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晉江文學城獨家【三合一】
池妙仁覺得周涵對他們老大的性格屬性總結得很到位——易爆榀。
不過據她多日觀察,易爆榀對她的“爆”點明顯有別于旁人。不是劈頭蓋臉一通訓,而是直接無視。
不小心把易榀燙了的事已經過去了近小半個月,他的脾氣好像還是沒能緩過去。
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家裏,易榀跟她迎面相逢全當看不見。就連早會提問也會直接跳過她,眼神都不會往她那邊遞一下,完全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明明之前不說多熟,正常交流問題還是不大的。那次意外事件後,易榀想要刻意疏遠她的态度表現得過于明顯,池妙仁想不在意都難。
意識到這一點後池妙仁認真想了想,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晚是不是把他燙壞了?
隔了褲子布料,應該不至于這麽脆弱吧?
她對這個問題生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不然易榀怎麽會前後态度差別那麽大?
不過這樣敏感的問題也不方便問,更別說負責了。
她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好些天,在公司偶爾和易榀在同一空間內,視線總忍不住往那裏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看了幾次之後,只要她在場,易榀總會把兩條自由伸展的大長腿往回收,并攏。
就像是在遮掩着什麽。
發現這個規律後池妙仁的視線臨時轉移了陣地,轉向了易榀紅透的耳廓。
這樣的“巧合”出現了約三次,池妙仁終于反應過來,是她的“流氓”目光被易榀發現了。
擔心易榀會往歪了想,之後跟他見面,池妙仁總低着頭。
公司人多嘴雜,關于領航人易榀的話題不斷。作為被易榀唯一親近過的異性,池妙仁從最初“被老大看上的女人”成功轉型成“被老大徹底打入冷宮的棄妃”。
不過當事人完全不知道公司有各種流言一直在繞着他們二位轉。
和池妙仁同期進組的幾位同事在第一次聚餐後原本就對她有着敵意,近來大概是看出上司對她有成見,在陳卉的慫恿下更是團結一致地排擠她。
池妙仁在聚點的日子并不好過,幸好有較強的專業能力支撐,部分工作缺乏溝通雖棘手些,不過她應變力不錯,也能順利處理好。
她也不是會上臉生貼的性格,既然看出易榀不想跟她有交集,她也會識趣盡量避開。
只是同一屋檐下住着,兩人難免會有近距離相處的時候。比如在廚房喝水遇上,也不能扭頭就走,只能硬着頭皮過去。沉默無言,氣氛簡直尴尬到窒息。
期間易榀飛出國出差過一陣子,池妙仁在那段時間認真考慮了一下。
之前的事畢竟是她有錯在先,雖然她自認認錯的态度還挺誠懇,但耐不住對方脾氣大。也不好老這麽僵着,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就算是為了融洽的工作氛圍,她退一步也是應該的。
權衡利弊思量了一番,池妙仁決定拿出更多的誠意道歉。在易榀回國這晚做了幾樣拿手菜,企圖緩和一下兩人持續惡化的關系。
那晚易榀回來得很晚,池妙仁縮坐在沙發上等他。
電視劇情節太催眠,她抱着貓換了個倒卧的姿勢,不知不覺睡着了。
**
飛機航班延誤,到家的時候已近淩晨。
易榀拖着一身疲意進屋,換上舒适的室內拖鞋。
邊扯勒得難受的領帶邊往裏走。
路過客廳,聽到有電視的聲音。
他愕然轉頭,看到沙發邊有一只細白的手腕垂在一側。
步子微微一頓,擡腕看表。
分針剛巧跨過最上端的數值。
已經這麽晚了,怎麽還在看電視?
他心裏犯了嘀咕,視線轉向電視畫面。
電視正播購物平臺的廣告。
不像是在看電視,像是睡着了。
麻煩聽到動靜,從沙發後面冒出一顆貓腦袋,盯着他看了會兒。
易榀站在原地朝麻煩招了招手。
麻煩的小短腿往邊上扒了扒,把擋住它的遙控器踢了下去。跳到地上,一溜小跑跑到他腳邊,撒嬌般蹭蹭。
蹭了易榀一褲腿貓毛。
沒能得到回應,麻煩仰起頭看了看壓根就沒搭理它的主人,喵喵叫了幾聲。見主人還是不理它,扭頭大搖大擺地回窩去了。
易榀的視線還緊鎖在沙發邊垂下的那只細白手腕上。
從麻煩跳下沙發,走過來喵喵叫,到潇灑離開,沙發那裏半點動靜都沒有。
看來确實是睡着了。
就這麽在這睡會不會着涼?
