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1)
林峰“蹬蹬蹬”地猛挫三步,立刻踩斷三根筏竹,險些一腳踏入水中,顯然吃了虧,因為他只以單掌對敵,但林峰還沒有機會為自己擔心,就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小心!”
四塊飛石,林峰只能接下兩塊,另外兩塊卻飛也似地向老艄公射去,以這兩塊飛石的力道、速度和方位,若給擊實,恐怕老艄公真的會倒地不起。
雖然林峰知道老艄公會武功,而且武功不俗,仍然是焦急萬分。
老艄公眼睛眯了一眯,“嘿嘿”地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手中的竹篙在剎那間晃了一晃,篙身剛好與兩塊飛石相觸,但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竹篙竟應飛石的沖擊而變成弓狀,在達到幾近靠自己身體之時,“呼”地一聲,又猛地回彈。
兩顆飛石竟若炮彈一般倒射而回,速度之迅疾并不比來時的速度差。
“好——”林峰忍不住叫了一聲。
老艄公回頭淡然一笑,又扭頭看看面帶驚色的山魈與四劍手高聲道:“不要太客氣,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們就将就将就着回去吧。”
兩名劍手動了,很簡練,很利落,只是将背上的劍鞘一拍,帶鞘之劍便若毒蛇一般掠射而出。
直挺的一劍,并沒有任何花招,兩人的勁力如出一轍,迅疾、準确異常,以劍鞘之尖撞擊兩塊飛石。
林峰不由得要喝彩,這的确是很有效、很刺激和有動感的劍招,但這兩塊飛石卻偏偏要做出讓人驚異的事情。
就在劍鞘正要與飛石相激之時,飛石就像是見風即飛一般,受劍鞘帶動的風聲一激,竟驟然改變飛行的軌跡,從一旁斜劃着擊向兩人。
“絮随風!”山魈一聲驚呼。
兩名劍手面色一愕,但他們并沒有驚慌,似乎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心驚一般,只是将手中的劍連鞘一起橫拖,就像是拉開一道牆一般。
“噗!噗!”兩聲悶響,夾着兩名劍手的一聲悶哼,飛石下墜了,兩名劍手也微微退了一小步。
“哈哈,你們還記得我老頭子嗎?我怎麽不記得你們了?唉,河水忘情呀。”老艄公悅聲笑道。
“絮随風,你若想讓晚年過得好一點,就不要插手我們的事,否則,你休想過得寧靜!”山魈狠聲道。
“謝謝大爺為我着想,不過我老頭子的脾氣很倔,反正我已經膩了這擺渡的生涯,你愛怎麽着便怎麽着吧。”絮随風毫不在意地道。
林峰感激地問道:“老前輩為我而失去安寧,值得嗎?”
“這個世上有什麽值不值得之事呢?想做就去做,不想做誰也強迫不了我,做了我就不必去考慮什麽值不值得,這樣多麻煩,你這小夥子也婆婆媽媽地幹什麽。”絮随風毫不在意地道。
水流變急,竹筏已流入一段稍窄的河面,兩岸變成了山,山不是很高,但靠河水一部分還算陡峭,有近兩丈高。
“我就不相信,你會堅持得了多久,把你竹筏全給砸爛了,看你還有什麽本事。”山魈殺氣騰騰地道。
“唉呀,大爺,請你們千萬可要手下留情呀,我可只有這一件混飯吃的家當,若給拆了,叫我怎麽活啊!”絮随風裝作一副可憐的樣子道。
林峰被他那模樣給逗得笑了起來,而山魈卻氣得眼冒綠火,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吼道:“絮随風,我要你不得好死,除非你不上岸。”
“我當然要上岸啦!”絮随風望着山崖上奔跑的五人神秘地一笑道。
“啊!不好,壇主,前面有一條小河彙水到這河裏來。”一名劍手大驚道。
“媽的,這死老賊!”山魈不住地詛罵道。
林峰一聽,向下游一望,果然,下邊的河道要寬許多,不由得一喜。
“喂,大爺,趕快叫你的屬下淌河過去接我們吧,我們就要在那兒上岸了!”絮随風笑道。
黑白無常顯然也發現了那條彙水的河流,不禁大叫道:“快将竹筏擊沉!”
