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他用死告訴你要好好活着(修)
話一出,于醉皺起眉。
聲音嘶啞像烏鴉叫聲,剛才還沒事,現在嗓子越來越難受。
他輕咳一聲,“你說謝扶玉是不是恨我抛棄了他?”
“他不會恨你,”謝浮雲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對上于醉眼裏的水霧,他覺得自己好像面對一個陷入自我懷疑的孩子。
謝浮雲肯定道,“他在告訴你要好好活着。”
于醉的睫毛抖了抖,他不明白。
在來來往往路人中,于醉問道,“他以前是什麽樣的?”
謝扶玉一意孤行要犯傻,他決定徹底了解之後,忘記這個傻逼朋友。
“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謝浮雲指腹擦過他臉上的濕痕,“這話有點像說他怪話,不過這是事實。”
謝扶玉不可能從墳裏跑出來掐他脖子,索性他就将他的案底抖了個幹淨。
謝浮雲陷入思維的回憶。
謝扶玉生來就殘缺,心髒有個洞,出生時在他懷裏哭得像個快斷氣的奶貓,雖然後來治好了,心卻壞了。
雄父跑了後,謝扶玉每天都坐在門口等他回來。
在知道是缺少雄蟲信息素,導致他先天不足後,他便恨上了雄父,一提到雄父便辱罵他,但謝浮雲好像覺得外厲內荏的弟弟,只是渴望愛而已。
在雄父走後,謝枯榮沒日沒夜地工作,像是要通過透支生命來抵消內心的空洞和憤怒,他甚至沒抱過他們一次,生下謝扶玉第二天就下床辦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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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了解謝枯榮,謝枯榮也不了解他們,他只負責照顧他們的軀殼,卻對他們身上的缺口無動于衷。對于愛始終吝啬。
謝浮雲之前不理解,為什麽雌父突然變得很冷漠,連他滿分試卷都不能讓他把視線從文件中移開。
雌父很少回家,家裏越來越大,人情味越來越少,他和謝扶玉受不了死氣沉沉的家,經常離家出走去各地旅行,這才有了和于醉的相遇。
人類是一種很古怪的生物,他們極其缺愛且敏感自卑,又不斷用後悔和恨去平衡幸福。
“謝枯榮不是一個好父親,”于醉評價道,“這樣說有些傲慢,雖然我也不是。”
語氣帶着有些生硬,他不是主角受,不能做到全身心地去愛一個人,他是人,會自私,會害怕,怕說出的愛意得不到回應,更怕他會像劇情裏那樣輸得命都沒了。
他垂眸,視線落在謝浮雲腹部上。
謝浮雲不顯懷,對比別人氣球一樣大的孕肚,他那裏一片平坦,似乎不見半分生命的征兆。
“他……還好嗎?”
謝浮雲面上平靜,但絞緊得發白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他很好,我昨晚還夢見他跟我說話了。”
“說了什麽?”于醉問。
“他說他的你是個很好的雄父,他想來看看你。”謝浮雲答。
“好啊,什麽時候呢?”
謝浮雲握緊他的手,像是攥住一把流失的沙,“不出意外,應該是海棠花開的時候。”
于醉想了一下,“五月份啊,還挺快。”
驀地,一道聲音從他們頭頂響起。
“尊敬的各位旅客,現在插播一條最新消息。”
大屏上播放着直播,一艘救援艦駛向斷成兩節的星艦,吊車放着鐵鈎子,清理着散落的爆炸殘片。
“蠻星上空發生一起事故,一艘星艦在B201航線爆炸,爆炸原因未知。”
“據專家分析,這次傷員極少,部分原因是星艦前後半截斷裂,前方貴賓室首當其沖,後方普通室脫離主艦,與死神擦肩而過。”
大屏幕滾動着黑色的死亡名單,于醉低頭看着光腦,謝浮雲盯着廖廖幾排的名字,眉眼翻湧起黑雲。
沒有蒼梧。
對方能力不俗,躲過爆炸也不足為奇。
看見盧菲斯的名字,謝浮雲詫異了一下,但很快抛之腦後。盧菲斯加入了黑暗組織,就算這次不死,等待他的依舊是死亡的審判。
路人齊齊擡頭。
“蠻星?那不是星盜的地盤麽?”
