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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在郁家極有話語權。
他的父親郁坤林年輕時下海經商,趕上當年政策,賺取了第一桶金,後來創業有了現在赫赫聞名的璟川集團。
郁坤林成立集團後,沒忘記自己的哥哥。
到底是親兄弟,他想幫襯哥哥一把,于是介紹哥哥進入璟川集團,還給了他一點股份。
郁坤林的哥哥就是郁羲和的父親。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郁羲和有如今這豪門地位,全靠郁家幫助。
正因為實力比不上郁家,郁羲和的父親郁坤海才會要求郁羲和與簡家聯姻。
郁羲和能力出衆,在國外知名投資公司學習兩年,學成歸來,在管理公司方面有一套自己的方法論,似乎已經成為璟川集團的“代表人物”。
提到璟川集團,全國上下吃瓜群衆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郁羲和,這位時常出現在經濟雜志上的溫柔貴公子。
面上,郁江要喊郁羲和一聲堂哥;可實際上,豪門小圈子裏的人都知道,郁江才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郁江從小被譽為天才。
顏值高,智商更高。
他沒按照父母的想法出國留學,在國內跳級上初中,再跳級上高中,最後被保送清大。
清大畢業後,因為一些事,被郁坤林送到國外讀了兩年碩士,如今提前完成學業匆忙回國。
剛回國,S市小圈子裏鬧騰了好一陣。
都說要給這位小公子慶祝。
可郁江回來後,他們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郁江搬到空置了五年的別墅,整日圍着花園打轉。
郁坤林和郁太太知曉他的心思,連連嘆氣,放任他在別墅裏守着花園裏的一堆土,沒管他。
郁羲和對郁江的态度很複雜。
一方面他較郁江大幾歲,在郁江面前說話應該輕松随意;可家境帶來的碾壓、集團裏面的利益關系讓他不得不附和着這位比他還小的堂弟。
今天是他回國後的第十天。
雨幕朦胧裏,郁江的白襯衫濕了大半。
他卻渾然不在意。
郁羲和腳步無意識地慢了下來。
在他印象裏,郁江沒什麽小少爺脾氣,可也絕不會禮貌到為人撐傘,讓自己淋雨。
“郁江。”郁羲和主動打招呼。
郁江敷衍回了句“堂哥”,注意力全在寧嘉身上。
現在氣溫20度。
不冷不熱。
但晚間的風夾雜着雨的濕冷。
他不冷。
淋了雨的寧嘉不同。
郁羲和跟郁江打完招呼,目光随即定格在寧嘉身上,扯出一個笑容柔聲說:“我們談談,好嗎?”
這種溫柔的詢問,寧嘉聽過很多次。
郁羲和每次詢問她時,都會在末尾加一句“好嗎”。
——今天下了雨,我帶傘去接你,好嗎。
——周五下班後,我們去X市旅個游放松心情,好不好。
——你喜歡的電影上映了,周六去看,好嗎。
溫柔地将所有選擇權留給了她。
寧嘉願意跟他在一起兩年,有很大部分原因就是他足夠紳士,足夠溫柔。
無論做什麽都會在意她的想法。
在得到答案之前,給足了她拒絕的臺階。
可也是這樣貼心的人,做了難堪的事。
發現他的不堪時,她竭力控制情緒,保持冷靜,平淡地說出分手兩個字。
即便她認為自己已經表現得足夠好了,難過還是會控制不住地趁沒人時在心裏亂竄。
她沒辦法當做無事發生。
郁羲和卻可以。
寧嘉緊了緊外套,忽地感覺很冷。
身後,莫名傳來一股暖意。
帶着淡淡的木質香。
回頭。
郁江站在她身後,颀長身影擋住了從湖邊吹來的風。
他雙手舉着傘,像懂事聽話的漂亮小騎士。
寧嘉看過去的一瞬間,他不自在地看向別處。
雙手仍保持着乖巧撐傘的姿勢。
寧嘉攏緊外套:“現在有沒有時間。”
郁江喉結滾了兩圈,握雨傘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試探性地點了點頭。
“那送我回家。”
寧嘉把郁江當弟弟,使喚弟弟做些事,常有。
郁江頓了頓,聲音緊繃:“我送你,回家?”
“嗯。”
寧嘉再不理會,擡步往前。
郁江來不及思考,撐傘走到她身邊。
嘴角忍不住勾起淡淡弧度。
現在,他稍稍側頭,就能看到她的側顏。
整個過程,寧嘉連個眼神都沒給郁羲和。
郁羲和僵直站在原地。
換做別人,郁羲和可以解釋鬧了小矛盾,還是由他開車送寧嘉回去;但這事放在郁江身上,他無法用“堂哥”要求“堂弟”的态度,讓郁江這麽做。
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隐入雨霧裏。
**
車內。
郁江坐在駕駛座上,一手溫奶茶,另外一手提着從24小時便利店買回來的東西。
毛巾、幹發帽、雨傘,以及...
