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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失戀了,跑去見了前男友一面這失戀周期還能清零重計怎麽着?”陸洲韬吹了吹碗裏滾燙的土豆片說,“妹子我跟你說,失戀這事,只有頭一回難熬點。我記得我早戀時十四歲,臨到中考被人甩了,心情沉重得跟世界末日一樣,高中三年都沒緩過來。後來每次談戀愛一談崩我就覺着肯定又得心痛好幾年——狗屁,回回半年不到我就又找着真愛了。失戀這事,你就不能太當回事,差不多行了。老陷在裏面不出來的,都是自己慣得自己。”
顧玫聽出了點意思,“什麽叫自己慣得自己?”
“哥來給你上一課啊,正經的,這叫表演型人格發作。就成天攥着小手帕抹眼淚自我帶入成林黛玉,失個戀的事整得就跟天塌地陷了一樣,誰沒了誰還不活了啊——非得捧心對月掉兩顆眼淚來慰藉一番受創的心靈,不然就跟這戀白失了似得。”陸洲韬跟顧玫笑說,“你啊,就是戀愛談得少了,稍微受點挫折都過不去。要不這樣吧,哥給你介紹兩小鮮肉,眉清目秀、剛二十出頭,器大活好能一夜七次,保管你跟他們處兩天就不惦記唐哲這點破事了。”
“去你的!”顧玫都懶得跟他啰嗦。
不過雖然在她眼裏陸洲韬這人一直很不着調,但顧玫不否認他這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
人不能活得太矯情。
她舉起王老吉跟陸洲韬碰杯,“陸洲韬,怪不得你打小熟背唐詩三百首都成不了詩人,一張口都是大實話,一點不浪漫。”
“你們女人就是被詩人給荼毒了。”他不滿,“再說了,誰說我不是詩人,我這是現實主義。何況我每次只要跟女人寫兩句請詩,人姑娘可崇拜死我了,上回我給一妹子寫‘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當晚她就願意跟我睡!”
天下烏鴉一般黑,顧玫內心感慨,男人這一類傻逼物種是真的沒救了。
相比起來,沈霖跟他認識這麽久沒有近墨者黑都能稱得上出淤泥而不染了。
第二天早上,她特意早半小時出門,全公司上下就坐了幾個對着電腦吃早飯的員工,清清靜靜。
眼鏡盒直接揣在包裏,沒拎手提袋,怕讓人看見會惹出什麽流言蜚語的——本來她在公司名聲就不怎麽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原本是準備悄悄把東西放到他的桌面就走,反正等他來了自然能看見,所以她門都沒敲就直接推門進去,結果一擡眼就見沈霖和顏絮靠窗站着,兩人都是言談甚歡的表情。
沈霖戴着副款式簡單的無框眼鏡,顏絮手裏拿了個眼鏡盒。
顧玫一時不尴不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點什麽能打破局面。
顏絮轉頭對她笑,“顧總監今天來這麽早啊,來看看,我給沈總選的這眼鏡款式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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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經理一向眼光獨到,親自選出來的款式肯定最合适。”顧玫走過去細瞅了瞅,“比沈總從前那副還好看些。”
“沈總之前一副眼鏡戴了有兩三年吧,我看他昨天沒戴來,就猜想不是舊了就是磕了,索性送他一副新的。”顏絮跟顧玫說話時一直在拿餘光瞥沈霖,笑得眉梢都微微彎起,眼波裏都是情話,顧玫很直觀能夠感受到她內心裏的高興,真實得甚至能感染她。
沈霖扶了扶眼鏡,看向顧玫,“來找我有事?”
他的一雙眼如同浸在溫泉裏的璞玉,細潤旖旎,而鏡片四面恰是弧形棱角,很襯他的氣質。
“沒事。”顧玫想了想不該這麽答,又問了句,“就是過來問問你今天的會議有沒有要我準備的?”
