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夜色多撩人(捉蟲)
天空很暗,像是永遠的失去了太陽,即便是沒有雲的白天,也只剩下讓人窒息的灰暗。霍格沃茨就在這灰暗中靜靜伫立,像是最安全的堡壘,也像一只陰森的怪獸。德拉科站在這只怪獸頭頂,手裏的山楂木魔杖指着鄧布利多。
老校長沒有動,就這麽被指着,比起擔心魔咒,更像怕刺激到他,讓他在過于激烈的顫抖中奔潰。
“孩子,把魔杖放下。”德拉科聽到鄧布利多這麽說,也聽到自己的抽泣聲。他似乎在自己身體裏,面對鄧布利多平靜到可惡的臉,又似乎站在旁觀者的位置,看着自己雙眼中不肯滑落的眼淚。
他把魔杖握緊了些,依舊指着鄧布利多,卻滿腦子渾渾噩噩,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老校長看着他,半月形的眼鏡後面是審視的目光:“馬爾福,你不一是個劊子手,把魔杖放下。”
兩個人的目光交彙,德拉科突然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很多以前從沒有注意過的東西,他的身體停止了顫抖,低低的笑出聲:“這話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鄧布利多面露疑惑:“什麽?”
“我不是一個劊子手?不對,你只不過覺得我是個膽小鬼罷了。”
“馬爾福……”
德拉科沒讓他繼續說下去,狠狠揮動魔杖,索命咒打中了鄧布利多的胸口,直到死前,對方臉上依舊是惱人的平靜。
就讓這平靜成為永恒吧,德拉科冷冷注視着倒在地上的屍體,轉過身,卻看到黑魔王就站在他身後,近的幾乎就要貼到他身上。
黑暗中德拉科猛地坐起,張大嘴巴,卻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喘息。房間裏安安靜靜,從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中可以看到倫敦夜晚的燈火通明。随便翻了幾頁的《高級草藥[精編版]》倒扣在地上,應該是在睡着後被擠下去的。
他将書撿起來放回桌上,披了件晨衣下床,打開卧室門,客廳巨大的落地窗透進零星對面寫字樓冰冷的白色燈光,也讓半夜驚醒的德拉科慢慢平靜下來。他往冰箱去的腳步走到一半停下,幹脆轉了個彎兒來到酒櫃前,随便挑了瓶順眼的。
“那對你來說太烈了。”
威廉的聲音很輕,但突然出現還是把德拉科吓了一跳,差點把酒扔出去。
書桌上亮起一盞臺燈,威廉站起身,朝這邊走來,德拉科注意到他關上抽屜的小動作,忍不住問:“在看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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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沒有回答,到吧臺裏調了杯sidecar放在案上,德拉科只能把酒放回櫃子,跟着過來。
“睡不着?”威廉問。
德拉科聳聳肩,端起酒杯試了一口,酸甜,挺清爽的。
威廉又給自己倒了杯朗姆,問道:“夢見什麽了?”
德拉科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鄧布利多。夢見我殺了他,然後黑魔王要殺了我。”
威廉笑笑:“知道我第一次用索命咒之後夢到什麽了嗎?”
德拉科挑起眉:“什麽?”
“艾瑪·席勒女士,我的母親。”威廉目光有些飄忽,像是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夢:“我夢見我們正在新奧爾良的公寓,她帶回來一個玩具魔杖,告訴我那是父親送的,可我一點都不喜歡,玩具魔杖已經有好幾個了。”
德拉科笑起來,似乎不相信歐洲最神秘的黑巫師還有這樣平凡的童年歷史。
威廉無奈道:“是真事兒。”
“可為什麽要夢見這個?”
威廉想了想,說:“也許是因為幾年後我拆了父親的肋骨,給自己做了根真魔杖。”
兩人沉默下來,各自喝着酒,過了一會兒,德拉科輕輕開口:“其實斯萊特林有不少人和我一樣,從沒殺過人。”他把空掉的酒杯推到威廉面前,等着第二杯:“文森特·克拉布,一個十足的笨蛋,那時候沒人告訴他食死徒的事情,怕他說漏嘴,而且告訴他也沒什麽用。還有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精通所有的美容魔法,卻連絆腿咒都用不好。”
威廉中肯的說:“在黑魔王全盛的時代,斯萊特林也像今天這樣清理過格蘭芬多巫師。”
“的确。”德拉科笑笑,藍灰色的眼睛裏卻只有冷漠:“正義也好,邪惡也好,哪兒說的準呢。誰掌握權力,書寫歷史,誰就是正義。”他隔着衣袖,輕輕撫過黑魔标記曾經存在的位置:“我是沒機會體驗黑魔王的鑽心咒有多強大了,但是格蘭芬多奧羅的……”他搖了搖頭,沒繼續說下去,轉而問起威廉:“你還沒回答呢,這麽晚偷偷看那封信?”