一雙印着Q版狗狗的可愛人字拖。
寧嘉掀起眼皮,用一種“原來這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審美與品味”的眼神看着他。
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
郁江:“.....”
“便利店裏款式不多,只有這款合适。”
郁江認真解釋,力圖澄清自己的審美其實跟她在一條線上。
一個小插曲,讓原本安靜肅穆的氣氛輕松下來。
郁江一直沒有問她跟郁羲和之間發生了什麽,但鬧到現在這地步,寧嘉沒辦法裝作無事發生。
她從郁江手裏接過毛巾,慢慢擦拭頭發上的水,語氣随意:“我跟郁羲和分手了。”
“分...手?”郁江緩緩側頭,清澈瞳孔倒影着寧嘉的模樣。
她額頭抵在車窗上,如水的桃花眼漫不經心望過來。
郁江偏頭。
幹淨白皙的手指無意識握緊塑料袋。
寧嘉:“現在我跟你們家沒有半點關系,如果你很忙,可以把我放在路邊。不過需要給我約一個滴滴打車,我手機沒電關機了。”
車內安靜。
半晌,郁江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不忙的。”
寧嘉點頭,倒在椅背上阖眸小憩。
到小區後,她舉着郁江的外套問:“外套洗了還給你?”
寧嘉只是這麽一說。
以她對郁江的了解,他不會把這件衣服放在心上。
——不用這麽麻煩。
寧嘉在心裏預想好了會得到的回答,在郁江啓唇的剎那,手搭在車門,拿着傘和外套往外探,聽到的卻是:“好。”
寧嘉:?
郁江不敢看她,直視前方對着空氣說:“你工作很忙,我下次過來拿。”
寧嘉多看了他兩眼。
這件外套應該是某奢侈品牌的當季成衣,要拿到外面清洗,同樣的事情郁江也可以做。
只不過她已經說出口,沒有把話收回來的道理。
再說,今晚郁江幫了她。
這點小事,她做了還情也好。
“行。”
沉悶的關門聲在車內回蕩。
寧嘉步履匆匆,沒有回頭。
郁江霎時接了個電話。
“現在給您送過來嗎?”
郁江“嗯”了一聲。
**
剛到家,寧嘉手機震了好幾聲。
是郁羲和發來的消息。
大致圍繞道歉,對不起展開,想找她談談,不想斷掉這段戀情。
寧嘉坐在小軟墊上,雙手舉着手機一遍遍看郁羲和發來的短信。
在劈腿被發現後,他表現得最癡情。
她深呼吸,幹脆利落地把人拉黑。
心髒有點疼。
倒不是因為郁羲和劈腿。
只是他剛才說的理由,決然否定了她喜歡的一切。
就好像,他說喜歡玫瑰。
卻轉而一根根拔掉玫瑰上的刺。
寧嘉抿了幾口酒。
她酒量一向不好,半杯純酒下肚,腦袋昏昏沉沉。
朦胧間手機響了。
寧嘉靠在抱枕上,摸索着接聽。
“嘉嘉。”
寧嘉瞬間清醒。
“媽。”
“吃飯了嗎?”喬椒的聲音極盡溫柔。
每周五晚上,她都會打個電話過來,開頭一句必定是“吃飯了嗎?”
好像在她心裏,吃飯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寧嘉習慣性地回:“吃了。”
喬椒溫聲笑着:“那就好。媽媽不在身邊,你照顧好自己,不要整天點外賣。”
“我知道。”
“今天下雨,帶傘了沒有。如果淋雨,一定要喝姜湯。”喬椒嘆氣,“你體質弱,少感冒。”
寧嘉低頭,出神摩挲着大拇指,眼神失去焦距,聲音卻格外清亮。
“我知道。”
“我帶傘了,沒有淋雨。您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
...
喬椒又問了幾句,寧嘉回答的天衣無縫。
等那頭挂了,她愣愣盯着手機出神。
喬椒交代的一切,她都沒有完成。
她沒有吃飯,沒有喝姜湯。
還空腹喝了酒。
雨簌簌打在玻璃上,煩悶的天氣像要把人關在玻璃罩裏隔絕開來。
悶悶的。
寧嘉洗了個臉,努力讓自己從深夜emo的情緒中緩過來。
正準備鑽進廚房煮面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寧嘉姐。”
幹淨清澈的聲音像三月春風,倏忽竄到她耳朵裏。
寧嘉怔愣,回神後揉了揉耳朵。
“怎麽?”
“我在你家門口。”
寧嘉狐疑地放下手機開門。
可視門鈴裏。
郁江提着兩個保溫桶站在正中間,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像暗自竊喜的小狗狗。
打開門的剎那,郁江笑容斂去。
他低頭,抿唇乖巧問:“寧嘉姐,家裏的阿姨熬了姜湯,你要不要喝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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