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見面

五月的天,亮的越來越早。

距離汪小青将地址發給朱朱飛已經有一個星期了,朱朱飛也沒有來。

也許,他就是說說,也許,他走不開,汪小青這樣告訴自己。

從大地震後,汪小青和航陽回到老家補□□件,又回到c市開小賣部已經兩年了。小賣部的生意還不錯,航陽每天早晨五點去進貨,汪小青起來打開門,将貨物擺出理清,等顧客上門。

汪小青五點起之後就一直忙碌着,一直要到航陽回來。汪小青将貨架上賣空的物品補上,将一些新來的物品擺到顯眼的位置。她搭着凳把一大包的餐巾紙放到櫃臺頂端,然後滿意的瞧瞧放的正不正,再看看牆上的挂歷鐘,剛好七點。

門上的自動感應門鈴發出一句“歡迎光臨”,今天的第一個顧客上門了。汪小青拍拍手,從貨架後面走出來,是一位常常來買煙的大爺“大爺,今天這麽早啊!”汪小青笑嘻嘻的打招呼。

“小女子,來包煙,還是嬌子”大爺笑哈哈的說,“今天你大娘讓我買菜,我就先來你這了,千萬別讓你大娘知道了,不然又要挨罵了”大爺将錢放到櫃臺上。

“我一定保密”汪小青笑嘻嘻的将煙遞給大爺“您慢走啊”

大爺剛離開,又陸陸續續的來了顧客,一天的生意就此拉開序幕。

八點,航陽開着小貨車回來,汪小青忙去幫他卸貨,兩人忙到十點才吃早飯。日子過的忙忙碌碌,汪小青卻覺得比打工時過的充實。吃飯的時候,航陽笑了笑,老話重提“小青,我們什麽時候回去把結婚證辦了吧?”每次航陽說這個話題,汪小青就叉開話題,航陽并不惱怒,只是過一段時間再重提。

汪小青将手裏的筷子和碗放下,想了想“過了今年,就結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等待什麽?只是一提到這兩個字,她就想到了一句話“這輩子我們也不分開”

門口有顧客進來,汪小青回到櫃臺裏,航陽開始收拾吃飯的小桌子。

進來一位年輕媽媽,她個子窈窕,面容精致。牽着一個三歲左右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汪小青一看到這小孩就特別親切,想要抱抱他的沖動,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歡迎光臨,美女需要買什麽?小朋友和媽媽來逛街嗎?”汪小青為了讓自己正常點,趕快搬出自己的專業術語來。

年輕的媽媽一手挎着包,一手牽着小男孩,微笑的看着汪小青,沒有要去選東西的意思。難道自己臉上有花,還是我長的像她朋友?汪小青摸了摸自己的臉,将腦袋裏認識的人篩選了一遍,也沒有什麽印象。

難道是她買東西自己找錯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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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她将梨渦拉的更深點“美女,需要我幫忙嗎?”

“請問汪小青是住這裏嗎?”

“嗯,我就是,你有什麽事嗎?”汪小青看她也不像送快遞的。

小孩東看西瞧的,指了指糖人公仔“媽媽我要那個”汪小青忙将公仔取了一個遞個他“來,可愛的小盆友,阿姨送給你好不好?”小男孩興高采烈的接過去,甜甜的對汪小青說“謝謝阿姨”

年輕的媽媽看着滿足的孩子,又看了看汪小青“朱一晨和他爸爸一樣喜歡你”她說話的時候看着汪小青,絲毫沒有回避的樣子。

汪小青被她的話咽的不輕“請問你是?”

“他爸爸是朱朱飛。我叫薛粒”年輕媽媽微笑的看着汪小青,然後轉過頭去看含着糖玩的興奮的小孩。

汪小青的心情很複雜,很複雜。。。。。。

“你是朱朱飛的愛人?那他人呢?”汪小青臉上的冰塊都快挂不住了,這算什麽事?全家來看我。。。。。

“他。。。。來不了了”薛粒的眼睑垂下,很悲傷的樣子“他一直很想來。。。。。。”

“什麽意思?”汪小青有點莫名其妙,這一家子唱的哪出戲?汪小青感覺自己此時臉色一定不好,不然玩的正開心的朱一晨不會在看到她的臉色後,怯生生的跑到薛粒的背後去了。

“話比較長,汪小姐不請我坐坐?”薛粒将背後的朱一晨拉出來了,牽在身旁。

汪小青看着有顧客進來,叫航陽出來“航陽,你來照看一下,我有朋友來了,出去一會兒”航陽從貨架後面出來,拍了怕手裏的灰塵,笑意盈盈的問“誰來啦?”

航陽微笑的打量了一下薛粒和朱一晨“這位是?”不怪乎他要問,自從汪小青和他來c市後,基本沒有朋友。唯一認識的幾個熟人就是航陽以前的同事。

“她是朱朱飛的愛人”汪小青說的時候觀察者航陽的表情,見他的愕然轉瞬即逝,又指了指虎頭虎腦的朱一晨“這是他的兒子”

航陽很熱情的說“歡迎你們,什麽時候到的?”他又看了看門口,意思和汪小青一樣,朱朱飛呢?