着涼萬一壞了嗓子,恐怕得影響工作進度。
易榀躇躊了片刻,上樓。
為了工作進度,“非常不情願”地拿了毯子下來。
緩步走到沙發邊,側身而立。拿着毯子的那只手伸過去,把毯子很随意地往睡着的池妙仁身上一丢。
安靜站了會兒,視線往沙發上池妙仁的臉上稍偏。
見她沒醒,這才彎腰把被麻煩一腳蹬到地上的遙控器撿起,摁下關機鍵。
電視音消,屋子裏一下就靜了。
易榀把遙控器推放到茶幾上,視線一掠,定格在池妙仁耷拉着的長卷眼睫上。
濃密卷翹,跟手工娃娃上粘的睫毛很像。
他記起公司有女職員化妝的時候會粘假睫毛,偶爾失手花了妝,睫毛會脫落。
池妙仁的睫毛生得很漂亮,易榀不免有些好奇像她這樣的睫毛是不是也是粘上去的?
好奇心作祟,他蹲在沙發邊,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池妙仁的眼睫毛。
手感不像是假的,細看也沒有脫膠的痕跡。
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易榀隐約有些驚慌,屏息看她的反應。
右腳下意識往後劃,做好随時起身走人的準備。
池妙仁睡得挺沉,除了嘴角往上翹了翹,沒有別的反應。
大概是在做什麽美夢。
易榀的視線轉向她臉頰陷下去的可愛酒窩,嘴角不自覺跟着揚起。
大着膽子又蹲近了些,呼吸放緩。
前伸的手指還沒收回來,停留在她蝶翼般的眼睫上方。
指尖小心翼翼地順着她白皙的臉頰慢慢往下滑移,在她酒窩處停住。
往她的眼睫處快速掃了一眼,手指戳了下去。
指尖觸感又軟又糯,比麻煩的手感還好。
他忍不住又戳了兩下。
是讓人上瘾的手感,像在戳果凍,又有點像是在觸碰熱乎乎的糯米丸子。
“你……”
“糯米丸子”突然出聲,吓得他手指一顫,指尖停在了她消失的酒窩處。
室內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池妙仁近距離看着他,原本惺忪的一雙眼在慢慢睜大。
易榀蹲在沙發邊,戳她臉的動作保持了約有五秒,終于記起要把手指收回來。
空氣仿佛凝滞的這短短五秒時間內,他耳廓上升的溫度極快地傳遞到臉頰,明顯無處安放的視線跟池妙仁的視線碰撞了兩次,又瞬間躲閃開。
完全是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池妙仁剛睡醒,腦子同是短路狀态,瞪着他看了會兒。
原本要問他在幹什麽?不過這會兒也看明白了,他好像是在戳她的酒窩。
這個動作她熟,是俞朝靈對她常做的事。說是她的酒窩太招人了,總忍不住想戳一下。
所以……他也是被酒窩招來的?