“星盜們這是夜路走多了闖到鬼,大概是哪個勇士揣了炸彈上船,專挑貴的炸。”
星際大了,什麽種類鳥都不缺。
每天發生的意外新聞比天上的星星還多,過路人們擡頭看了眼大屏幕,把它當成了無數個平常生活的小插曲,很快低下頭,專注自己的方寸屏幕中。
于醉終于調好地圖,脫下外套披在謝浮雲身上,“穿上。”
對上謝浮雲懵懂目光,于醉示意他破破爛爛的上半身。
謝浮雲這才發現自己一身狼狽,上衣幾乎成了碎片挂在身上,破洞露出紅色的血肉,惹得路人都不敢靠近他們。
偏偏兩人容貌不俗,人們總忍不住多看幾眼,心裏默默猜想,小情侶之間的花樣小情趣可真多。
于醉帶着他往人煙稀少處走去,出口通向樹林,警告的标牌挂了一路。
【樹林有野生狗熊出沒,請勿進入!】
謝浮雲抓住他,“你要去樹林?那裏很危險。”
于醉住在銀皇家時,經常來這裏考察順便撸貓。對這裏像是回到家一樣,雖然他家已經變得他不認識了。
以前這裏沒有車站,也沒有豪華如五星級酒店的屋頂和大理石地板,只有齊腰高的蘆葦和不怕生的動物。
“我要找一個很重要的東西,你不好奇我對你隐瞞了什麽嗎?”
謝浮雲抿嘴,如果于醉有需求,他能做的只有陪着。
來到鐵門面前,于醉摸了摸門上的小眼睛,“我回來了,小眼睛。”
圓圓的攝像頭吱咯轉動,紅色信號燈雀躍地閃了閃。
“歡迎回來,小銀藍!”
門把手自動旋開,洩出外面的亮光,如熱帶雨林般的樹林映入眼簾。
聽到熟悉的名字,謝浮雲眼神微動,拽住了于醉。
紅眸尖銳,于醉偏偏看出委屈,“它叫你銀藍,你到底是誰?”
明明說自己就是于醉,也是騙他的麽?
“我是于醉,也是銀藍,左右不過是兩個名字而已,如果你要聽,我也可以跟你講。”于醉承認被打動,有想要開誠公布的想法。
如果謝浮雲不能接受,他也不會強求。
他很珍惜在獸族的回憶,有土有草有動物的生活,才是他的自由王國。
“不是要找東西麽?你藏在這個地方也不怕給動物叼走。”對上于醉認真的眼神,謝浮雲移開視線,欲蓋彌彰地看着于醉背後的景,如同被觸碰就瑟縮起來的含羞草。
于醉笑了,像是春天吹來的一陣風,“坦白的是我,你怕什麽?”
“誰害怕了,我只是還沒準備好。”他急着否認,心裏不安的口子越扯越大。
如果于醉真的是獸族大皇子,他們的關系又是什麽?
敵人和情人?
那封離婚書他壓在電腦底下,沒有去婚姻局登記,就不能算離婚,他們甚至在法律上還留着藕斷絲連的婚姻關系。
愛人?
可于醉不愛他。
但是他有自信,作為一個優秀的戀人,早晚能讓于醉回心轉意。
沉入白色蘆葦海浪,耳邊傳來大海拍浪的聲音,有蘆葦的地方必定有水,何況是五裏一片海的獸星。
他們旁邊支着鐵網,頭頂五米高的鐵網通道,一直延續着樹林深處。
裏面坐着穿着汗衫的草帽,他們坐在鐵網中吃着午飯,看到于醉他們驚異,“嘿,快上來,你們不怕被老虎追着屁股跑嗎?”
