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異國他鄉遇故人

丁怡怔怔望着門口，猶豫着是否要出去迎接。

“砰砰砰！”

外面的人沒有給她思忖的機會，丁怡只得過去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撲鼻的花香使丁怡回憶起自己在國內每天一大早給自己那堆寶貝花朵澆水修剪的日子，她一陣鼻酸。

“意不意外？開不開門？本少爺親自來接你，你就沒點表示？”

花束後露出霍天力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他笑的時候左邊唇角總是比右邊上揚一些，卻給他增添了一份邪魅的味道。

看丁怡還在發愣，霍天力把花束塞進她懷裏，擦過她走進了屋子。

“怎麽說也是異國他鄉遇故人，居然連請我進去喝杯茶的意思都沒有？你這女主人怎麽當的？陸家大少爺還真是看走了眼！我早就說過，你吧，也就是個普通小市民家庭婦女，每天買買菜賣賣花洗洗衣服，你好端端的，到這種豪門家裏當媳婦！啧啧……”

霍天力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重新走回丁怡身邊，撥弄着她肩上的發絲，“不是我說你，丁怡！你沒有這個金鋼鑽兒，就別攬這個瓷器玩兒呀！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麽樣子了！”

丁怡一直不說話，由着他在那賣弄顯擺，等到他過來撥弄自己的發絲，猛的把頭一偏，“不是要請我吃飯嘛，怎麽還不走！”

“怎麽？這麽餓？要不你先吃我？”霍天力突然出手，攬住丁怡的腰身。

丁怡猝不及防，胸部一下子貼在他的胸口。女人的柔軟和堅挺給了霍天力重重一擊，丁怡的鬓角擦着他的嘴唇，他深呼吸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回味，那束玫瑰花一下摔在他的臉上。

“你放尊重些！我不是你身邊的那些女人！”

霍天力一偏頭，玫瑰花掉落在地上，花枝上的尖刺有些許劃過他的帥臉，他伸手摸了摸，摸出點點血珠。

霍天力笑了笑，一把抓住丁怡的手臂，扯着她便往外走，丁怡尖叫，另一只手撲打着她，卻被他牢牢鉗制，“你放開我，你到底想幹嘛！”

霍天力“啪”地帶上屋門，拉扯着丁怡走到黑色加長奔馳車邊，候在一旁的司機似是見慣了這種場面，趕緊拉開後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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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力将丁怡扔在真皮後座上，自己一貓腰也鑽了進去，司機關上車門的同時，霍天力陰森森的說：“開車！”

冷氣有點涼，丁怡委委屈屈的抱着雙臂，打了個寒噤。

霍天力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脫下，扔在她身上，“把衣服披上，再把你這未來的豪門少奶奶給凍出個好歹來，我這小人物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丁怡沒好氣的瞪他，任由西服滑落地上，“蘇小彤呢，你把她關到哪裏了？她需要治療護理，你不能虐待她！”

霍天力不怒反笑，起身坐在丁怡身旁，揀起西服強行給她披上，“據我調查，你跟野百合在這裏相處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吧？她是個什麽貨色你還不清楚？陸唯宇本來就跟她有一腿，我不相信她現在垂死掙紮，看見這條到手的大魚沒有使盡手段去釣！”

丁怡咬着唇，低下了頭，想想這一段因為蘇小彤的種種陰詭自己的憋屈和痛苦，心裏暗暗嘆氣。

霍天力瞧出她的神色有所緩和，“瞧瞧，給我說着了吧？我現在抓她，不是剛好拔除你的眼中釘嗎？以後你可以安安生生的跟陸家大少爺雙宿雙飛郎情妾意了，這多好！”

是呀！陸唯宇找不到蘇小彤，他不可能執拗的找一輩子，他說過會跟自己結婚，他說過不論自己去哪裏他都願意追随。

也許他找不着蘇小彤，過了這一陣，心就淡了？到時候再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不就好了？以後一家三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在舊金山也好，是國內也好，只要能夠守在一起便好。

可是真的能嗎？這件事情沒有了結，會不會是梗在他們之間的一根刺？多少年後午夜夢回，他會遺憾當初自己沒有盡力搭救她，而自己呢？自己的良心能夠過得去嗎？

丁怡呀丁怡，想想對孫躍民的私生子你都能做到千裏迢迢送到深圳他生母的手裏，現在這麽一個瀕死的女人，你明明知道她命在旦夕，你還有一線希望可以救還她？不管她做的事多麽的讓人惡心讓人痛恨，你就眼睜睜看着她這麽死去？

