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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七八月份集團會放高溫假, 顏铮計劃帶老婆孩子找個涼快地方避暑。工作後他鮮少有機會休息,顏晟心疼兒子, 額外允諾他一周假期, 加起來足有半個月。
好容易把手頭工作趕完, 能交代的提前交代好,顏權江卻在這時候病倒了。老爺子一直血壓高, 平時按時吃藥控制着,那天不知怎的午睡醒了卻起不來, 下半身也失去知覺。
幸好範如璟在家陪着他,見這情形猜到可能是突發腦梗, 立即叫來管家和司機幫忙往醫院送。在醫院做檢查時老爺子昏迷了, 範如璟通知兩個兒子速速到醫院,怕有個萬一自己處理不好。
至于顏铮他們老太太就沒驚動,想等情況明确再說。沒多會老爺子清醒過來, 說不出話只能打手勢。醫生診斷是輕微腦梗, 住幾天院用藥把血管疏通了就沒太大問題, 身體不能動彈和語言障礙都是暫時的,但要格外注意別複發, 這種病複發一次後遺症就會加重。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範如璟牽着顏權江的手安慰他:“你別着急,醫生說你沒事。人到七十就是一道坎兒, 邁過去往後都會平平安安的。”
“還要親眼看雙兒、塵塵和童童長大成人呢,等你病好了咱們帶幾個小家夥出去旅游。”
聽說爺爺住院顏铮和方澤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趕,方澤都沒敢讓他開車。坐在副駕駛上顏铮一路扭頭望向窗外, 他不敢相信那樣霸道強勢的爺爺,罵起人來中氣十足的爺爺,有朝一日會變成在醫院病床上躺着的老頭。
“爸不是說沒有危險只是輕微腦梗嗎?可能最近天太熱,老人家不适應季節變化導致的。你到醫院可別這樣子,會給爺爺增加心理負擔。”
顏铮答應得好好的,到病床前貼心勸慰顏權江半天,出門卻偷偷紅了眼眶。歲月不饒人,顏權江再有錢有勢也買不回年輕,他平時保養得好不顯老,這一病顏铮才突然意識到,爺爺已經七十歲頭發花白了。
範如璟出來勸他:“到這把年紀生病就是家常便飯,等好了你跟他說少抽煙喝酒,他是沒吃過虧,希望經過這次能長點記性。”
顏铮啞着嗓子說:“天氣涼快點我和汐姐給爺爺做壽,您也要保重身體,沒事拉着爺爺出去鍛煉身體。”
“我們也就出去散散步,像小澤爺爺奶奶那樣每天跳跳廣場舞挺好的,咱這邊沒有,我回頭看看能不能找到教老年交誼舞的老師。”
顏汐住得遠,顏葶學校更是在幾十裏路之外。等姐妹倆趕到醫院顏權江已經輸完兩瓶液,也能含混地說話。顏葶見爺爺這樣只曉得哭,顏汐只好把她帶到隔壁呆着。
到傍晚範如璟讓兩個兒子留下來幫忙,其他人都各回各家。顏铮執意要留下,回去他根本沒法安心。範如璟對方澤說:“那小澤回去看孩子吧,過幾天把雙兒和塵塵帶來,爺爺看到他們心情好,病也能好得快些。”
顏小雙聽說太爺爺生病住院很傷心,問是不是和她感冒發燒時一樣難受,還拿出她那套醫生玩具要去給太爺爺治病。方澤告訴她:“太爺爺現在還不能說話,等好一點我們一起去探望他。”
姐弟倆玩過好多次醫生給病人治病的游戲,每次顏小雙都逼弟弟當病人,後來有了兩只柯基,顏筱塵終于從萬年病號角色中解脫出來。顏筱塵拉着方澤的胳膊說:“打屁股,病就好了。”
“是給屁股打針!還要吃藥,我給太爺爺畫一盒萬能藥,什麽病都能治。”
顏筱塵忙說:“我也會畫。”
兩天後顏權江可以下床行走,依舊需要每天輸液複查鞏固病情。下午方澤把姐弟倆領到醫院,顏小雙把她的萬能藥塞到太爺爺手裏,悄悄告訴他一個秘密:“我用魔法棒給它施過魔法,太爺爺一吃就能好。”
弟弟還沒病床高,只能把手舉過頭頂:“看看我,我也有萬能藥。”
顏權江接過來一看,就是一張小紙條,上面被顏筱塵拿彩筆塗得花裏胡哨的。但這麽個小東西卻讓他感動哭了,比做生意賺大錢還窩心。
“謝謝雙兒,謝謝塵塵,太爺爺現在就好了。”
顏小雙不信:“那你為什麽哭?哪裏痛我幫太爺爺揉。”
顏權江把曾孫女抱住親她的小胖臉:“哪都不疼,那是高興的。”
顏铮趁機勸老爺子:“您就是好了也得注意,別再操心公司的事,跟奶奶在家帶曾孫玩。等童童長大有三個曾孫陪着您,保證不會無聊。”
“你小子想把我累死?”顏權江不滿地翻個白眼,“偶爾帶帶還行,整天弄三個小娃娃在家裏又打又鬧,神仙也受不了。”
因為治療及時顏權江沒留下後遺症,出院後他戒煙戒酒戒大魚大肉,每天早晚堅持鍛煉。集團的事務算是徹底放下不管,空閑時約老方去水庫垂釣,過得那叫一個修身養性。
方澤一家出游計劃暫時擱淺,顏铮忙着策劃顏權江的七十壽誕。
老爺子出生那個年代兵荒馬亂的,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壓根沒有過生日的說法。他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是瞎編的,選了陽歷八月初八這麽個吉利的日子。
顏汐提議在自家酒店辦,萬事都好安排,吃什麽玩什麽并不重要,爺爺見到子孫滿堂的情形自然高興。拍全家福是一定要的,顏家如今人丁興旺,得讓小豆丁們露露臉。
顏铮想弄點特別的,回老宅把陳年舊照逐個翻拍導入電腦,花好幾晚做成部紀念短片。顏小雙看見顏權江年輕時的照片非不相信那是太爺爺,顏铮拍拍她的小腦瓜說:“人都是由年輕到年老的啊,太爺爺又不是生下來就是個老頭。”
“爸爸也會變成老爺爺嗎?”
