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摸摸看
半小時前,地下黑市。
羊脂玉在燈下白如純牛奶,散發着融化積雪的暖光。
軟玉被一抛,最後落入一雙節骨分明的手裏。
旁邊的黑西裝不敢吭聲,被他晾很久的獸族忍着怒氣,看他玩了半個鐘頭的玉。
“瞧我,忘了貴客。幾位不用客氣,盡管說出你們的訴求。”
謝扶玉一身黑色大衣,大馬金刀地坐在真皮沙發上。
眼睛下的卧蠶豐潤,顯得他柔軟可親,他一向很會裝無害,在你卸下防備的時候沖你露出毒牙。
謝扶玉喜歡笑,特別是愉悅的時候。
一邊聽着敵人的嘶吼與謾罵,最後像狗一樣的求饒,一邊慢悠悠地吃着甜點,仿佛身處什麽美妙的音樂餐廳。
他笑得越開心,旁邊的人抖得越厲害。
“萬分抱歉,閣下們,我的員工辦事不力,這就把你的族人還給你。”
“拿出來吧。”
由五人推來的巨大推車,轱辘停下,重重地擱在他們心頭。
銀安掀開黑布一看,氣得發抖,“你們這麽對我們的同伴,不怕我們殺了醫院那群雄子嗎?”
謝扶玉拿着刀刻軟玉,散漫地吹着雪白的碎末。
漫不經心道,“無所謂,你們要殺就殺好了,左右不過是經營管理不當,雙倍罰金我還是交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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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醫院在謝家名下,可他們也是被牽連的受害者,這事頂破天,在社會新聞上輪播幾周,給蟲獸兩族拉拉仇恨值。
謝家專業的法務團隊,自然會将他們摘得幹幹淨淨。
“你算什麽男人,連自己的同胞都不管,”
男人故意說得難聽,最好激怒對方動用拳頭,趁亂救出同伴。
謝扶玉意興闌珊,眼皮都懶得掀。
銀安心急如焚,他知道那個染血的籠子裏面,一地毛發和牙齒是障眼法,族人還活着,可冷血的蟲子根本不願意談判。
他們根本不管人質的死活!
謝扶玉一直把控全局,獸族人的情緒都被他掌控。
“滴滴~”
腕上的終端閃着緊急紅燈。
點開後,終端裏赫然亮着于醉的臉,直到看到他被人桎梏威脅。
獸族的爪子抵在脆弱的喉嚨上,白嫩的皮仿佛下一秒給尖銳刺破。
謝扶玉冷靜瞬間崩塌。
他分明是走了的,然後突然回頭坐下來。
不顧銀安奇怪的眼神,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尼古丁的味道充滿了整個房間。
将煙頭摁在沙發上,緩緩擡起猩紅的眼睛,他說,“來吧,來談吧!”
醫院頂樓。
銀玥中招後,不一會兒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透明空間應聲消失,海棠花香味帶着紅色的風飄散開來。
于醉掏出幾顆藥丸,大步走過去快速分給了謝浮雲。
“我給他們下了毒,不确定你們有沒有吸入,趕緊吃了它,這是解藥。”
他來到盧菲斯身邊,掰開他緊閉的嘴,将解藥塞了進去。
于醉提前吃了解藥,在發覺房間有人後,用了身上僅有的易揮發毒藥。
多虧來到蟲族手生了不少,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藥劑。
獸族身體強悍,這些毒素代謝幾天就會自動消失。
頂多讓他們痛上幾天,也算是報複他們的惡劣了。
“快逃,炸彈還有三十秒爆炸!”
謝扶玉一腳踹開門,頂樓只剩他們幾人,銀玥和蕭早不見影,大概逃走了。
“逃?怎麽逃?”第一次面對炸彈現場,于醉腦子發懵。
從大洞看出去,能看出這裏距離地面有幾百米,跳下去說不定比爆炸還死得快。
“我來。”
“小于,你坐我身上。”
兩道不同音色,卻異口同聲。
于醉還沒來得及開口,腰部一緊,在兩人沖過來之前,被攬着從洞口跳下。
耳邊呼嘯着風,于醉被吹得眼睛疼。
萬幸的是,他沒有摔下去。
不幸的是,抓着他飛的人是銀玥。
“哈尼,終于把你搶到手了,”銀玥語氣輕松,像是得到一件心愛的玩具的孩子,“要不是我是獸王級別,還真的中了你的藥。”
“你們獸族都是這麽厲害嗎?”銀玥用異能給他擋了風,于醉腦子鈍鈍的,他呆呆地看着腳下的夜景。
有點像走玻璃橋,一看下去就一陣眩暈,不過他完全不用自己走,全靠銀玥出力。
“你的同伴呢?”