池妙仁對這樣的想法有些不确定。
畢竟在公司的時候易榀的人設屬性可不是這樣的,基本不會笑,繃着張沒什麽表情的臉,走哪兒都是消聲器。
反差太大。
不過細想一下好像也不是沒可能,易榀平時就是嘴硬了些,私底下揉貓的時候還是很溫柔的。
大概是把她當成貓一類的物種了吧。
池妙仁想着。
看着易榀的手指往回收,她打算說點什麽打破這尴尬的氣氛。
還沒開口,眼前一黑。
易榀抓住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蓋在她身上的毯子,往上一拉,兜頭罩住了她的臉。
池妙仁在毯子下眨了眨眼,“殺人滅口”四個字在她腦海裏飄了過去。
扒住毯子往下拉,偷偷冒出倆眼睛。
兩條修長的腿從她眼前一晃而過。
步子又碎又亂。
很快,有上樓的腳步聲。
池妙仁瞪着正前方已經被關掉的電視機恍惚了會兒。
右手從毯子下面抽了出來,戳了戳自己的酒窩。
有點燙手。
**
有過一回半夜被偷偷戳酒窩的刺激經歷,那餐池妙仁精心準備的和解飯被她徹底遺忘。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她才記起有這事。
一想起前一晚發生的戳酒窩事件,池妙仁很謹慎地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刻意去讨好為妙。不然以易榀的性格,說不定會跟她新舊賬一起算,到時候說不定真來個“殺人滅口”。
如此相安無事得過且過就行了,反正三年後也是陌路關系。她也不可能在聚點幹一輩子,就算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應該也是有斷了往來的那天吧。
池妙仁把這事想開了,心裏倒也能落得個輕松。
拎了包正要往打算出門,被突然沖下樓的易榀一把抓住了。
“等等!我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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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梅芬一早就想探探被自己拉了紅線的兩個孩子的近況了,不過大師說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易榀和池妙仁領證的那天是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宜嫁娶。
鄒梅芬把大師邀來家裏,誠心發問,想請教大師什麽時候才算時機合适。
大師捋着一小撮山羊胡作高深狀,掐指一算,呈四十五度角隔窗仰望天空。
慢悠悠吐出六個字:“天機、不可、洩露。”
鄒梅芬立馬明白了。
在手邊抽出一張支票,填了個可觀的數額,推過去。
大師保持着望天的姿勢,伸手把偷瞄了一眼的支票收進兜裏。
這才悠悠轉回視線,改口的同時加了不少前綴,比如“多年情分”、“逆天行事”、“冒折壽之危”等說辭,頗為難地替她推算了“天機”。
按說依照大師這麽些年捅破天機的次數來算,這天早該捅漏了。
不過鄒梅芬對大師的話堅信不疑。
只覺大師沒遭天劫都是因為大師道行高深,至于都折了五六十年的壽了還沒死,大概是因為大師福澤深厚,天生命長賽王八吧。
鄒梅芬是名門閨秀,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初始她也是強烈抵制封建迷信的。後嫁入易家,易家最落魄的那幾年得這大師指點,改了命數。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真是這命理之說給轉了運。易家自那年起當真是順風順水,家業越做越大。
從天堂跌進谷底,能再回到天堂,自是不願再往回跌的。
經歷過潦倒的日子,也是真的窮怕了,鄒梅芬自此對大師的話總是不疑有他。
當初非要撮合這兩個孩子,鄒梅芬其實還有一點苦衷沒有跟對方道明。
據大師那日指點,如果易家不履行當年那段欠下的婚約,她那個唯一的孫子恐遭大難,易家有斷香火之憂。
那天半夜,易榀恰巧因誤喝了酒被人送進了公安局。
鄒梅芬順勢理解成:這一定是大師的話應驗了!
直到兩個孩子領了結婚證,她心裏的大石才算勉強落了地。
大師又言,她的孫子婚後必得善待對方。若虛與委蛇,恐遭厄運反噬。
鄒梅芬牢記了大師說的要記得不時從旁敲打的話,一直想去探探虛實。
按耐了些時日,期間還出國參加了一個古玩拍賣會。
臨大師指定那日,鄒梅芬才掐着點給易榀打電話。
話說的雲淡風輕,言外意大抵可概括為“小崽子,洗好脖子給奶奶乖乖等着”。
易榀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當機立斷,沖下樓截住了正要出門的池妙仁。
“江湖救急!”
他一把抓住了池妙仁的手,不由分說往樓上拽。
池妙仁被一路拖行到房間門口。
很驚訝地發現一群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阿姨,正分散在她房間的各個角落。火速收拾東西,囫囵打包,井然有序地往對門易榀的房間轉移。
“聽我說。”易榀語速很快地跟她對口供,“我們從沒有分過房,吃住一起,出行一起……跟其他正常夫妻沒有任何區別。”
說了一連串的話,池妙仁只聽了個開頭和結尾。
見她發愣,易榀晃了晃抓住她的那只手:“記住了嗎?”
“記……”池妙仁被往來的人群晃花了眼,慢半拍點了點頭:“記住了。”
“重複一遍我剛才說的話。”易榀說。
“……”記啥呀?