話音一落地她又後悔了,例行會議有什麽好準備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霖自然笑着說沒有,又從抽屜裏拿了兩盒外包裝精美的糖果給了顧玫和顏絮一人一盒,“周牧帶回來的,說是客戶送的,我不愛吃糖,你們女孩應該喜歡。”
顧玫接過來時沒做聲,顏絮雙手捧着糖果盒,看向沈霖的目光清澈溫柔,“這糖我常買,很好吃的,沈總你不嘗嘗?”
“不了,我從小就不愛吃糖。”他一句話帶過,“有機會再送你兩盒。”
顧玫幾次看向顏絮翹起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想:皆大歡喜。
☆、chapter.13
顧玫在網上訂的烤箱幾天前就到貨了,她把東西從巨大的紙箱裏搬出來時有點後悔
想學做飯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這麽大的烤箱就是擱在廚房當擺設也太占地方了,更何況她貪圖這款烤箱折扣劃來,下單的還是容量最大的一款。
然後她就把烤箱在櫥案上擱置了,每天煮面時瞥一眼,心想這玩意比微波爐還不實用……
一直到周日下午,她閑得在沙發上窩了兩小時實在沒事幹,手機的菜譜APP給她推送了一個紙杯蛋糕的教程詳解,她才又想起來自己買烤箱是預備烤蛋糕這事來。
早年她看《破産姐妹》的時候,一心都在琢磨這紙杯蛋糕真好看啊,這麽好看肯定很好吃,人生在世不親手嘗試着做一次太遺憾了……
但唐哲老誤會她的出發點,她只是提了兩句對做蛋糕感興趣而已,他就每天讓人去樓下的烘培店裏買兩蛋糕給她當甜品,一個星期沒到就把她吃厭了,再也沒提要做蛋糕的事。
她之前總瞧不起唐哲拿性格不合當分手理由,如今回頭看看,他們兩個人不論想法和脾氣都南轅北轍,性格不合四個字确實不是敷衍。
女人不能活得太懶。
顧玫對着教程看了又看,決定換衣服化妝出門,采買做蛋糕的材料。
雞蛋、牛奶和食糖是現成的,她推着個購物車在超市轉悠,一路走一路對着手機上的清單,把該買的不該買了都順手買齊了。
就是可惜,超市裏沒買到淡奶油,顧玫合計,反正這一次只是試手,何況臨時起意要做蛋糕,能把主要材料湊齊就已經不錯了。
可正要攔車回去時她突然想起來,上回沈霖生日時,她還答應過改天要給她考個蛋糕來着,雖說當時有點信口開河,但說出口的承諾總要兌現……
少了奶油,感覺總不到位。
她向四周看了看,往超市門口的一間蛋糕店走。
推門就是一陣甜香,笑容可人的導購員與她微笑致意,“晚上好,歡迎光臨。”
顧玫迎上去問,“請問下,你們這裏出售鮮奶油嗎?”
她拎了拎手裏的袋子,“我剛買了點做蛋糕的材料,超市裏沒有奶油,就上你們這來碰碰運氣。價錢不是問題,希望你們能幫個忙,賣我一點?”
“我幫你去問問我們蛋糕師,看他同不同意,您先找個位置坐。”
導購小姐笑盈盈就去後廚問話了,顧玫在櫃臺前小步伐來回地走,一面低頭看各式各樣可愛又精致的蛋糕,一面等待回音。
她想起有次過生日,爺爺問她将來想做什麽,她滿臉天真地說要做開個咖啡店或者烘培屋,要裝個漂亮的落地窗,每天坐在沙發上都聞着咖啡香看閑書。結果她哥第二天就拿了一疊資料丢到她面前,什麽餐飲管理、成本控制、資産預算、營銷理念……看得她暈頭轉向,頭疼得不行。
其實細想起來,她哥跟唐哲根本就是同一類人,腳踏實地、效率至上,這兩人居然還互相看不慣,真是奇了。
沒一會,導購小姐出來了,小聲地對她說,“我們師傅說,店裏的奶油不對外出售,不過他說往前兩站路的沃爾瑪有賣,您要不去看看?不好意思啊……”
顧玫自覺給人添麻煩了,忙說,“是我不好意思,謝謝你啊!”
