就那樣跑出去，她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只知道眼淚就那麽的不争氣，褲兜裏的手機震個不停，讨厭的鈴聲也不知道累的響着，汪小青拿出手機按下關機鍵，丢回口袋裏。

許多的事你越是逃避越是來的快。

汪小青漫無目的的游走在路上。她和朱朱飛之間總是有太多沒說明白的事，問過一次，朱朱飛沒給她答案，她卻沒有勇氣去問第二次。這種模棱兩可的相處方式，終究不會天長地久嗎？自己是否還要離開？

她不知不覺就又走到了上次的公園。公園裏已經不再花紅柳綠，泛黃的草坪坐起來硬硬的，失去了它該有的柔軟。柳樹的葉子掉的七零八落，一種荒涼襲來。未來，到底有多遠？誰會陪着自己走下去？

“青寶”

迷茫的汪小青盡然沒發現，唐浩站在樹下抽煙。他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唐浩”汪小青想對他笑，疼痛感讓她僵了僵，她将臉側到一邊。

唐浩将煙丢到腳下，用腳壓滅。他慢散的走到她面前“怎麽一個人？”

“出來走走”汪小青将臉側的更深點。

“臉怎麽了”汪小青忘了唐浩比她高很多，她無論怎麽側臉，他都看的到。

“誰幹的”唐浩将她的臉輕輕扶過來面對自己，克制的聲音顯示他很生氣。

“沒事，自己不小心摔的”汪小青想将自己的梨渦笑出來，卻不知她的右臉已經紅腫的看不到梨渦了。

“自己能摔出手指印來”唐浩混怒的一腳踹在樹幹上，掉一地落葉。他雙手撓了撓自己的板寸，罵罵咧咧的又踹了一腳樹幹“青寶，是朱朱飛打的？”

汪小青看着他要去找朱朱飛拼命的模樣，忙搖搖頭“不是的”

“那他也該死，你被打成這樣，他在幹嘛？”唐浩在原地走來走去，很焦燥又有些無能為力“青寶，你。。。。。”

汪小青将頭埋的低低的，唐浩和她不是一類人。她永遠沒辦法把一張歐元當一張人民幣去花，兩者的價值相差太大，而唐浩就是那張歐元，她就是那個只花的起人民幣的女孩。

“青寶”

“嗯”

“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愛你一輩子，如果你不給我機會，也讓我護你一世”唐浩很認真很認真，他的眼睛此時代表他的心。

汪小青不知這些話是怎麽從不會說甜言蜜語的唐浩嘴裏說出來的，也不知這話是他從別處學來的還是他的心裏話，她當時是感動了，感動的不知該說什麽好，好像一切的語言都是多餘。她看着他深情款款的樣子，心又痛又甜蜜，痛的是這輩子沒法愛上他，甜蜜的是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汪小青被唐浩送回宿舍時，天已經黑了，兩人就那樣在公園裏坐了一下午。娟娟看到離開的唐浩，有些疑惑和酸意“小姐，給說說怎麽回事，朱朱飛在門口等了你一下午，剛才走”她仔細的看了看汪小青“你丫這臉怎麽了，敷藥了嗎？”

聽到娟娟的大嗓門，蘇華和甄婷婷也放下手裏的毛巾過來“這是怎麽搞的？”

“沒事。我先去洗洗睡了”汪小青将毛巾拿走，去洗漱臺。三個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頭霧水。

汪小青疲憊的想：今天會過去，希望明天會很好。一覺醒來，也許什麽都不重要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