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跟以往圍繞在她身邊的任何人都不同。
她的刺猬盔甲沒有趕走他。
寧嘉無可奈何,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地吃飯。
在寧嘉的計劃裏,其實沒有這頓飯。
她以為那麽說了之後,郁江會懂,會自覺又乖巧地離開。
與他往常任何時候都一樣。
這頓飯從某種意義上代表着他的無效付出。
可在這場角逐裏,她敗了。
還是潰敗。
“吃飯。”寧嘉妥協般地吃了口可樂雞翅,想用吃飯的話題,忘記剛才的對話。
“廚藝确實不錯。”寧嘉擡頭,笑了笑。
是她喜歡的味道。
郁江看着她,目光澄澈:“你知道了。”
寧嘉微愣,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廚藝很好這點,吃一口就能知道,似乎沒有多說一句的必要。
郁江的語氣很認真,不是那種調侃的“你終于知道這點”的意思,沒有驕傲,也沒有得意,甚至連時常有的笑意都沒有。
他隐下所有情緒,認真地說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你知道了”。
在這種情況下,寧嘉沒辦法不多想。
恍然間,她隐隐觸及到了一點。
任何含蓄的試探,無論是拒絕還是什麽,都有暴露的風險。
按照寧嘉的想法,郁江應該在她隐晦拒絕後離開,沒有後面這頓晚餐與對話。
可隐晦拒絕的前提是——
她知道他的喜歡。
寧嘉狀似鎮定地笑了笑,柔聲說:“知道你的廚藝很好,吃飯吧。”
沒有給郁江反應的時間,立即小口小口吃飯,好似沉浸在這場美味裏。
郁江察覺到她的逃避,沒有說話,慢條斯理地給她夾菜,木質筷子襯得他的手越發白皙。
等到她吃完,安靜地将碗筷放進洗碗機,再定好時間讓小度提醒她把碗拿出來。
寧嘉想到的所有事情,他都提前想到了。
等到離開,換好鞋子出門,中間沒有再談論剛才的那個話題,避免了尴尬。
防盜門“砰”一聲關上。
寧嘉如同洩了氣的皮球,攤在沙發上,緊繃着的神經終于緩了下來,望着天花板發呆。
過了五分鐘,門鈴響了。
寧嘉疑惑于這個點誰還會過來,又不得不爬起來開門,嘟囔了兩句,在看到可視門鈴時,不自覺站定。
屏幕裏,郁江站在走廊昏黃的燈影下。
像幾天前,他回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
那時在雨裏,她剛分手。
她擡頭看到郁江的時候,暈黃路燈落入他眼裏,眸光清澈明亮,像倒映着星星。
空氣裏,全是他隐晦的歡喜。
“寧嘉。”
幹淨清冽的聲音穿過雨幕,隔着數天的時光,輕柔在她耳畔回響。
門外,郁江專注望着可視門鈴的方向。
“你的問題,我還沒有回答。”
“我不會生氣,更不會不理你。”
寧嘉倚在門上,出神盯着屏幕。
他說的是他來時,她說的話——“怎麽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會在家裏生悶氣,這幾天都不理我。”
“如果我選擇在家裏生氣,就失去了選擇過來看你的機會。對你,我選擇不生氣。”
“我卑劣、自私,聽到你分手,不顧你的難受,只想闖入你的世界。溫莫寧和他是一種人,我怕你喜歡,我再沒有機會,只能卑鄙地利用你對我的關心,把你從和他的聚會裏帶出來;又自私地想每天早上開車過來接你,和你一起上班,讓你知道我是比郁羲和更适合的存在,因此想盡辦法找借口。
我不甘心,郁羲和憑什麽能站在你身邊,卻又是他給了我信心。
無論事業,還是人際交往,我都比他優秀;可是優秀這兩個字,放在你身上失效。
我沒有優勢。
除了比他們都喜歡你之外,我沒有優勢。
寧嘉,晚安。
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門那邊,你可以選擇不在。
想你知道,又想你不知道。
寧嘉,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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