池妙仁仰起頭,一臉呆滞地看着他。
易榀盯着她持續迷茫的眼睛,想起了周涵對她的總結:宮鬥劇裏活不過第三集。
就這蠢樣,估計是連第一集都活不過。
易榀放棄了。
“要不,你再說一遍?”池妙仁怕他脾氣又上頭,舉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道:“這次我一定一字不落地記住!”
“你少說話。”易榀說。
池妙仁以為自己聽茬了:“什麽?”
“你老實呆着。”易榀說。
“……”行吧。
池妙仁老實巴交地閉上了嘴。
那群收拾東西的阿姨一看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來得快,閃得也快。短短三分鐘時間,就已經把兩間房的東西順利歸置到了一起。
池妙仁看得目瞪口呆,都想給她們的專業度鼓鼓掌了。
兩只手往上揚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一直被易榀牢牢攥在掌心裏。
她把手往回抽:“那個……”
身後有腳步聲,易榀抓着她的手一瞬收力,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回過身,空着的那只手按住池妙仁的肩,将她掰轉過來。
神态自若地叫了聲:“奶奶。”
池妙仁看着眼前貴氣十足的老太太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跟着乖巧叫了聲:“奶奶。”
鄒梅芬的視線在兩人牽着的手上停留了片刻,一臉欣慰地笑了。
走到池妙仁身前,很親昵地拉過她的手,誇了聲:“乖。”
低頭從手包裏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朝易榀那側遞過去:“拿着,給我的孫媳婦戴上。”
易榀不接,不太情願地樣子:“這什麽呀?”
鄒梅芬才不理他願不願意,把盒子強行往他手裏一塞:“婚戒,一對的。”
易榀記起奶奶是有拿皮尺量過他的無名指尺寸,那會兒還覺得莫名其妙,這會兒算是解了謎。
這是早有預謀啊。
估摸着池妙仁的手指也被這麽量過。
“你說你結婚沒給我寶貝孫媳婦一個像樣的婚禮也就算了,婚戒怎麽都不知道買呢?”鄒梅芬責怪道,“一點都不懂事!”
考慮到女孩子的心性必然敏感些,鄒梅芬又轉頭寬慰了池妙仁幾句,替自己的孫子追加了些補救的好話。
易榀抓着那個盒子,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太太的花樣可真多,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挺無語地跟池妙仁對視了一眼。
鄒梅芬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堅持要讓他們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互換婚戒。
不想在這耗時間,易榀只能同意。
松開了牽着的手,兩人別別扭扭的面對面站着,交換了戒指。
鄒梅芬心滿意足地看着他們都戴上了成對的婚戒,近前确認過大小合适,這才越過兩人往前走。
打開易榀那間房的房門,走了進去。
易榀轉頭給池妙仁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
三個人在房內很悠閑地走了一圈。
鄒梅芬在床頭停了下來,彎腰拉開櫃子抽屜,往裏面看了看。
直起身,走到另一側的床頭櫃處,拉開抽屜在裏面又檢查了一遍。
彎起嘴角笑了笑,一臉了然的表情。
易榀被奶奶這詭異的一系列動作搞得心裏發毛,清了清嗓子,問:“奶奶,你到底在找什麽?”
“套。”鄒梅芬說。
套?
什麽套?
易榀和池妙仁都沒能聽明白,面面相觑。
鄒梅芬像是看出了兩個孩子的困惑,伸出兩根食指。
兩指并攏,橫、豎、回,一本正經地比劃了個正方形,重複了聲:“套。”
這大小,這形狀……
池妙仁在俞朝靈的錢包裏見過。
“……”明白了。
池妙仁畢竟還是個雛,這麽直白的話擺在明面上說,實在是羞。臉頰溫度迅速上升,躲在易榀身後大氣都不敢出。
鄒梅芬氣定神閑,繼續說道:“我讓人放在這裏的套,包裝都沒拆。”
老太太一向精明,易榀沒留意她這一手。
抿唇默了片刻,回:“尺寸不合,不行嗎?”
“……”池妙仁在他身後偷偷翻了個白眼。
還真是什麽話都敢講。
不過,這玩意兒還有尺寸?