導購小姐提點着說,“要不從我們店裏買一個回去吧?這些手工材料是不太好找,我好幾個朋友都是從網上買DIY的東西,下單之後得好幾天才能收到。”
顧玫笑着搖頭“不了,答應朋友要給他做的,不能食言。”
導購小姐心領神會,“給男朋友做的吧?之前我們這也有個顧客想找我們師傅學做蛋糕,說要給男朋友一個驚喜。”
“不是男朋友……”顧玫急忙否認了之後又添了一句,“不過是個很值得結交的朋友,所以花點心思理所應當。”
“您稍等,我送您點裱花袋吧。”導購小姐又掉頭往後廚跑,回來時把一小疊一次性裱花袋拿給她,“您走好,歡迎下次光臨。”
顧玫說了好幾聲謝謝才出門,往路口一站又覺着麻煩。
雖說只是兩站路,可這地段地鐵沒有、公交車也沒有,周末飯點,想打到車比登月還難,她手裏還提着不少東西——走過去可不輕松。
也就稍作遲疑,她還是邁步往前走了,權當減肥吧,不然端着幾個光禿禿的蛋糕給沈霖豈不是顯得她很沒誠意。
一番忙活,顧玫回到公寓時已經将近七點,她關上門頭一件事就是把高跟鞋甩在玄關,拎起大袋小袋的東西往廚房走。
教程很簡單,一共就五步,她每一步都緊跟着教程走,似模似樣。
顧玫深感自己可能是個甜品天才,她已經預想到沈霖這回肯定震驚地無話可說,魚刺的事肯定能翻篇了。
果然,把模具放入烤箱一刻鐘之後,蛋糕成型,取出來時香軟蓬松,她特意嘗了一個——不單熟了,味道還成。
就是裱花有點難,不過她雖然卷不出什麽像樣的花瓣形狀,但好歹八個蛋糕裏也做出了一個拉得漂亮的。顧玫拿了兩個顏值最高的成品擺在她客廳茶幾上,準備打個電話讓沈霖帶兩杯咖啡過來,上回她聞着他客廳的咖啡香就饞到現在了,正好咖啡配蛋糕當飯後甜品。
可電話打出去“嘟”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接,最後響應超時被挂斷。
顧玫奇了怪了,她下午還跟沈霖聯系過,問他今晚有沒有應酬、出不出門,沈霖不單說他不準備出去,還想跟她一塊吃頓晚飯,不過當時她還在超市裏到處轉悠,晚飯點肯定是趕不上的,就随口說了句晚飯之後再找他。
這才八點半,沈霖也沒有飯後遛彎的習慣吧?
她決定上對面敲個門。
沈霖開門時手裏還拿着手機,“正準備給你打過去,午睡的時候把手機調成靜音忘了改回響鈴了。”
顧玫剛要說話,顏絮站到了沈霖背後,“顧總監?你來得正好,我晚上随意做了點壽司,一個人又吃不完,所以送來給沈總嘗嘗,進來吧,一起吃。”
沈霖說,“顏絮在日本住過一年,她表姐的老公是日本有名的壽司師傅,她跟着耳濡目染了點,手藝确實不差。”
顧玫找不到任何掉頭就走的理由,就這麽進門了。
餐桌上呈列的壽司工整漂亮,起先她還以為自制嘛,種類撐破天也就三五樣。結果一看給驚住了,各種魚類、蝦類,看上去還都顏色新鮮,這得花多少時間來準備……做顏絮的男朋友簡直太不賴了,一時間她都覺着沈霖悶騷得過了頭,這麽心靈手巧的女人都拿不下他。
“我難得饞一次,所以讓熟識的壽司店老板幫我張羅的食材,米飯也是從日本運來的越光米煮的。”顏絮優雅地把筷子先送到顧玫面前,“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試試看,要是喜歡的話下次我再做一點。”
在饑餓狀态下其實顧玫不大講究局面尴不幹尴尬這種事,她接了筷子就夾了個鳗魚壽司一口包。
她對生冷的食物熱愛程度有限,所以吃壽司只吃熟食,但她知道這東西做起來麻煩得不行,顏絮用心良苦,她吃起來也覺着意外地口感不錯。
沈霖坐到她對面,細看了她一眼說,“你剛從外面回來?”
