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勇奪黑風寨

晚飯過後，天色已黑。

黑風寨聚義堂中今日格外熱鬧。一片燈火通明。三位當家的竟是到齊了。

大家平日裏閑得無聊。種田的種田，經商的經商，打架鬥毆的鬥毆。若不是聽說今日孫小五下山意外發現了“肥羊”，幹了一票回來，大家也不會那麽興奮。

黑風寨多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

兩位當家的激動地熱淚盈眶：尼瑪！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今天。多少年才又重新開張了啊！身為天生的土匪卻長期沒有“肥羊”可宰，是多麽滅絕人性喪盡天良的人間慘事啊！這是黑風寨的“第二春”要來臨的節奏嗎？！

衆人皆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報……”李四向來是寨子裏的報喜鳥：“報三位當家的，來，來了！孫小五來了！綁了個肥羊，帶回來三輛馬車，聽說還有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已經被送到後頭竹樓裏去了！”

三當家的搖搖羽扇笑道：“哦？兩位大哥有豔福了。”

熊大當家的和熊二當家的只樂得嘿嘿笑着。

這時，孫小五已經拉拽了梅盈乾進了聚義堂。那梅盈乾被反綁了雙臂，拖拖拽拽的拉到了黑風寨聚義堂上。孫小五一腳踢他跪下，并順手扯開了蒙眼的黑罩布，朗聲笑道：“三位當家的，肥羊帶到！”

眼罩一離，梅盈乾頓覺眼前一陣清明，擡頭一看，坑爹！這就是“顏值”爆表？！那堂上大王座上如兩尊鐵塔般的可不就是熊氏兩位當家的？二人都好生兇神惡煞！着實可怕！

那熊大當家的盯着梅盈乾細看了半晌，突然虎目圓瞪，猛地吼出了一句：“天王蓋地虎！”

梅盈乾脫口而出：“寶塔鎮河妖！”說完他就後悔了。真讓人無語啊，誰讓鄭小姐平時講的那個林海雪原土匪窩故事太過精彩，他不經意就記住了這些對話說辭，下意識就說了出來。但願瞎貓碰見死耗子。

果不其然，那熊二當家的立馬皺眉，疑惑的問：“咦？也是道兒上的兄弟？哪座山頭的？”

梅盈乾繼續信口胡謅：“我是萊郡斷背山的，被你們捉走的鄭小姐是我們家山大王的女兒，我們來此是有一筆大買賣要談。”

熊氏兩兄弟面面相觑，三當家的但笑不語，一衆匪徒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聽說過什麽背背山呀？

熊大當家的怒道：“禿那小兒，拿我做耍！看渾家不拿你剁了下酒！”

梅盈乾慌忙下跪連連道：“不敢欺瞞三位大王，不信，可讓我家小姐出來對質！”

熊大當家的看向三當家。只見那白面書生略點了點頭，便高聲說：“好！我倒是想看看，這斷背山的鄭大王的愛女究竟是何方神聖！到底要談怎樣大的買賣。來人，去請了鄭小姐來！”

孫小五馬上殷勤領命去請人。

一會兒工夫，鄭多晶便被帶到了聚義堂中。自她一出現，一種匪徒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太美了！沒見過這麽美的女人，是仙女嗎？熊家兩位當家的也都看直了眼，張口瞠目回不過神。三當家見衆人愣怔，也懶懶的向門口瞟了一眼，只這一眼，便讓他再不舍得挪眼。只見鄭多晶脂粉不施，釵環不戴，如出水芙蓉般清澈純淨。一襲白衣勁褲，纖腰束素，簡單利落，偏偏別有一番傲然風姿，超然氣質遺世獨立，竟與尋常女子迥然不同。他努力收回眼神，面頰卻不經意的紅了起來。

鄭多晶進入堂中後，便急急地擡頭看那堂上傳說中的兩位帥哥當家的。不料不看則已，一看吓一大跳：你妹！果然是“顏值爆表”啊。鄭多晶發現以自己淵博的知識，斐然的文采都很難形容這對兄弟了。一個長得太悲劇，一個長得太喜劇，兩人湊一塊兒，簡直就是一出悲喜劇！關鍵是這兩貨還有那麽兩個滅絕人倫的名兒：熊大與熊二。鄭多晶不禁仰天長嘆：到底是怎樣一對偉大的爹媽，才生下這樣一對偉大的兄弟，取下這麽一對偉大的名兒啊！！！