長見識了。
鄒梅芬之前交過兩個外籍男友,話說得很open。看出易榀是想見招拆招,她覺得有趣,偏要拆親孫子的臺。
笑着逗他:“到底是尺寸不合适?還是不會用?”
“……”易榀無聲看着她。
“不會用就上網查查,網上不是有很多類似教程嘛。要多學多練,別怕露怯。”鄒梅芬鼓勵道,“實踐才能出真知,你們這些小年輕也不用那麽害羞。繁衍是天性,沒什麽好害羞的……”
類似教程?!
沒想到易榀的奶奶懂的還挺多,思想太超前,池妙仁簡直驚呆了。
“奶奶!”易榀終于忍無可忍,出聲打斷了她。
鄒梅芬見他好像又生氣了,反倒更開心了:“真是的,一逗就生氣,一點都不可愛。”
“我們要上班了,沒什麽事您就先回去吧。”易榀壓着脾氣說。
“你們上你們的班去啊,奶奶又沒有要耽誤你們正事的意思。”鄒梅芬說,“晚上早點回來,跟奶奶一起吃晚飯。”
易榀剛要擡腳走人,一聽這話停住了,問:“什麽意思?”
“你奶奶我,要在這裏住幾天。”鄒梅芬說,“走吧,奶奶送送你們。”
“那您幹脆在我身上裝個監控得了。”易榀惱道。
鄒梅芬跟看不見他的臭臉似的越過他往前走,舉起手包,動作優雅地晃了晃:“好主意!可以考慮。”
“……”易榀氣笑了。
**
在鄒梅芬眼皮子底下,易榀替池妙仁拉開了副駕駛位的車門。
等池妙仁坐進了車裏,他明顯帶着脾氣,“哐——”的一下把車門砸上。
鄒梅芬全當看不見,笑眯眯地跟坐在副駕駛位驚魂未定的池妙仁擺了擺手道別。
車子駛離車庫,拐出別墅區,開上主道。
氣氛沉悶,易榀按開了車載音樂。
池妙仁低着頭把玩手機,視線在戒指上停留了一瞬,摘了下來。
東西太貴重了,她也不敢戴手上,萬一丢了賠不起。
把戒指遞給駕駛位的易榀:“這個還你。”
“收着吧。”易榀的視線都沒往她那側轉一下,“我奶奶在的時候應付一下就行。”
也是,就這麽還回去很容易穿幫,易榀的奶奶看着可不一般。
池妙仁猶豫了一下,沒再堅持把戒指還給他,默默把東西收進了包裏。
易榀把着方向盤的左手曲起,拇指抵住戒指往上推。
右手接住滑下的戒指,收進褲兜裏。
池妙仁不想麻煩他,考慮到最近跟他的關系實在不怎麽樣,小心翼翼看了看他的臉色,提議:“要不就把我放路邊吧,我自己坐地鐵去公司就行。”
易榀沒異議,冷淡“嗯”了一聲。
車靠邊停下,池妙仁從車上下去。
禮貌道了聲:“易總再見。”
易榀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看都沒看她一眼。
池妙仁也沒指着他真能回應自己,關上了車門。
目送着易榀的車開走,嗆了一嘴的灰。
舉目四望,周圍空曠,建築物都不怎麽能看到。
哇,真是……
荒涼。
池妙仁原地呆立了約有兩分鐘,除了頭頂飛過一群嘎嘎亂叫的鳥,其他什麽活物都沒看到。
更別提人了!
讓他在路邊放下就在路邊放下了?
就不能挑一個交通便利的地方嗎?
還不是怪自己嘴快!
池妙仁挺懊惱地拍了拍腦袋,早知道說這話前該看看外面的交通狀況。
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條條大路通羅馬。
給自己暗暗鼓了鼓勁,池妙仁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點了兩下,沒反應。
按下強行開機鍵,還是沒反應。
沒電!
看來是電池又漏電了,這電池是真得換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倒黴的命!