“嗯,一頭汗。”顧玫心裏清楚,這一下午跑得沒停,臉上都妝都該油了,趕緊回去洗個澡是真的,她站起來把位置讓給顏絮,“我回去了,你兩繼續吃,我這剛從外面吃飽飯回來的,嘗個味就成。”
何況水槽裏一堆碗啊、打蛋器什麽的髒得不行還等着她收拾。
“顧玫?”沈霖起來送她,“你下午說晚上過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
她擺手,“策略上的一點突發奇想,工作時再說吧。”
顏絮這麽大費周章,她要是夾在中間做電燈泡未免太不懂人情世故。
蛋糕可以下次重做,這不要緊。
雖說她有點不是滋味,但這種感覺既不是難過更不是吃醋,只是隐隐約約地徘徊在她心裏,攪和得她興致全無。
顧玫把廚房收拾妥當之後實在是累得慌,洗個澡敷完面膜就上床了,心想着時間太晚不宜進食,也沒起再去給自己煮碗面什麽的想法。
本來還設想着冰箱裏的蛋糕可以當第二天的早餐,結果淩晨四點她一睜眼心裏就咯噔了——姨媽來了。
她經痛嚴重,十八、九歲起就這樣,喝中藥調理過,但情況一直反複。
最近一年情況又恢複到了老樣子,姨媽一來就疼得下不了床,第一天還會吐,吐得一天吃不了東西是常事。
她四點起來去洗手間換了衛生棉條之後就一直側躺在床上,睡又睡不着,頭昏腦漲、惡心得不行。
熬着熬着終于又眯着了幾小時,再醒過來時卧室已經是一片敞亮。
顧玫覺着她得起來,這麽躺下去肯定會越來越難受,至少得去藥店買盒止疼藥,不然這一整天她都不知道怎麽過了。
暖寶寶和熱水袋也沒有,她得一起買回來,胃裏空得犯惡心,不想吃都得吃點東西,得順路從便利店拎點八寶粥和飯團什麽的當儲糧……
人生好艱難。
當女人真是上輩子做了大孽了。
換完衣服臨要出門,門鈴響了。
現在幾點?
快遞小哥們都這麽早就上班了嗎?
出于安全習慣,顧玫還是從貓眼往外看了看——
外頭站着的居然是沈霖。
哦,對了……她忘記請假了。
☆、chapter.14
顧玫是知道自己現在臉色難看得跟鬼似得,但沈霖的表情比見鬼了還詫異,她只好趕在沈霖開口之前說,“我今天有點不舒服,請假一天,你還不去公司?”
沈霖很不識趣,一點都沒有轉身要走的意思,“去過了,看你人沒在,打你電話又沒人接。”
顧玫整個人都靠在玄關的牆上,背後一層冷汗,“哦我昨晚忘記給手機充電了……”
“我送你去醫院。”沈霖伸手要來拉她,見她一臉抵死不從的表情,又說,“你現在臉色比牆紙還白。”
顧玫心想這太尴尬了,回頭沈霖把她送到醫院問她挂什麽科,她怎麽當他的面說婦科?
而且來個姨媽的事,真去了醫院又能怎麽治,她催着沈霖趕緊回公司幹正事去,“我沒事,你忙你的,真不用管我!”
