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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釀幫楚柔畫完像已是午時,她匆匆忙忙地收拾東西準備告辭。

答應過春茶要在午飯之前趕回去的,不然以後要在想勸她放行就難了。

她這廂着急火燎,楚柔那廂卻是愁雲慘淡,一想到從今以後再也沒機會看見花久,她就一陣心痛。

“花久,你就這麽着急走嗎?”

松釀一心收拾物件,沒甚在意脫口而出道:“對啊。”

楚柔聽他答得如此幹脆利落,心下一沉,只覺滿園春色剎那之間變得灰暗。語氣更加凄婉。

“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

“當然!大姑娘若是想做畫可以随時找我,我最近常駐水木軒。”

楚柔心中大喜,面上仍是一派溫情,含情脈脈地将松釀望着。

“那你可否留下來與我一道用膳?我已經吩咐了桃花讓廚房做了美味佳肴。你把我畫得這麽美,我想好好謝謝你。”

松釀收拾好畫匣,撣了撣衣擺站起身:“這次不行,在下還有重要的事情去處理,多謝姑娘盛情。”

“什麽重要的事?”

“......”松釀一時無言,總不能說是趕着回家陪爹爹吃飯吧?

“花久畫師莫不是看不上我,才如此推拒?”

楚柔嬌羞地抻了抻松釀的水藍色衣袖,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上去讓人毫不心疼。

縱然松釀是個女兒身也有些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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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大姑娘人長得好看,心腸又好,我怎麽會看不上你......”

“那你是答應留下來陪我用膳了?”楚柔迫不及待地追問。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泛濫着深情,似海般将松釀沉溺其中。

她無力地點頭,然後便見楚柔莞爾一笑,瞬間有些心神蕩漾。

這楚大姑娘生得這般絕色,身份又如此尊貴,将來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家的貴公子?

松釀忐忐忑忑地吃完飯,沒等楚柔說話便匆匆告辭。

她是真怕楚柔的挽留,拒絕怕傷她的心,不拒就要傷自己。

不怪英雄難過美人關,恐怕只有柳下惠才能坐懷不亂。

不過她一直覺得,柳下惠之所以能做懷不亂,八成是那女子不夠美,兩成是柳下惠是個斷袖。

走得匆忙,也沒有桃花帶路,她兜兜轉轉好幾圈還沒看見大門。

本想原路返回,可一想到楚柔的盛情難卻,還是果斷放棄了這一選擇。

她繞過回廊,穿過水榭,面前突然冒出一座滿是翠竹的小院。

蔥蔥郁郁的翠竹直指天際,挺拔修長,在這個花紅柳綠、金碧輝煌的深宅大院裏分外惹眼。

松釀望了一天色,應該已過午時。

她不由地嘆了口氣,在心裏默默祈禱春茶頂住,她很快就回去。

不過眼前的翠竹小院實在是太清奇,把她的好奇心完完全全勾了出來,不進去一飽眼福,她寝食難安。

她探着頭小心翼翼地透過虛掩的木門朝裏面眺望,裏面靜默一片,除了風拂過竹葉的沙沙聲,別無其他。

松釀扯了扯嘴角,暗道天助我也,便偷偷摸摸溜了進去。

院子不大,比起楚柔的桃紅院還小上幾分。

可滿園的翠竹和睡蓮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青白相間的水墨畫,清新脫俗,別有一番悄怆幽邃的韻味。

雖比不得楚柔桃之夭夭的驚豔,卻自帶一種細水長流的悠遠。

松釀四下打量,不知道這是府上哪位妙人的住所,如此寧靜淡雅,超凡脫俗。

從外向裏看去,正廳雕花木門敞着,展露出室內的風光。

松釀本想轉身離去,卻在剎那間瞥見牆上挂着的一幅畫。鬼使神差之間,她再次轉身朝裏面走去。步伐急促,腳下生風。

“天哪,這難道就是東坡先生的《古木怪石圖》?”

她癡癡地望着挂在牆中央的那副墨寶,眼睛裏閃爍着欣喜的光,燦若星辰,耀如煙火。

石狀尖峻硬實,盤旋如渦的石皴,似在飛快的旋轉,似卷雲皴,實則無皴法。

信手寫出,不求形似,不具皴法。畫面運動感十足,顯示出怪石的頑強生命力。

枯樹從怪石邊斜出而來,樹的下半段姿态虬曲卻剛勁有力,有如扭曲掙紮而生的身軀。

本有氣沖雲天之勢,但線條的行進突然放緩,随即展開分枝,分枝上無一葉,卻悉向天,枝梢直沖畫外。

整幅作品以中鋒運筆,以書法之筆入畫,飛白為石,楷行為竹,信手拈來,自成一格。

可這落款處怎麽會有印章?

那個混蛋不是說有印章的都是假的嗎?可堂堂尚書府怎麽會不顧顏面張挂贗品?

