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夏洛克的拜訪

第二天早上,威廉取報紙的時候在信箱裏看到了一個麻瓜信封,上面用花體寫着“威廉·席勒親啓”。街上人來人往,沒什麽和過去兩天不同,也沒有可疑的人出現。威廉挑起眉,不動聲色的用了一個無聲無杖的檢測魔咒,然後才将它拿回房間。信封裏面裝的是一張做工考究的拜帖,來自221b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和約翰·華生。

威廉默默看着兩個熟悉的名字,腦子裏的畫面從柯南·道爾的小說換到1975年版的電影,再到某個更新奇慢無比的季播劇,最後定格在一張大長臉上。他以為自己只是住在大偵探曾經住過的街區,但是現在看來,他其實正住在大偵探的隔壁。

夏洛克和華生前往220的時候,華生穿了一身最講究的衣服。為了不顯的過于莊重,又不至于太随便,他差不多花了一個小時用來搭配行頭,簡直比約會還要費腦子。

“你好了嗎?”夏洛克第七次沖進來問道,渾身寫滿了不耐煩三個大字。

華生轉過身,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我以為你會換身衣服。”

夏洛克無所謂的聳聳肩,拉着華生的胳膊就要出門:“相信我,不管我再怎麽打扮,在他眼裏都是不合格的。至于你……”夏洛克轉過頭,飛快的對他笑了一下:“沒關系,你是個軍人,他不會讨厭你的。”

所以這又是為什麽!華生深深地吸了口氣。随便吧,反正那是個對誰都溫和的人不是嗎,他何必管那麽多呢。

他們走到220門口,華生按響了門鈴。夏洛克直挺挺的站着,平複着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興奮感。拜訪一個舊式貴族,這是全新的體驗,以前可從沒有這種機會,就算他的智商足以碾壓全世界99.9%的人,在那些家夥眼裏他也頂多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平民。

啊哈!小聰明!

那群傲慢的只會用下巴看人的沒腦子的古董!

夏洛克可以肯定,如果昨天哈德森太太不是直接敲響了220的門,那小子絕對不會讓一個普通的平民婦女走自己的家門,坐在自己的起居室裏喝咖啡。哈德森太太受到的禮遇不過是因為老派貴族的教養——有人懷着友好的願望敲響了家門時,不能将對方拒之門外。

但是,如果一個平民給他遞上拜帖,他應該會直接當做沒看到才對,自己為什麽會收到回應?夏洛克突然想起那個在白廳當“公務員”的哥哥,麥考夫·福爾摩斯……他頭一次感謝麥考夫讓福爾摩斯這個姓氏變得有點名氣。

然而威廉真的是因為“大英政府”才決定招待這兩位的嗎?當然不是!他可是看過全套《福爾摩斯探案集》和各種版本電影的人!所以,當華生坐在220的沙發上時,完全感受不到所謂的僞裝式的溫和,人家根本就是真的很歡迎他們啊!

夏洛克也很意外,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推理有問題,肯定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比如……

“你認識我們?”

威廉非常坦白的點頭:“當然,基本演繹法,我看過你的網站,福爾摩斯先生。還有粉紅研究,我也看過你的博客,華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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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聽出了威廉語氣中的贊嘆,他頗有點自得的擡了一下下巴,默默在威廉身上加了一個聰明人的标簽。同樣被關注的華生就謙虛多了,他笑了笑,剛準備開口就被夏洛克搶先了。

“你喜歡哪個?我的網站還是約翰的博客。”夏洛克問道。

華生默默嘆了口氣,他就知道!

威廉倒不覺得這是個難為情的問題:“邏輯和趣味該怎麽對比呢?恕我無法回答。”

夏洛克胡亂嗯了一聲,倒也不是非要一個答案,他注意到威廉對他和華生的确實很寬容之後,就一直在忙着觀察這棟房子。

“挪威人。”他突然說道,華生在旁邊拼命的暗示他停止,但是沒有起任何作用,夏洛克已經開始了他的新游戲:“你參過軍,或者至少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但你的生活卻并不規律。嗜酒但是不容易醉。”他說到這停了一下,很難得的關心起威廉有沒有因為這一系列的推理而不高興。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威廉不但沒有表現出被冒犯的惱火,反而還對他笑了一下:“還有什麽?”

