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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所在的小區面積大綠化好，停車場建在住宅外圍，都送到車跟前顏铮還不肯走，膩歪着要和方澤親親抱抱。方澤好說歹說才把大少爺哄上車。

回來時見方齊韞站樓下花壇邊抽煙，方澤奪下煙蒂在垃圾桶上摁滅：“爸，您看起來是像三十多歲沒錯，可煙酒還是要少沾，多了傷身。”

沒人比方澤更在意家人的健康，他語重心長地給老爸上了堂養生課，聽到最後方齊韞無奈地拍拍兒子的肩：“知道啦知道啦，簡直比你媽還啰嗦。”

我希望您長命百歲啊，願我身邊的人全都健健康康的活到老。

“小澤，老爸其實是特意下來等你的，你現在和那個顏铮還只是普通朋友嗎？你談戀愛爸不反對，但他不是合适人選。”

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初爸媽勸方澤不要和顏铮戀愛他偏不聽，認為沒有人理解他的愛情。年少時無所畏懼，孑然一身為一個人奔赴未知，從未想過他待我不好會如何，變心了又會如何。

方澤不知該怎樣定義目前和顏铮的關系，說是普通朋友，朋友間不會像他們這樣親昵；說是戀人，方澤并沒有和顏铮重新開始的想法，轟轟烈烈愛過一場還有什麽沒經歷過的，只是習慣了有他在。

他是天上的星星，未必能照亮眼前的路，若是沒他依然會覺得缺少什麽。

“爸，我沒想和他有進一步發展。”方澤踢一腳面前的小石子，說：“ 最近籌劃和他創業開家游戲公司，不為賺錢，就想積累點經驗。”

方齊韞是生意人，兒子創業他定當鼎力支持。從小到大方澤都沒讓家裏操過心，方齊韞不希望他的未來毀在婚姻上。平凡人家與豪門聯姻過得好的不是沒有，卻堪稱鳳毛麟角，何必拿大半生的幸福去賭？

“小澤，你創業需要爸爸出錢出力都沒問題，但是爸爸想提醒你，門當戶對這句老話能流傳至今自有它的道理。你在爸爸媽媽心裏永遠是最優秀的，可社會很現實的，人心更是，你和他在一起難免有人會覺得咱們高攀了，爸爸不希望你受委屈。”

方澤眼眶一熱，曾因任性妄為讓父母承受多大壓力他沒忘記，婚後很長一段時間楊琬老做夢兒子被人欺負，放假愛追狗血電視劇的她，徹底戒掉與豪門争鬥有關的影片；方齊韞的生意夥伴會在酒桌上冒酸水：老方你如今可是顏氏的親家啦，還用得着賺這點辛苦錢？兒婿随手撒點都夠你們兩口子花幾輩子了吧？

顏權江送的豪宅，爸媽一直借口不方便沒搬過去。連方澤自己也是，明明他有能力又足夠努力，外人卻将他所有成就歸功于嫁個好老公，哪怕那個老公油瓶倒了都不扶，除了享樂沒花過丁點心思在事業上。

“我記住了爸，做游戲公司就是想把手裏閑錢利用上，相當于畢業前這段時間實習了。等上線後運營得好我就不插手，以後還是到您那給您打工。”

知子莫若父，方齊韞不擔心別的，就怕兒子心軟拒絕不了對方的死纏爛打，他率先轉身往家走，“當股東多少都得出點資，回頭爸爸給你轉點錢。到我那打工就算啦，我幹這行深知這行的辛苦，壓根沒想過讓你接班。小澤，爸媽對你沒什麽過分要求，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開心快樂，你有權利選擇做任何你喜歡做的事。”

顏铮回到家忙上網發布招聘信息，打開筆記本才反應過來公司叫什麽名字都沒定，這事兒當然得請示方老板。方澤都洗完澡鑽被窩裏躺着了，接起電話懶洋洋地說：“公司是你出資成立的，你決定吧我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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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說好的你是大老板，我聽你的。”

以往也是這樣，攤上丁點大的破事顏铮就愛說我不知道怎麽弄阿澤你來吧，方澤嫌他笨手笨腳的都自己攬下。可搞游戲公司純粹為鍛煉顏铮，方澤故意打個哈欠推辭道：“我好困，這樣吧，你想幾個備選名明天告訴我，我來挑個最喜歡的。這麽點小事你肯定輕松搞定。”

是男人都抵擋不住心上人又是稱贊又是撒嬌的灌迷魂湯，顏铮果然不再纏着方澤：“困了你先睡，我今晚就是熬通宵也要多想幾個好名字。阿澤……”

“嗯？”

“你在家是裸.睡嗎？想沒想我？”

“……”

“我想摸摸你又白又長的腿……”

