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分手炮
男人的嗓子受了傷,每說一句話,喉嚨便湧上鮮血。
“你可以不回我消息,但別拉黑我好不好?”
他拉住于醉的手臂,眼球被已經腐蝕,他有點看不清,只能對着眼前朦胧的影子說話。
于醉看清他臉上的裂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的手背像是掉了整塊皮,露出裏面白紅交加的肌腱。
忍了忍,還是移開了視線。
“你這是怎麽搞的?他們對你用刑嗎?”
謝浮雲看了眼手背,毫不在意地把外翻的真皮摁了回去,深紅的液體随之流出,“小傷,我只是來看你一眼。”
于醉猜他是越獄出來的,不然怎麽搞得這麽狼狽。
“嗯,看也看完了,你回去吧。”
衣袖被攥得更緊,謝浮雲紅眸晃動,好像一眨眼就會溢出水光。
“那我走了。”
“你走吧。”
“那我真走了。”
于醉直接越過他,把地上掉了一地的花瓣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謝浮雲轉身前,深深地看了于醉一眼,像是要把他此刻的模樣刻入腦海。
他踩過地上的碎玻璃,作勢要從窗戶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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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
謝浮雲霍然一頓,瞳孔微微放大,像是一只被胡蘿蔔砸暈的兔子。
于醉抱着急救箱,指了指床上,面容不虞,“坐上來,自己的身體自己不知道珍惜,覺得誰會心疼你嗎?”
說完,于醉自己都忍不住暗忖,這話怎麽這麽像他老媽。
謝浮雲眼睛一亮,提步走向于醉。
看着潔白無瑕的床單,對比他渾身的灰塵和血。
謝浮雲猶豫,“我會弄髒你的床,不如就坐地上吧。”
于醉不耐煩,“再磨磨唧唧就走。”
謝浮雲怕被趕走,嗖地一下坐上了床。
徒然多了一道重量,床墊帶着他還往上彈了彈,一縷白毛落在脖子處。
于醉幾乎要花全身力氣,按捺住把他的碎發別到耳後的沖動。
将藥水和創可貼伸到面前,于醉別過頭,“把手上的傷口擦一擦。”
跨過地上的謝扶玉,于醉坐在了行李箱上,拿起鉗子取他腳上的玻璃渣。
在腳被放在于醉腿上時,他膝蓋一震,于醉捏了捏他的腳腕,“放松,你腳底又開始流血了。”
謝浮雲喘着氣,心跳得太快,他都沒法呼吸了。
“好的。”聲音顫抖,清冷的聲線像是帶了鈎子。
于醉知道這種嗓音帶哭腔時最好聽。
壓抑不住時漏出的崩潰,帶着極致的破碎感。
打住!
人家都這麽慘了,你怎麽這麽不知羞!
暗罵自己的龌蹉心思。
為了讓他穩住心神,于醉不斷告訴自己,這是一只狗爪子,這是一只狗爪子。
謝浮雲聞到青蘋果的味道,很淡,卻無聲安撫人心。
“哐當”
最後一塊帶血的碎玻璃,被丢進鐵盒子裏。
謝浮雲一直在發抖,原本于醉還以為是太痛,擡眸才發現不對勁。
“你怎麽了?”
捂住嘴巴,仍有不斷的鮮血從指縫溢出,謝浮雲搖搖頭,他無法說話。
內髒碎末湧上喉嚨,他怕自己一開口,吐出的血吓到于醉。
于醉目睹他抖得跟帕金森晚期,現在又像要死了一樣,頓時有些六神無主,“你不是王蟲嗎?你先挺住,我給你打急救電話。”
于醉打開光腦,還沒點開通話界面就被謝浮雲按住了。
謝浮雲正欲說話,臉色一變,撲到床下的垃圾桶處,開始吐了起來。
吐出的全是血和內髒。
像是打翻的顏料,觸目驚心地染紅了占據了所有視線。
于醉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他圍着謝浮雲轉了一圈,猶豫着把手放在他背上,順氣似的拍了拍。
謝浮雲終于吐完了,紅眸暗淡,帶着陰雲蔽日的壓抑。
謝浮雲:“別擔心,我用所有力量保住了他。”
不過是多處皮膚組織撕裂,加上內髒被震碎而已。
這就是身為王蟲的好處了,他會痛,會流淚,就是不會死。
于醉愣了好大半天,眼睛像是黏在了謝浮雲身上。
半晌,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會死嗎?”
