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的心壞了

這個時間城門已經關了，寧姝出不去，在街上亂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第一次遇見黎潇的地方。

她看着那個狹窄陰暗的巷子，扯出一個涼薄的笑。

“還真是物是人非啊，這才多久就從親密無間變成敵人了？”

寧姝在沒人的地方站了許久，然後擡步往前走去。無論之前如何人總要向前看，現在的她肩負着掩月宮數萬人的命，不能再任性了。

經過客棧時站在門口的小二認出了她，把手裏的毛巾搭在肩上，笑道：“寧小姐，您回來了？”

寧姝停下腳步，看了一眼斯文的少年，臉上的神色不再那麽冷漠。

小二立刻上前，恭敬道：“您的房間我每天都打掃，保證您回來能住的舒心。”

寧姝架不住他的熱情，從門口看了三樓某個位置一眼，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就當是跟以前告個別吧，她如是想道。

進了天字上房，裏面的布局一點沒變，就連她之前随手插在瓶子裏的花都還在。只不過大多數已經枯萎了，看起來凄涼蕭瑟。

“寧小姐您先休息，有什麽需要就叫我，我去讓人給您燒洗澡水。”

寧姝點點頭，然後推開窗看着外面熱鬧的街市。

這個時間坊市還很熱鬧，各種叫賣聲不絕于耳，街上行人也很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就好像他們一點憂愁都沒有。

寧姝在床邊坐了一刻鐘，小二端着飯菜上來，都是店裏的招牌菜，也是寧姝住在這裏時經常吃的。

小二布好菜，一句話都沒有多說，走出去關上門。

寧姝看着桌上的菜，冷硬的心軟了兩分，她以為除了掩月宮的人沒人喜歡她，沒想到竟然會接收到陌生人的善意。

只不過那些菜她并沒有吃多少，基本上每道都只嘗了一口就放下了。

中了「修羅」之後，她的胃口一日不如一日，有時候甚至聞到飯菜的味道就反胃。

有時她會想，說不定沒被毒折磨死就先餓死了，這樣就不用遭那麽多罪。

洗了澡之後寧姝躺在床上，睜眼到半夜才有點睡意，半夢半醒間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一直躁動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無論是不是在做夢，先睡個好覺吧。

她擁着被子轉身，心髒處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唔……”

寧姝猛地驚醒，捂着心髒蜷縮了起來。根據之前的經驗，「修羅」毒發都是在月圓之夜，昨天才剛疼過，她以為今天不會再犯，連融雪給她的止疼藥都沒拿。

今晚看來只能硬扛過去了。

寧姝的額頭上很快就沁出了汗，她緊緊地咬着被子，努力控制着聲音。

“寧姝，你怎麽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寧姝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擡頭望去，看到了那張她恨之入骨又難以忘記的臉。

“放開我！”

寧姝很想從她懷裏掙脫，可是疼痛抽幹了她的力氣，她越是掙紮就越疼，汗水從眼角滑下迷了眼，她甚至不知道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黎潇從懷裏掏出一顆藥喂給寧姝，又輸了些內力，見寧姝的痛苦沒有絲毫減輕，臉上露出焦急之色。

“姝姝，你先放開我，我讓人去找大夫。”

寧姝緊緊攥着她的衣襟，聽到她的話之後眼裏閃過譏諷，用力一拉迫使她低頭靠近自己。

“大夫？你找什麽大夫來醫治我？”

「修羅」無藥可醫難道她不清楚嗎？下毒的時候毫不手軟，現在貓哭耗子，可真是會演啊，奧斯卡欠她一個小金人。

黎潇知道寧姝恨她，只能溫言軟語哄道：“那你告訴我怎麽才能減輕你的痛苦？”

寧姝聽了只想笑，唇角勾起的同時眼淚也落了下來，她不想在黎潇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于是閉眼将臉埋進她懷裏，悶悶地說：“不需要你做什麽，現在離開我房間，以後再見我們就是敵人。別再用這副自以為深情的樣子看着我了，我看了惡心！”

黎潇呼吸一窒，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伸手想替寧姝擦掉眼淚，可手擡了半天都不敢撫上去，生怕對方情緒崩潰。

“姝姝，對不起，那件事我無從辯駁，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做任何事彌補你，只要你能原諒我，讓我做什麽都行。”

寧姝疼得要命，聽到她這些話只當放屁，手從她的胸口伸進去，抓破了她心髒位置的皮肉。

“黎潇，我的心壞了。”

“如果你真的想補償我的話，就把心給我吧。”

黎潇只當她在說氣話，順着她的話道：“好好好，我把心給你。只要你想，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寧姝忍着疼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看啊，這就是聰明的女人，懂得如何玩弄人心，一邊讓她飲下劇毒，一邊又說可以為了她奉獻一切，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更離譜的是，她竟然吃這一套。

“黎潇，這段時間你睡得好嗎？”

黎潇沒有回答，細心地擦着寧姝額頭和臉上的汗。自從那天開始她從來沒睡好過，不是整夜失眠就是夢魇纏身，夢裏她害死了寧姝，那種切身的痛就算醒了還是心有餘悸。

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父親掣肘，必須盡快掌握話語權，否則這種事還會發生第二次。

“黎潇，再抱緊一點。好痛，真的好痛！”

聽到寧姝虛弱的聲音，黎潇眼眶一熱，她抱緊寧姝，嘴裏喃喃着：“姝姝，對不起……”

“我不想原諒你，但好像原不原諒也沒所謂，反正……”

反正我已經活不長了，沒了我你應該活得更潇灑才是。

寧姝實在疼得受不了，咬破了自己的舌頭，血腥味在嘴裏蔓延，她甚至覺得興奮，可光是自己的血遠遠不夠，她想要更多，只有更多的血液才能壓制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

放在黎潇胸前的手指狠狠用力，黎潇本就破皮的傷口流下血來，寧姝敏銳的嗅到了不同于自己的鮮血的味道，撕開她的衣服咬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後天大概不更，可以嗎？不可以我再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