山魈眼中兇光暴射,從背後拔出一把大刀,轉身掃向身後的一棵碗口粗的脫了葉的樹,
“哧!”摧枯拉朽地,刀身橫過。
山魈大手一抓,便将那棵樹幹雙手握牢,向下游靠河邊的地方沖去,口中高喊道:“你們在那邊看緊,射死這畜生。”
黑白無常應了一聲,立刻取下一張大弓,搭上箭,只要林峰兩人一向那邊靠,就開弓射。
林峰望了望黑炭馬,臉色一變。
“嘎啊!”黑炭馬似也知道有危險逼臨,搖搖頭,吐着白氣叫了起來,擡起眼來望着山魈那棵樹。
山魈果然力大無比,抱着長長的樹身,依然縱躍如飛。
絮随風也望了望黑炭馬,知道雖然兩個人可以避過山魈的攻擊,那馬兒卻沒有這個能耐。
“呼!”山魈一聲悶哼,兩丈多長的樹幹橫掃而至。因為這一段河道窄了很多,林峰要避開黑白無常的箭,因此便到了山魈所攻擊的範圍之內。
林峰無法可想,黑炭馬開始有些不安的現象出現,似也對這狂若風暴的攻擊産生了懼意,不過山魈力氣雖大,但用這麽長的樹幹做兵器,始終不順手。
林峰不能躲開,他若躲開,至少黑炭馬便會被掃入河中,所以他如電般迅速地抽出腰間的連鞘刀,刀和刀鞘同時豎推而出。
“轟!”林峰“蹬蹬”地後退幾步,踩爛數根竹子,腿上也被一根橫枝劃了一下,火辣辣地痛。
山魈也不好受,一股巨力從樹幹傳了過來,沖得他向下游踉跄地沖出幾步,那根樹被震斷一截,重重地砸在竹筏之上,絮随風與黑炭馬險險地避過掃落之危。
林峰大怒,吼道:“媽的,老虎不發威,以為是病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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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少俠,今次你就在敝幫小住一晚如何?”龍翔天懇切地道。
龍佩立刻射出期待的眼神,顯然是迫切地希望君情能留下一晚,出于一種崇拜,但卻不知如何開口。
紀婉英掃了一眼龍佩,見他那樣子,不由笑道:“君少俠能到本幫是本幫的榮幸,而今日,仗義出手解了犬子和敝幫兩位護法之危,無論如何說,本幫也要一盡地主之誼,否則豈不讓江湖人士笑話我‘青龍幫’不懂規矩?還請君少俠勿要推托。”
君情猶豫了一下,應聲道:“龍幫主夫婦如此盛情,晚輩若再加推托,豈不是無禮嗎?何況我與龍三少幫主一見如故,所以也不必推托。既然我家中的事已經發生,遲一天回家也無關緊要,對嗎,少幫主?”
