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

◎給她的補償◎

眼下擺放在知虞面前的不止一個困境。

聽到沈蓁提出的話後, 她心頭何嘗不在遲疑。

她剛和沈欲睡過。

關于這點,沈蓁日後想要成為沈欲的皇後, 替他主動張羅三宮六院都是有的, 且沈蓁一直認為他們成親時在一起過,對方未必會在意這點。

但知虞若當下就直白說出,那無疑是在挑釁沈蓁。

什麽話該說, 什麽話不該說, 知虞剛醒來再是頭昏腦漲這點數也還是有的。

只是現在的情況變得複雜起來,知虞甚至也才剛剛清醒,根本無法捋順。

她只得猶豫地開口,“這件事, 關于郎君那邊,他……”

沈蓁自然也是看到了這位夫人指尖掐着被面猶猶豫豫不肯的模樣。

沈蓁想,知虞怕是忘記了她當初是如何強行嫁給 郎君的。

被夾雜在其中的,一直都有沈蓁在。

只要一想到知虞是利用自己才得到了沈欲,沈蓁的心情便很難保持平靜。

可她既然想要這位夫人做出退讓, 便也只得給對方留足顏面,委婉開口。

“夫人應當也是知曉的……”

沈蓁望着榻上烏發及腰的美人若有所思道:“郎君性情溫潤, 為人和善, 且從不會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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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在知虞所有的猶豫中,最不該存在的也許就是沈欲這一環節。

知虞自然也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心下難免也微微地尴尬。

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關于這件事情我們改日再說可好……”

她身上現在正是不尴不尬的時候,即便有心想要極力迎合沈蓁的話,也想不出頭緒。

甚至一腦門的心思更想先避開如此尴尬的場面。

沈蓁沉默不語。

改天, 改哪天?

明明只要給出一句準話的事情, 這樣艱難, 不是推诿之詞又是什麽?

“姑娘,那位夫人分明想要先推脫到郎君頭上,見推脫不開了,這才語氣虛僞地提出改天……”

阿冉在屋裏不好發作,出了門便又忍不住抱怨起來,“這麽直白的托辭,咱們又不是蠢人,怎麽會聽不出來?”

沈蓁心裏何嘗不在想這件事情,她只是想要快些讓這位夫人離開郎君身邊,所以才受不住那三件事情的誘惑。

“她分明出爾反爾,姑娘你太守規矩了,這樣下去既幫不了自己,也幫不了別人!”

這一句話顯然說得有些重了,說完阿冉便又不自覺的掩住了唇,小心翼翼擡眸打量沈蓁的神情。

沈蓁只緩緩道:“我需要想想……”

也許阿冉說的是對的。

她總這樣墨守成規,才處處吃虧,幫不了自己,也幫不了別人。

等沈蓁主仆倆離開後,知虞在榻上稍稍緩了緩,便叫來那伺候的婢子替她準備些熱水沐浴。

掀開被子後,知虞一雙腳一挨到地面,便明顯感到一種異于以往的綿軟無力。

婢子毫無察覺地攙扶起她一側手臂,知虞也只好咬牙,默默撐起軟到幾乎被抽了骨頭的身子,試着朝外走去。

可走動間,婢子卻又眼尖看見夫人雪白晶瑩的小腿上忽然流淌下一抹濁痕。

她正準備提醒,知虞亦是察覺到她目光,只得故作詢問:“熱水準備的可還充分?”

可這婢子顯然也未經人事,完全不懂,仍是指着知虞的腿疑惑問出,“夫人的腿上流了些髒東西……”

知虞:“……”

她臉上默默一熱,更不好同一個沒有成過親的小姑娘解釋這流出來的究竟是什麽物什。

只是愈發急切地想要走到浴池旁,許是心急了一些,腳下難免支撐不住地一軟,險險就要跌倒。

虧得這時候從婢子旁邊伸出一雙臂膀,堪堪将她接到了懷中。

婢子詫異地退讓到旁邊,擡眸便瞧見了來者的面貌。

郎君不知何時打外面回來,将險些摔倒的夫人直接攔住了腰,輕松地打橫抱起,讓身體嬌弱的夫人瞬間只能緊緊依偎在他胸口。

知虞這時心情正是敏丨感,再度回到那氣味熟悉的懷抱裏,察覺到婢子愈發異樣的眼神,臉熱着就要掙紮。

沈欲只面色平靜地讓婢子先行退下,然後便在懷裏面頰泛粉的美人耳畔輕道:“難不成……你是要這婢子看到這雙腿下更多的‘髒’東西不成?”

