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你想離婚就離吧
派出所裏,一臉傷的孫躍成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棉簽消毒。陸唯宇六哥和丁怡,挨着牆跟站着。
上了警車孫躍成就惡人先告狀,說聽說自己的老婆在花店裏跟人胡搞,自己得着消息氣不過,這才跑到花店裏來鬧事的。
警察問丁怡:“這人是你老公嘛?”丁怡點點頭,“算是吧……”
警察皺眉,“什麽叫算是?那這人呢?”他又指指陸唯宇。
“哎我說警察同志,明明是我打電話報的警,你們怎麽不問我呢?”六哥氣不過,皺着眉問。
警察瞥他一眼,“你着什麽急!有問你的時候!”
“警察同志,能讓她坐下嗎?她懷着孕,本身身體就不好,還是低血糖。”陸唯宇看丁怡一直按着小腹,有些擔心。
“我說吧!我就說吧!這就是奸夫淫婦!警察同志,你們看看,你們看看,這秀恩愛都秀到派出所來了!我!我!”孫躍成扔到棉簽從小板凳上跳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才是他老公,我還沒說什麽呢,你看這小奸夫急得!”
“你給我老實坐下,不行你也站牆根底下?”警察瞪他一眼。
孫躍成不敢大聲兒,叽叽咕咕又坐下。
“你們三個,也坐下吧,那不是有長椅嘛!”警察指指文件櫃邊的長椅,“又不是罪犯,不用罰站!”
陸唯宇推推丁怡,示意她過去坐下,丁怡捂着肚子坐在長椅上,六哥老實不客氣的坐在她身邊,見陸唯宇站着不動,伸手拉他衣角。
“都說說吧?怎麽回事?”警察拿起筆,看看長椅上的三人,又看看小板凳上呲牙裂嘴的孫躍成,“你這臉怎麽搞的?”
“他打的!就是他打的!”孫躍成指着陸唯宇,裝出委屈的表情。
“什麽他打的,明明就是你把玻璃弄了一地,自己狗啃屎趴玻璃上劃的!”六哥小聲嘀咕。
警察瞪他一眼,又看向孫躍成,“坐下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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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同志,我能把我知道的情況先說說嗎?”六哥向小學生一樣舉起手,警察努力板起臉忍住笑,點了點頭。
六哥站起來,說書一般口沫飛濺的将他在自己家小超市聽到隔壁有人打砸搶,然後見義勇為奔過去相助報警的感人事跡講了一遍,着重說明丁怡是這花店的老板娘,以前從來也沒見過孫躍成這號人物,要不是今天丁怡說起這人是她前夫,他還真以為這是個搶劫犯呢!
警察刷刷在本子上寫,寫完了擡頭看着六哥,“還有沒?”
六哥搖搖頭,“沒有了……我目睹的就只有這麽多!”
“那你?”警察用筆尖指指陸唯宇,“你來說說吧?到底為什麽打起來?你跟這老板娘是什麽關系?”
陸唯宇依舊站在原來的地方,抱着雙臂緊閉着嘴不說話。
丁怡有些擔心,趕緊對警察說:“我來說吧……”
“說什麽說!有什麽好說的?你先說說你是怎麽說瞎話的,我是你前夫嗎?我跟你離婚了嗎?離婚證呢?你拿出來我看看!”孫躍成站起來,一邊說一邊往丁怡身邊湊。
陸唯宇悶哼一聲,擋在孫躍成身前,兩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一句話不說。
孫躍成害怕了,縮了縮脖子,又退回到小板凳處,“奸夫淫婦!”
警察眯着眼睛,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三個人,似乎是在思索事情的真相。
“丁怡!丁怡!你在哪兒呢?”門外傳來丁欣焦急的聲音,丁怡站起身,沖着外面喊:“姐,我在這兒!”
丁欣奔了進來,身後跟着大奔和一個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那作筆錄的警察一看,趕忙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所長!”
經過短暫的交涉,一幹人等在那份記錄筆錄上簽了字,所長和大奔握手送他們出門,丁欣摟着丁怡的肩膀慢慢往外走。
陸唯宇耷拉着腦袋走在六哥身邊,丁怡回頭想叫他,看見孫躍成畏縮的躲在派出所大門後。
“姐,你們先上車!”丁怡推推丁欣,又朝陸唯宇和六哥招招手。
“幹嘛?”丁欣皺眉。
“我跟孫躍成說兩句話。”丁怡平靜地說。
“你一個人行嗎?”丁欣探究着妹妹的眼神,感覺她好像起了某種變化。
“我行的……你放心。”丁怡沖着姐姐笑,說完轉身朝孫躍成走去。
“你!你想幹嘛,這可是在派出所!”孫躍成兩手擋在身前,膽怯的望着不遠處看過來的陸唯宇。
“你那離婚協議,你帶着沒?”丁怡問他。
“帶……帶了……”孫躍成從口袋裏翻出兩張皺巴巴的紙,“你想幹嘛?”