最後一句顯然是問龍佩。
龍佩望了望君情那滿含微笑的目光有些迷糊,喜道:“對對對!”一副歡喜的樣子,叫龍翔天與紀婉英不禁莞爾一笑。
青龍幫的幾位護法也都高興異常,因為君情所代表的不僅是具有超然地位的五魁門,同時也代表了“天下第一镖”“天龍镖局”的少公子,這兩個身分,任何一個都在江湖中擲地有聲,能夠留在“青龍幫”當然是“青龍幫”的榮幸了,同時,他們對一向頑劣的三少幫主的看法也稍有了一些改觀,當然也是由于君情的話和君情的交情。
“那樣甚好,我立刻叫人為少俠安排客房,佩兒,你就陪君少俠在幫內各處走走。”龍翔天高興地道。
“好哇,三少幫主,那就煩你帶路了!”君情爽朗地道。
“少俠,待會兒我們一起用午膳,好嗎?”紀婉英親切地道。
“前輩之意,晚輩豈有不遵之禮!”君情客氣地道。
衆人一臉歡喜,青龍幫幾位護法長老也立刻投以尊敬的眼光。
君情淡然一笑,輕輕地拉着龍佩的手走出了大堂,心頭一陣歡暢。
龍翔天和紀婉英對望了一眼,歡快地笑了起來,衆位長老與護法也是滿臉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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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心頭惱怒異常,暴喝一聲,抓起落在竹筏之上的樹梢。
他“吼”地一聲,雙手抖出,樹梢化成一道幻影,帶着一陣尖厲的呼嘯,向山魈狂撞而去。
山魈神色一變,在林峰處于被打的情況下,他有些小看林峰,認為對方只不過是詭詐百出,才能逃過黑白無常的追襲,同時靠些運道而已,而此刻,他卻完全不是這個想法。
林峰體內的魔性被山魈一而再,再而三的攻擊全部激發起來,滿腔怒火全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四名劍手也眼露奇光,四柄劍立刻交織成密密的網,快得難以形容。
林峰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暗忖:以這四人出劍的速度來論,獨自一人,無論如何也難有勝算,自己雖然功力不弱,但招式不純,遇上這樣真正的武林高手,獨對還有勝算,但同時應付多人的配合,可就力不從心了。這些宵小讓林峰心驚,他想到這四人如此武功,卻仍只是“天妖教”分壇的下屬,心便涼透。
“哧哧!”一陣密集的暴響,滿天的碎枝化成一層淡淡的木霧。
四名劍手同時被震退了一步,那包裹在樹梢周圍的氣勁并不是輕易能夠抗衡的,而且有着爆炸性的威力。
山魈眼中一片駭然,但也激起了無窮的殺機。
“嘿!”山魈一聲怪叫,把剩下的半截大樹樁向岸與竹筏之間的河水中猛插下去,身子就像是大鳥一般,向竹筏上撲來。
大刀“呼”地一聲,化成一道殘虹,向林峰當頭罩到。
四名劍手一見山魈飛撲了過去,在身形一退之後,也立刻人劍合一向竹筏上撲去,四人的身形在虛空斜斜交錯,就像是穿花的蝴蝶一般。
林峰冷冷地一笑,刀已經不知什麽時候,在面前劃了一個弧。
老艄公臉色也變了一變,但絲毫沒有懼色,兩只眼中的神光暴射,手中的長竹篙變成了千萬條吞吐不定的長蛇,在虛空中交織出一片迷幻的影子。
“呀!”山魈狂吼一聲,刀勢變得更厲,更疾。