到時候衣服解開,可就不止腿上有了。

在旁的地方只會更多,更濃。

婢子再要指着那些地方一一發問的時候,只怕懷裏嬌嬌弱弱的美人才真的會想要羞憤欲死。

知虞感受到耳廓的熱氣,身子仿佛也被馴服地本能跟着發酥。

她羞赧地別開臉,将眸微微阖上,只能默許他抱起自己,将她送入浴池。

溫熱的湯池表面撒上了紅色的花瓣。

雪白的中衣被水浸濕後,瞬間變得透明,紅色花瓣也暧昧地點綴在雪白的膚上,頗為惹人眼球。

知虞被熱水撫丨慰得口中想要發出喟嘆。

自己舒服了,便又開始猶豫要怎麽趕沈欲離開。

可在她開口之前,就聽他道:“現在可以叫婢女進來了。”

男人對着她這副誘惑的模樣完全地目不斜視,只掬起一些清水,在她眼皮底下搓了搓指尖方才碰到的濁液。

知虞耳根都紅了,口中軟聲應了個“好”字,便看着男人慢條斯理地擦了指根,規矩到沒有一分一毫地逾越,轉身離開。

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出于這天底下所有正人君子都所會産生的愧疚情緒。

畢竟将她弄到腿軟連路都走不動的罪魁禍首是他,這才好心地抱了她一程。

婢子進來後,似乎得到了交代,這次便只謹慎地上前服侍。

手腳麻利地替夫人剝去了身上那層打濕的中衣後,窺見底下靡豔的痕跡,婢子也只是默默跟着臉熱,再也沒敢胡亂說出些會讓知虞感到難堪的話。

沐浴結束之後,沈欲人已經不在香殊苑中。

婢子道:“郎君方才是有玉佩落在了這處,尋走了東西才又離開。”

這幾日胡天胡地地度過,丢的又何止是玉佩,就連腰帶也在外頭的時候就被知虞緊緊攥在手裏,不經意間給丢了。

更不提那些雜七雜八的飾物。

只是等知虞重新回到榻上時,發覺被褥與床單也被換了套新的,臉熱之餘,身子到底還是疲憊得不行,只由着婢子替她掖好被角,叫她好再補全了睡眠。

在阖上眼前,難免再度想到沈蓁的事情,知虞便愈發感到了刻不容緩。

必須得想辦法快點離開,好讓沈蓁放心……

她睡前交代婢子道:“等郎君回來的時候同他說,我要見他……”

這幾日耽擱他不少事情,所以知虞也不會貿貿然派人直接到大理寺去找他回來。

只能等他回來後,有了閑暇再說。

且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便更該要快些解決。

不然久而久之,再想解釋只怕也解釋不清楚了。

這次迷迷糊糊睡去沒多久,中途被婢子扶起來喝了碗魚片粥,再度睡去後,知虞便一覺直接睡到了天黑。

渾渾噩噩間,受着這幾日的影響,知虞在睡夢中甚至都還反複着先前持續不斷的事情。

夢裏情景變換不斷,滋味也跟着一波一波的改變。時而恣意,時而緊張,時而在一些路人眼皮底下的極端刺激,時而又是在水中浮萍般的無助……

她睡得很是不安,感覺有人靠近自己,那種讓她有些畏懼的氣息頓時叫她再度颦起眉。

腿下到現在甚至都還酸着,她實在是不想要了……

所以只能委委屈屈地擡手攬住對方的脖頸,用唇舌去讨好他。

耐着性子将對方薄唇與齒關一一撬開,與他舌尖相濡,正要勾着他交纏起時,複又冷不丁地止住了動作,而後就連那雙柔軟的臂膀也莫驀地一僵。

知虞睜開朦胧的琉璃眸,而後快速地将粉舌從對方的口中退出。

接着,她撐起手臂将身子坐直起來。

榻側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片刻之後,一盞蠟燭點燃,知虞才看到男人唇畔一抹暧昧的水光,分明不是錯覺。

她在花瓣效果已經作用完後的情況下,竟然……竟然又吻了他……

偏偏沈欲只是若無其事,仿佛方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提着蠟燭到榻前,随手擱在幾上,口中問:“聽婢子說,你要見我。”

耽擱的事情有很多,等他一一處理完後,天色已經很晚了。

他也是剛剛才回府裏來。

方才黑暗中的事情仿佛都只是一場錯覺。

知虞只得幹巴巴地開口道:“不管怎麽說,還是得謝謝郎君先前幫我……”

她和沈欲,原本就只是因為花瓣。

是她自己先去糾纏着他,後面甚至還……還對他做了那樣過分的事情。

也許他當時不打算和她發生一些什麽。

只是要将她送去後山溫泉緩解的時候,是她在路上便失控起來,将手探了進去。

多半是她的大膽舉動過于出人意料,以至于他甚至都沒來得及阻止。

就叫她眼眶潮濕着,不依不饒地要伸進去。

将一些不該碰的東西,撫得滾丨燙。

她一想到這點,便愈發感到讪然。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引發了後面的事情,徹底一發不可收拾。

“往後……”

“我們自當還和以往是一樣的。”

不安地将這樣的話說出口後,知虞便擰緊了指尖。

沈欲微微擡眸,似乎略有些意外地朝她看去。

他并不回應她所解釋的一切。

在知虞被他漆黑瞳仁盯得有些頭皮發麻時,男人卻只是緩緩詢問,“你果真願意,一切都保持以往的原狀?”