方澤利落挂斷電話，卻沒法熄滅被顏铮撩上來的火。他知道怎樣快速解決麻煩，只消回想一下顏铮和那個人在床上的情景就行，可方澤不想折磨自己，幹嘛這麽殘忍？錯的是他們又不是我。

最後方澤是聽經濟學課件聽睡着的，比吃安眠藥更有效。

外公外婆在方澤讀小學時相繼去世，因方齊韞是獨子，一家三口逢年過節都陪爺爺奶奶過。兩位老人住得不遠，退休前單位分的房，到如今已非常老舊，冬天還要燒老式鍋爐供暖的那種。

方澤挺喜歡回爺爺奶奶家，仿佛從繁華都市一腳邁進世外桃源。老人們生活得慢條斯理，吃完早飯出門買個菜和鄰居拉拉家常，回來又該張羅午飯吃什麽。連帶着養的貓啊狗啊都懶懶的，家裏來人既不叫喚也不搖尾巴，掀開眼皮看你兩眼都算給面子。

每次回來奶奶都要攙着方澤的胳膊跟老鄰居們炫耀一圈，我乖孫子小澤回來啦，給我們帶一大堆好東西；小澤在國內數一數二的名牌大學讀書，這小子不僅學習好，長得還俊，遺傳了他媽媽的好相貌。

這次有幾位爺爺奶奶饒有興致地打聽：“小澤有沒有談朋友？沒有的話來看看我家孫女的照片。”

人老了就容易把心思都放在兒女們身上，甚至孫兒輩的婚姻大事也要上上心，方澤怕被絆住脫不開身，忙找借口推脫：“謝謝爺爺奶奶，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男人先立業後成家，等工作穩定後再說。”

奶奶當時沒說什麽，回屋後卻一個勁兒勸方澤：“在學校遇見合适的就趕緊談一個，等到社會上再找就不那麽單純，跟去菜市場挑菜似的。家裏頭多少資産，哪個學校畢業，工作後月薪多少，都得放稱上稱一稱。”

楊琬在一旁笑道：“媽，就算是您說的那樣，小澤也沒有哪兒拿不出手的，愛比較随他們比好了。”

老太太不贊同：“還沒一起過日子就計較那麽多太傷感情！你和阿韞是在大學時談的不知道，隔壁老李的孫子，娶個媳婦沒過一年就離了，分財産的時候恨不得花盆底子都割成兩半才好。”

方齊韞陪老爺子在書房下棋，方澤邊聽長輩們閑聊邊劃拉手機，看看八卦新聞打發時間。十點多顏铮剛睜眼人還在被窩裏就給方澤發來訊息：“頭都想炸了才想出幾個名字，請方總過目。”

難為大少爺還做張表，把名字的由來意義備注在後頭，從《山海經》到《詩經》、《楚辭》，稍有名氣的古書幾乎被他抄個遍。方澤從頭看到尾也沒特別喜歡的，為圖省事就回複一句：“簡單點，就叫山河手游吧。”

顏铮馬屁拍得那叫一個歡：“還是你厲害，我都沒想到這個。反正目前只打算開發那一款游戲，取相似的名字宣傳公司的時候也等于為游戲做宣傳。”

方澤沒告訴顏铮他只是懶得動腦子。

顏铮又問：“你在爺爺奶奶家嗎？晚上我想找你一起賞月。”

幹嘛要一起？你們豪門的月亮可比我們的圓多啦，難得放假方澤想好好陪伴家人，顏铮卻說：“中秋是團圓的日子，你對我來說就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那個人。讓我去找你吧，就呆一小會兒。”

奶奶挑把韭菜放餐桌上，邊擇邊問：“小澤和誰聊天呢笑成這樣？說出來讓我們也樂樂。”

方澤被問得臉紅，他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在笑，把手機屏幕一鎖過去幫忙，“沒什麽奶奶，就是室友祝我節日快樂。”

誰知提示音又接二連三地響起，這回真是易皓淩發來的節日祝福，還有他在家當大廚的照片。奶奶湊過去瞅一眼，由衷贊嘆道：“呦喂，這小夥兒長得真俊俏，年紀輕輕居然還會做菜，不錯不錯。”

方澤聽着心裏挺不是滋味，我大概是腦子進水才不和易皓淩好，錯過他這輩子還能遇上這麽好的男人嗎？顏铮那個狗東西又會找個什麽樣的人結婚呢，會像曾經對我那樣對他嗎？

自私如我，看到他對別人好還是會傷心。

晚飯方澤陪爺爺和爸爸喝了點紅酒，老爺子酒意上頭早早歇下，方澤套上大衣出門散步。從老小區大門出來是段長長的青石板路，方澤剛走幾十米顏铮又打電話來：“從家裏出來了，發個定位給我。”

“幹嘛非得今晚見面，後天不就開學了嗎？”