“等雙兒長成大姑娘爸爸就老了呀。”
顏小雙圈住顏铮的脖子撒嬌:“那我不要長大,我不想讓爸爸變老。你要一直這樣帥!”
顏铮何嘗不想讓爺爺老的慢一點,但誰能阻止時光流逝呢?他含着金湯匙出生,從未吃過苦,有了孩子之後是累,與雙職工家庭還沒長輩幫忙的相比卻幸福多了,直至顏權江病了顏铮才發現,他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
八月八那天,所有人盛裝赴宴,崽崽們穿上定制禮服簡直萌翻了。顏權江懷裏抱着不滿半周的韓羽桐,眼睛盯着地上亂跑的顏小雙和顏筱塵,樂得嘴都合不攏。
作為最小的孫女,顏葶還厚着臉皮和侄女顏小雙一樣對老爺子撒嬌,抱怨老爸老媽催完姐姐又開始催她找對象。“您管管我爸,人家都巴不得把閨女多留在身邊幾年,他倒好,就想着把我快點趕出家門。”
顏權江說:“你們的事爺爺不插手,我如今就是一普通退休老頭,帶帶曾孫子下下棋,多活一天是一天。”
顏筱塵不知幾時學會的拍馬屁,對顏權江說:“太爺爺要到一百歲。”一百是小家夥認知裏最大的數字,從一數到一百好難的,反正他目前辦不到。
顏權江樂不可支:“謝謝塵塵,太爺爺會努力的。”
播放顏铮編輯的視頻時,當一輩子硬漢的顏權江再次落淚。七十年的人生濃縮在短短二十分鐘的片段裏,一晃眼他都有曾孫子了,不服老不行。
顏周和顏晟也大受觸動,小時候他們是分開就會想念彼此的親兄弟,成長的過程中卻漸漸疏遠。若不是重溫老照片,他們都忘記曾經那樣相親相愛過。
顏周主動拍拍顏晟的肩,感嘆道:“好久沒聽你叫一聲哥,以前你可是一天到晚追在我屁股後面叫個不停的。”
顏晟笑笑:“我們都太忙,以後想聽我叫哥就請我吃飯。”
“你還是老樣子,事事不肯吃虧。”
“誰叫你比我早生幾年呢,當哥的一輩子都得讓着弟弟。”
方澤一直陪着爸媽和爺爺奶奶,方齊韞如今在事務所屬于半退休狀态,楊琬帶課量也少了,要不是學生家長聯名上書給學校要求楊老師帶他們班,楊琬都想轉作後勤以圖清閑。
夫婦倆常回家探望老人,有空就去國內外旅游。方齊韞和柏以軒做了忘年交,不陪楊琬就到陶藝店裏打發時間,偶爾再帶帶孫子孫女,日子惬意得別無他求。
壽宴結束回到家,顏铮先把兩小只洗幹淨哄睡,拉着方澤來到客廳,說有禮物要送給他。方澤在心裏猜測,房子車子他不需要,依顏大少的個性極有可能把他自己當禮物送給他……
結果顏铮只是擁着他靠在沙發上看短片,給爺爺弄回顧人生視頻時順手也做了他和方澤的。從大學時代的一見鐘情到如願步入婚姻,再到有兩個可愛的寶寶,他們年輕一如從前,恩愛亦是。
顏筱塵如今和姐姐睡一間兒童房,因為他自己睡覺會害怕。顏铮走後沒多久,顏小雙換到弟弟床上摟着他說:“我跟你打賭,爸爸趁我們睡覺在看電視。”
“爸爸也看熊出沒?”
“才不是,他們看大人看的電視劇。我們偷偷去看一眼好不好?”
顏筱塵點頭,和姐姐輕手輕腳地下樓,在樓梯口兩個小家夥伸長脖子張望,發現爸爸們不僅摟在一起,還在親親。他們心滿意足地回房睡覺,顏小雙對弟弟說:“铮爸爸愛澤爸爸,他們就不會分開。”
“睡覺吧,姐姐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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