“哼,找死!”林峰一聲不屑地低喝,面上邪異之氣驟濃,就像是一尊邪神。
“啊!啊!啊!啊!”四名劍手也低吟了起來,像是想使手中的劍恢複生命,像是在将心頭所有的殺意通過口全呼籲到劍上,而使劍勢暴增。
“嘿!”老艄公兩只腳稍稍外分,吐氣開聲,立刻使虛空中吞吐的千萬條長蛇,變成了狂扭的毒龍。
“當!”林峰的刀與山魈的厚而重的大刀相擊。
山魈的腳便若幻影一般,以不真實的速度狂踢林峰的面門,但他的臉色”刷”地一下變了,變得很難看。
山魈失去了一向的冷靜,因為林峰不知什麽時候,左手上也多了一柄短刃,竟以一個難以想象的角度,從胸口斜削而至,且目标當然是山魈的腳,還不止于此。
山魈那厚重大刀上湧回一股大力,但瞬即發現,大刀的前一部分已經被切斷,他從來未想過世間竟有如此的寶刀。
四名劍手有兩名是攻向林峰,但絮随風的竹篙本是擅長攻,所罩範圍之廣使四名劍手根本就不可能穿得過來。
絮随風功力或許不足以敵過四人,甚至敵三人都沒有這個能力,但以他的武功,及長兵刃的優勢,守住眼前這塊地方還是沒有問題的。
四名劍手無奈,但卻看到了山魈的苦處,只得把立于河中的樹幹斜踢飛向林峰。
山魈心頭一驚,“唬”地一聲,猛地擊出左掌,這巨靈般的大掌,夾着千鈞的勁力向林峰的頭頂拍至。
“哼,黔驢技窮!”林峰不屑地道。
短刃立刻化成拖刀式,刀身向那只腳上劃去,刀柄向山魈的掌心遙指,剛好封死山魈那一掌的來勢。
“哧!”短刃切破山魈的鞋尖。
“叮——”鞋內竟夾有鐵板,這是林峰意想不到的。
但鐵板并不能取到很大的作用,山魈“啊”地一聲慘叫,三只腳趾被切斷,但也因刀與刀相擊的反震力和短刃與鐵塊相擊的反震力,使身形倒飛而回。
林峰也“嘩嘩”兩聲踩斷竹筏上的竹子,身子立刻向下沉去。
“呼!”粗樹幹竟以雷霆萬鈞之勢向林峰當頭罩下。
林峰一陣駭然,但臨危不懼,兩腳稍一用力,借斷竹上浮之力,整個身子便彈了起來,不過鞋全部給冰冷刺骨的河水弄濕了,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并沒有停手,短刃之柄迅速撞出。
“噗”!短刃之柄與樹幹撞個正着。
一股巨力湧向林峰的身子,林峰體內也在此時生出一股相應的抗力,同時腳飛速踢出。
四名劍手齊聲暴吼,向山魈掠去。
“啪!”腳剛好踢在樹幹上,樹幹也毫不客氣地回頭向山魈擊去。
林峰殺意已起,魔性陡生,怎肯放過山魈,剛才山魈因沒估到林峰竟會有兩柄寶刃,且功力比他想象中的更高,雖然淩空下擊,使沖擊力大增,可也沒有了後力,他本想借插于河心的樹幹回躍,卻不想四名劍手為救他竟将樹幹踢得撞向林峰,此刻只能向河水中落去。
追在樹幹之後,林峰飛鷹般向山魈撲去,“柳眉兒”化成一道電弧,破空斬下。
四名劍手大驚,只這一刀所産生的邪異刀氣,足以致人于死地,若讓這一刀擊實,山魈哪還有命在。
最驚的還是山魈,想不到年紀輕輕的林峰居然如此難纏,如此霸道,當然他也後悔剛才的魯莽,若非魯莽出擊,怎會給林峰占了這麽大的便宜,而使自己身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換氣也沒有可能,他感到有些沮喪,居然因一點魯莽,竟要喪命在一個連他名也不知道的小子手中,他不甘心,所以咬了咬牙,做出一個不得已的打算。