“蕭帶着黑美人回去啦,離開前我跟你的小粉絲們說了這是在拍電影,哈尼不用擔心會上頭條哦。”
被他一提醒,于醉更擔心了。
綁架雄子,高空抛物,蟲獸敵對聯動,他毫不懷疑自己一回去,就會被雄蟲協會的人。
然後被循循教導,雄蟲怎麽能做這些危險動作呢?再被迫看一個小時的雄蟲安全宣傳視頻。
“你是獸王級別,那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麽?”
“嗯哼,哈尼想套我的話可不行,要用東西來交換。”
于醉不想讓他得寸進尺,裝傻充愣地繼續看風景。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同時被他對異能的控制狠狠地驚到。
這個高度的勢能很大,他卻如履平地,大氣不喘地帶個大活人往前飛。
銀玥的異能絕對不低,他不僅能控制物體重力,還能控制空氣動力加速。
于醉試圖用蟲族的等級來換算,謝浮雲身為王蟲,受傷前就是蟲族等級天花板,蕭應該比謝浮雲弱,大概是ss級,銀玥是ss或者sss級。
從蕭的态度來看,明明讨厭卻時時看着他,說明銀玥身份不一般。
獸王級別是萬裏挑一的純血,需要一代代獸族的血脈積累,而純血,如今只有皇族才有。
這個銀玥一定在獸族有幾分地位,等級跟基因成正比,那很可能比謝浮雲還強!
于醉無比忐忑,他還能活着回去嗎?
“真是甩不掉的蒼蠅。”銀玥陰沉下臉。
于醉覺得,這個銀玥對他好像特別容忍。
銀玥帶着他明顯使不出全力,也不見他丢下這個包袱,還用異能墊在他的腳下,穩穩将他托起。
他不是攻擊型獸族,很快就被謝扶玉追上,他護着于醉,躲開對方劈來的一劍。
“攀住我的脖子!”
銀玥五指成爪,握住了謝扶玉攻來的光劍,飛行速度不減反增,跟他抗争着。
于醉被甩得有點頭暈,他幾乎把銀玥的脖子刨出了血。
銀玥的指甲被削掉一半,雖然跟謝扶玉拉開了距離,卻狠狠地颠簸了一下。
看見伏擊而來的謝浮雲,他很輕易地松了手,加大浮力将他送到謝浮雲懷裏。
于醉被謝浮雲緊緊抱在懷裏。
緊張過了頭,于醉反而輕松了起來。
當年嫦娥五號對接鵲橋,都被這麽驚險刺激。
這三人連個安全帶都沒有,把他像風筝似的放。
銀玥和謝扶玉纏打在一起,一時間難分勝負,謝浮雲帶着他拉開距離。
于醉在空中看到了謝浮雲的單翼翅膀,雖然殘破,但是非常巨大有力,抱着他的手也十分平穩。
失去一半的翅膀,顯然沒有影響他的平衡力和飛行。
這不是于醉第一次看見他的蟲翼,再次目睹,仍讓他移不開眼。
他的感覺是震撼,還有一絲絲心疼。
但他清楚,這種心疼跟看到路邊殘疾的老爺爺賣菜養活自己一樣,不含任何私人感情,只有恻隐之心。
謝浮雲突然道,“你摸吧。”
“蛤?”
“你上次不是想摸嗎?謝扶玉在看着我們,不做點什麽,他是不會相信我們真的在一起了。”
“哦。”
于醉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又沒有理由反駁,只好照做。
摟着謝浮雲的脖子,他另一只手緩緩繞過他的背,摸到了破裂的布料,和細膩如蠶絲被子的蟲翼根部。
沒有厚厚的羽毛,細膩光滑的觸感。
于醉想到了以前抓過的蜻蜓,撲閃的翅膀在陽光下透明發光。
于醉收回了手,靠在謝浮雲懷中,他感覺指腹有些發熱,仿佛殘留着心跳聲,震耳發聩。
回到家後。
于醉眼皮一直在打架,他躺在沙發上,沒一會兒就呼吸平穩地睡着了。
浴室一陣淅淅瀝瀝的淋浴聲。
謝浮雲站在浴霸下,想着外面睡着的于醉,眼裏是一片迷茫。
謝浮雲家中沒有兄弟雄蟲,他不知道于醉這情況算不算正常,只是他一句“想回家休息。”,就不顧醫囑将他送了回來。
沒想到途中,他突然聞到于醉的信息素,這味道比最珍貴的瓊漿玉液還令人瘋狂,他幾乎忍不住沖動,想像一個禽獸那樣把于醉辦了。
好在他還有理智,放下于醉後就往小區的人工湖跳了下去,游了幾大圈才堪堪冷靜下來。
蟲族引路是他們古老的習俗,引路後的雄蟲會很快完成發育,主要體現為信息素的成熟。
于醉的情況,不像是A級,倒像sss級。
不。
這簡直腦洞大開,他眉眼閃過一絲黯淡,頗為自嘲地想。
sss級雄蟲已經有一萬年沒出現過,于醉14歲做過基因測驗,他是天生A級,這輩子沒有晉升的可能。
A級能壓制2S雌蟲,安撫3S級王蟲,要是SSS級,豈不是讓全蟲族俯首稱臣?
