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游戲結束（捉蟲）

夏洛克放輕呼吸仔細聽着，那邊相對安靜一些，但是也能聽到廣場上的聲音。他擡起頭，在周圍幾棟建築上飛快掃過，果然在某處樓頂看到個人影。距離遙遠，但夏洛克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莫裏亞蒂。

“在想我到底要幹什麽？”莫裏亞蒂手裏拿着望遠鏡，在高處俯視着偵探，嘴角咧開一個甜膩的弧度：“夏洛克，我一直覺得你和我很像，簡直就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但是我們也有一點點小區別。你喜歡和那些警察混在一起，忍受他們的愚昧和無禮，假裝自己屬于這個社會。”說到這，莫裏亞蒂笑了起來，笑聲通過電流傳到下面的偵探耳朵裏，讓他緊抿起唇。

莫裏亞蒂從望遠鏡裏盯着夏洛克，不錯過對方表情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看在我們很像的份上，我為你寫了一個劇本，免費的，專門用來實現你那融入庸俗社會的可愛想法。在這個劇本的結尾，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愛死夏洛克·福爾摩斯——大名鼎鼎的神探，英雄的義務警察。他們會每年為你舉辦紀念活動，流下真摯的眼淚，盡管從來沒見過你。是不是很有意思？”

沒有聽到回答，莫裏亞蒂撇撇嘴，繼續說道：“我已經完成了劇本前面的所有部分，塑造了一個完美的神探福爾摩斯先生，一個間諜身份的反派同居人華生，一個幕後boss莫裏亞蒂，還有适當的誤解和八卦消息……哦！還有一份調查女王刺殺案的筆記。”他看了眼時間：“你已經猜到了吧，11點鐘女王會進入廣場，當着整個英國的面被刺殺，關押約翰的特工會接到命令，直接執行槍決。”夏洛克的表情終于有了明顯的變化，莫裏亞蒂更加愉快的大笑起來：“你有能力終止這些，很簡單，只需要按照我的劇本像個英雄一樣死掉就可以了。”

夏洛克仰着頭，迎着刺眼的陽光看向樓頂上那個人影。他聽見電話裏傳來興奮的呼吸和神經質的笑聲，然後那些聲音都靜止了，過了幾秒鐘，莫裏亞蒂再次開口時用着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11點10分，我在女王的演講臺等你呦。”

10點46分，夏洛克捏着手機站在廣場一側，像一座雕像般靜立，腦子裏飛快轉動着。

冷靜，他對自己說，必須冷靜下來，別被莫裏亞蒂帶着節奏跑。

人潮從他兩邊不斷川流，幹脆把他當成一個不合時宜的“行為藝術者”。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停在他面前，仰着腦袋，一雙水水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夏洛克低下頭，兩個人的視線驟然相遇，小姑娘對他甜甜一笑，藍灰色的眼睛彎成一對兒可愛的小月牙。

藍灰色的眼睛……夏洛克腦子裏有什麽一閃而過，被他飛快的抓住，一點點抽絲剝繭。

小姑娘的爸爸一把抱起她，瞟了眼莫名其妙裝雕塑的偵探，遠遠走開。

特拉法爾加廣場周圍的所有建築在夏洛克腦子裏迅速形成一張地圖，他飛快的尋找着，最終鎖定了三個地點，然後縮小到一個。

偵探的嘴角挂上笑容，拿出手機撥通麥考夫的號碼。對面很快接通了，是秘書的聲音，夏洛克挑了挑眉，繼而決定這個賬以後再算，飛快的說：“告訴麥考夫，快點放了約翰，我保證他的女王今天一根頭發都不會少。”不等對面反應就挂了手機，往咖啡廳的方向跑去。

10點53分，威廉點了一杯德拉科喜歡的卡布奇諾，享受着濃郁的奶香，一手托着下巴，盯着廣場上的麻瓜們出神。在周圍無人的情況下，他總是溫和微笑的臉上變得缺乏表情，淺淡的琥珀色的眼睛也深邃的仿佛漩渦。

夏洛克在對面坐下，他側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不加收斂，幾乎粗暴的展現出僞裝下冷酷的真面目，讓夏洛克聯想到北極冰層最深處，千年不見天日的寒冰。

“德拉科一定沒有見過這樣的你。”夏洛克說道。

威廉溫和的笑了笑：“他不需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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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也就随口一說，并不是真的關心威廉和德拉科的事情。時間不多了，他飛快進入主題：“你是那個瞄準女王的人。”

威廉無所謂的點點頭。

夏洛克諷刺的笑起來：“我和你交易了莫裏亞蒂的性命，這才讓他有機會握住你的把柄，讓你來做游戲最後的推手。他這是在告訴我，我确實是自己殺了自己。”