四名劍手的身影向那截樹幹上撞去,可是絮随風又豈是等宋之輩?怎會給他們機會?手中的長竹篙在虛空中一陣亂刺,織成一道密密的網羅,根本就不讓四人過來,他知道自有林峰收拾山魈,而他若是抽篙去對付山魈,或許可以使山魈受上重傷,但這樣也會使四名劍手登上竹筏,雙方勢必有一場苦戰,鹿死誰手還難預料,所以他只須阻住四名劍手便行了。
虛空中勁氣縱橫,空氣被撕裂得發出痛苦的尖嘯,像是垂死掙紮的野獸。
“啊!”山魈一聲狂叫,身形驀地加速下墜。
“撲通!”夾着一聲驚呼,山魈重重地墜入水底。
林峰一愕,旋一聲冷笑,暗忖:不凍病你才怪。
河水不是很深,但在這山崖邊由于水流終年累月地沖洗,使靠山邊的這一帶水的深度大增。
“砰!”樹幹重重地擊在水面之上,河水立刻噴射出千萬點冰寒的水珠,蕩起一串巨大的漣漪。
山魈的腦袋并沒有看見,但水底卻鼓上來了一串氣泡。
林峰沒有改變沖勢,只是刀勢立刻以斜挑的弧度,向四名劍手中的其中一人劃去,一道冰寒的勁氣已遙遙地緊鎖住對方。
那名劍手很快便感應到了林峰那淩厲無匹的殺氣,一聲悶哼,手中的劍立刻若千萬朵荷花綻放,以動人之極的優雅之勢迎向林峰的刀。
還有另一把劍,另一把無情、又似乎完全無生命的劍,就像是地獄中的幽靈,竟似借空氣的掩護,無聲無息地向林峰刺到。
“呀!”林峰一聲巨吼,氣勢竟在空中陡地增強,“柳眉兒”以無堅不摧的氣勢向那千萬朵綻開的荷花撲去。
絮随風的長竹篙在另兩名劍手的狂襲之下,漸漸變短,根本就無力救援林峰。
的确沒有什麽兵器可以阻擋得住“柳眉兒”的鋒利,那千萬朵荷花也不行,林峰的刀以無比的破壞力,将那綻開的千萬朵荷花一一摧毀,根本就沒有任何憐惜,魔性狂作之時,對劍手所刺出的美麗而陰厲的劍勢根本就不放在眼裏。
“叮!叮!”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交擊。
林峰沒記數,他只知道自己只擊出一刀,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刀而已,而與對方卻交擊了千百次。
對手完全被林峰的氣勢所罩,雖然林峰只是普普通通、直截了當的一刀,可他非但化解不了這一刀,反而怎麽也避不開這一刀,擋不開這一刀,這的确是太可怕了,每擋一次,交擊一次,他的劍便少去一截,到最後,林峰那一刀還是逼臨了他的頭頂。
劍手絕不是庸手,他知道如何保命,把只剩下數寸長的劍身與劍托,直直地刺在刀鋒之上,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兩人都是一聲悶哼,劍手以流星之勢墜向水中,五髒翻騰不止,就像是要立刻吐出來一般,他還來不及暗駭,便“哇”地一聲驚叫,墜入冰寒的河水之中。
林峰被這一震,立刻空門大露,這名劍手的功力也真不弱。
那柄地獄中幽魂般的劍,此時發揮了高效,就像是死亡的魔龍,以驚人的高速向林峰的胸口刺到。
“小心!”絮随風一聲驚呼,可惜,他無力相救。
林峰“嘿嘿”一聲怪笑道:“多謝送我一程!”
在那柄劍的主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只聽“叮”地一聲清脆金鐵交擊之聲傳了出來。
不知道是魔術還是幻覺,只見林峰胸前竟橫着他的左臂,而那柄若幽靈般的劍正刺在那橫着的左臂之上。
難道這只手臂也是金鐵所鑄?