池妙仁認栽。
把手機收進包裏,循着印象中的路線往前走。
往前走了好長一段路,還是沒能看到半點有人煙的跡象。
她走累了,蹲在路邊無語望天。
“四野茫茫,無比凄涼,腳還很痛。”像個傻子一樣自言自語。
一輛越野車從她面前飛快開了過去,她眼睛一亮,視線轉向那輛看着有點眼熟的車。
那車猛點了剎車,一瞬停住。
快速調轉車頭,在她身邊停下。
這騷氣的開法像是在炫技。
車技确實不錯,就是車尾卷起的塵土不少,又嗆了她一嘴的灰。
池妙仁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兩手按住車窗拍了拍,激動到整個臉都貼了上去。
“易總!易總!開個門吧易總!”
易榀一轉頭,看到了被玻璃擠壓到成餅狀的一張臉。
連鼻孔都看見了,跟豬鼻子神似。
他盯着這張怪異的臉默了片刻,撇過頭抿唇笑。
就知道會這樣!
不過她跟自己想象中的反應還是有點出入,竟然沒哭鼻子。
易榀按了一下開門鍵。
池妙仁拉開車門,跟泥鳅似的呲溜一下鑽進了車裏。
“啊——得救了!”她長呼出一口氣,萬幸道。
易榀踩了油門,車往前開。
“易總,謝謝你!”
池妙仁扣上安全帶,真心實意地給他吹彩虹屁:“您可真是個天使!”
天使?背上插兩個翅膀的那種?
易榀腦補了一下,覺得有點傻。
池妙仁誇完他就不再多話了,安安靜靜坐在副駕駛位聽音樂。
一路沒再有交流。
臨近公司大樓,池妙仁把包抓在了手裏。低着頭扯開包,裝模作樣地找東西,恨不得把臉塞進包裏。
這麽個動作持續到車進入地下車庫,她才把臉從包裏擡了起來。
易榀的停車位在VIP專區,沒有同事會經過這裏。
車剛停下,池妙仁就跟做賊一樣把衣領往上拉,捂住臉後前後左右觀察了一圈。
偷偷摸摸下車,扭頭就跑。
都忘了要禮貌告別。
易榀原是打算把車鑰匙給她的,熄火後剛拔下鑰匙,她已經從車裏滑出去了。
他抓着鑰匙伸向副駕駛位的動作忘了要收回來,視線轉向了車外。
池妙仁的臉縮進了外套領口裏,只露出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都沒搞清楚出口在哪,就往左手邊狂奔。
隔了沒一會兒,她又一個猛沖跑了回來,往右手邊又是一通狂奔。
還是沒找到出口,她氣喘籲籲地折回來。站在車前,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易榀對她這雙眼睛沒什麽抵抗力,擡手往正前方給她指明了道。
池妙仁一回頭就看到了出口處的電梯,很興奮地跑了過去。
易榀從車裏出來,正要過去跟她一起搭乘向上的電梯,就看到那兩扇門非常無情地關上了。
完全沒有要等他一起的意思。
電梯閉合前,站在門口一指摁住關閉按鈕的池妙仁還有臉對他笑。
“……”
真是有夠沒良心的。
易榀走到電梯前,看着不斷上行變化的數字,有點後悔對她一時心軟。
就該把她丢在路邊,管她會不會哭鼻子呢。
操這個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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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妙仁一到公司就把手機連上了電源。
電池蓄電能力太弱,充了半天才勉強充了百分之六十二的電量。
上午的工作做完,臨午飯的點,她在電腦上搜了搜附近的手機維修店。
大大小小也有三五家店。
搜了聯系電話,一家一家撥過去,詢問這款型號的手機換電池的價位。
這款機型太老了,有幾家沒有備用電池,要更換還得再等兩天。三家有現貨,可惜其中兩家要價太高。幸好還有一家價位合理,距離公司也近。
池妙仁立馬敲定了這家。
在公司吃過午飯,揣着錢包出去。
進電梯前似乎是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她轉頭往身後看了看,沒看到人。
應該是聽錯了。
電梯下行,手機震動了兩下。
是易榀發來的微信消息。
【去哪?】
怎麽突然問她的去向?
是有什麽工作沒交代清楚要找她嗎?