他依然杵着不走,“我認識一位中醫,我媽更年期就是他調理的,在這一科很有名望。”
顧玫頃刻間耳根紅得能滴血,他倒是很懂啊……
沈霖都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了,俯下身拿起玄關一雙她日常的平底鞋要給她換上,把顧玫吓得臉色更白了,扶着牆壁低頭對沈霖喊,“你起來!快起來!我自己來!”
可人不理她,溫暖颀長的五指握着她纖細的腳踝不松手,托着鞋底把她的腳往裏送。
顧玫整個人都要被他吓懵了,“我又不是殘障人士!”
沈霖站起來時只是不以為意地拍了拍雙手上的塵土,“走吧,鑰匙帶上了吧?”
她檢查了一下外套的口袋,摸到毛茸茸的鑰匙扣就對沈霖點了點頭,他順手把門關上就領着她走——
走兩步顧玫才反應過來,她剛答應他要去醫院了嗎?
這一小會被他鬧得,她都覺着不怎麽疼了,可一上車她就不行了,捂着小腹斜倚在座椅上,咬着牙默默看窗外的街景轉移注意。
外面三十幾度的高溫,她難受得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寒毛直豎。
沈霖說,“一會就到,這個點路況還行。”
她胃裏沒東西,車剛起步就開始犯惡心,頭昏得天旋地轉的,一只手緊攥着安全帶不做聲。
過了會,他又問,“要不我去給你買杯熱牛奶?”
她不想說話,對他擺了擺手。
沈霖看起來一臉無計可施,“你是不是想吐?”
顧玫摸着良心發誓,她此刻想打人完全不是姨媽導致的脾氣焦躁耐心缺失。
沈霖停車的地兒不是什麽大醫院,看起來就是一社區藥店。
她跟着他的腳步往店門走,迎面就是一股奇苦無比的中藥味,沈霖對櫃臺後一白大褂的小哥招呼,“餘大夫起床了嗎?”
小哥沖他樂,“沈哥來啦,餘老在裏面看電視,你直接進去就行。”
“跟我來。”沈霖轉頭看了看她,領她走進藥店裏間的一個小問診室。
小哥口中的餘老比顧玫想象得稍微年輕些,大約就五十歲剛出頭,頭發一根都沒白,沈霖跟她小聲說,“你喊他餘大夫吧,他是我媽的麻将搭子,我媽有一陣老失眠盜汗,他兩服藥一治就沒事了。”
“我可有一陣沒見你媽了,聽說她最近炒股炒得可兇了,成天都不出門的。”餘老從抽屜裏拿了個手枕出來,随口說道,“你還是應該讓她出來走走,賺錢又不是什麽正經事,天天悶在屋裏頭人都要發黴的。”
他又對顧玫示意,“姑娘你坐,我給你診個脈。”
餘老問她,“今天第幾天了?”
她說,“第一天。”
餘老又問,“嘔吐、腹瀉有嗎?”
她點頭。
餘老把手指頭換了個位置,“早飯吃了嗎?”
她搖頭。
餘老擡頭對沈霖說,“廚房裏還有兩毛芋,早上現蒸的,你給她端過來。不吃東西胃受不了,一會空腹喝藥更不行。”
等沈霖轉頭往外了,他也緩緩站起來,“姑娘,在這坐會,我去給你抓藥。”
顧玫在椅子上幹坐了會,電視上放的是《康熙微服私訪記》,這劇有點年頭了,她記着小時候陪爺爺看過,一晃都這些年過去了。
爺爺年紀越來越大了,抽空還是應該回去一趟看看他,上回見面都是去年春節了,還被他攔在大門外頭沒給進門,飯都沒一起吃上一頓。老爺子一把年紀,臨到晚年……跟前就一個孫子陪着,太說不過去了。
沈霖端了個很大的瓷碗回來,雪白的毛芋躺在淺淺的白糖堆上面,顧玫餓了兩頓,現在看什麽都好吃,“餘老在給你煎藥了,一會你喝一碗應該會舒服些。”
顧玫用筷子戳了塊芋頭蘸糖咬了一大口,“這回又給你添麻煩了……”
“小事。”沈霖起來拿一次性紙杯倒了熱水給她,“下次有不舒服就直接說,我昨晚看你臉色就不太好……”
“但我昨晚沒事啊。”她嚼着白糖粒感覺自己的頭昏稍微減輕了些,可能之前是餓得低血糖了。
沈霖突然從手臂搭着的西裝裏掏了張手帕出來給她擦額頭的細汗,“熱嗎?”