林峰帶着一聲怪笑倒飛而回,在那名劍手驚愕地退回岸上之時,他衣袖之中滑出那柄短刃,那柄讓山魈失去三個腳趾的短刃。
“嘩!”林峰安然退回竹筏,從山魈飛撲,至林峰退回來,只不過是在數息之間發生的事而已。
但這數息之間卻讓對方大大地吃虧,這是想都未想到的結局,這全得謝謝山魈的合作。
“哈哈!”林峰傲然立于竹筏之上,整個人就像一座山,發出一陣震天長笑,氣勢直沖九重霄漢,雙目中邪光閃爍,有若魔神下凡,讓岸上的三名劍手心中一寒,再也不敢飛襲竹筏了。
“嘩!”山魈臉色慘白地破水而出,身上不住地冒着白氣,顯得那樣虛弱地向岸上爬動。
三名劍手一聲驚呼,立刻把他拉到岸上,可憐的山魈,此時嘴唇已青紫,高大如山的身子正在不住地顫抖着,若非三名劍手攙扶着,肯定會縮成一團。
林峰與絮随風不由得“哈哈”大笑,神情得意非常。
“嘩!”那名墜入水中的劍手也破水而出,“噗”地一聲,噴出一口冰冷的水,臉色已成灰白色。
立刻有人把他拉上岸,但他卻像一攤爛泥般縮成一團,不住地打着啰嗦。
對岸的黑白無常看在眼裏,幾乎把心肺都給氣炸了。
林峰與絮随風笑了良久,神情傲然,竹筏順流而下。
驀地,山魈似松了一口氣,長籲一聲道:“凍死我啦,凍死我啦!”
林峰不禁又放聲大笑了起來,合着水流的“嘩嘩”之聲,心情愉悅地随筏順水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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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伯伯,你要為我爹報仇呀!”黃衣少女伏在老頭子懷中悲痛欲絕地哭泣道。
“珠兒,別難過,或許只是謠言而已,門主洪福齊天,怎會輕易就去了呢!”老頭子眼眶有些濕潤地撫摸着黃衣少女的秀發,柔聲有些哽咽地道。
“費伯伯!”黃衣少女稍稍地昂了昂頭,又一下子撲在老人的懷中低聲悲呼。
“別難過,門主不會有事的,若門主回來,見到你這個樣子,會很心痛的。乖,別哭啊!”老人神色無比關切,慈祥地撫慰着黃衣少女。
“真的嗎?可是有兄弟回來報,爹他根本就還未到‘五魁門’,而在杜家莊附近也聯系不到爹,在杜家莊附近的朱家鎮上,很多人都證實爹的确被黑白無常害死了。費伯伯,你是在騙我……哇……”黃衣少女仰起那如花般的俏臉,那楚楚動人嬌弱的氣質,夾着那梨花帶雨的神态和那哀婉、悲戚的話語,此時一哭起來,把老者的心都給哭碎了。
老者不由得老淚縱橫地悲戚道:“你都知道了?”
黃衣少女止不住淚水狂湧,無力地點點頭,哀求地道:“費伯伯,求你為我爹報仇,我要殺了黑白無常,我要殺了黑白無常!”
黃衣少女的話越說越激動,竟滿眼都充滿了仇恨。
“珠兒,你冷靜一些,冷靜一些聽我說。”老者也強忍着悲憤,望着黃衣少女那讓人心焦的眼神急切地道。
黃衣少女愣了一愣,似乎也冷靜了一些,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望着這個待她若慈父的老者。
“珠兒,我知道你的心情,其實我們大家心裏都很難過,我們幾位兄弟與門主一起出生入死幾十年,可以說是生死與共,我的心情也不會比你好多少,誰不想去殺死黑白無常,可是我們得考慮清楚,也得有個計劃,我們面對的不止是黑白無常,而是整個‘天妖教’,一個不好黑白無常沒殺着,我們‘岳陽門’便會毀于一旦,那樣更對不起你爹,知道嗎?不是費伯伯怕死,若只是為我一個人,就算是拼了老命也無所謂,可是你怎麽辦,岳陽門怎麽辦?‘天妖教’害死你爹,只不過是想奪我‘岳陽門’之權,吞并我‘岳陽門’而已,若真是如此,靠我們幾個人還無能為力,只有保護好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而今,兄弟們探得你爹将掌門令牌傳給了他最信任的人,雖然我們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肯定不是‘天妖教’之人,否則他也不會直接告訴世人是‘黑白無常’殺了門主,更不會在此時受到黑白無常及‘天妖教’一些人的追殺,所以我想等這個人來到我‘岳陽門’之後,我再聯合各大長老,讓他為門主報仇,也只有掌門令牌才可調動所有弟子,才有一拼之力,你能理解嗎?”老人的聲音充滿了無奈。
“嗯!”黃衣少女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輕輕地點了點頭。
少女愣了一下,突然問道:“是不是這個人害死了爹,搶走了掌門令牌,然後嫁禍黑白無常呢?”
