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十死無生

莫裳看着寧姝的表情，心裏莫名擔憂。

這段時間掩月宮所有人從來不在小宮主面前提及黎潇和天樞派，今日是實在沒辦法，他才不得不硬着頭皮來，可看小宮主的反應，她好像很期待正道來犯，眼神有一種渴望戰争的狂熱。

不止是他，就連反應最遲鈍的檀繁也發現了小宮主的變化，不止一次跟他說小宮主不像以前了。

先前她受了那麽重的傷，還在擔心他們，拼了命讓他們不要跟正道起沖突，可現在她好像完全不顧及掩月宮幾萬教衆的生命，完全只是想報私仇。

雖然就算她想為自己報私仇，他們也會盡全力幫她，可小宮主現在的樣子總是讓他想起以前的宮主。

莫裳面露憂色，寧姝看到挑眉問他：“怎麽喪着個臉，你是覺得咱們會輸嗎？”

“不是。只不過天樞謀劃許久，咱們也得早做準備才是。”莫裳恢複了一貫的表情，溫文爾雅。

“這件事我交給霧隐去辦了，必要的時候你們協助他，務必确保宮中老幼婦孺的安全。”

“好的……”

莫裳退下，寧姝攏了攏身上的狐衾，纖長的手指轉着瓷杯，眼神悠遠不知在想什麽。

融雪掏出一個白色瓷瓶遞給她，道：“今晚吃了藥早點睡，要是實在受不住就讓小香來找我。”

寧姝接過瓷瓶，臉上浮現淡淡的笑道：“融雪，謝謝你。”

融雪一臉憐愛的看着她，從懷裏掏出一顆蜜餞給她，“謝我什麽？我本來就是掩月宮的大夫，就算你不是小宮主我也會盡心盡力治療的。只不過紙終究包不住火，他們總歸會知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坦白？”

“目前沒有坦白的打算。現在風聲鶴唳，我不能再讓他們因為我分心了。”寧姝接過融雪手裏的蜜餞，打趣道：“這蜜餞該不會還是上次的吧？”

融雪嘆口氣，沒好氣道：“吃的吧，這是我昨天剛從李嬸兒那偷的。”

寧姝笑着把蜜餞丢進嘴裏，轉身往房間走去。

“美的人先睡了，醜的人再去偷點別的吧，我想吃桂花糕、芙蓉水晶糕、酒釀小圓子。”

融雪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眼裏浮現一抹心疼，語氣卻依然輕松。

“知道了，饞不死你。”

寧姝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後面，融雪的臉色沉了下來，她拿出從師父的書架上找到的孤本醫書，準備就在這裏徹夜不眠的研究，到底怎麽才能徹底治好寧姝。

晚些時候小香端着飯菜進來，菜品豐富，全是寧姝喜歡吃的。

“今天霧隐大人又問我為什麽小宮主您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我搪塞過去了，他好像有點不信。”

寧姝臉色不變，邊吃邊道：“不管他，下次他再問你就說我煩他們，不想跟他們一起吃。”

小香略帶猶豫，遲疑道：“這不太好吧，霧隐大人會傷心的。”

寧姝擡頭看他一眼，揶揄道：“也是，要是讓你的霧隐大人傷心，你得怪我了。”

小香紅着臉反駁：“哪有，您別亂說。”

寧姝笑笑不說話，繼續吃自己的飯。霧隐長得好看武功高強，而且人很風流，是掩月宮很多少女的男神，小香就是衆多狂熱粉中的一員，她這種表現寧姝一點也不意外。

吃完飯寧姝起身活動，打開窗就看到掩映在竹林中的身影，心裏突然有點感動。

自從上個月知道她的病情之後，融雪每天都在想辦法，現在甚至直接待在外面，應該是怕她今晚出意外。

可她的狀況不是用銀針止痛就能解決的，這也是她不告訴霧隐他們的原因。

暮色漸沉，掩月宮大半燭火已經熄滅，人們進入甜美的夢鄉，但屬于寧姝的折磨才剛剛開始。

寧姝滿頭大汗伏在床上，嘴裏咬着一塊幹淨的帕子，額上青筋暴起，整個脖子和臉都是紅的。

疼不是最難受的，那股想要殺人的沖動才是最難以控制的。

寧姝忍着來自內心深處的嗜血沖動，汗水把身上的衣服全部浸濕，頭發粘在臉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覺得她堅持了很久，可實際上才過去了兩個時辰。

圓月高懸在天空，比點了蠟燭還要亮。融月借着月光看着醫書，實際上注意力全部放在寧姝身上，看了半天還停留在那一頁。

她希望寧姝能叫她一聲，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幫她緩解痛苦，可寧姝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那一劍實際上偏離了寧姝的心髒，所以她才能恢複的這麽快。可她身上最大的問題不是那道劍傷，而是劍上帶的毒藥「修羅」……

「修羅」是一種失傳了很久的毒藥，因為太過殘忍被列為禁藥，已經失傳了十多年，融雪也是從師父口中得知一二，要不是親眼看到寧姝發病時的症狀，她也很難相信這種藥竟然會重現江湖。而且還是出自號稱武林第一大派的天樞派之手。

師父曾說，中修羅者九死一生，沒有人能從這種霸道的毒藥下活命，就算活下來也會變成不折不扣的怪物。

先是萬蟻噬心之苦；後面理智漸漸喪失，變得殘暴嗜殺；

再嚴重一點會六親不認，稍微受到一點刺激就陷入癫狂，大殺特殺；最後則徹底走火入魔，精氣枯竭而死。

這四個階段少則半載，多則三年。所以說如果她找不到對症之法，那寧姝至多只能活三年。

這個時候融雪突然後悔自己當年沒有好好學習，如果多聽師父說幾句，說不定現在就不會陷入這麽被動的局面。

正在她懊悔的時候，寧姝的房間突然傳來一聲悶響，融雪連忙放下手裏的醫術，疾步過去推開了門。

寧姝趴在地上，雙目通紅，神色痛苦，手指不斷摳着地，指尖已經開始滲血，她像是感覺不到痛苦般，依舊用力抓撓。

“小宮主，放手！”融雪跑過去扶起寧姝，卻被寧姝飯抓住手腕，指甲狠狠紮進皮肉，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寧姝已經疼得沒了理智，但看到融雪面露痛苦還是撤回了手，咬着牙道：“別管我，我會傷害你。”

融雪哪能不管她，取出銀針紮在寧姝眉心，寧姝眼裏的赤色褪了些，低頭看着融雪流血的手臂，歉疚道：“對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

姝姝太可憐了，親媽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