不知何時，車子已經停了下來。霍天力一直愣愣的盯着發呆的丁怡瞧，一點也沒有叫她下車的意思。

這個女人，初見時覺得那麽普通，怎麽就會讓自己如此牽腸挂肚呢？

是因為她抱着前夫的私生子千裏迢迢到南方來找他？還是因為酒店那夜她不顧危險收留了自己？

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過慣了，跟莺莺燕燕逢場作戲，常常宿醉醒來之後的早晨身邊躺着不同的女人，或許環肥燕瘦或者風情各異，可是同樣的條件便是年輕，對，他喜歡年輕的！

二十歲，水嘟嘟的，經歷少少，随自己怎麽擺布！

可是自從見過丁怡，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每一張懷中女人的臉都化做了她的，而當他回過神來時，便将她們一把推開。

眼前這個女人，穿着普通的舊T恤牛仔褲，長發散亂的抓成一把盤在腦後，膚色雖然白皙卻有些暗沉，眉毛也不知多久沒修，長得如亂草一般，嘴唇緊抿着，臉上盡是疲憊和倦意。

她這麽普通，可以說紮進人堆裏便找不見了！可自己，為什麽還要心心念念的找來？

“到了？”丁怡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車子已經停了好久。

一擡頭，看見霍天力的眼睛裏寫滿失神和憐愛，不由皺了皺眉。

霍天力馬上收回眼神，嘴角又浮起那種戲谑的笑容，“早就到了，看你一直發呆，沒好意思叫你！”

丁怡狠狠瞪他，“你什麽時候有這麽好心過！是不是又在盤算一會兒怎麽算計我？”

霍天力起身拉開車門，“下車吧，丁大小姐……”

車門拉開的那一瞬，風便灌了進來。風很大，張狂着将她原本就盤得松松的發吹得零亂。

站定了，丁怡迷惘的四顧，這裏好像不是飯店，到像是飯店的頂層。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中濃雲掩湧，丁怡走到欄杆邊往下俯看，果然是大廈的頂層，樓下車水馬龍，汽車都像指甲蓋大小，車燈閃閃，頗有些魔幻世界的味道。

丁怡看向不遠處，林立的大廈閃着絢麗的燈光，高低不同，層次不一。可是它們全都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絲煙火氣。

丁怡突然很想家，想起夏天的夜裏自己和落落一起坐在花店的臺階上，吃着五毛錢一串的烤串，隔壁小超市裏傳出六嫂臭罵六哥的聲音。

“啪！”霍天力突然打了個響指，一直伺候在一旁的司機舉起一盞燈明滅着朝對面的大廈照了兩下。

緊接着大廈的燈全都熄滅了，丁怡不明就裏，看向霍天力。霍天力有些自傲地揚揚下巴，丁怡回過頭去。

大廈的燈光依次亮起，不一會兒，排成了“DY”，丁怡莫名其妙，看着霍天力問：“DY？什麽是DY？”

霍天力的表情變得失落又有幾分氣惱，“你說呢！”

“我說？”丁怡撓撓頭，“我說什麽？不是吃飯嗎？飯在哪裏？”

“你這個女人！”霍天力怒吼，抓住丁怡的胳膊便往一角拉去。

走過水塔，地面上憑空多了一座寬大的帳篷，一張精致的玻璃臺桌放置在裏面，角落裏排排點着許多蠟燭。

霍天力突然紳士的一鞠躬，朝丁怡伸出一只手，“我有幸可以牽女士入席嗎？”

丁怡有點蒙，下意識的把手将在他的手心裏，“你到底在幹什麽呀？”

兩人坐立後，帳篷外突然響起小提琴聲，随着而來的是兩個身着侍應生服飾的美國人托着托盤款款走了進來。

依次将牛排和紅酒放在他們的面前，朝丁怡作了個請用的姿勢，便又禮貌的退下。

“嘗嘗，我請的最有名的師傅！”霍天力将丁怡面前的餐盤端過來，細心的将牛排切好又端回給她。

丁怡一路暈暈的，低頭看看盤子裏切好的牛肉，又看向霍天力，“你這到底是在搞什麽鬼？蘇小彤在哪裏，你不是說了只要我陪你吃飯，你就把蘇小彤交出來嗎？”

“可是你吃了嗎？”霍天力指指她的盤子。

丁怡狠狠的瞪他，拿起叉子叉了一塊肉塞進嘴裏，嚼了兩下，只覺得肉味鮮美入口即化，不由點了點頭，“還挺好吃的。”

“呵呵……”霍天力将她的酒杯裏倒上半杯紅酒，“那你多吃點，喏，配上一口紅酒，味道更佳。”

“謝謝，我不能喝酒……”丁怡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幹嘛不喝！這麽開心，祝賀一下我們故友異地重逢！”霍天力又把杯子推給她。

“我懷孕了，不能喝酒，謝謝你的心意……”丁怡真是餓了，大口嚼着牛肉，全沒看到霍天力的臉色發生了變化。

“咣啷……”霍天力手裏的刀叉掉在了盤子裏，放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