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霍少我聽你的話

精神病院裏的草坪上，有些病人正在活動，每個人都是面容呆滞喃喃自語。

霍天力将車停好，咂吧着嘴看着那些病人搖頭，“我可不想上這兒來，這也太殘酷了！那孫躍成現在怎麽樣？是不是也這麽癡癡傻傻的？”

丁怡從後備箱裏拿出給孫躍成買的日用品，“昨天才入院，他哪有這麽快能出來放風？怎麽也得治療一段情況穩定吧！再說他還有艾滋病，醫生是不會讓他跟普通的病人接觸的！”

“什麽！”霍天力正接過丁怡手中的袋子，聽到這句話，瞪着她，“他有艾滋病，你怎麽不早說？你在車裏呆着，我把東西放下咱們就回去！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現在還在哺乳，萬一傳染了怎麽辦？”

“呵呵，虧你還會英文，這點醫學常識都沒有嘛？我們又不接觸，怎麽可能會傳染給我？”丁怡好笑。

“那也不能大意，萬一他躁狂起來，打人或者抓傷你怎麽辦！我不允許你去見他！”

“咱們就在外面看看，隔着一道玻璃呢，你放心吧，醫院的安保措施還是做得很到位的。”丁怡安撫着霍天力，兩人一前一後走入病房。

一道道鐵栅欄門後是鬼哭狼嚎聲，有人大笑大哭，有人小聲念頌着一些旁人聽不懂的東西。

丁怡給醫生打了個電話，護工把門一道道打開放他們進去，走到一個拐角處，冷不防一個女人竄了出來，一把抓住丁怡手裏的袋子，把她吓了一跳。

“粉！有粉嘛！我好急，我犯瘾了，求求你，給我吸一口！”那女人披頭散發，枯木般的手臂拉着丁怡不放，霍天力一個巴掌把她扇倒在地。

“你怎麽打人呀！”聽到吵架聲奔過來的護工不滿的瞪着霍天力。

“你他媽的不把病人看好，還怪我打人，你們領導呢！我要投訴！”霍天力發起狠來。

“算了！”丁怡趕緊勸，拉着他要走。

突然聽到那女人說：“孫躍成，你不是個東西！他媽的搶我的粉，老娘睡也給你睡了，為了讓你抽粉兒我把自己都給賣了，他媽的到最後你居然把老娘給……”

丁怡站住腳步，轉過身去看，原來這個女人居然是阿巧！她那碩大的胸脯不見了，兩只奶子幹癟的垂在病號服裏，好像是兩個布袋。

“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霍天力過去扯她，“趕緊走！看完了回家！這裏太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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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怡被他扯得往前，突聽身後的阿巧又說：“霍少，嗚嗚，我聽你的話了，你讓我勾引孫躍成我就勾引，你讓我引他吸粉，我就引他吸粉。他媽的你就給我這點錢！這還不夠老娘吸兩頓的！”

丁怡一愣，狐疑的看着霍天力，霍天力臉上變色，扯着丁怡只管往前，“一個精神病說的話，你也信？你再聽兩句，她還說我想搶宋麗的生意做老鸨子呢！趕緊走吧！”

“丁小姐，你們來了。”年輕的醫生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見丁怡跟她打招呼，“這位是？”

“哦，我是她先生。孫躍成今天怎麽樣？情況穩定了嗎？”

醫生上上下下打量着霍天力，似乎不太确定兩人的關系，“昨天給用上藥，也打了針。晚上神志恢複了一些，他其實就是吸毒引起的精神障礙，再加上這一段一直沒有複吸，恢複的到也快。可是他說，丁小姐是他妻子呀？你們怎麽又……”

霍天力瞪他一眼，“跟你有關系嘛！”

醫生一愣，看着丁怡好像在發呆，只好點點頭，忙不疊的說：“是是是，這些事确實跟我沒關系，咱們這邊走，可以先去看看病人的情況。”

丁怡還在回想剛才阿巧的那句話，她想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霍天力為什麽要指使阿巧引誘孫躍成吸毒呢？當初她抱着寶樂到深圳來找孫躍成時，跟霍天力根本就不認識呀？如果說霍天力當天晚上闖進自己的酒店房間是做戲，可是當時他的傷是真的呀？這作戲也做得太真實了吧？

他現在對自己和孩子這麽好，這一切怎麽可能是裝出來的？而且自己全身上下也沒有什麽可利用的地方呀？他這樣子盡心盡力的照顧她們母子，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自己，又能為了什麽呢？

丁怡甩甩頭，努力把心裏的疑惑甩掉。

“丁小姐？丁小姐？”醫生看她一個勁的發呆，又叫她。

“啊？什麽？”丁怡回過神來，看見玻璃後面的房間裏，孫躍成呆呆坐在椅子上摳手指，模樣比昨天精神了許多，雖然依舊瘦得厲害，總算是可以認出他這張臉來了。

“你要不要試試跟他談談？也許親人之間的交流能讓他及早恢複神志。”