顧玫從他手裏接過手帕自己來,“這是冷汗。”
“女人真是辛苦……”他沒來由感慨了一句,“回頭給公司設個生理假吧,以前就有員工提過,我跟周牧一直沒當回事,是不太好。”
顧玫問他,“你又無故從公司失蹤一上午,周牧沒意見?”
“我手頭從來不做短線,沒必要成天盯着市場,止損線止盈點顏絮都清楚,挂着單在,沒事。”沈霖正說着話,剛門口站櫃臺的小哥嘻嘻笑笑地走進來,握着個手機沖他們笑,“沈哥!我這兩天入了兩支股票你幫幫看看怎麽樣,大熱板塊,說後期得瘋長的。”
顧玫偷偷笑了笑,繼續吃她的芋頭沒說話。
沈霖很是匪夷所思的接過了小哥的手機,看了看他的交易軟件,“哎你什麽時候學的股票交易?”
小哥光笑,“上星期剛去開的戶,也就這兩天才搗鼓會怎麽用軟件!沈哥你們最近都賺大發了吧,我一朋友上半年剛入市這都賺了間門面錢回來了!”
“你放了多少錢在裏面?”顧玫捧着碗問他,“要是全賠光了心疼嗎?”
“這兩年存的錢放了一半在裏面。”小哥看表情,心有點虛,“我不指望發財,就想賺點小錢,應該不至于全賠吧……”
沈霖把手機還他,“漲點就抛吧,不是什麽好股,盯着點消息面,一出利好就抛,捂着一準得折本。”
“成成成,反正我不圖賺大錢,炒短線賺個零頭,見好就收。”
等小哥得意洋洋地走出去之後,顧玫跟沈霖說,“他這樣的,遲早折大本,你跟他要是朋友,得攔着點。”
“能攔的下?”沈霖問她,“你在長信的營業部呆過嗎?”
顧玫點頭。
“我也在證券公司的營業廳幹過一段時間,簡直是人生百态,每天都有賺錢的,也有虧錢的。虧錢的眼紅人賺錢,還想翻盤,賺的錢以為自己眼光毒辣一估一個準,還想發財——這個行業就是這樣,人心不足蛇吞象。”沈霖說,“攔不住的。”
“人要是一心想要什麽東西,誰都攔不住的……”
沈霖這句話說的頗為玩味,顧玫擡頭看他,小聲地說,“可總有風險,付出的未必有收獲,也許到頭只是一場空,很不劃來。”
“風險是個中性詞。”沈霖把空碗從她手裏拿出來放桌上,平靜地說,“做交易的,策略再詳盡都只是預估,誰也不知道一覺醒來市場會怎麽變化,你所有經驗、專業知識和直覺都不能左右市場規律——如果害怕風險,只會躊躇不前。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會結果怎麽樣……我都接受。”
顧玫一時無言,手心粘膩得出汗,沈霖的手帕被她窩在手裏,皺得不成樣子。
餘老端了碗藥汁進門,沈霖趕緊站起來接手,“這麽燙!”
