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假冒的病人家屬

病房門口，霍天力氣極敗壞，“你們明明知道孫躍成是怎麽進來的！他的監護人只有我和我太太兩個人，哪裏還有其他親屬！你們就擅自把人放進來，現在出了事，你們找我們來有什麽用！”

“精神病人最重要的一項治療就是心理疏導，他想見霍太太，肯定是有什麽話要說！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能讓他們見一面？”年輕的王醫生也回瞪着霍天力，漲紅了臉。

“你這個……”霍天力指着王醫生的鼻尖，要是在以前，他早已一記老拳揮了上去。可是現在不行了，他是正經的房地産大老板，而且他現在有老婆有孩子，沖動之前一定要先想想家裏等着的人。

霍天力收回手，努力的平複自己的怒氣，看見病房內孫躍成穿着袖子很長的衣服，兩只袖管紮在身後，像困獸一樣走來走去，嘴裏還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他說什麽？”霍天力問。

“說什麽丁怡，殺人，被騙了，路……為……一。”醫生回憶着。

“什麽？陸唯宇？”霍天力愣住了，“你确定他說的是陸唯宇？”

“不像呀！我聽着像路為一……好像是什麽地方，他會不會是想起來自己把什麽重要的東西藏在這個地方了，可是能信任的只有霍夫人，所以才急着告訴她？”

“你到底看病的還是寫小說的？”霍天力瞟了他一眼，“這個房間，是不是有二十四小時監控？監控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這……我們的監控是保密的，怎麽能随便就讓人看？”一旁站着的護士長猶猶豫豫地說。

霍天力瞪着她，“我現在懷疑我們家的病人受到了人身安全的威脅，我們家屬有權察看監控錄像！”

“給他看，給他看！”王醫生無可奈何，“對不起，這個病人我們不能收治了，請你們立刻辦理出院手續！他的行為和你們家屬的行為，已經對我們醫院其他病人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脅！”

“你他媽的！”霍天力忍不住爆出粗口，捏着車鑰匙的手攥成了拳頭，“換成以前，老子分分鐘帶人來拆了你們的醫院，媽的！現在老子不跟你們一般見識，先帶我看監控，看完了再說話！”

監控室裏，一個保安模樣的将時間往前調，畫面上的人用滑稽的動作倒退着。

霍天力聚精會神盯着屏幕，當他看到畫面上一個戴着棒球帽穿黑色兜帽衫的男人時，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

“停！這裏停！”霍天力大聲呼喝，把保安吓了一跳，轉頭看看王醫生，見他點頭才把畫面停下。

可是畫面裏的男子已經消失在大門口，霍天力氣得大叫，“往後調，快點，調到那個男人出現，然後用正常速度放映！”

保安依言，于是畫面上便出來了陸唯宇低着頭兩手插兜慢悠悠走進醫院的一幕，緊接着他拿出什麽東西在接待處晃了晃，然後護士帶着他一路往前，直到走到孫躍成的單獨病房。

他并不像霍天力和丁怡一樣站在門口，而是叫護士幫他開了門。護士起初有些猶豫，可是後來還是把門打開讓他進去。

“護士呢？那個接待的護士呢？讓她過來！”霍天力盯着畫面吼。

王醫生不滿，“人家今天晚上夜班，白天正常休息，憑什麽讓人家過來接受你的盤問，你又不是警察！”

“她一天工資多少錢？我出，我給三倍！”霍天力拍出一疊鈔票，“快打電話！問她昨天晚上那個男人跟她說了什麽！”

女孩來的時候，一臉驚慌未施粉黛，原本以為是自己喂錯了藥醫院領導要問責，知道了前因後果，才算是松了口氣。

霍天力也不跟她寒暄，指指桌上的錢，“告訴我昨天下午你接待這個男人的詳細經過，這一耷錢就是你的！”

女孩兩眼放光，把昨天下午的經過說了一遍。

陸唯宇看起來病怏怏的，穿着也很普通，可是眉宇之間有一股頹廢和憂郁的氣質，讓她這個年紀的女孩看了母性大發。

他拿出的那張身份證上姓孫，叫孫躍達，說是自己的哥哥兩年前來深圳打工，後來便沒有了消息。他為了尋找哥哥，也在深圳找了份工作，一邊打工一邊找他。幾經輾轉，他突然聽說這個醫院收治了這樣一個病人，便抱着試試看的想法來碰碰運氣。

女孩被他的故事感動，趕緊告訴他這個病人是前兩天送來的，好像是一對有錢的夫妻在菜市場把他給揀到的，病人叫孫躍成，一定就是他的哥哥。

草草看了他的身份證，女孩便帶他進去了，病房前女孩告訴他，這個病人很危險，不能靠近，也許會傷人的。可是陸唯宇求她，說自己是孫躍成的親弟弟，家裏沒有父母，是哥哥一手把他帶大的，他怎麽可能傷害自己的親弟弟呢？