熊大當家是個粗人，見鄭多晶看着他，就說：“鄭小姐果然是個天仙妙人。聽聞你們萊郡斷背山的鄭大當家要與我們談樁大買賣？”

鄭多晶一愣，心知梅盈乾那小子又在胡謅了，側頭瞪了梅盈乾一眼。梅盈乾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

鄭多晶雙手抱拳回道：“不瞞三位當家的，在下正是萊郡鄭家三娘，此次特意前來，确是有一樁大買賣要談。”

熊大當家的笑了：“鄭家派一小小女子來談事，莫不是寨中無人？”

鄭多晶也朗聲笑道：“非也非也，實在是此事非在下能辦莫可。”

一衆匪徒均哄堂大笑起來。熊二當家哈哈笑道：“小娘子好大的口氣！只不知你是否知道這黑風寨的規矩？”

鄭多晶問：“哦？何種規矩？”

這時，三當家微笑着走了過來。只見這三當家豐神玉朗，羽扇綸巾，翩翩有禮道：“在下諸葛明，不才正是這黑風寨的三當家。”

鄭多晶腦子裏瞬間閃出一堆名詞：“諸葛亮”、“盜版”、“冒牌”、“水貨”……。

諸葛明渾然不覺鄭多晶的異樣，只繼續介紹：“我們黑風寨的規矩，不管談什麽，先談拳頭。誰的拳頭硬，贏了熊大當家的，這才有資格坐下來談。打不過，一切免談。”

鄭多晶暗暗咂舌，真是霸王條款。不過，她鄭多晶怕過誰來？打就打！

梅盈乾看看熊大那鐵塔般壯大的身材，再看看自家小姐那柔弱的身子板兒，心裏拔涼拔涼的。

“怎麽，怕了？”諸葛明似笑非笑看着鄭多晶。

鄭多晶昂首挺胸，爽快應下：“好！打就打！也叫你嘗嘗姑奶奶的厲害！”

一衆匪徒又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更大聲了。那熊大笑道：“小娘子好大的口氣！好，就讓我二弟先會會你。此處場子不夠大，我們移步外面空地去。請……”

那熊二哈哈笑着邊帶頭走出去邊大叫：“哈哈，着實有趣。走，兄弟們，看俺如何與那鄭家小娘子打鬥！小娘子，打不過可就要做俺的壓寨夫人了啊。哈哈哈……”

鄭多晶等人也都紛紛走出聚義堂，來到堂前空地中。一衆匪徒很自覺的圍了一個大圈兒，四周都點上明晃晃的篝火蠟燭，空地最前方還擺好了座椅供熊大和諸葛明坐着觀戰。

鄭、熊二人走到了空地中央。鄭多晶雙手抱拳朗聲道：“熊二當家的，我這拳頭可快得很，一會兒我說哪兒就打哪兒，熊二當家的可要小心了！”

熊二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小娘子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待會兒打不過渾家，可莫要讨饒。我勸你……”“砰”的一聲，熊二鼻子上已是結結實實挨了一記，只打得他眼冒金星，火冒三丈。

“哎，我說你這小娘子，話還沒說完你就開打！”

鄭多晶眉毛一挑，“兵不厭詐！”，說罷揮拳就上，熊二也慌忙拉開了架勢，連擋帶劈。只見這二人一個如洪鐘大鼎，穩打穩紮，一個拳頭一個坑，絕對的重量級選手。另一個則忽左忽右，翻轉騰挪，身法輕盈靈活，像一尾滑溜溜的魚。就這樣約莫小半時辰，誰也不能奈何誰。然而鄭多晶畢竟是女兒身，漸覺體力不濟。于是她趁着溜開退後的檔兒，笑道：“熊二當家的，我剛才所言說哪兒打哪兒絕不含糊，我這拳頭你給我接好了！”言罷她猛然欺身而上，連聲大叫“左邊、右邊、上面、下面、前面、後面、左邊、左邊、左邊……”連拳帶腿，快如閃電。這熊二頭大無腦，只當她言真，加之鄭多晶突然發難連連快拳電腿無暇思考，因順着她的喊叫下意識的右閃、左躲、下蹲、上守、後退、前跨……，不料鄭多晶每次都是打向所言的反方向，也就是熊二所避之向。可憐熊二次次中招，沒多久便被揍得面目青腫，宛如豬頭。熊二見打不過，忙後退大叫道：“住手！”