“想你，想馬上見到你。我晚上喝酒了讓家裏司機送我出來的，快點告訴我你在哪，不然車子在路上瞎轉悠好奇怪。”

方澤只好把定位發給顏铮，獨自閑逛一會在路邊找條長椅坐下。他預備要等一個小時的，結果沒多久就看見顏铮穿過夜色向他跑來，到面前遞過來個精致的紙袋：“中秋快樂！今早剛從香港空運過來的月餅。”

“不要，我都快撐死了吃不下。”

這家糕點店方澤久仰大名，月餅得提前兩個月預定才能排上隊，味道好是好，但在方澤看來為口吃的這樣折騰不值得。前世曾因他想吃那家糕點師傅做的榴蓮酥，顏铮就乘私人飛機專程給他買回來，那時方澤覺得老公對他是真愛，現在想想，愛不愛不見得，他很閑倒是真的。

顏铮見方澤不太開心的樣子，憋不住笑出聲來：“哈哈，跟你開玩笑的，真正的禮物在這裏。”

顏铮勾着串車鑰匙在方澤面前晃悠，前世的情形在此刻重演。

方澤擰眉：“瞎得瑟什麽，不說好買車的錢用來注冊公司麽？”

他表情語氣都略有些嚴厲，顏铮慌忙解釋：“公司照開，車是給你這位老總配的，就賞個臉收下呗？”

方澤拒絕：“拜托！你把這些錢用在産品開發上更合适，以後用錢的地方會很多，我希望你适當的開源節流一點。”

顏铮緊挨着方澤坐下，側身一聞：“喝酒了？怪不得這麽沖。放心吧阿澤，我就是再送你十臺車，該在公司投入的資金一分也不會少……”

方澤最不耐煩聽顏铮放這種大話，你是含着金湯匙出生家裏頭有礦，那就可以沒有一點上進心躺錢堆裏混吃等死嗎？再說那些錢也不是你憑本事賺的，怎麽可以揮霍得這樣心安理得。

“車子要麽你自己留着，要麽暫時作為公司資産，以後獎勵給有傑出貢獻的員工。反正我不要。”

顏铮顯然沒聽進去，把車鑰匙硬塞到方澤手裏，扭頭左右打量一圈：“怎麽飯店都不營業啊，我晚上陪爺爺老爸和大伯喝幾杯酒就逃出來的，現在還餓着呢。”

餓死你活該！方澤暗罵，依這位少爺花錢如流水的個性，并不會因為創業而有任何心理負擔，做游戲公司對他而言很可能就是一場游戲，成敗根本不放在心上，方澤得想辦法讓他認真起來。

“顏铮，等公司籌辦起來，你我都算是職場新人了，該是時候自給自足。別再拿家裏的錢送我東西，想要什麽我自己會賺錢買。”

可我沒別的優點就是錢多啊！男朋友要是什麽都靠自己，還要我何用？經方澤一提醒，顏铮倒是對薪資挺好奇，目前他只知道在招聘的那些崗位酬勞，自己能拿多少還真沒打聽過，于是他堆起笑臉讨好地問方澤：“方總，您打算給人家開多少月薪啊？”

“五千。”

靠！顏铮吓得一蹦老高：“那還不夠我吃飯的！”

方澤賞他個白眼：“醒醒，你吃飯不用花錢。”

“那也……太少了吧？我家阿姨月工資也不止五千！好歹我也是公司副總，比員工收入還低讓我面子往哪擱？”

方澤壓根沒打算給他留面子：“顏铮，設想一下你去其他公司應聘的話能拿多少月薪。撇開家庭背景不談，你有哪些優勢能說服面試官錄取你？是你在班裏常年倒數的成績單，還是你能比競争者更任勞任怨地加班？”

方澤說的都是事實，可顏铮認為沒必要拿自己短處和別人長處比。就算畢業後早早接掌顏氏，他照樣可以花錢雇專業人士管理企業，顏大少的人生計劃就是躲在幕後悠哉悠哉的享受生活。

他不敢把真實想法告訴方澤，像方澤這種好學生有理想有追求，對另一半也要求積極上進，萬一嫌棄他又懶又沒用找別人合夥創業，那他不得把眼哭瞎？罷了罷了，誰叫你愛他呢？總之男朋友說什麽都是對的，只要大寶貝開心，月薪五塊你也得幹。

“我沒意見阿澤，就是乍一聽到薪酬在公司倒數有點難過，你親我一下我就能滿血複活。不好意思當街親吻的話，擁抱也可以接受。”

如此卑微的請求也被方澤殘忍拒絕：“等哪天你收入能趕超我的時候，再考慮追我的事吧。”

“哦，你月薪多少？”

“不多啊，五萬，正好是你的十倍。”

當頭一棒把顏铮砸懵了，整個人都頹廢到不行，這他媽得多久才能趕超方澤？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