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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面對眼前複雜多變的局勢一時間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搞了半天是人家兄妹之間的惡作劇。
若是別人膽敢如此藐視公堂,他必定不會輕易饒過,可眼前二位一個是尚書大人的千金,一個是尚書府的公子,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府尹大人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嗓子:“咳.....既然誤會解開了,自然也該将畫師放了,來人,松綁。”
楚柔滿眼心疼地看着衙役給松釀解掉麻繩,随即抓起他的手腕。
“都紅了,這幫人太野蠻了.......花久對不起,都怪我害你白白遭罪。”
松釀動了動手腕,切後餘生般咧開嘴角笑了。
“我怎麽會怪你,多虧你及時站出來,不然我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你別這樣.......真的對不起......”楚柔低着頭,聲音哽咽。
松釀心中一軟,眼眶微微發紅,一半源于委屈一半因為感動,情不自禁擡手替楚柔擦拭眼角的淚珠,哄勸道:“別哭了,再哭你就不是全汴京最美的大姑娘了。”
“噗嗤.......”楚柔被他逗笑,要哭不哭地嗔怒她一眼,“就你會說話。”
松釀剛想反駁便覺後頸梗一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踮着腳尖連退兩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耳邊傳來楚槐卿陰沉狠厲的警告:“這次算你走運,我警告你離楚柔遠點,否則你決不會再像今天這般走運。”
“二弟你幹什麽?快放開花久!”楚柔驚呼出聲,眼看着就要上前制止。
楚槐卿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松釀,手指微微一松。
“沒什麽,我在跟花久畫師道歉,畢竟冤枉了他。”轉而攬上松釀的肩膀,一臉無辜。
松釀狠狠剜他一眼,掙紮半響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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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楚柔懷疑地皺了皺眉。
“當然,你說是吧花久畫師?”
松釀看着笑面虎一樣的楚槐卿,否定的話尚未說出口,便覺肩膀處一痛。
她緊鎖眉頭,秉承着息事寧人的态度又迫于楚槐卿的淫威,幹笑:“是啊.....呵呵呵呵......”道歉你妹!
洗清冤屈的松釀和楚家兄妹告了別,剛踏出開封府大門,便被一只不知從哪裏冒出的手拉進了角落。
她剛想呼叫,來人仿佛知悉她的想法似的迅速自報家門:“師傅,是我。”
“你怎麽來了?還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了?”
張正道無語地翻了個白眼,盯着剛剛死裏逃生卻沒心沒肺的松釀嘆氣:
“這話該我說吧,我剛剛來這邊采買筆墨,便見你被一群衙役押着進了開封府,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你因為偷了尚書府家的畫被告了。
身為徒弟,師傅有難,我怎可坐視不理,但我人微言輕又不了解實情,也不好貿然行動,便一直守在門外。
這一任的府尹是出了名的貪官,我怕你吃虧,随時準備通風報信,讓松老爺出錢消災。”
松釀聽罷,氣得一巴掌拍上他的腦門。
“傻啊你!這事你還打算告訴老松,我寧願被打死都不想被他知道。他本來就反對我在水木軒當畫師,若是讓他知道我因為幫人作畫惹了官司,以後還會讓我碰畫筆嗎?別說畫畫,我連門都別想出。”
“這麽嚴重!伯父最近怎麽對你看管得這麽嚴?”
松釀嘆氣,朝前踱步,手背在身後,一副小老頭的滄桑模樣。
“唉,說到底就是兩個字——嫁人!三個字——嫁好人!四個字——早嫁好人!他怕我這個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性子會被将來的夫家嫌棄,所以對我簡直是慘絕人寰。”
張正道把腿跟上,與她肩并肩漫步在人聲嘈雜的街市,面色微微沉重:
“那你作何打算?難道就乖乖聽話,回去嫁人,然後相夫教子過一輩子?”
“怎麽可能!你看這些攤販,哪一個不是在為了生計奔波,大家都有自己的追求,要麽是養家糊口,要麽是發家致富,要麽是為了心中的夢想。
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總帶着自己獨一無二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畫畫,為他而生也甘願為他而死,所以我絕不妥協。”
她指着路邊賣力吆喝的各色攤販喃喃道。
陽光炙熱,蒸烤着大地。
她仰望着從指縫漏出的絲絲縷縷的光線,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從未有過的篤定。
眼神因希冀而閃閃發光、清澈純粹,那裏面盛滿執着、堅韌以及野心,期待着被人理解和賞識。
“突然餓了,中午想吃什麽?我請客,慶祝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
張正道扶額,将嘴邊鼓勵的話悉數咽回了肚子。
他果然還是低估了師傅她老人家的恢複速度。
楚柔亦步亦趨地跟在楚槐卿身後,進了青竹院,縮着脖子,宛如霜打的茄子完全沒了平時的嚣張氣焰。
桃花和溪邊對視一眼,默契地移開了視線,誰都沒做片刻停留。
楚槐卿沒好氣地瞪着楚柔,氣得牙癢癢:“說吧,到底怎麽回事?我的畫怎麽到你那去了?”
