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郎君,夜市到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下。車夫粗啞淡漠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清晰可聞。
松釀趕忙轉過頭,假裝繼續看風景。
楚槐卿幽幽轉醒,十分自然地坐起身,好似只是像往常一樣睡了一覺。
只是,嘴邊的笑像滿溢的水,一點點往外滲。
“走吧。”他淡淡道,率先站起身,朝車外走去。
松釀收回目光,擡眼之時只見他的背影。待她下馬凳時,他難得體貼地伸出手。
“我發現你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就對我特別好。”
楚槐卿剛伸出去的手,就那麽理直氣壯地收了回去。松釀瞪他一眼,提着裙擺兀自跳下車。
果然男人都不禁誇!
“看什麽?是你說,我只有不開心的時候,才會對你好。我現在挺高興的,那就不能對你好了。”
松釀懶得和他計較,朝一旁的小攤邁開步子。楚槐卿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
夜市燈光通明,四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自取消宵禁以來,夜市成為百姓們做生意掙錢的重要渠道。
很多婦人白日忙于家務,照看孩子,只有夜晚方才騰得出時間出攤,賣些手工藝品。
松釀左看看,又看看,一副什麽都感興趣的模樣。楚槐卿默默跟着,倒也不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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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肚子咕咕作響,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呀,說是請你吃飯來着,我逛得入迷,就忘了時間。”
她摸摸肚皮,難得流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楚槐卿挑眉看她一眼,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慢悠悠道:“無礙,我也很久沒有逛過夜市了。”
“你想吃什麽?随便選,我請客!”
反正夜市大都是小吃,花不了太多銀子!裝裝闊氣還是可以的。
楚槐卿斜她一眼,四下打量一番,将折扇合攏,朝前方一指。
松釀順着看過去,問:“朱記糕點?這當晚飯似乎有點少。”
楚槐卿搖搖頭,手向右偏了偏。松釀再定睛看去,确定道:“武式燒餅?這當晚飯有點幹。”
楚槐卿這次是真的無語,氣得他直接拉過她的手腕,朝前面一指。
“我要吃——潇湘閣。”
入手溫軟,指腹處有薄薄的繭子,是常年握筆的結果。看來她這幾個月倒也沒閑着!
與他的泰然自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松釀的目瞪口呆。兩個人一時間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退讓。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心有些虛。
來來往往的行人吵吵囔囔,路過的車馬滴滴噠噠,小娃的笑鬧哭喊不絕于耳。
然而,松釀只覺得耳畔寂靜無聲,宛若空山寥落松子。
她聽到自己的錢袋在哭泣!
潇湘閣比起她家遇仙摟也毫不遜色,她今天出門急,本來也沒帶幾個子。
若是進了潇湘閣,只怕豎着進去,橫着出來。
當然,有楚槐卿在,橫着回來的幾率微乎其微,但那樣,她在他面前還能擡起頭做人?
她哂笑,将自己的手指又向右偏了偏,裝傻道:
“潇湘閣哪有這路邊攤有意思,逛夜市自然要吃地道的小吃啦,你看,那家陳記面食就非常不錯,以前我和鹿叔每隔幾天就會去吃。他家陽春面做的一絕,你可不能錯過。”
楚槐卿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卻又強忍着不表現出來。
“可我還是習慣吃......”
“人嘛,就要樂于嘗試新鮮事物。”說罷,推着楚槐卿便往面攤挪動。
“走吧走吧,保管你吃完一碗就會想第二碗。”
楚槐卿半推半就,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但始終沒拒絕。
也只有她才能把請客省錢說的如何冠冕堂皇!
二人到達攤位時,只剩下一桌空着。
松釀趕忙沖過去,一屁股坐在木條板凳上,熟門熟路地朝老板喊道:“兩碗陽春面!”
“好咧!”老板熱情招呼道。
小攤老板是個個子不高的中年男人,幹瘦幹瘦的,滿臉皆是歲月的痕跡。
可一雙手卻極為有力,大概是常年和面的緣故。
楚槐卿慢慢悠悠在松釀對面坐下,下意識去摸了摸桌面。好在環境雖簡陋,還算幹淨。
松釀見他一副嫌棄的模樣,忍不住調侃:“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就是喜歡窮講究。”
俗話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
楚槐卿微擡眼皮,瞟她一眼,“難道誰都要和你似的?”
松釀噎住,懶得搭理他,抽出雙筷子,放在嘴裏咬着,眼睛時不時往竈臺瞟。
見她不搭話,楚槐卿繼續問:“你和鹿叔是怎麽認識的?”
“啊?”