“呵,你不是想離婚嘛?這兩張紙見天随身帶着!”丁怡用兩根手指夾着紙頭,在風中抖了抖,“拿筆了沒?”
“誰出門帶那玩意!”孫躍成有些惶恐,不明白丁怡是什麽意思。
“你等一下!”丁怡捏着紙又走進派出所,不一會兒,拿了一只水筆走出來,“給你,我已經簽好字了,你也簽上吧!周一咱們去民政局把手續辦了,以後就兩清了!”
“啊!你什麽意思?”孫躍成傻眼了。
“你不是想要房子嘛?財産那一欄,我已經寫清楚了。”丁怡把紙展開,“你看清楚,婚後男女雙方共同購買的房産一套,女方自願放棄,歸男方所有,房産證更名手續日後配合男方辦理!”
“你……你想幹嘛?”孫躍成臉色變得慘白,他不明白為什麽一直堅決不願意離婚的丁怡突然之間這麽主動,而且還把自己辛辛苦苦還了這麽多年房貸的房子無償給了他!
“我沒想幹嘛呀?你想離婚,咱們就離;你想房子,我給你。以後你住也好賣也好,都跟我沒關系了。”丁怡表情淡漠,指指孫躍成手裏的水筆,“你快點簽,我還得給人警察還回去呢。”
孫躍成木偶般的把離婚協議書貼在鐵門上,簽好了自己的名字,又抖着手把水筆遞給丁怡。
丁怡看了他一眼,走回派出所還了水筆又走出來。
看見孫躍成還站在門口,手裏捏着那兩張紙,随着風吹嘩啦嘩啦的響着。
丁怡突然覺得心裏很輕很輕,輕的就像這陣風一般,它們随着雲朵自由自在的到處飄悠,看盡了人間的一切,卻從來都沒留下一絲的痕跡。
是呀,你要是跟人說,你看見風了,誰信呢?也許他們會說,你只是看見樹葉在動,灰塵揚起而已。
就像你跟人說,我心裏很痛,可是怎麽才算是痛呢?你沒有流血也沒有傷口,那麽你的痛,又能有多真切多客觀呢?
“再見……”丁怡突然笑了起來,朝孫躍成揮揮手,“祝你和宋麗百年好合,幸福美滿!”
孫躍成讷讷的站在那裏,心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失落,他覺得自己遺失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好像是這輩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他突然神經質的摸摸全身的口袋,手裏的那兩張紙被風刮走了也全然不覺。
摸了半天,他想不出自己身上少了什麽東西,看見丁怡已經拉開車門,他脫口而出,“丁怡!”
丁怡扶着車門回頭看他,臉上挂着一絲譏诮的微笑,“你的離婚協議書被刮走了!”
孫躍成這才回過神來,看見那兩張紙頭打着旋飛到了半空中,他趕緊跳着腳去攆,抓住那兩張紙再看過去,那輛大奔已經絕塵而去了。
車廂裏很靜,大家心照不宣的沉默,不時拿眼睛瞥一下丁怡。
陸唯宇坐在後排中間,左邊是六哥,右邊是丁怡。六哥塊頭太大了,車身晃動的時候,就把陸唯宇往丁怡這邊擠,陸唯宇盡量穩住重心,怕擠着丁怡,半邊身子僵的難受。
丁怡自上了車,就一直扭頭看着窗外,緊抿的嘴唇看起來削薄而又脆弱,似乎是把所有的艱難和委屈都給封在了心裏,不想對任何一個人吐露半個字。
“丁怡!”眼看就要到花店了,坐在副駕駛的丁欣終于忍不住了,不顧陸唯宇對她擠眉弄眼的,脆生生地問道:“你跟那王八蛋說了沒有?”
丁怡轉過頭,迷惘地看着她,“啊?說什麽呀?”
“說……”丁欣撇了撇嘴,看看擠在陸唯宇身邊的六哥,“算了算了……沒什麽!”
“姐!”眼看快到花店,丁怡突然開了口,“我不想回去了,咱們去吃飯吧,我餓了,我請客!”
“呃……”六哥撓撓頭,尴尬了一路,他想着終于能下車松快松快了,沒想到丁怡突然有此提議,“我就算了吧,你們一家人去,我回店裏,不然我家掌櫃該着急了!”
大家也不勉強,陸唯宇對六哥點點頭,“那行六哥,等我回來請你喝酒,今天多謝你了!”
六哥拍拍陸唯宇的肩膀,“哪裏的話!哥哥跟你投緣!有什麽謝不謝的!”
六哥下了車,大奔又發動車子,陸唯宇癱在坐椅上,想讓僵了一路的身子舒緩舒緩。
一擡眼看見大奔正從後視鏡裏看着自己,臉上似笑非笑,他摸摸臉,“姐夫,我臉上有東西嗎?”
大奔趕緊搖頭,“沒有沒有!”
“那你盯着我做什麽?看得我心裏發毛!”
“呵呵……沒看什麽,沒看什麽!”大奔收回目光,裝得一本正經,“小怡,你想上哪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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