“NND的！你這小娘皮，還有沒有一句實誠話兒了？！太TM欺負人了！我不打了！”熊二扭頭就走。

梅盈乾忍不住跳腳歡呼：“哦，小姐，你太棒了！太牛逼了！打他丫的像只狗熊！”

衆匪徒皆怒目，用眼神把梅盈乾淩遲了無數次。

梅盈乾：…… 立馬縮起脖子裝龜孫子。

熊大見弟弟吃虧，早已是摩拳擦掌，按耐不住，大叫一聲跳出來：“鄭小姐，我來會會你！”

“我不同意！”鄭多晶連連擺手，氣喘如牛：“我累了，要中場休息，稍後再戰！你們倆大老爺們輪着欺負一個弱女子，搞車輪戰，算哪門子好漢，嗯？”

熊大看向諸葛明，見諸葛明輕輕颔首，熊大便道：“如此，便一刻鐘後再戰。”說罷便去看那熊二了。兄弟二人交頭私語，叽裏咕嚕，如此這般，也不知說些什麽。鄭多晶早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氣的呼奴喚婢，端茶倒水，揉背拿肩，美其名曰松松筋骨，休養生息。那原本伺候熊大熊二的兩位婢女早已被此女的強悍唬住，又見諸葛明首肯，雙熊也無甚意見，便惟命是從。

一刻鐘後，鄭多晶神清氣爽，熊大也自信拳拳。兩人同時拉開架勢，剛開始也是打得難解難分，沒多久，鄭多晶便如法炮制，一邊連聲大叫“左邊、右邊、上面、下面、前面、後面、左邊、左邊、左邊……”一邊連拳帶腿，快如閃電。這熊大因吸取了熊二的教訓，再不敢信這女子的謊言，鄭多晶說打左邊他偏就躲左邊，打右邊他就躲右邊。只是這次鄭多晶似乎格外“實誠”，說打左就打左，絕不含糊。于是這熊大不躲不動還好，他一動就像是自動送上門挨揍，次次都中招，沒多久便被揍得鼻青臉腫，連爹媽都要認不出了。熊大見左右打不過，也忙後退大叫道：“住手！”

“NND的！你這小娘皮，幹嘛說哪兒就打哪兒？！太TM欺負人了！我不打了！”熊大憤然轉身。

“喂，喂，你別走啊，我還沒打過瘾呢！咋滴？剛才還說我不該撒謊，這會兒我都實話實說了，那麽有誠意，你們又不樂意了！做人真難啊。”鄭多晶正打得過瘾，不禁大發牢騷。

雙熊只覺一陣惡寒，暗道禍害，只遞了一個“你全權處理”的眼神給諸葛明，便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來不及說再見。一衆匪徒只覺得土匪的節操都碎了一地。

其實鄭多晶早已感覺全身骨頭像散了架，雙熊一走，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又讓婢子端茶倒水伺候着。

諸葛明這時湊過來笑着說：“鄭三小姐有勇有謀，膽識過人。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引而不發，以逸待勞，聲東擊西，真是被你用得出神入化，在下佩服。”

鄭多晶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現在可以談我們的買賣了吧？”

諸葛明笑着說：“願聞其詳，不過這裏不是議事的地方，還請移步聚義堂。”

鄭多晶點頭。

二人便一同來到聚義堂中，梅盈乾自然也跟随其後。一進入堂中，便看見熊大熊二兩人坐在議事桌旁，看見鄭多晶來，不自然的摸了摸各自傷口，羞愧的咳嗽兩聲。鄭多晶有一種想笑的沖動。這兩貨其實還挺可愛的。

熊大喝退了衆人，只留三位當家和鄭、梅五人談話。

熊大倒是個襟懷坦蕩的磊落漢子，率先開口說道：“鄭小姐巾帼不讓須眉，功夫智慧都是頂呱呱，是條女漢子！熊大我佩服！你這朋友熊大交定了，先前多有冒犯，俺先喝一大碗賠罪！”說罷就拿起一大海碗的酒，咕嚕咕嚕喝下去了。