松釀收回目光,看向對面的人。眼珠子轉了轉,漫不經心地答道:“鬥蛐蛐認識的。”
“你還鬥蛐蛐?!”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喜歡的竟是男子間玩樂的物什。
松釀頗為得意地豎起手指頭,細數起她的光輝事跡。
“怎麽了?我鬥蛐蛐可是專業的,鹿叔便是我的手下敗将。除了鬥蛐蛐,我還賭過馬,鬥過雞......上過樹,下過海,爬過狗洞,鑽過雞窩,對了,我還打過鳥......”
楚槐卿駭然,喝了口水壓驚:“你爹是把你當男子養的嗎?”
不,應該是當猴子養!小時候他上個樹都會驚動父親,鬥個蛐蛐都會被訓斥玩物喪志。
他一個男子卻活得不如她一個女子自在,思及此,他便不免有些幽怨。
“這倒不是,他巴不得我像個大家閨秀。可惜,小時候我們四處為家,講究不了那麽多,況且老松那個時候很忙,看我沒那麽緊,不像現在......”
話音未落,一聲長嘆響起。恰好此時,老板端着兩碗面過來。
湯汁金黃澄澈,泛着點點油光。根根分明的面條上面匍匐着青蔥,一粒一粒,甚是飽滿可愛,與青菜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水煮蛋被一分為二,對稱擺着。蛋白與蛋黃渭泾分明,互不相犯。
“這位客官,好久沒見你來了。之前和你一起的公子倒是經常過來照顧生意。”
松釀沖老板笑笑,知他說的是鹿叔。老板将面放下,松釀兩眼放光,立刻開始狼吞虎咽。
楚槐卿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吃起來。
“怎麽樣?是不是不錯?”
松釀一邊嗦面,一邊問,像個孩子期盼着夫子的認可。
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楚槐卿只覺頭異常沉重,漸漸垂了下去。
對面的女子果然笑逐顏開,一副我沒騙你的形容。然後,又埋頭嗦面,直到一碗面連湯帶水都進了肚子。
“嗝!”
楚槐卿:......
見自己又被嫌棄,松釀幹脆破罐子破摔,朝老板大喊:“老板,再來一碗!”
本來她礙于面子,只打算吃一碗的!
楚槐卿低頭看了眼自己碗中的面,還剩将近一半,吐槽:
“你爹從小沒給你飯吃?怎麽養出個餓死鬼投胎的女兒。”
此話一出,便收到了松釀的一記刀眼。這個養尊處優的家夥怎會知餓肚子的滋味。
出門在外,遇不到店家或驿站,就只好露宿野外。除了幹糧和清水,沒有什麽可以充饑。
雖然結伴同行的人中總有武藝高強的,時不時去打些野味,不過那味道自然是差強人意。
“你們世家不都講究,食不言寝不語的嗎?”
吃個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楚槐卿頓了頓,将面咽下,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貴公子形象。
“我的禮儀教養只針對懂它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懂禮儀教養呗!這拐彎抹角損人的功力他倒是一分沒少。
此時,老板将松釀要的第二碗面端了上來,笑呵呵道:“我還以為你今天只要一碗呢!”
松釀眼觀鼻鼻觀心,幹笑回應,故意忽視掉投在自己身上那道玩味的目光。
“呵呵呵呵,老板,你記性真好!”
連我吃幾碗都記得,囧!
老板頗有深意地看向楚槐卿,問:“這位官人很面生,第一次來小店?”
楚槐卿此時已經吃完面,笑着沖老板點點頭。
老板見他舉止文雅,風度不凡,便将口中那句“再來一碗?”給憋了回去。
這些貴人,怕是瞧不上他這些簡陋吃食。
老板剛轉身要回爐竈,便聽見一記流水濺玉的聲音傳來。
“老板,給我也再來一碗。”
老板微微一驚,随即熱情應道:“稍等,這就來!”
松釀亦是吃了一驚,這家夥剛剛還嘲諷自己,轉眼就東施效颦,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你......”
“你什麽?我今日餓了,想多吃點!”楚槐卿面不改色道。
松釀憋笑,繼續吃面。
不一會兒,老板便回來将面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楚槐卿面前,還用圍裙擦了擦手,笑得真誠。
“客官若是不嫌棄,可以常來。”
楚槐卿點頭,淡淡回了個好字。松釀這回再也忍不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剛剛還說我是餓死鬼投胎,你不也被這小小的陽春面征服了?”
楚槐卿繼續裝傻,打死不承認自己确實喜歡上了這家店的味道。
“我是不忍拂了老板的好意,這面,也就一般般吧。”
說這話時,他瞥了眼老板的方向。看老板還在竈臺前忙碌,方才放下心。
松釀早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倒也不再與他擡杠,免得給老板添堵。
飯畢,兩人沿着街市繼續溜達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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