女孩聽了感動不已，便讓護工打開門讓陸唯宇進了病房。

果然如陸唯宇所說，孫躍成看見他一點也不激動，甚至可以說是漠視。女孩看見陸唯宇盯着他看了兩分鐘，眼睛裏全是譏诮和冷漠，完全不像他剛才說的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哥哥的感覺。

緊接着陸唯宇便在孫躍成的耳邊說了兩句話，然後帶着神秘的笑離開了病房，連招呼都不跟這女孩打一聲，徑直出了醫院，再後來到了半夜，孫躍成就開始發瘋了。

霍天力一直聽着，不直皺眉，眼睛盯着定格的屏幕，畫面上是孫躍成的病房內，陸唯宇兩手插在兜裏，正俯身在孫躍成的耳邊說着什麽。而他的眼神是直盯着監視器的鏡頭的，霍天力分明看到他的眼睛裏閃着恨意和冷漠。

這還是照片裏那個一臉笑容自信飛揚的陸家少爺嗎？這還是丁怡喜歡的那個為了愛情不遠千裏奔波的陸唯宇嗎？

霍天邊突然覺得全身發冷，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霍先生？霍先生？孫躍成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帶走？我們這樣的病人，我們醫院可伺候不起。”王醫生皺着眉，一臉的不滿。

“對不起，剛才是我太着急，所以說話沖了點，還請多多包涵！這樣吧，醫院有什麽需要，我明天就叫我們公司的外事部經理過來，一塊搞什麽活動也好，為醫院捐款也好，只要我能為社會的公益事業做一點事的，我一定盡我的綿薄之力。”霍天力欠欠身，為自己剛才的沖動道歉。

王醫生一看霍天力的态度轉變得這麽快，馬上換了一副笑臉，“既然家屬這麽理解我們院方的工作，我們也能達成共識，那就太好了。孫躍成可以留在我們醫院繼續治療，霍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康複，到時候咱們再一塊做艾滋病方面治療的規劃。”

霍天力心裏有事，跟王醫生又寒暄了幾句，把那耷錢塞給女護士，便離開了醫院。

這麽多年了，他從來也沒有如此的忐忑過，他想不通陸唯宇到底想做什麽，他又知道了些什麽。

如果說他回國之後先回了B市找不到丁怡，然後又想到當時丁怡曾經帶着宋麗的孩子只身來到深圳找孫躍成，所以才又跑到深圳來碰碰運氣的話，他又是如何得知孫躍成現在住在這所醫院裏呢？

那他又知不知道丁怡生下了他們的孩子，現在還跟自己在一起？而且這個孩子還姓霍呢？

靳梓萱所說的匿名電話到底是誰打的？難道還有一個人一直藏匿在這整件事背後觀望，現在開始出手了？那麽他又是什麽目的呢？

霍天力越想越心驚，六神無主的劃着手機，又把在公司打出去的那幾個電話都打了一遍，問他們有沒有打聽到什麽情況，聽到的卻全都是壞消息。

霍天力氣得把手機摔在座椅上，抓着方向盤趴在那裏。手機突然響起，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哪裏？中午就沒回來，晚上回來吃飯嗎？我和寶寶都想你了……”是丁怡的聲音，她的口氣帶着些許的嬌嗔和埋怨。

緊繃的神經随着這一席話松懈了下來，霍天力抓着手機，整個人癱在座椅上，“嗯？想我了？我才一個中午沒回家，你就這麽着急？想我幹嘛？是不是想……”

那邊傳來吃吃的笑聲，霍天力嘴裏雖然說着調笑的話，眉頭卻還是皺着。

“你……你就不能好好說話，你在外面有一頓沒一頓的，飯店裏的大魚大肉再好也沒有家裏的清粥小菜好，你晚上到底回不回來吃飯？我好讓鄧嫂準備呀！”丁怡溫言細語。

“我……我還不知道，可能不回去了。我得去見幾個朋友，最近有些事我需要處理一下。”霍天力松開袖口的扣子，又把手機換到左手。

“霍太，你快看，就是那個人！”電話裏突然傳來鄧嫂驚慌的聲音，她似乎是對丁怡說着什麽。

“什麽？在哪兒呀？”

緊接着便是丁怡穿着拖鞋踢噠踢噠的聲音，兩人似乎站在了一塊，鄧嫂的聲音變得清楚，“喏，看見沒，那棵樹底下站着呢，棒球帽，兜帽衫！”

霍天力的腦袋嗡的炸響，他把手機随手一扔，加大油門往前沖去。

“喂喂……你到底回不回來呀！我跟你說，呵呵，鄧嫂魔怔了，人家樓下來送快遞的，她非說是什麽壞人在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