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吃醋
沈暄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一覺睡到了臨換乘前,她迷迷糊糊大概睡了得有三個小時。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周冶的懷裏起來,垂眸,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攥着人家的手。
沈暄面露尴尬地松開自己的手,收拾自己的頭發,她睡起覺來大概不老實,頭發也被弄得亂七八糟了。
周冶盯着她手腕上的紅繩,想起她睡着的時候自己抑制不住好奇心看了一下這根她視若珍寶有些褪色的紅繩,只見上面挂了一個桃木,桃木上歪歪扭扭刻着“平安”二字。
他收回思緒,活動活動自己的肩膀,捏捏被她枕了一路的腿笑着說:“你終于醒了。”
沈暄覺得虧欠,自己壓了他一路,便伸出小手來幫他緩解疼痛。她力氣不大,一下一下地幫他捏胳膊放松,撥動着他的神經。
而她,也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肱二頭肌。
周冶倒是享受,閉着眼睛,滿臉怡然。
沈暄瞥了一眼周冶的椅子,“你就這樣坐了一路啊?”
周冶眼睛都沒睜開,“不然呢?”
沈暄愧疚更甚,他這一路估計一點都不舒服。不過沈暄想到他是為了遷就自己委屈了一路,心裏泛起了漣漪。
“不好意思啊,其實你就不應該管我。”
“我不管你等着你睡落枕嗎?”
“好吧。”沈暄只好更用力地幫他揉揉胳膊,以此來彌補自己耽誤了人家一路。
“輕點輕點。”
“哦哦好。”沈暄放松手上的力氣。她又問他:“你要不要喝水?”
周冶閉着眼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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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暄把水擰開,然後舉到他面前,他才睜開眼。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接過水,喝了兩口,又把水還給她。
周冶看着沈暄低頭擰瓶蓋的樣子,爽朗地笑了。他覺得胳膊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心理還獲得了巨大的滿足感。
值了,難受一路也值了。
眼看着要換乘,郭昀不得不把喬年也叫醒了。喬年一路上睡得不錯,她是把椅子調好才睡的。但是她的起床氣很大,硬是攥着郭昀的袖子不松開。
“喬喬,起來了,下車了。”
喬年嘴裏嘟嘟哝哝地問:“為什麽我們不坐飛機。”她拉長嗓音,哀怨地說,“從江城到臨冬,坐高鐵得八個多小時,中間還得換乘。”
郭昀耐心地說:“主要是最近江城飛臨冬的機票都賣沒了,我們沒有辦法啊。”
喬年坐起來,像個考拉一樣挂在郭昀的身上,環着他的脖頸吐槽說:“造孽啊。”
想起自己要坐這麽久的高鐵,喬年便來氣,心裏又罵了一萬遍狗醫院的排班破壞了她的旅游計劃。
列車緩緩停止,車上的乘客急急忙忙地下車。
郭昀看了眼手表張羅着說:“咱們先去吃頓午飯,要是還有時間就再随便溜達溜達。”
衆人說好。
他們随便找了一家拉面店。
“清真拉面。”喬年念叨着。
三人跟着周冶這個“定時炸彈”當然是以小心謹慎為準,否則,輕則上上熱搜,重則這場旅行直接泡湯。
四人找個了偏辟的角落,周冶才把他那口罩和眼鏡摘下來。
沈暄怎麽看他那眼鏡怎麽覺得奇怪,伸手一摸才發現其中的奧妙。她笑說:“鬧了半天你這副眼鏡是糊弄人的啊。”
周冶支着下巴,“就是糊弄人的。”
沈暄把手指穿過鏡框,指腹順着鏡框的內邊緣轉了一圈,然後把眼鏡推到了原位。
周冶解釋,“我不近視,不能真找個有鏡片的眼鏡吧。”
“嗯嗯,周導說得都對。”沈暄伶牙俐齒地回他。
四人點完餐便等着,沈暄無所事事地玩手機,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沈暄,是你嗎?”
沈暄偏過頭,看見了一個戴真眼鏡的男人。她有些難以置信地說:“東陽哥。”
“真的是你啊。”岳東陽滿臉驚喜狀,“你怎麽在這?”
沈暄又看看喬年,“我和喬喬我們去臨冬玩一圈。”
岳東陽看向喬年,喬年簡單地像招財貓一樣招招手打了個招呼。
喬年和岳東陽雖說不太熟,但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岳東陽可沒少出現在沈暄的身邊,久而久之就都認識了。
郭昀壓低聲音問:“他誰啊?”
喬年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周冶,笑眯眯地說:“暄暄的護花使者。”
周冶對岳東陽這人有印象,同學聚會上見過一面,那時岳東陽喝醉了,還有些失态。不過今天見他穿着西裝整整齊齊的樣子,倒還是有幾分人模人樣。周冶腹诽。
“你呢,這是去哪啊?”沈暄問岳東陽。
岳東陽笑,“我去廣州辦個案子。”
“你這律所經營的不錯呀,案子都辦到廣州啦。”沈暄由衷地贊嘆。
“都是些小案子。”
見兩人你一來我一往聊得不錯,周冶有些煩躁,掏出手機打開了游戲。
“你飯點了多長時間了?”