威廉又點點頭，低頭品着咖啡。窗外的人潮，對面的偵探，即将殒命的女王似乎都沒有一杯卡布奇諾有吸引力。

夏洛克看着他，目光如炬：“他比我多知道什麽？你的身份……不對，應該說你的種族？”

威廉搖頭，夏洛克想了想，突然嗤笑一聲：“德尼是從他哪兒來的是不是，他以為你是吸血鬼。”

威廉看了看表，11點整，他擡起頭看着夏洛克：“你的時間不多了。”

外面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他們兩同時轉頭看去，女王的車座正在緩緩入場。夏洛克并不着急，如果不是經濟能力不夠，他甚至想在這點一杯咖啡。

“莫裏亞蒂不該選擇你來瞄準，如果他足夠了解你，就會知道你一旦接下一樁生意，喊停的權利就不在雇主手裏了。即使我死亡，女王的刺殺計劃也不會停止，你一定會殺了她。女王遇刺，麥考夫不會有心思去管約翰，所以約翰也會死。他的劇本根本不可能完成，這一局他輸了。”

威廉贊同的點點頭：“所以？”

“所以你要看的戲已經落幕，根本沒必要動手。”夏洛克拿出自己的手機，将屏幕上的號碼給威廉看：“如果你非要完成工作不可，我剛好知道一個人可以讓你不得不停下。艾倫·席勒，席勒家現任掌權人。他的話總得聽的，是不是？”

威廉皺起眉，看向窗外的視線變得若有所思：“你說錯了。”

“什麽？”夏洛克覺得應該是自己聽錯了。

女王已經下車，正在向她的人民揮手。穿着紅色制度的皇家騎兵衛隊分列左右，筆挺的站成一排标槍。廣場上一片沸騰，米字旗彙聚成大片紅藍白的海浪，從廣場延伸到周圍幾條街。

“莫裏亞蒂知道我的身份，也應該知道我不會停手。”威廉低聲說着，目光停在女王身上。

夏洛克愣了一下，猛地站起身：“他根本沒打算贏這一局！我、約翰、女王，誰也別想活！……可是你的瞄準不會出現偏差，他又打算怎麽讓我死于保護女王？”

威廉挑起眉：“這附近沒有第二個狙擊手了，我保證。”

夏洛克盯着演講臺，想起莫裏亞蒂說的話：11點10分到那兒去等着……

咖啡廳裏的挂鐘無聲轉動。

11點07分。

“幫個忙。”他看着女王和演講臺之間的距離快速說道：“用用你的超能力，該死的讓她停下！”

只是個舉手之勞而已，威廉非常樂于助人的動了動手指，正在和倫敦人民親切揮手的女王鞋跟一挂滑，摔倒在地。這對她這樣年紀的老人家算得上大事了，民衆炸開了鍋，立即有随行人員沖上來扶她，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女王一直在表示自己沒受傷，但是根本沒法緩解人們的緊張情緒。

時間一秒一秒走過，夏洛克雙手合十放在嘴邊，目不轉睛的盯着演講臺。

11點10分17秒。

一聲巨響驚動整個倫敦，女王在剛才摔倒的位置，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此刻本該站立的演講臺被炸成一地碎渣，距離較近的人倒了一片，硝煙中，有些軀體已經面目全非，找不到身體的殘肢斷臂焦黑的砸在地上。有人茫然的坐在碎石中，直到被人拖着遠離。

咖啡廳受到沖擊，也跟着晃了下，幾個正無聊的侍者全都跑到窗口往下張望。夏洛克看着女王被人互送上車，虛脫的坐下，長長舒了口氣。

“我以為你不在乎女王呢。”威廉說道。

偵探勉強扯了下嘴角：“可我和麥考夫保證了女王一根頭發都不會少。”

威廉最後喝了一口咖啡，随意抽出一疊鈔票放進賬單夾本，站起身看着夏洛克：“回去嗎？我可以捎你一程。”

對方緩了口氣，搖頭：“我去接約翰。”

廣場一聲巨響炸起一座城騷動不安，威廉回貝克街220號的路上，所有沿街屏幕都在播放實時新聞，麻瓜記者永遠是仿佛會用“幻影移形”的一群奇人，這會兒已經開始現場報道了。

警車、救護車連成一串，警笛聲遠遠就吼叫着讓路，威廉和其他人一樣将車開到路邊停下，等着警笛聲呼嘯而過才再次往貝克街開去。

手機在口袋裏執着震動，威廉帶上耳機，按下接聽鍵，德拉科的聲音傳來，興奮的喊着：“怎麽回事？你把什麽炸了？”

威廉無奈的笑笑：“不是我。”

“哦——”德拉科拖着失望的長音，又問：“那莫裏亞蒂把什麽炸了？”

“空演講臺和無辜的可憐民衆。”威廉輕描淡寫的說。他在十字路口停下車，紅燈時間很長，弧形的巨大電子屏正對着他，又一次展示廣場的慘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