于醉擺手,“沒事兒,這是我家。”
工人們指着他們,笑着交換不相信的眼神。
蘆葦中傳來窸窣聲,一顆橘黃色的炮彈穿梭在白色海洋裏,朝他們奔來。
謝浮雲擋在他面前。
于醉手指捏着一顆綠色的豆莢,飛快挖空裏面的豆子,放到嘴邊用力一吹。
清脆的哨音回蕩,像是劃破水面的葉子。
聽到熟悉的呼喚,蘆葦蕩裏動起十幾處聲響。
有鹿咬着果子,低頭放在他們腳下,還有狗熊銜着鮮花而來,他們親昵地貼着于醉的手,然後安靜地離去。
但占有欲強,極力打擾主人的貓除外,兩人後面一直跟着一只小尾巴。
猞猁能單獨狩獵一頭野牛,他們是絕對肉食動物,卻在于醉手下收起尖牙和利爪,當起了無害小貓咪。
來到一顆樹下,于醉挖出了一盒灰撲撲的鐵盒子。
圖案依稀能看清胖乎乎的廚師,于醉用的是吃完的餅幹盒。
看着裏面躺了一只泰迪熊,耳朵還掉了一個,謝浮雲道,“你的秘密就在這裏面嗎?”
于醉不語,小熊底下壓着一疊紙片。
于醉拿起小熊,盒子裏是他和銀玥的合照。“這是銀玥你應該認識,我的弟弟。”
十四歲的他硬拉着銀玥,銀玥擺着一張臭臉不情不願,被相機抓拍下來。
于醉指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人,“這是銀皇媽媽,相當于你們的雌父?”
于醉很喜歡銀皇,她笑起來大方明豔,像一朵熱烈的帶刺玫瑰。
“你們關系真好,”他沒問
滿滿一盒的照片,有他跟銀玥的,還有他跟銀皇的,金發爸爸不喜歡照相,他們唯一的合照挂在了他的卧室。
還有于醉挽着褲腿,下田插秧的照片,雖然他那時很小,但已經能和動物們打成一片,植物在他的手下,長得也格外生機。
原來他早就來過這裏。
從第一次在舞臺上睜眼前,他便來過這個世界。
“你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麽?”
“我不信神。”
“可是有人在戲弄我的命運,一次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謝浮雲的銀發微微飄起,像是柔軟的蘆葦,他沉下臉,像是被口下奪食的老虎,“誰?”
“他們。”
手上的泰迪熊掉了一只耳朵,但依舊是個普通的玩具熊。
于醉擡頭看向天空,烏眸灼灼若黑曜石,
“你們是誰?憑什麽要來幹涉我的人生?”
無人回應,好像他的憤怒只是一簇火苗,一吹就熄。
于醉眼前多了一行字。
【于醉和謝浮雲情投意合,他們再次上床,(生下了第十個孩子。)】
括號裏面的字體很淡,看來只有做過的事情才會變成黑色。
地面轟然震動起來,猶如隕石墜落,萬馬踏行,聲音從遠方傳來,油然而生一種令人想逃跑的畏懼。
無數動物朝他們湧來,蹄子揚起飛沙,蘆葦絮飄了滿天。
“于醉——!”
謝浮雲被一頭鹿撞開,它們不會襲擊于醉,但別人就不一定了。
于醉回頭,不斷有動物從他身邊擦肩而過,視線內全是黑壓壓翻湧的動物海洋。
“哈——”
猞猁弓起身子哈氣,朝着飛沙四起的蘆葦方向跑去。
于醉追了上去。
他在前方看見活人。
蒼梧背對着他,手臂和側臉是血。
他身邊一地的動物殘肢斷臂。
聽見有人靠近,他的劍指向于醉,看向他的眼神冰冷又殘忍。
“為什麽要殺他們?”于醉一路上經過了砍掉腳的鹿,被開膛破肚的貓。
“因為我不殺他們,死的就是我了。”蒼梧眼神淡淡,像是在談論今天天氣。
于醉壓着怒氣,眸子一點點冷下。
一道清亮的女性聲音破空而來,
“誰在傷害我的子民?”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講于醉的真實身份,他來過這個世界兩次,這是他第二次。(怕大家懵圈,27章說的是,于醉被蒼梧養在郊外,他沒得到過愛,恰巧碰上了旅游的銀玥一家,想要擁有家人,就做了銀皇的孩子,然後回國被管家改造了身體)(看不懂也沒關系,看點輕松的虐渣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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