沈暄一愣,“剛點完。”
“那估計也得等一小會兒,要不你去我那邊坐一會兒?”岳東陽提議。
沈暄抿唇,“好啊。”
沈暄說完這句話,周冶手機傳來了一聲“Game over”。
周冶頂頂後槽牙,翹起二郎腿,把手機扔在了桌子上面。
沈暄掃了周冶一眼,便跟着岳東陽走到了另一個座位。
岳東陽的面條只吃了一半,明顯是看到沈暄特意停下來的。他笑了兩聲,嘴上念叨着:“這家面條還不錯。”
沈暄點點頭。
岳東陽說:“我們好像挺久沒見了。”他摘下眼鏡揉揉眼睛。
沈暄眉眼彎在一起,笑盈盈地玩笑說:“東陽哥,每次見面你都會這麽說。”
“是麽!”岳東陽也笑了起來,“可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
周冶眼睛不近視,輕易地将沈暄的笑盡收眼底。他放下二郎腿,兩手托着下巴往前湊了湊,挑着眉問喬年:“那人是誰啊?”
“暄暄大學的學長。”
周冶撇撇嘴,“這個我知道。還有呢?”
喬年喝了一口飲料,“他們那時候一個社團的,東陽哥沒少照顧暄暄。東陽哥應該是喜歡暄暄,一直在默默地追她,但是暄暄比較慢熱,對人也沒有那個意思。後來,東陽哥大概是放棄了吧,不過對暄暄還是極好的。我覺得東陽哥更像是一個護花使者,就是完全無所求的那種,只知道付出不求回報。”
喬年“啧啧”兩聲,“東陽哥真是個好男人,說到底是我家暄暄有眼無珠喽。”
周冶嗔笑一聲,鬧了半天是沒追上沈暄啊。他腹诽:只知道付出不求回報的都是傻子。
喬年瞟了一眼沈暄和岳東陽又說:“你們不知道,東陽哥真的就是默默付出的類型。上次你那個私生飯潑油漆的事情不是被鬧到了網上嗎,其實東陽哥也看到了新聞,但是他知道暄暄是一個挺害怕虧欠別人的人,所以都沒敢給暄暄打電話,只好聯系我。東陽哥說,如果需要律師的話,一定要告訴他,他不能讓暄暄挨欺負啊。”
周冶咬咬牙,“行了,知道了。”
“我要是暄暄,我一定早就答應東陽哥了。”喬年花癡地說。
郭昀問:“你說什麽?”
喬年調皮的重複:“我要是暄暄,我一定早就答應東陽哥了,跟他去扯證。”
郭昀被氣得不輕,伸手去撓喬年的癢癢肉,“你再說。”
喬年伸手錘郭昀的胸口,“我錯了,我錯了。”
周冶看着對面略顯聒噪的兩個人,沉了一口氣。
他在心裏念叨:岳東陽。
服務員把拉面端了上來,喬年和郭昀才收斂了一點。
周冶看着眼前的面條,蹭的一下站起來,“我去叫她回來吃飯。”
喬年看着周冶的背影,小聲對郭昀說:“你朋友吃醋了。”
郭昀湊近她,“你剛剛說的話我也吃醋了。”
喬年立刻抱住他,“男朋友不吃醋。”說完,吧嗒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郭昀心滿意足地笑說:“再親一下。”
周冶三兩步靠近了沈暄,那兩人倒是正聊得火熱,兩人臉上都挂着笑。
周冶輕聲咳嗽兩聲,沈暄和岳東陽一起擡頭,岳東陽立刻把桌上放着的眼鏡戴上。
“拉面好了,該回去吃飯了。”
沈暄點點頭,“那東陽哥,等回江城我們再約吧。”
岳東陽站起身來,“行,那等我回去給你打電話,但是你可不能拒絕我了啊。”
“知道了。”沈暄笑嘻嘻地說。
“走吧。”周冶沉聲說。
“東陽哥回見了。”
“嗯。”岳東陽輕哼一聲。
周冶看着沈暄走在前面,對岳東陽說:“以後在外面還是少喝點酒吧。”
岳東陽自然也早就認出周冶,扶扶眼鏡說:“上次謝謝了。”
周冶沒吱聲,轉身就走了。
岳東陽瞧着兩人的背影,又把眼鏡摘了下來,面前的一切景象都模糊掉了。他揉揉眼睛,再也看不清楚沈暄的身影了。
沈暄坐好,随便找了根頭繩把頭發弄好,然後開始吃面條。
周冶看她專注地吃面條的樣子,暗嘲自己自作動情了。他還以為沈暄回來至少會解釋兩句和岳東陽的關系。
周冶也嘗了一口面條,滿臉不悅地說:“什麽破面條,什麽破店啊。”
沈暄側目,“你不喜歡嗎,我覺得這家店的拉面還不錯。”
周冶緘默不言,還是低下頭吃剛剛那晚面條。
沈暄好心地說:“要是不好吃你就別吃了,一會兒去別家的店看看。”
周冶往拉面裏加了點醋,“不用,我不是浪費糧食的人。”
于是,整頓飯都吃得有些莫名其妙,氣氛古怪到了極點。
飯後,沈暄和喬年一起去衛生間,喬年說:“他吃醋了。”
沈暄笑,“可能性應該不大。”
“還不大呢!”喬年擠了兩泵洗手液,“我都要把他氣瘋了。”
“你跟周冶說什麽着?”
喬年拿出在醫院洗手的那一套,慢條斯理地清理指縫指尖,“就添油加醋說說岳東陽對你有多好呗。”
沈暄聽完喬年的論述,“所以你剛剛還瞎編話着?”
“什麽瞎編啊,潑油漆這事是真的,東陽哥說不用的話就不讓我告訴你了。他說,沒必要。”
沈暄心裏湧上一股暖流,岳東陽就是這樣一個人,按喬年的話就是付出不要回報。他惦記着她,卻還不讓她知道。
沈暄把手烘幹,呢喃着說:“東陽哥值得更好的人。”
她是孤注一擲的,她覺得她配不上岳東陽這麽光明磊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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