夏洛克挑起一邊眉毛,猛地起身,走到壁爐上放置的一個銅質擺件旁邊,吐出一個單音,“一”,接着快步走到牆上挂着的巨幅刺繡徽章下面,“二”,最後碰了一下某個沒有收起來的印章,“三”。

他再次坐下來,炫耀一般的說道:“你把家族的徽章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說明你對自己的家族很有歸屬感。你能自由使用這個章紋代表的權力,在家族裏的地位一定不低。但是現在,年紀輕輕你卻甘願遠走他鄉,短時間內不打算回去。”

威廉點了點頭,認可了一系列說法。

“有什麽能讓一個手握實權的年輕人離開自己的家族呢?”夏洛克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一秒鐘,攤了攤手:“繼承人上位,一場兄弟戰争!你輸了,于是出現在這兒。”他仔細的盯着威廉的表情,以免被這個把僞裝當做生活組成部分的家夥騙了,但無論他怎麽觀察,得出的結論都說明年輕的貴族一點都沒覺得他的推理是一種冒犯。

夏洛克眯起眼睛,懷疑的看着對方:“你不生氣?”

威廉低聲笑了起來:“沒什麽,我無意隐瞞這些。”他看着越來越困惑的夏洛克和松了口氣的華生,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弧度,“要留下吃晚餐嗎?我很希望有人欣賞我的廚藝。”

華生非常高興地答應了,難得有一個不會被夏洛克惹毛的人出現,他一點都不想放過。夏洛克卻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皺着眉坐在那,像是一座雕塑,連什麽時候身邊的兩個人已經轉移到廚房都沒有發現。

“我能幫上什麽忙嗎?”華生非常仔細的洗了手,才對威廉說道。

“幫我把那些焯一下吧。”威廉指了指碟子裏已經處理好的海鮮:“我們今天吃意大利菜。”

貝克街的房子都不大,威廉和華生的聲音清晰地傳到起居室,夏洛克不用費什麽勁兒就聽得一清二楚。

“把白葡萄酒醋遞給我……謝謝,還有橄榄油……”

“是這個?”

“對。”

“好了,現在加點茴香。”

簡直就像家庭婦男聚會,吵的人無法思考,偏偏他還不能像對待安德森那樣直接讓廚房裏那兩個家夥閉上嘴。

夏洛克站起身,煩躁的轉着圈。他的目光掃過書櫃,突然間頓住,然後大步走過去,眼睛幾乎要貼在木制的隔板上。盡管痕跡非常細微,夏洛克還是敏銳的發現,這個書架上的大部分書籍在今天被移動過。

如果只是為了找書,犯不着如此大動作,這更像是為了掩蓋什麽。夏洛克猛地站直身子,風一般在房間裏四處查看。威廉留下的痕跡太少,但只要痕跡存在,總逃不過夏洛克的眼睛。幾分鐘之後,他已經可以确定,整個220就是一個專門為夏洛克·福爾摩斯準備的推理現場。

“夏洛克!”華生的聲音和杯盤擺放的聲音一起從餐廳傳來。

“我知道了!”夏洛克突然跳起來喊道。

華生被這一聲大喊吓了一跳,探出頭責怪道:“你可以小聲點,我耳朵沒問題。”他身後是一臉微笑,正靠在廚房門口的威廉。因為下廚的緣故,威廉原本披散的金色卷發被整齊的紮好,沒了碎發遮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完整露出,靜靜看着偵探,似乎在期待什麽重要的發現。

“我知道了。”夏洛克又重複了一遍,他走到威廉面前,用一種惱火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頓的說:“你不在意我說出那些信息,因為那本來就是你暴露給我看的東西。我說的對嗎?”

威廉沒有肯定這個答案,也沒有反對。他只是靜靜地看着偵探,露出了一個非常愉快的笑容。

氣氛突然間有些緊張,華生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正當他準備說點什麽緩解一下,空氣中的膠着又像是被戳破的氣泡一般消失無蹤。夏洛克動作卻相當優雅的在餐桌邊坐下來,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臉上甚至帶着禮貌的笑容:“看上去美味極了。對了,有紅酒嗎?”

“當然。”威廉從廚房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給三個人分別倒上。

夏洛克端起杯子,和威廉輕輕一碰:“那麽,歡迎,新鄰居。”

“謝謝。”威廉笑着回答,也和華生碰杯。

“我和華生都不會做飯。哈德森太太,你知道的,她年紀大了,我實在不忍心總是麻煩她。”夏洛克一邊拿起刀叉,一邊說道。他的最後一句話差點讓華生噎住,不過夏洛克一點不在意,繼續面不改色的說:“我們以後可能會經常來麻煩你了。”

華生再次為同居人的無禮專斷而扶額,威廉卻只是挑眉笑了笑:“那太好了,我在這還沒什麽朋友呢。”

“我們現在不就是朋友了。”華生趕緊接話,心裏更加确定威廉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完全不像夏洛克說的那樣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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