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正在屍化
莊園的一座獨棟閣樓外,我靜靜的站着,呼吸有些不暢。
王老板最終還是沒有告訴我想要知道的東西,只給了一句‘該知道的時候總會知道的’搪塞。
事實上這件事一直都是我埋藏在心底的最大隐秘,也是老爹臨死前的願望。
那天老爹躺在病床上,鼻子上還插着氧氣管,連話都說不出來,卻非要讓我去掀開他的枕頭。
下面放着一本筆記,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着,道長毛忘心在施法救我的前夜,自知此行兇險,可能會喪了性命,于是便留下了這本道家筆記。
上面記載了一些道長自己的對道家思想的感悟和他常用的施法手段,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仿若給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然我也不會苦心去收集符箓,應對劫難了。
可是現在,只有三個人知道的秘密,明顯被第四個人知道了,而且還有可能更多,這是讓我無法接受的。
難道這裏面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小兄弟,那具古屍就被我放在了閣樓的二層,說實話,這玩意最近有些不對勁,買家不肯收,我這才找你過來看看,若是能解決,皆大歡喜,你要的東西我雙手奉上。若是不能,那就得另想辦法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多謝王先生擡愛,小可,必将盡力。”我輕輕的嗤笑一聲,直接推開了閣樓的大門走了進去。
那王先生手上掐着雪茄,微笑的看着我,從外面關上了大門。
閣樓內并不是一片漆黑,還有着牆燈,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最頂上的吊燈卻是沒開,我也找不到燈的按鈕。
樓梯就在不遠處,猶豫了兩秒,我輕輕的踏了上去。
‘咯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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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木的地板發出了輕微的聲音,在這個空蕩的環境內顯得格外清晰,我的心也不由得一緊。
雖說筆記上的道學已經被我掌握的七七八八了,但也是紙上談兵而已,從未接觸過實景,內心還是有點小小的緊張的。
伸手入懷,在衣內緊緊的掐住了一張天雷符。
這種符箓專克邪屍,天雷本就是正陽屬性,對于屍體變異之類的有強烈的壓制作用。
在王老板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裏面的東西應該是發生了某種我不知道的變化,早作準備并沒什麽好丢人的。
‘吧嗒吧嗒。’
我的腳步聲平穩而有力,且不亂步伐,若是有心人能夠看到,就會發現我的腳步三淺一深,在樓道上踩出了一個獨特的軌跡。
這叫陰陽步。
三淺腳步三生蓮花,蓮印生路。一深腳印印入陰陽,陰陽同路。
每一步,都使出了我的精氣神,給自己留下了無窮的後路。
若是樓上那家夥非我所能力敵,這陰陽步走過的地方,至少也能緩它一緩,給我留出生路。
這是一棟環形的樓梯,足有七米左右,走到中途向下看去,竟是一片漆黑,除了依舊貼在牆上閃着光亮的牆燈之外,我什麽都看不到。
且愈往上,我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就越為強烈,這是身為一個道者最基本的直覺。
這個時候我已經心生悔意,為了一個還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東西,要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也太不值當了。
這樓梯我仿佛走了一個世紀,沉悶的自己快要喘不上氣,終于來到了樓道的盡頭。
想象中的危機情況并沒有發生,難道是我判斷失誤了嗎?
我扭過頭沖那間房裏看了過去,整間屋子都被紅色的燈光籠罩,顯得詭異至極。
屋子裏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家具和擺設,只有...
放在正西方向的一具屍體。
它靜靜的站在那裏,低着腦袋,身上穿着一件破爛的不知道是什麽年代的衣服,透過那些孔洞,我能夠看到,它皮膚黝黑,且生滿了密密麻麻的褶皺。
他低着腦袋,朝着我的這個方向。
頭發很長,已經低至了它的腰間,濕噠噠的,像是塗滿了膠油,一簇一簇,搭攏在那裏。
在走進房間的那一刻,一股難聞的起飛撲面而來,像是什麽東西點燃了,卻又被生生熄滅,中年袅袅殘生的意味。
細細聞下去,倒是有點像是屍氣?
我睜大眼睛朝着那屍體看了過去,果然他的雙腳上面 的指頭已經有些模糊連在了一起,看起來更像是點燃的蠟燭流出的蠟油。
屍化!
你可以想象一個人,直直的立在那裏,身上的肉,卻如同被燒盡的蠟燭,一滴滴,一滴滴的緩緩流下它肉體所化作的油水,那種視覺的沖擊,絕對是讓人震驚的。
筆記中有提到過,但是就連道長本人,都沒有見到過這種情況。
古人妄圖死後成仙,願意在死者的身體上做一大堆的實驗,這屍化就是其中一種實驗之後的後遺症。
具體的實驗方法是怎樣的,我不得而知,不過這種情況還有一個好聽點名字,叫‘羽化。’
顧名思義,就是羽化登仙,化盡肉身最後一層桎梏,便得新生。
待得整具屍體融化的不成人樣,面目全非的時候,就是真正‘羽化’的開始。
沒有人知道屍體羽化之後會有什麽變故,或許應該說是,看到這一幕的人,估計都已經死了。
這要怎麽解決?我一時間慌了神。
本以為是個簡單的屍變,沒想到卻嚴重到了這種地步。這種時候,這天雷符,估計也是沒得用處的吧?
我踏出了自己的腳步,緩緩的朝着那具屍體走了過去。事情總是要解決的,站在原地,只能讓事态更加的惡化。
‘吧唧。’
我的皮鞋踩到了一種不明的液體,低頭看去,正是那股順着屍體腳下緩緩流淌而出的液體。
濃稠,膠着,且其中夾雜着一兩片黑色的屍體皮膚,惡心至極。
要不是我心裏承受能力這些年有了長足的進步,但只是這一幕,就能讓我吐得懷疑人生。
我在屍體面前兩米處的位置站定,手不經意的抓上了挂在胸前的玉佩,似乎在這種時刻,只有道長留下的東西,才能給我足夠的勇氣。
‘吧嗒。’
骨骼響動, 從屍體的身上傳了出來。在我瑕疵欲裂中,那屍體擡起了腦袋。
淩亂的長發之後,露出了一張已經融化的只剩下眼睛的面容。
青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似有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