“他們不是親人！”霍天力盯着小房間裏的孫躍成，沉聲說道。

丁怡暗暗嘆氣，問醫生，“要進去嗎？我叫他他能看到嗎？”

醫生指指玻璃窗，“這上面不是有氣孔嘛，你跟他說話是沒有障礙的。”

丁怡點點頭，走到玻璃窗前，小心翼翼叫了聲：“孫躍成，你還記得我不？我是……”

丁怡猶豫起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真名，也不知道當下的情境還有沒有霍天力從前所擔心的危險，她看向霍天力，想要征求他的意思，卻見他陰沉着臉盯着裏面玩手指的孫躍成。

孫躍成聽到有人說話，慢慢擡起頭來，雙眼空洞的看向這邊。

“孫躍成，你聽見我叫你嗎？醫生說你認得我了？記起我們從前的事情了嗎？”丁怡又問。

孫躍成的目光漸漸聚焦，他站起身來，走到玻璃窗前，盯着丁怡看了半天，突然嘿嘿笑了起來，“女人！嘿嘿，女人，沒一個好東西！搶我的兒子，騙我的錢！”

說話間他又瞟了一眼霍天力，接着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麽，可是那種眼神轉瞬即逝，他又走回椅子前坐下，重新開始玩自己的手指。

“這不對呀！明天晚上他跟我說了好多話，還說你叫丁怡，是他的老婆！你們有一個孩子，叫寶樂……說有壞人想害他，把你們的孩子搶走了！”醫生皺着眉，看着裏頭的孫躍成。

丁怡失笑，“呵呵，他說得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東西，我不是他老婆，我是她前妻，我們也沒有孩子，孩子是他跟他情人生的。至于說有壞人想害他……那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說完這句話，丁怡的心裏突然澄明起來，剛才阿巧說的話她一點都不相信了，孫躍成的情形尚且如此，何況比孫躍成吸毒更早的阿巧呢，她的腦袋裏被害妄想症肯定比孫躍成嚴重，所以才會扯上霍天力說他要害她。

丁怡有些歉疚的看了霍天力一眼，主動攙住他的手臂，對那年輕醫生說：“醫生，那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家裏還有個孩子，可能不能經常來看他，如果有什麽事，麻煩你給我打電話好嗎？醫藥費我會按時轉賬的，有什麽情況請您随時聯系我和我老公。”

醫生又耐人尋味的看了霍天力一眼，點了點頭，“那好吧，他的神志時好時壞，如果有好轉，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霍天力開着車出了醫院，一路都沒說話。

丁怡坐在副駕駛座上，時不時看他一眼，終于忍不住問：“你生氣了？”

霍天力打着方向盤，似乎是在思索什麽，聽到丁怡的話，愣了兩秒才笑着問：“生什麽氣？沒有呀？”

“哦……”丁怡癟癟嘴，“那就好，我還以為剛才阿巧說的話讓你生氣了呢！也不知道這些精神病腦袋裏都想些什麽，怎麽會編出這樣的故事來。對了，你從前認識阿巧嗎？你們應該沒有什麽交集吧？”

“哎，我也不記得了。應該是我帶客戶去宋麗的場子裏，這個阿巧陪過我的客戶我們有見過幾次吧。”霍天力明顯的興致不高。

丁怡點點頭，不再說話。

綠燈亮起，霍天力加着油門緩緩往前開，人行道上突然竄出一個人來，直直便撲向車頭。

“啊！”丁怡吓得尖叫一聲捂着眼睛，霍天力趕緊踩着剎車停了下來，幸虧車速不高，那人好像沒有什麽大礙，他又壓了壓頭上的棒球帽，一聲招呼都不打，急急忙忙的便往對面跑去。

後面的車隊按起了喇叭，霍天力卻沒有開車的意思，依舊盯着那人的背影在看。丁怡放下手，推了推他，“快走呀！後面人家都催了。現在的人也真是沒有素質，等幾秒鐘紅燈就過了，能有什麽事情這麽急呢！”

霍天力沒有說話，發動車子往前開，将丁怡送到小區門口時，突然說道：“你先回家，我得去辦點事情。”

“去哪兒呀？不是說一塊回家布置嬰兒房嗎？我又不會刷漆……”丁怡有點不滿的問他。

“突然想起有點業務要處理，我得回公司打幾個電話。”霍天力耐心的解釋。

“不能回家再打嗎？家裏不是也有電話嗎？”

霍天力嘆口氣，“聽話，男人的事情，女人最好少過問。女人只要把家裏打理好就成了。”

丁怡愣了一愣，覺得這裏哪裏不對，可是想一想，又好似頗有道理。自己長久以來，不就是想找個這樣的男人嘛，他在外打拼賺錢，自己在家相夫教子。他給予她們母子安定的生活，她負責把家裏打理的井井有條，可是這一會兒，怎麽聽着這個話有種異樣的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