老者也愕了一愕,有點欣慰地道:“珠兒你終于恢複了冷靜!”随後又語氣一改道:“這個就沒人能清楚他到底有沒有參與黑白無常的行動,但,你爹的的确确是被黑白無常所害死的,幾位兄弟在朱家鎮上,見到了一個叫李屠的人,是他把你爹的屍體埋下的,經兄弟們驗證,門主的确是被黑白無常特異內勁所擊,當場還有‘天妖教’的箭矢和門主的牛毛針。”老者聲音有些狠厲地道。
“黑白無常!”黃衣少女咬牙切齒地道。
“咚咚!”一陣敲門的聲音打斷了這哀傷的氣氛。
“進來!”老者沉聲道。
“吱呀!”一個瘦巧而精神矍铄的老者大步走了進來。
“吳伯伯!”黃衣少女低叫了一聲。
“費老大,我們要不要去對那不知姓名的小子進行接應?”那被喚作吳伯伯的老者向黃衣少女點了點頭後又轉向姓費的老者道。
“其他幾位長老的意見如何?”費老者疑問道。
“惟有權長老說怕門中兄弟為‘天妖教’所趁,不主張去接應,其他幾位長老一致認同,所以我來問老大。”吳老者沉聲道。
費老者沉吟了一下,又轉頭望了望黃衣少女,柔聲問道:“小姐有什麽意見嗎?”
黃衣少女猶豫了一下道:“我想既然他有掌門令牌,無論如何總不能讓他落入‘天妖教’的手中,更何況他至少也知道一些內情,盡快把他接過來,對我們應該是利多于弊,費伯伯認為呢?”
“小姐所說極是,我們也是這樣認為。”那吳老者欣慰地道。
“嗯,的确有這個必要,人一定要去接,但在本門內部可能出現了些問題,否則黑白無常怎會訪到門主的行蹤,怎會知道門主是去‘五魁門’?而這事也只有我們內部的幾個人才知道,同時門主事事小心,一般是不會讓人查知行蹤的,所以這件事情也要保密謹慎,小心行事。”費老者沉吟了一下道。
“既然這樣,我定會安排妥當一些。”吳長老也愣了一下道。
“門中弟子的反應如何?”費老者沉聲問道。
“義憤非常,很多兄弟都喊着要為門主報仇,不過仇老三與刁老四在安撫着他們,應該不會出現什麽亂子。”吳老者沉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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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知道那個山魈是什麽人?”絮随風端起酒杯輕輕吹了一口那還冒着熱氣的酒問道。
“我不知道,似是‘天妖教’的一個壇主!”林峰并不在意,淺飲一口酒漫不經心地道。
“不錯,這山魈是彭家場新灘口龍口這一塊的‘天妖教’勢力負責人,其本身卻是‘天妖教’右護法‘詭變魔君’赫連天道的弟子,而那四名劍手也是由赫連天道親手培養出來的‘連心四劍’,四人聯手,其威力之大,在江湖中能夠接下的并不多。今日公子能逃過追襲,且讓他們鬧得灰頭土臉,的确是僥幸之至。”絮随風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沒有半點欣喜地道。
林峰望了望這簡陋的酒肆,靜靜地感受着茅草牆外北風肆虐,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這次全賴絮前輩之助,否則今天可能就是我的末日了。”說完緩緩地吮幹了杯中的酒,毫不回避地望着絮随風的眼睛,雙目中蕩漾着一層邪異的光潤。
絮随風淡淡地一笑,他感覺到了林峰對他的懷疑,但他并不在意,似早就預料到這種結果。
林峰也沒說話,只是端起那放在爐火上的酒壺為一人又斟上一杯酒,放眼看了看這酒肆中的客人。
外面的風很大,這酒肆更是簡陋異常,說白了,只是一個大的茅草棚而已,不過卻能夠避風雪,裏面并不怎麽寒冷,但氣氛卻并不怎麽熱鬧,顯得有些冷清。