“你怎麽在這?!”正當她沉迷于鑒賞真跡之時,身後忽的傳來一聲怒斥。

松釀不由自主地一顫,心肝跟着抖了幾抖才鎮定下來。

這讨人厭的嗓音和聲調,除了楚槐卿她想不到別人。

她僵硬地回過頭,果見滿身戾氣的楚槐卿站在門檻處逼視她。無奈之下她只好幹笑兩聲拱手作揖,掩飾着自己的心虛和尴尬。

“嘿嘿嘿,我不小心走錯了,楚兄莫怪莫怪。”

楚槐卿滿臉懷疑地掃她一眼,目光審犯人一般尖銳淩厲,看得松釀一身冷汗蹭蹭地往外冒。

楚槐卿緩緩走進,望了眼牆上完好如初的畫卷,偷偷松了口氣,沉聲道:

“你既已完成任務就該趁早離開,尚書府不是勾欄瓦肆,可以任你閑逛。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我這次暫且饒了你,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要癡想妄想不屬于你的東西。”

松釀一驚,他這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對東坡先生的真跡抱有幻想。

雖然她也拿不準這幅畫到底是真是假。

“楚兄,在下有一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不當問,趕緊從我面前消失,我不想再在我家看見你。”

松釀氣得磨牙,可不弄清事情真相她不甘心。

深呼一口氣口,她伏低做小地舔着笑臉,自顧自發問:

“你上次說凡帶有紹興玉印的《枯木怪石圖》都是贗品,可你這幅......”

言盡于此,松釀不再往下說,而是緊緊盯着楚槐卿的反應。

只見他嗤笑一聲,嚣張又欠揍地搖了搖折扇,“騙你的。”

松釀只覺心頭熱浪翻滾,一口氣直沖咽喉,堵得難受,隐藏在衣袖中的手攥得泛白。

礙于他的身份她不好發作。

“呵呵呵,楚兄可真幽默,不過你騙我一次,我冤枉你一回,咱們是不是打平了?以後一笑泯恩仇如何?”

楚槐卿端起茶盞拂了拂上面的泡沫,輕輕抿了一口朱唇微啓,淡淡道:“那要看你這一笑的魅力。”

松釀見此事尚有轉機,不由眼前一亮,急吼吼道:“那若是讓您滿意,您是不是可以考慮将此畫轉賣于我?”

楚槐卿悠哉悠哉地放下茶盞,輕扣桌沿。

修長的手指一上一下好似翻飛的蝴蝶,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狐貍般精明的眼眸閃閃發光,亮得吓人。

“可以考慮。”

被熱血沖昏頭腦的松釀完全忽視了那只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的比劃,如果她觀察地仔細一些,便會發現他并不是在瞎寫,而是在寫兩個字——做夢!

松釀聞言抿唇微微一笑。“太假!”

咧開嘴角露出牙齒。“太傻!”

眯着眼睛抿嘴淺笑。“太騷!”

松釀咬牙,恨恨地剜他一眼,揉了揉發僵的臉蛋,再接再厲。

“太吵!”

“太冷。”

“太苦!”

“你抽筋了嗎?”

.......

松釀逐一将微笑、傻笑、媚笑、冷笑、苦笑、皮笑肉不笑等這個樣式的笑掩飾了個遍,終于意識到了某人是在耍她。

“怎麽不繼續了?”楚槐卿晃着折扇,唇邊滿溢着譏笑。

“你!騙子!你才是騙子!”

她指着楚槐卿,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微抖。

可偏偏他的身份放在這裏,這裏又是他的地盤,她敢怒不敢言,只得吃掉這個啞巴虧。

“好樣的,咱們走着瞧,看這幅畫最後鹿死誰手。”

說罷揚長而去,将門重重的一甩。門嗚咽出聲,似在控訴她的暴力殘忍。

“哈哈哈哈哈哈......”

身後是楚槐卿毫不掩飾的開懷大笑,宛如魔音灌進松釀的耳朵。

她捂住耳朵逃也似的溜出去院子。

“我真是瞎了眼,才覺得這個院子的主人品德高尚,分明就是個睚眦必報、毫無風度的小人。”

楚槐卿合上扇子,唇邊的笑紋還未消失。

總算扳回一局!不過誰知道這個小白臉會不會去找大姐告狀,不行,他必須杜絕這種情況發生。

思及此他急匆匆出了院子,門前早已不見松釀的背影。

他暗道一聲不好,施展輕功朝楚柔的桃紅院奔去。

他前腳剛走,松釀卻又折了回來,偷偷摸摸熟門熟路地再次溜進院子。

“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在這裏做什麽?”

正當松釀掩門準備離開之際,一小厮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我.......我是大姑娘請的畫師,不小心迷路了,小哥可否給在下指一下路?”他恭恭敬敬地沖小厮做了個揖,笑靥如花。

小厮被他的笑晃了眼,呆愣半響才回過神,跟着笑起來。

不愧是大姑娘看上的人,果真是仙人之姿。不敢怠慢,“原來是畫師大人,請跟我來。”

松釀背着畫匣規規矩矩地出了尚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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