在花瓣的作用下,和男人本就經不起反複撩撥的欲丨望下,他們仿佛只是犯下了一個天底下男女都會犯的錯誤。

在身體餍足後,想要将錯誤修正,細思之下也沒什麽不對。

知虞霎時微微松懈下來,“願意的……”

“只是當日的事情,還……還請郎君見諒 ……”

她指的什麽,他必然也是心知肚明。

沈欲磋磨着指腹上的扳指,口中道了一句“無妨”。

“既是如此……”

他停頓了片刻,才不徐不疾地啓唇道:“這種事情吃虧的始終都是女子,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知虞聞言突然就想到沈蓁白日與她說的話。

沈蓁口中的沈欲性情溫和,為人良善。

這樣的形容也許是因為沈蓁一直受到沈欲的庇佑與保護,所以從沒見過沈欲任何陰暗的一面。

即便知虞不敢全都茍同,但其實大部分時候,她只要沒有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亦或是去傷害沈蓁。

沈欲其實與她也沒有過什麽出格行徑。

細數前幾次,好似也都是因為她總去刁難沈蓁,這才叫他拿出了些手段治她。

這些……其實也都是為了沈蓁才是。

這樣的發展自然是知虞喜聞樂見的。

她來到這裏,比誰都更怕沈欲會一直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之人。

那樣她的任務也注定會失敗。

所以在這一刻,知虞甚至在想,倘若她直接張嘴跟他要了休書,他會不會同意……

見她心裏似乎存着糾結,沈欲只格外好脾氣道:“等你想好了告訴我,不急。”

那種事情平息後的風平浪靜,就連語氣都在告訴知虞,這個時候她提出任何要求,他仿佛都會很好說話地答應下來。

并且也正是這樣溫和的錯覺引誘着知虞将話抵在舌尖躍躍欲試。

但一番思忖下,知虞到底沒有立刻說出,只在口中低低地答了個“好”。

兩人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下将話說完。

在沈欲走出去時,知虞卻又驀地将他叫住。

“還有一件事情……”

“郎君可知曉我那婢女絮絮現下在何處?”

這幾日照顧她的一直都是旁的婢子,可始終都沒有看見絮絮的人影。

知虞一方面擔憂着對方的境況,另一方面也很不習慣其他婢女的照顧。

她更習慣絮絮在自己身邊。

其他婢女雖沒有過錯,可是……讓她們窺視到自己身上的一些痕跡,她們眼神裏更多的是好奇與探究。

也許私底下還會議論傳播什麽,都是她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沈欲指腹徐徐撫過唇畔的潤澤,黑眸墨得宛若窗外的夜色。

“她人現下就在知家。”

知虞迷惑。

先前将人攔住不就是為了攔她們?

現在怎麽又将絮絮給送回知家去了?

似感知到了她的疑惑,沈欲微微側眸。

“不放她回去,怎麽解釋那日沒有去見你兄長的理由呢?”

“總不能直接告訴他,他在門外吵鬧着要見妹妹,那時候妹妹之所以不能見他這個哥哥……”

“是因為我們正在做一些很不堪的事情?”

譬如那時候,她拒絕了玉勢,選擇了他的手指。

背着她上門的兄長,他們迫不及待地做了什麽,不言而喻。

他仿佛只是在闡述事實,語氣端莊得不行。

又像是故意,提醒她一些根本磨滅不了的東西——又譬如今日從她身體裏流出來的,是他的。

知虞微微睜大了霧眸,有些意外,覺得男人倏然間好似對她産生了一絲難以抑制的惡意,又覺得是錯覺。

可對方說完,卻并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轉而又柔聲提醒:“想要的記得說。”

“就當是,最後一片花瓣的補償了。”

不提花瓣也就罷了。

一提,便叫知虞立馬又覺得腿下開始發酸。

那種酸到極致,不管怎麽泣不成聲,到了最後哪怕藥性明明都已經過了……他也還将她的手臂搭在床欄上,喑着嗓音叫她扶穩些。

一邊摸着她的腦袋,一邊又口吻贊賞地誇她好乖好乖,逼着她在清醒狀态下同他再度行了一回。

事後知虞自然也沒臉告訴他,扶着床欄的時候她其實是清醒的,而不是在藥性下的口是心非。

可他不知,她也只能裝作不知,将這個秘密埋葬進肚子裏。

見她久久不開口,沈欲則是問她:“可還有旁的事情?”

知虞驀地從燙人的回憶中剝離出,口中嗫嚅地回答:“沒……沒有了……”

“只是這件事情……”

沈欲一手撩起簾子,脫離了燭光範圍下的臉龐似乎都沉浸入陰翳下。

只語氣冷冷清清地答複她:“都封過口了,阿虞自當放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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