威廉失笑:“我沒拆開。”
“凱撒到底是什麽人?”
“我叔叔。”
德拉科定定看着他,威廉只好接着說:“我回到席勒莊園之後人緣不怎麽好,除了艾倫之外,他是唯一願意和我說話的人。”
“聽上去是個好人。”
“好人?”威廉又笑了:“好吧,對我來說,他确實是個好人。”
德拉科挑起眉:“那為什麽不看他的信?”
威廉語塞,好半天之後才說:“這樣對大家都好。”
又是沉默。
德拉科喝了第三杯酒,暈乎乎的看着威廉擦拭酒具。對方還穿着白天的襯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結實的小臂。金色卷發沒有紮起來,随意披着,有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對面樓上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使他半張臉落在陰影裏,琥珀色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深邃。
和這個人聯姻也不錯,德拉科又一次産生了一個多月前被大堆複習不了了之的想法。威廉多好啊,就算他不姓席勒也沒關系……
他又喝了口酒,腦子裏湧出更多甩也甩不掉的記憶,全都是他到麻瓜倫敦之後的,威廉幾乎占據了所有的畫面。貝克街早晨穿着圍裙的威廉、西裝革履卻帶他去"工作"的威廉、一身運動裝和他一起跑步的威廉、手握魔杖阻擋大火的威廉……還有現在這個,在隔壁寫字樓朦胧的燈光下,問他是否還要下一杯酒的威廉。
德拉科看着他,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把杯子往前推推。
吧臺裏的人沒有擡頭,沉默的調酒,沉默的推回到他面前。
"這是最後一杯了。"第七杯的時候威廉說道,德拉科傻傻的看着他笑,藍灰色的眼睛裏有一閃一閃的小星星。威廉見他難得忘記馬爾福家的禮儀,幾乎要趴在吧臺上,不由也跟着笑起來。兩人就這麽在不開燈的客廳裏靜靜相陪,直到對面寫字樓的最後一盞燈熄滅,他們也跟着被黑暗包圍。
男孩兒已經睡着了,這會兒正靜靜趴着,呼吸聲輕的幾乎聽不到。威廉繞過吧臺。彎下腰慢慢将他抱起來,放回卧室的床上,看着他剛接觸到柔軟就自發的卷過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蠶蛹,腦袋埋進枕頭下面,不動了。
風吹動厚重的落地窗簾,威廉走過去關好窗戶,将窗簾拉嚴,又将床頭的地燈打開。
“這回做個好夢。”淡金色的薄霧從他手中鑽入德拉科的額頭,他又站了一會兒,确定德拉科這次不會再驚醒才悄無聲息的離開。
斜角巷的實踐課順利繼續下去,魔法界恨不得那裏的黑巫師全都自覺消失,沒人在乎突然間死幾個人。在威廉強大的記憶咒語之下,也沒人記得這裏出現過一個通緝犯。
自從第一天之後,德拉科再沒做過噩夢,對黑魔法的掌握也越來越熟練,過了沒幾天,他的索命咒擊中了第一個敵人。
威廉說的沒錯,他确實很有天賦。
“如果上學的時候我能認真點,說不定現在已經是個合格的黑巫師了。”又一次從斜角巷回來之後,德拉科得意的說道。
威廉對此不置可否,已經在沙發上癱軟一下午的德尼一下跳起來:“你們又上那去了?”
德拉科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有什麽問題?”
“臭死了!”德尼抱怨道。
德拉科皺起眉,使勁兒聞了聞自己的衣服,什麽味道也沒有。威廉笑起來:“別忘了他是吸血鬼。”
“你也能聞到嗎?”德拉科擡頭看着他問。
威廉皺皺鼻子:“有點兒……就一點兒。”他看了眼德拉科褲腳上的血跡,味道應該是從那兒傳出來的,不知道屬于哪個倒黴鬼。
得到答案的德拉科冷着臉沖進浴室,身上沒穿幾次的衣服直接被塞進垃圾桶。
德尼看着德拉科關上浴室門,對威廉說道:“他進步很快。”
威廉挑了挑眉:“你去了斜角巷?”
昨天去的,還在那兒旁觀了一陣子,德尼想起男孩兒對付那些黑巫師的狠勁兒,不由打了個寒顫。黑魔法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才多久啊,就把小貓咪變成了毒蛇。
“我只是想提醒您,據我所知,黑巫師總是死在自己的學徒手裏。”
德尼看得出來,威廉對德拉科很好,好到德拉科完全沒有理由殺他。但黑巫師就是群奇怪的生物,學徒殺死導師幾乎變成了一種傳統,好像不這麽做就不合群一樣。
不過這種事當然不需要一個吸血鬼提醒,威廉自己對黑巫師了解的比誰都清楚,他依舊慢悠悠的走到茶幾邊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抿了一口才敷衍道:“多謝關心,不過德拉科不會那麽對我。理由嘛……”他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玩笑般的說道:“個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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