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到底怎麽你了

陸唯宇轉個身，擋着她扯塑料袋的手，“別亂摸，髒！一會兒做好了你就知道買了什麽菜了！你去弄花，這些瑣事不用你管！”

說完他拎着袋子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傳來嘩嘩的水聲。丁怡站在那裏往廚房裏瞧着，看見這男人的身影一會出來在那長方形的門框內，一會又被門框掩藏起來。

孫躍成從來沒跟她說過這種話呀，他慣常回家把臭襪子爛褲頭到處亂扔，結婚這麽多年，沒有洗過一只碗一雙筷子，怎麽到了這個男人的嘴裏，便成了這些瑣事是女人做不得的了呢？

“小姨，你的巧樂滋你還吃嘛？你要是不吃，給我吃好不好？”落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丁怡回過神來，看見她正眼巴巴盯着自己手裏那已經暈滿水珠的冰棒袋子。

不過才一下午的功夫，陸唯宇已經将花店裏的一應業務弄了個滾瓜爛熟，就連丁怡常去采購的那家花圃基地，電話裏陸唯宇已經跟老板稱兄道弟了。

至于小丫頭落落，就更別提了。她像小尾巴一樣前後跟着陸唯宇，用幾乎是仰望神龛的眼神深情脈脈的盯着陸唯宇，每每丁怡教育她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她的回應都是：“陸叔叔說了可以的……”

丁怡氣結，又覺得欣慰，原本以為自己跟一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會覺得尴尬和難受，沒想到給這個小丫頭插科打诨一番，到讓兩個人的關系親近了不少。

一直到了晚間下班，丁欣一通電話打來，說臨時有事不能來接落落了，反正她也在放暑假，就勞煩丁怡多照看幾天，到時候她拿話劇團裏的戲票來謝她。

丁怡對于姐姐許下的空頭支票已經習以為常，落落留下，自己反到有個伴，可是猶豫着怎麽跟落落說，到叫她犯了難，往常這種時候，落落知道了媽媽不來接她，總是要哭上半天，答應了買零食玩具才能哄好。

可是沒想到丁怡經過一番斟詞酌句無比悲痛的告訴落落這個消息後，她居然歡呼雀躍，吊在陸唯宇的脖子上開心的跟班主任通知不用寫家庭作業一樣。

還說陸唯宇答應了晚上給她做漢堡吃，比麥當勞的還正宗，是他在美國學的。

在美國學的？這家夥剛剛冒充完人販子，又開始冒充美籍華人了？

吃過晚飯，丁怡想起早上姐姐的話，心說是該回家看看了，因為自己跟孫躍成的事，她覺得挺對不住爹媽的，可是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啊。

丁怡問落落要不要跟她一塊回姥姥姥爺家，落落跟陸唯宇玩得正歡，說她不想回去。

丁怡只得囑咐了一番，獨自回了娘家。

聽到丁怡開門的聲音，丁爸花白的腦袋從書房裏探了出來，他扶正挂在鼻梁上的眼鏡，一看是自家的二丫頭回來了，皺了皺眉，“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已經沒飯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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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怡氣結，瞪了老爹一眼，“我媽呢？我姐呢？”

丁媽從廚房裏出來，濕漉漉的雙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吃了沒？要不我再給你做點？怎麽最近老沒回來？上回你姐說去你店裏，看你臉上青了一塊，說是跟孫躍成吵架了？現在沒事兒了吧？”

丁怡伸長手臂摟住老媽的脖子，鼻子一酸，眼淚吧答吧答直往下掉。

丁媽雲裏霧裏摸不着頭緒，下意識的摟住女兒拍着她的後背，“真吵架了？”

丁怡只是哭，也不說話，丁爸手裏拿着本詩集從書房裏走出來，“當初我怎麽跟你說來着？好歹咱們也算是藝術世家，你非要嫁那個沒文化沒素質的……”

“你就少說兩句吧！”丁媽瞪着丁爸，扶着丁怡坐在沙發上，“到底怎麽了？阿成真的欺負你了？”

“孫躍成……他要跟我離婚了！”丁怡嗚咽着吐出這幾個字來，屋裏瞬間一片寂靜。

“啪！”丁爸将手裏的詩集狠狠摔在茶幾上，把丁媽吓得打了個激靈。

“你搞什麽！你們姐妹倆搞什麽！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和你媽活得太舒坦了？你姐才離婚幾年？天天不着家在外面瘋，丢下個落落也不管！你又要離？你們倆還讓不讓我們出去見人了！”

丁爸的脖子梗着，雙手在空中揮舞，勢頭堪比當年在話劇團做導演時跟演員們講戲。

“哎呀，你別跟二丫頭吵了，她心裏已經夠難受了！”丁媽坐到丁怡身邊，“你快跟媽說說，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你外頭有人了？要不然好端端的，阿成怎麽會跟你離婚？我就說你們沒孩子不成吧，這都結婚幾年了？你也不說生個娃，你看看，戀愛時的新鮮勁一過，兩人見天這麽大眼瞪小眼，是不是覺得無趣了？”

“你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告訴你一句話丁怡！你敢離，你就從這個家裏滾出去！我以後不認你這個女兒！臉啊，臉啊！”丁爸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戳着自己的臉頰，“還要不要臉了？現在的社會都怎麽了？說離婚就離婚，說換人就換人，弄得跟脫衣服一樣！還有沒有一點尊嚴和道德？還有沒有一點倫理和真情！”

“離！幹嘛不離！”姐姐丁欣的聲音突然傳來，把三人吓了一跳，一齊轉頭去看，看見丁欣站在門後，正把高跟鞋甩在地板上，手裏的皮包往沙發上一扔，赤腳走到丁怡身邊。

她捧住丁怡的臉蛋，“吧叽”親了一口，“我親愛的妹妹，恭喜你加入單身狗的行列！”

“你少說兩句！哪有人勸自己妹妹離婚的！”丁媽瞪着丁欣，又求助似的看着丁爸。

丁怡被自己的藝術家家庭成員們整得有點昏頭，她瞅瞅爹媽，又瞅瞅笑盈盈的姐姐，一時到也忘了哭泣。

“你告訴我，孫躍成是不是找小三了，被你捉奸在床還不敢承認？我早就知道這貨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敢跟我妹妹動手，看我不找人幹他！”

“你是不是她親姐！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居然教你妹妹學你這樣離婚！我是怎麽教你們的，我怎麽把你們教成這樣了！”丁爸抄起茶幾上的詩集，作勢要往丁欣身上砸，終究是狠不下心，手一偏，詩集擦着丁欣的腦袋飛了過去。

“哎呀！你真打呀！她可是你親閨女呀！”丁媽慘叫一聲，一臉幽怨的瞪着丁爸。

丁欣側頭避過老爹的詩集，笑嘻嘻晃着妹妹的肩膀，“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呀，你為什麽要跟孫躍成離婚，他到底怎麽你了？”

丁怡只覺得腦子裏嗡嗡作響，身邊三人的哌噪聲像無形的子彈一樣密密匝匝朝她射來，她再也忍受不了，霍地一下站了起來，“不要吵了！都別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