“我說是它自己嗅着香味,跑我那裏去了,你信嗎?”
楚槐卿面無表情地睨她一眼,冷哼:“你當它是狗嗎?”
“嘿嘿嘿.......二弟果然明察秋毫。”
“別跟我在這裏扯皮,把你作案的動機、過程還有從犯一一招來。”
楚槐卿一甩衣袖,瞥一眼垂手站在角落的桃花,背過身去,語氣鐵一般的硬。
桃花不用擡頭都能感受到他淩厲陰沉的目光,頓時頭皮一陣發麻,默默哀嚎:不關我的事啊!
楚柔搓着手,陪着笑。
“二弟,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你說這麽難聽做什麽?你的不就是我的,我一時感興趣,便叫桃花取來看看,沒成想你竟然如此興師動衆,還将此事鬧到了官府。”
“是嗎?感興趣?這幅畫挂在這裏不知道多少年了?你看了沒有上千次也有上百次,怎麽就突然之間感興趣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柔,眉梢微微翹起,顯然不信她的說辭。
“以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把珠玉當砂石,可現在我不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
楚槐卿嗤笑,暗戳戳諷刺:“哦?你認錯的方式倒是清奇,你要想看來我這裏便是,為何要将畫偷藏起來?”
楚柔眼神不自覺得向上飄,心虛道:“我......我眼神不好,你挂那麽高我看不清,所以取下來看看,這樣比較清楚。”
“哦?那你拿去了為何不告知我一聲?二弟我在你眼中就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
“這不是忘了嗎?我最近腦子不好,經常丢三落四。看來是該讓桃花幫我買點核桃來補補腦......嘿嘿.....”
楚槐卿緊繃的臉色終于炸裂,指着滿口胡言亂語的楚柔,忍不住怒斥:
“你還不說實話!說!你拿這幅畫到底要幹嘛!你知道我有多在乎這幅畫,我不信你會無緣無故私藏,八成是受人指使,是不是花久那家夥?”
楚柔連忙擺手:“不是不是,他沒有指使我........”
見楚槐卿一臉不屑,她幹脆破罐子破摔:“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瞞你。我拿這幅畫是為了送給你未來的姐夫。”
楚槐卿被雷劈中一般震驚當場,讷讷:“姐——夫?”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臉嬌羞的楚柔,向後踉跄一步,撞上方桌。溪邊趕忙上前扶住他。
“對呀,好弟弟,你就把這幅畫送我吧,就當你送給未來姐夫的見面禮了,好不好?”楚柔邊說邊扯着楚槐卿的衣袖撒嬌。
“等等!我什麽時候有的姐夫,你給我說清楚,還有他是誰?”
“他你也認識.......”楚柔嬌羞地低下頭,攪着手指,臉色微紅,好似醉酒一般。
楚槐卿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試探道:“花——久?”楚柔點頭。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恨得牙癢癢。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這麽快就把大姐迷得神魂颠倒,這可如何是好?
“那天桃花剛好聽見了你們的對話,知道花久對《古木怪石圖》情有獨鐘。
我便有着幫他達成所願,可你有多寶貝這畫我是知道的,連端王都沒要過去,我要是直接跟你要,你肯定不會給我,所以.......”
“所以你就偷!你簡直.......我都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他不過一介卑賤畫匠,怎配得上你堂堂楚家千金!我不同意!”
而且若是真讓花久得逞了,那他豈不是比他輩分還高,到時候他還得尊稱那家夥一聲“姐夫”,想想那場面就讓人不忍直視。
他絕不會允許這種慘狀發生。
“我不管,我就是要嫁他。他雖然家境不好,但為人謙虛有禮而且才華橫溢,更重要的是,他的眼裏心裏都有我,你看到他為我做的丹青了嗎?裏面滿滿的深情。”
楚槐卿抽了抽嘴角,瞥了一眼自顧自陶醉的花癡少女。
他确實見過那副畫,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家夥的畫技确實不錯,不過至于深情什麽的他是真沒看出來。
“你怎麽看出來的?”
“你管我我就是看得出來,而且今天在衙門他為我拭淚的時候也是一臉溫柔,他肯定和我一樣。
我們兩情相悅,只是他礙于我的身份不敢表明心跡。那我自然要主動一點,自己的幸福我要自己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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