“肯定啊,剛熬好的,喝下去就舒服了。”餘老說,“我給你備了幾袋藥,你回去熬給姑娘喝,一日三頓,藥材泡半小時煨半小時,都是行氣活血的東西,喝兩天就成。月事幹淨了之後再過來一趟,我再給你看看……”
沈霖大概是覺着藥實在是太燙,一直端在自己手裏,顧玫有點不好意思,想自己接過來,“我自己能端,托着碗底不燙手的……”
他還是不肯,“我去給你找個勺子吧。”
餘老看不過眼,斜眼瞅着沈霖高聲說,“這是藥,不是糖水!還一口一口喝?你苦死她得了……”
顧玫樂得都要笑出來了,沈霖被餘老這麽一批,也只好把藥碗小心翼翼地送到她手裏
藥有點苦,但她早年沒少喝中藥,捧着碗一口悶也沒二話。
餘老敲着桌子數落沈霖,“人姑娘一點不嬌氣,你瞎矯情啥——行了行了,趕緊走吧!今天沒買菜,不留你們吃飯了。”
出門時沈霖手裏提着個大塑料袋,裏面用黃紙袋子裝了一副一副的藥——泡半小時煨半小時,她一面走一面默記着,生怕自己給忘了。
再上車時,她整個人已經舒緩了不少,小腹也沒之前墜得難受了。顧玫覺着自己這狀态還行,用不着沈霖小題大做地陪着,就說,“你把我送到小區門口吧要不,反正我也沒事了,你回公司忙你的事。”
沈霖一臉雲淡風輕,“中午想吃什麽?”
☆、chapter.15
顧玫剛想說她才吃完早飯,沈霖已經把話題轉成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再去随便買點什麽打包回來,你想吃味道重點的還是清淡的?”
她無言以對,由得他高興吧。
沈霖把她送進門就轉頭走了,說去買點東西回來,顧玫索性把大門鑰匙給了他,她還想上床躺會,卧室門一關不一定能聽見他摁門鈴。
顧玫躺在床上拿着平板東搗西搗的,後蓋都沒玩熱,沈霖就回來了。
她走去客廳一看,沈霖提着個超市的袋子回來了,裏面看起來是個砂鍋,“我們中午吃砂鍋米線?”
“給你煮藥用的。”他提着袋子往廚房走,“我剛去對面酒樓點了幾道菜,他們一會送來。”
“哦……”她抱着雙臂跟在他後面,“老這麽麻煩你,一會送菜的人來了我付錢吧,當請你一頓飯。”
“錢我付過了。”
“……”
“這什麽,烤箱?”沈霖指着她擱在廚臺上的烤箱笑說,“你廚藝進步了?”
顧玫靠在冰箱門上對他僵笑,“歡迎你随時過來烤雞翅。”
沈霖問她,“你之前說過要給我烤個生日蛋糕,還算數嗎?”
“你吃過我做的魚啊……這麽短時間我廚藝就能進步到烤蛋糕的地步?”冰箱裏還擱着七個紙杯蛋糕,顧玫沒一點要拿給他獻寶的心思。
沈霖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臉頰——
顧玫慌得微微轉了頭,他的指腹便擦過了她臉側的肌膚。
“去休息吧。”他說,“我把藥鍋稍微洗一下。”
她往前上了一步,“我來吧。”
“你少碰涼水,我來。”沈霖利落地卷起襯衣袖口,對她微笑,“有什麽不舒服的跟我說。”
她默默地走出廚房,心裏卻突然翻騰起一些酸澀。
剛剛沈霖伸手又收手的剎那間,她顯然看見了他眼神裏失望的、被刺痛的情緒。
沈霖這麽一個思想成熟的男人,舉止得體,洞悉世故——
還會因她的閃避而深覺被刺痛。
人這一生只要往前走,迎面全是岔路口。
可這回上帝給她出了一難題,她躊躇不前,一步都踏不出去。
也就半小時時間,對面酒樓的人就把飯菜送來了。
南瓜百合、清炒西蘭花、醋溜藕片、糖醋排骨、港式燒鵝……顧玫扶着餐椅看送餐的兩個小妹把她的飯桌擺得基本沒留縫隙,一時間感覺沈霖實在太誇張了,就他們兩人吃飯,随便來兩碟小炒不就完事了,這都要趕上滿漢全席了。
面對面坐下之後,沈霖推了一盅熱湯,“枸杞炖乳鴿,趁熱喝。”
顧玫對他笑,“看送餐的小姑娘跟你這麽熟,你每天都這麽點餐吃?”