“他沒來!”薛粒的樣子在說這句話時依然有點哀傷。

顧客選好東西過來付賬,航陽只好終止和薛粒的對話,回到櫃臺裏。在前一位顧客付完賬的空當,他笑着對汪小青說“你去吧,別怠慢了客人”

“嗯”

五月的c市,桃紅柳綠,這裏的生活節奏和沿海城市完全不同,總是懶洋洋的。逛街的慢吞吞的;上班的不緊不慢的騎着車,聊着天;回家吃午飯的孩子都是打打鬧鬧的。路邊老的少的擠滿了茶座,喝茶的,垂釣的,聊天的,逗鳥的,下棋的。。。。。好像這裏的市民從不會為生活賣命,他們就是享受生活的。

兩人坐在人來人往的路邊茶鋪裏,看着自己的茶水一點一點下去,汪小青還是無法消化薛粒帶來的消息。

兩人開始互相問候了幾句,大底都是現在過的怎麽樣。然後汪小青還是問起了朱朱飛。

“朱朱飛他死了”薛粒看着汪小青悲傷的說。

汪小青的心抖了一下,冷笑一聲“他不想來,你們也不用找如此爛的借口”她自己其實也被薛粒的話吓到了,可就是不想承認,她會相信她的話。

“我前幾天不是才和他聊了天麽?”

汪小青使勁瞪着薛粒的眼睛,想看出她說謊的痕跡,可是薛粒悲傷的樣子,發自心裏。

“那是我,我一直有空就登着他的號,等你聯系他”她說着停了停“其實他在的時候一直也這樣做的,所以我知道這是他的心願”

汪小青一直以為,朱朱飛會和紫嫣結婚,在她看來,那就是貼板上釘釘的事。

莫名其妙出來的薛粒,還有一個朱朱飛的孩子,汪小青一時覺得好亂。她看着活蹦亂跳的朱一晨,眉目間确實和朱朱飛有六七分相似。她對他招招手,本還圍着鳥籠好奇的朱一晨接到她的信號,跑過來“阿姨”

朱一晨本就是個不認生的孩子,和汪小青幾個小時相處下來,他還特別喜歡她。汪小青牽着他的蓮藕小手,笑着問他“一晨,你的爸爸呢?”

朱一晨一副很認真的模樣,小手指着天上“奶奶說,爸爸去了天堂,那是個很遠的地方,一晨去不了”

汪小青只覺得悲恸欲絕,說好不流的眼淚就那麽宣洩而下。朱一晨用肉嘟嘟的小手檫着汪小青的眼淚,嘟皺着小臉“阿姨,你不要哭啊,媽媽說,哭的孩子不乖!”

汪小青哽咽了好久無法平複下來,她握着朱一晨的小手問“你。。。。想。。爸爸。。嗎?”

“想,奶奶說,我只要做個好孩子,等我長大了,爸爸就會來看我”朱一晨想了想說“我都好想長大”說完,一臉的無奈。

汪小青哭的更兇了,薛粒也在旁邊抽紙擦着眼淚。朱一晨看見薛粒哭了,立馬跑到她的懷裏“媽媽不要哭,寶寶很乖的”一時熱鬧的茶鋪仿佛被她們三人的悲傷所感染,一時清淨雅靜的。

汪小青覺得命運有時真的會捉弄人,曾經愛的那麽深,後來忘的那麽徹底,可是為什麽又要讓她想起?想起了只想得到他的消息,費盡力氣卻得到的是他的死去。

“你知道嗎?我就為了找到他的聯系方式,用了三年”汪小青扶着桌子,無力的說。其實在不在一起,只要他活着什麽都不重要了。

薛粒點點頭“我知道你們愛的很深,所以才來走一趟,不然,我們素不相識的,這幾千裏确實沒必要。”她開始将提包拿出來,在裏面拿出一個手機,她将手機開機了遞給汪小青“好幾年了,電池不行了,昨晚我特意給它充了一宿電”

汪小青接過來,是一個漆都快掉光的男士手機,樣式很老舊了。她仔細翻看了一下,記起這是朱朱飛在陽集團用過的翻蓋手機,她疑惑的問薛粒“什麽意思?”

薛粒嘆了口氣“裏面有一條朱朱飛一直想發出去的信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發,我想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了”

汪小青将手機打開,屏保是他和汪小青拍的一張合影,像從大頭照上複拍過來的。兩人青澀的面龐笑的很開心,幸福,滿足。汪小青看着看着捂着嘴哭了。

她翻開草稿信信箱,裏面只有一條未發出去的信息。

‘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不要有那麽多的責任和顧慮,只要能夠在一起,就夠了!’

汪小青将這句話看了幾十遍,她感到自己的心裂了,碎了,幹了。。。。。。

薛粒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樣子,輕輕的拍着她的肩,“他已經死了三年了,就在你從地震裏爬出來的那年。死者長已矣,你要保重”

朱一晨從她的身後探出圓圓的腦袋,仰看着薛粒“媽媽,什麽是死了?”

“死了,就是離開”

“那為什麽阿姨那麽難過?”

“因為阿姨失去了她最愛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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