“我向公子說這些話的目的,只是想公子不要太輕視‘天妖教’的實力,像山魈這樣的高手,在‘天妖教’的确很多,若公子稍一疏忽,将會釀成悔恨,其實,我與公子是一見投緣,才會這樣相告,或許公子會對我産生懷疑,不過我們的緣分也不長,喝完這壺酒,便要分道揚镳,公子下次見到老朽,若還記得的話,便請我喝上兩口酒,不記得的話,便當過路人也無所謂!”絮随風猛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直截了當地道。
林峰眉頭一皺,眼中邪光暴射,瞬即又恢複平靜,淡然一笑道:“前輩快人快語,我林峰也不必否認,來,只怪我心中太多疑,這一杯算是罰我的,望絮前輩勿怪。”說完一飲而盡。
絮随風望了望林峰那變得有些古怪的臉,心中疑惑不已,不過他也被林峰這毫不掩飾的豪情所震撼,不由得笑道:“公子才是直人直性,叫老朽佩服!”說完,端起酒壺先為林峰斟滿酒杯,再為自己添上。
林峰毫不客氣,只是有些歉疚地道:“只是累得前輩的隐居生活全給破壞了,還讓前輩賠上竹筏,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哈哈……江湖風雨遲早會刮來的,遲出江湖,早出江湖都一樣。”絮随風有點言不由衷地笑道。
林峰并不見怪,心中反而更是有一點歉意。林峰根本就不能夠控制自己感情的變化,若是一旁觀者肯定會非常吃驚。
絮随風就非常吃驚,對于林峰的表情他感到非常疑惑,當然這一切他并未表露出來。
酒肆中人對絮随風的笑聲并不為怪,在酒肆中,這些都非常常見,所以并沒有人在意。
“公子,這裏終非安全之地,山魈與黑白無常可能會很快追蹤過來,不若趁他們未到之前迅速趕路吧。”絮随風提議道。
林峰哂然一笑道:“只要是在岸上,憑他們想留住我還很難。”
“公子不能這麽想,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也不知道他們還會想出什麽方法,還是小心一點好,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公子以一人之力不可能是整個‘天妖教’的對手,所以最好還是不與他們正面交鋒。”絮随風真摯地道。
“絮前輩擔心極是,看來我注定要做喪家之犬啦!”林峰淡然一笑道。
“自古邪不壓正,總有一朝‘天妖教’會在江湖中銷聲匿跡的,只要公子能聯合各派,相信離平靜日子不會太遠。”絮随風充滿信心道。
“但願,不過我對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物沒有什麽好感,也沒有什麽興趣跟他們聯合。”林峰毫不在意,也毫不掩飾地道。
“哼,好大的口氣,什麽東西!”一聲冷哼,夾着不屑的聲音傳入了林峰的耳朵。
林峰與絮随風的臉色不由得一變,這一句話,顯然是針對林峰的話所說,而且還含有極大挑釁的意味。
林峰眼中邪光頓時暴射而出,臉色變得異常妖異,但很有魅力。
絮随風心知要糟,知道又會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了,一個不好還會讓林峰與江湖各派成為敵對局勢,不由得搶在林峰發作之前忙起身客氣地向靠茅草牆那邊一桌的華衣青年道:“不知公子是哪一派高弟,我這位小兄弟,因脾氣不好,言語有沖撞之處,還請勿怪!”同時,一只手按了林峰一下。
林峰本就要發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