他一雙豔紅的眸子被熱水沖刷得霧氣蒙蒙,眼底閃着愉悅和危險的光。
想到剛才在頂樓于醉踢完銀玥,不屑又自信的一瞥,謝浮雲感到渾身的血都沸騰了,心中隐隐有什麽破土而出。
他跟于醉對峙以來,對方看似弱勢,實際他次次都沒讨到好,還差點把底子抖幹淨。可惜于醉好像沒有拿他的弱點要挾的意思,他每一次的試探都铩羽而歸,真是失望又驚喜。
蟲族大多服從本能,雌蟲對雄蟲的渴望,幾乎是深入骨髓的渴求和癡纏。
為于醉做一次基因的奴隸,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浴室裏飄着海棠花的淡淡香味,幽幽的粉紫霧氣中,夾雜着類似蘋果醋的酸甜味兒。
琥珀對着于醉發呆,他着迷盯着這張颠倒衆生的臉,他像是被蠱惑似的,忍不住湊前去。
卻被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阻止了。
他猛然清醒,眼睛閃躲地解釋,“抱歉,阿醉,我只是想幫你拿下那根睫毛。”
于醉不太相信,“我臉上有睫毛嗎?”
“嗯嗯,我幫你拿下來。”
于醉往後傾倒,用手擋住他,“不用了,我去洗把臉。”
他剛起身,擡頭就看見穿着浴袍的謝浮雲,黑着臉盯着他們。
“我去給您拿穿的衣服。”琥珀低眉順眼,眼睛卻看着于醉。
“哦,你去吧。”
于醉沒想那麽多,讓謝浮雲穿着他的浴袍也不好,他晚上還得用呢。
謝浮雲盯着他的臉,突然向他走近,“你臉上有東西。”
“我知道,讓我洗洗就行。”
“不用,你看不到,我幫你拿下來。”
謝浮雲大手握住他的肩膀,欺身壓下來,紅色的眼睛無比認真。
于醉愣愣跟他對視,想起他外婆家小兔子,也有這麽一雙紅寶石眼睛。
他感覺一股涼風吹來,帶着冬天冰雪的凜冽感,幹淨又純潔。
後知後覺他在幹嘛,于醉怔了幾秒鐘。
謝浮雲推開之前,忍不住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
手感像奶豆腐,他神色自然,眼底深意,“明天來公司簽字吧,正好領走你的第一份分紅。”
“哦。”
看着謝浮雲轉頭進了卧室。
于醉站在原地,手指還拽着衣擺,心裏攪成了麻花。
這種事情只有他們班的女生才會這麽做,互相給對方吹沙眼,女生們樂此不疲,他一大爺們只會對此抗拒。
但謝浮雲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總不能扯着人家袖子問,你為什麽要嘴不用手吧?
如果真捅破窗戶紙,後果想想就令人皺眉,他也沒那麽自戀。
他又不是行走的星幣,沒必要擔心每個人看見他的人,都對他心懷不軌。
于醉看着牆面上的人體解剝圖,心裏的小怪獸瞬間安靜,如同上輩子穿上白大褂,立馬心如止水,滿心只有事業和他養的草。
他決定要種點草藥。
蟲族的草藥,食物價值大于醫療價值,他要想做出更有效的安撫劑,只能自給自足。
謝浮雲換完衣服就離開了。
琥珀在廚房做晚餐,他的外套搭在了沙發上,于醉有點想躺下眯一會,就把衣服挂在衣帽架上。
“哐當”
重物落地的聲音,不大卻很清脆。
什麽東西?
于醉一頓,回頭看見一塊白色的玉靜靜地躺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于醉:得種點草。
謝浮雲:我愛吃草。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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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