謝浮雲搖搖頭,纏着繃帶的手撫上了腹部,“但是它好像有點受驚,最近營養有些跟不上,我擔心孩子會受影響。”
“那有什麽辦法嗎?給他補充營養。”話一出,于醉就發現他說錯話了。
謝浮雲肯定是要回監獄的,現在唯一的辦法——他們都心知肚明。
謝浮雲垂眸,睫毛下的紅眸像是被打濕的花朵,美得心驚動魄。
“我們沒這麽嬌氣,有你的一點信息素已經夠了。”
3S雄子是最好的良藥,不僅能修複他的基因缺陷,還能讓他的身體最快愈合。
但他已經不想再強迫他了。
他不會做于醉不喜歡的任何事情。
謝浮雲走到窗邊,還沒搭上窗沿,腰部便被攔住,耳邊響起一道輕輕地嘆氣。
“你倒是穿雙鞋呀。”
于醉抱起他,向床的方向走去。
想起他們第一次标記,于醉沒有抱他,一路像是拖着麻袋,将他拖去廁所。
謝浮雲攥緊于醉的襯衫,溫熱的體溫從衣料下傳來,“你的皮帶硌到我了。”
低低磁性嗓音在頭頂響起,“一會兒就解開。”
這絕對是一場特別的體驗。
于醉不斷地提醒自己,千萬保持清醒。
結果,謝浮雲比他還瘋。
拉着謝浮雲,他躺在了下面。
不顧身上的傷口,汗水和血液混在一起。
窗外,月亮害羞地躲進了雲層。
鬧到半夜,他們終于安靜下來。
于醉睡得很熟,迷迷糊糊中,視線總有一道強烈的紅眸盯着他。
一股毛骨悚然的涼意,如蛇爬上皮膚,最後涼意撤去,溫潤落在眼皮上,像是蝴蝶停留了一瞬。
謝浮雲顫抖着雙腿下床,看着于醉熟睡的睡顏,他紅眸暗流湧動,克制着在他的眼皮上落下輕吻。
謝扶玉躺在沙發上,上半身搭了一條薄毯,他抓了抓臉,像是意識到什麽,他猛然起身。
驚疑不定地看着客廳,蒙圈的意識回籠。
他記得自己在疊衣服,然後眼一黑,睡了過去。
一看時間,第二天十點。
“嘶。”
他揉着後腦勺,大概是落枕了,疼得緊。
打開房門,謝扶玉瞬間僵住。
不會錯的。
這濃郁的信息素交纏氣息和情。欲的味道,傻子都知道昨晚兩人有多激烈。
像是被當頭一棒,謝扶玉看着前方,眼裏的光漸漸消失。
為什麽?
如同被抛棄的那天,雄父對他說,“謝扶玉,別叫我雄父了,回家找你的雌父去吧。”
他看着雄父牽着一個金發陌生小孩,坐進了黑色的車,後來呢?
像是打碎了玻璃瓶,有什麽東西争先恐後地從縫隙中流出。
為什麽又抛棄了他?
謝扶玉捂着臉,“明明沒有下。藥,也沒有發情期,為什麽你們還是會結合?”
于醉半夢半醒,他皺眉,抓着手邊的東西,丢向吵鬧的人。
枕頭落地,吵鬧的聲音也消失了。
謝扶玉提步走向于醉,謝浮雲早已半夜離開,他是逃出來的,為了家族他必須回到監獄。
謝扶玉彎腰撿起掉了一地的衣服,丢進洗衣機裏。
撿到玻璃渣時,他手指猛然一縮,指腹完好無損,玻璃渣上附着血跡。
過了半夜血跡早已幹涸,像是枯萎的紅玫瑰。
看着氧化成黑褐色的血跡,謝扶玉眯了眯眼。
于醉這一覺很長。
等他醒來時,床邊坐着一個人。
“謝扶玉?”
于醉揉了揉睡倦的眼睛。
謝扶玉轉過頭,臉上帶着一道血痕,眼底閃過一絲隐秘着期望,“小于,我又發病了。”
于醉揉眼睛的手一停,“什麽時候?”
謝扶玉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嬰兒睡覺,“不記得了,大概是早上吧。”
謝扶玉犯了戒,14歲吃了哥哥的翅膀,由此換來晉級,以及随之而來的互喰後遺症。
後遺症很懸,輕者會在三十歲時暴斃而死,重者會在死前失去神智,區別是成為一個瘋子,或者傻子。
謝扶玉沒傻,就是有點瘋。
雄子的氣息能鎮定他的情緒,他們在鬧翻之前,幾乎形影不離,原主視謝扶玉為摯友,可惜真心喂了狗。
于醉指了指桌上的一盆薄荷,“你帶它去樓下曬太陽,我洗完臉就下來。”
“小于你不給我抱抱治療了嗎?”
于醉穿着拖鞋走進了衛生間,“你跟着它一起吸收日月淨化,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害你的。”
等于醉下樓找到謝扶玉時,對方正抱着一盆草,坐在一個跷跷板上。
謝扶玉一米九的大個兒,長手長腳的,襯得橘黃色的跷跷板更小了。
他拿出黃綠色的藥劑,掰斷瓶口作勢要喝下。
于醉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喝了,這個有毒的。”
謝扶玉盯着他,紅色眸子折射出青草的顏色,“小于,別離開我。”
于醉嗯了一聲,“不走,天天陪你嗮太陽。”
萬物負陰抱陽,要想去除身上污穢之氣,嗮太陽是最有效低廉的方法。
于醉遞給他一瓶藥劑,“之前的安撫劑不要再喝了,試試這個。”
謝扶玉直接捏碎了玻璃瓶口,仰頭咕嘟咕嘟地喝完了。
“感覺怎麽樣?”于醉問的是他嗮太陽。
謝扶玉扯出一抹笑,“這藥苦了,跟我的人生一樣苦。”
于醉一樂,委身躺在了草地上。
微燙的地面貼着他的背,身上久睡的倦意散去,讓他有種渾身都被嗮軟的感覺。
“滴滴”
于醉收到一條短信。
【未知:明天上午十點,美術館見。】
作者有話要說:
假如謝浮雲忘了把弟弟扛到客廳——
床上搖啊搖。
床下的小謝:我是誰?我在哪裏?我要幹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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