不過現在是午休時間,池妙仁想了想,沒問他找自己有什麽事,直接回了條消息。
【修立達手機維修店。】
對方沒回複,池妙仁盯着手機屏幕等了會兒,不再管他。
把手機揣回了兜裏,刷了工作證出去。
從公司大樓出去,穿過一個大的十字路口,再往走一段,在一家連鎖美發店旁邊就是之前搜過的那家手機店的位置。
“池妙仁。”
她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又聽到有人叫了她一聲。
混在了車鳴聲中,好像是易榀在叫她。
池妙仁步子一頓,轉頭朝聲源處看。
人流穿行間,易榀站在街角陰影處。
穿着一身利落清爽的休閑裝,戴着鴨舌帽。
許是擔心被熟人看到,在池妙仁的視線轉向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往邊上看了一圈。确認周圍沒有公司同事後才壓了一下帽檐,邁大了步子朝她走了過去。
“易總?”
池妙仁稍遲疑,推門的手收了回來,配合着往前走了幾步。
兩人面對面站在了理發店前。
易榀把車鑰匙遞給她:“拿着。”
他突然跑來要給她車鑰匙,應該是已經想好家裏之後的事要怎麽處理了吧。
池妙仁沒拒絕,很順從地把鑰匙接了過來。
“我奶奶在的這些天我會去酒店住,你睡我房間就可以。奶奶要是問起我,你就說我在出差。”易榀說。
是打算冷處理啊,池妙仁明白了。
點了點頭,回了聲:“好。”
易榀交代完了,打算走。
步子頓了一下,像是有些不放心,追問了句:“你一個人可以嗎?”
這是不信任她嗎?
池妙仁有些不高興了,不太願意回答他這個問題。
僵持沉默間,有人推開近處的玻璃門從理發店裏出來。
大着嗓門喊了聲:“榀哥!”
易榀的表情有一瞬微妙的變化,很快恢複如常。
轉過頭,沒什麽表情地看向來人。
池妙仁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變化,覺得詫異。
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個剔着板寸的男人。
那個男人看着和易榀年紀相仿,不是易榀這種一眼驚豔的長相,不過長得也不賴,是挺英氣的相貌。
脖子裏落了幾根還沒清理幹淨的碎發,新剃的板寸右側面刻了一道很嚣張的彎鈎形弧線,一筆勾到耳後。
那人站到了她身邊,略彎了腰,盯着她看。
眼神輕佻,像是鷹在觀察待捕的獵物。
池妙仁很不喜歡他看自己的這個眼神,低着頭避開了跟他的視線接觸。
想扭頭就走,考慮到他可能是易榀的朋友,為免大家難堪,猶豫了一下,還是停在了原地。
那人無聲看了她片刻,有進一步動作,伸手想抓她挂在脖子裏的工作牌。
總覺得來者不善,池妙仁心下一驚。
正要往後退,被一直站在對面沒出聲的易榀拽住了胳膊。
身形一晃,眼前是易榀堅實的後背。
易榀把她隔在身後,看着那個男人,還是一言不發。
那個男人是誰?怎麽讓易榀這麽警惕?
池妙仁有些好奇,躲在易榀身後探出頭,悄悄冒出兩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似乎是愣了一下,伸出的手蜷了蜷,收了回去。
轉過頭,恰巧看到易榀身後偷偷冒出來的池妙仁。
嘴角勾起一個笑。
易榀偏過頭,注意到身後池妙仁的好奇心在蠢蠢欲動。
反手摁住她毛茸茸的腦袋,往回推。
池妙仁被按住了腦袋,乖乖縮了回去。
站在他身後,跟傻子似的仰着頭看着他的後腦勺。
很想問問他自己可不可以去維修店修手機。
但是不敢問。
“還不走?”易榀的視線轉了回去,語氣很不友好。
那人不惱反笑:“你的妞?”
易榀沒答。
撇過臉,似乎是不太想看到那個人。
兩方對彼此的敵意很明顯,池妙仁感覺到了這詭異的氣氛,悶着聲靜悄悄地當空氣。
那個男人也沒有要繼續糾纏的意思,越過易榀往理發店方向走。
經過池妙仁身邊時稍停頓,轉過臉對她笑了笑:“改天見。”
池妙仁目送着那個“改天見”進了理發店,猜測對方是把她誤當成了易榀的女朋友,所以才說的這話,為的就是故意氣易榀。
小朋友嗎?還真是有夠幼稚的。
易榀回過頭看她,見她一直看着理發店的方向,莫名不爽。
“離那個家夥遠點。”
他丢下一句話,沉着臉轉頭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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