“基本吧……”沈霖不停給她碗裏夾菜,“以前周牧住這的時候我還能蹭他的飯。”
他一提起這茬,顧玫想起來了,“他跟殷音的事怎麽樣了?”
“正式離了,殷音前兩天就搬回學校住了。”沈霖搖頭,“這兩個人,是有些可惜。”
“沒什麽可惜的,這兩本來就不是一路人。”顧玫自說自話,“何況又不能指望單憑愛情就過一輩子。”
沈霖問她,“什麽樣的叫一路人?”
“一個舍不得打,一個不願意挨,兩個人各走各的路,最後一碰巧還能走到一條道去——大概就是一路人了吧。”她咬着筷子一本正經地說,“人很自私的,稍微遷就點、低姿态點心裏就委屈,一委屈就覺着這是種付出,這樣不好。”
沈霖吃着菜,随口就說,“你這是說你自己呢?”
顧玫捧着飯碗低着頭不看他,“說我們。”
沈霖一臉若無其事,似乎壓根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燒鵝味道怎麽樣?”
“啊?”她一怔,擡起頭來看向他——然而他忽而站起,彎腰湊臉在她跟前,距離近得幾乎鼻尖碰鼻尖。
他雙瞳裏都能映出她的臉,“你再給我發卡我可要親你了。”
顧玫從來不吃這一套,擱下筷子叉着雙臂彎着一雙眼睛對他微笑,青天白日的,沈霖一正人君子,還能做出……
他又向她湊近了一寸,兩個人的唇瓣輕輕貼合在一塊。
她懵住了。
只是一秒鐘的觸碰。
沈霖很快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顧玫除了近距離地嗅到他衣領上的煙草味之外,說不上互相有什麽親密的接觸。
她心情很複雜,“耍流氓這事不适合你幹……”
“你喝醉酒也占過我的便宜,彼此彼此。”他加了塊排骨給她,“吃飯。”
顧玫不與他計較,默默啃排骨。
沈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接起電話之後只說了兩句“怎麽了”、“我看看”——便對顧玫問,“有電腦嗎?”
她一路快步走進卧室打開電腦和交易軟件,十一點半,剛收市。從早上十點一路往下跌,得跌了至少兩個點了,來電話的八成是顏絮,兩個點她還能應付,下午要是再跌,牽扯到倉位調整她做不了主。
沈霖拍了拍顧玫的肩,“技術線我看看。”
顧玫把幾個指标的區間都放大了給他看,自己拿平板搜了搜今早有什麽新聞——風平浪靜,沒消息都是好消息。
沈霖問,“你怎麽看?”
電話裏的顏絮頓了頓,正要說話,聽筒裏已經有人在跟沈霖交談,聲音很小,卻很熟悉。
顧玫把座位讓給沈霖坐,滿面笑容的說,“自己看,正常調整,你重倉幾支價位都低,怕什麽啊。”
沈霖匪夷所思地看她,“你看起來很高興啊?”
“當然啊,我前兩天剛拿陸洲韬的賬戶跟長信融了券,大河鐵路,28塊賣出去的,瞅瞅,今天都跌停了。”她沖沈霖說話時眉開眼笑,“下頓我請啊!”
顏絮一時無從開口,輕聲問沈霖,“沈總,下午……”
“放着吧,不操作。”他又問,“周牧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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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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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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