鄭多晶其實很想吐槽“女漢子”，但她還是極有禮貌的舉起了海碗道：“熊大當家的爽快！在下自當奉陪！”說完也拿起海碗，皺着眉幾大口喝盡，喝完便覺那烈酒從喉頭一路沖撞到肺腑，灼熱灼熱的，玉面馬上浮上了一層紅暈。諸葛明看得有點眩暈。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好酒量！”熊二也舉起來海碗：“夠爽快！我熊二也敬你一杯！”說罷，熊二也咕嚕咕嚕一口喝盡。

梅盈乾見狀，忙上前主動攔酒說：“我家小姐酒量淺，由我代飲了這杯吧。”

熊二雙眼圓瞪：“我與我家妹子喝酒，你一個小跟班兒的瞎摻活啥。”

梅盈乾：……我家小姐什麽時候成你家妹子了？

鄭多晶笑着，很豪爽的一碗喝盡。看得諸葛明目瞪口呆。

“好！爽快！”熊二豎起大拇指，不住叫好稱贊。

鄭多晶順勢問：“以前聽說棋連山九溝十八寨甚是繁榮，但今日小妹一路行來，怎的十寨倒有八寨荒？”

熊大一聽，慨然長嘆：“唉，別提了，九溝十八寨以往确實風光，只如今很久都沒有過路的客商，沒了‘肥羊’，寨子裏就沒有進項，也就紛紛散了。我們黑風寨好在早些年積攢了不少餘財，這幾年又有三弟在山下城鎮裏暗設了小店做些買賣，其他的兄弟種田的種田，經商的經商，日子倒也勉強過得去。唉，這年頭，連土匪也失業。”

鄭多晶又明知故問：“聽說以前過往客商非常多，怎就沒有客商了呢？”

這個問題，熊大熊二從沒有想過。只知道新茶道開通後，客商就不再來了。但這個問題的答案，諸葛明卻再清楚不過。他明知鄭多晶故意以此為引，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真的很想知道，這樣一個英姿飒爽的美麗女子，到底要做什麽樣的大買賣。于是他輕搖羽扇，答道：“此間原因有三，其一，過往大家殺伐太過，殺雞取卵，讓一衆客商不敢再冒險趨利；其二，烈焰國的香茶替代了泰陽城的，新茶道開通，客商皆往烈焰去了；其三，泰陽城主瑞親王閉關鎖城。”

鄭多晶滿意的點點頭，又說：“不瞞三位哥哥，小妹此次前來，正是為複興這往日茶道，複興九溝十八寨而來。”

熊大熊二的眼睛瞬間亮了。諸葛明神情莫名，很感興趣：“願聞其詳。”

鄭多晶連比帶劃，侃侃而談：“剛才諸葛兄所言有三，我們現在也只需做三件事。其一，說服泰陽城主開城通商；其二，越過雪山，打通赤月和烈焰兩國最近的商道；其三，由黑風寨整合統一九溝十八寨，成立‘聯幫’，不再對往來客商搶劫殺戮，只在棋連山山頭山尾各設兩個關卡，收取保護費，保來往客商路過一路平安。兩處關卡只收費一次，收費後開票據證明，上有收費日期及大當家的專用收費印章，不再重複收取。保護費不可設置過高，只收取客商該次運送商品價值的百分之五即可，比起現行茶道十二座城池關卡費用以及漕運費用節省很多。這樣一來，我們這條舊的茶道，就變成了赤月和烈焰之間最近、最安全、費用成本最低的商道了，到時候，客商一多，還愁不賺？”

熊大熊二對視一眼，諸葛明輕搖羽扇，嘆道：“想法是好，只是困難頗多。第三點倒也無妨，那其一其二，怕是難以實現。”

鄭多晶笑道：“我只需你們幫助達成第三條。過雪山之事，我心中早有計較，已提前做好安排。至于說服泰陽城主，事在人為，以諸葛兄之才，莫非無此自信？”

諸葛明一愣，大笑起來。嘆道：“鄭小姐胸有乾坤，果不輸丈夫。不知這雪山天險，如何得過？”

鄭多晶眼睛晶亮，只将自己的想法與準備一一說明。話畢，諸葛明擊節叫好，熊大與熊二也連連稱妙，梅盈乾更是一臉的驚喜崇拜。各人對複興舊茶道一事達成了共識，約定共同努力。便又推杯換盞，如此直至深夜，鄭多晶已爛醉如泥，被婢女扶持着往竹樓裏休息去了。

一燈如豆，諸葛明癡癡站在窗外，看着燭火的剪影，眼中滿滿溢出暖意，嘴角微微上翹：“這個女子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