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告白

次日,一行人計劃去臨冬山看日落。據說身在峰巅看落日餘晖灑滿整個大地,最後慢慢消失在海平面是一樁盛景。

他們在下午盤山而上,但在走了差不多六分之一的旅程中卻出了問題。

沈暄總是落在後面,走路費勁兒,有時候還一瘸一拐。

發現端倪的周冶堵住她的路,單刀直入地問:“你的鞋子是不是不舒服。”他眼神直直地盯着沈暄腳上那雙新運動鞋,他覺得白的刺眼睛。

沈暄心中一股波瀾湧動,索性也不裝了,咬着唇說:“這鞋有點磨腳。”

周冶吸了一口冷氣,“沈暄你是真挺厲害的,鞋磨腳還走了這麽遠的路。”他是發現了,眼前這姑娘除了倔,還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喬年也立刻拉住沈暄的手,“暄暄你怎麽啥事都不說啊!”

沈暄捏捏她的手,“也沒磨太長時間,這運動鞋也不知道怎麽了。”

周冶和她置氣歸置氣,但還不忍心不管她。他讓沈暄坐在石階上,自己彎腰蹲下,輕輕地把那雙刺眼的運動鞋脫掉了。

他的手輕輕托住她的腳,她神經都是緊繃的,心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周冶掃了一眼她的腳腕處,微微有些發紅發腫,好像起了個小水泡,但腳沒磨破。

沈暄試探着擡眼看他,他低聲說:“不能繼續走了。”

郭昀說:“周冶說得對,确實不能走了。”

沈暄腳輕輕用力,想從周冶手中掙脫開。可他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手上的勁兒也大了一些。

她放棄和他置氣,對喬年說:“你們接着爬吧,別耽誤看日落。這也沒多遠,我自己下山打車回酒店就行。”

“這怎麽行!”喬年反對,“走吧,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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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暄真的不想給喬年和郭昀添麻煩,她知道喬年難得有個長假期出來旅游,“沒事喬喬,你和郭昀好好玩,我知道你想看日落。你們上去,然後給我拍幾張好看的照片就行。”

喬年:“暄暄!”

周冶:“你自己下山,你怎麽下山?”他略顯諷刺地說,“光腳走還是穿你那雙破鞋?”他松開她的腳,人也站了起來。

他逆着光站在那,身下的陰影見她籠罩住。沈暄被他訓斥地無話可說,她見他眼中挂着血絲明顯動怒了,她只好垂下頭。

周冶見她低着頭手扣着衣角,對郭昀說:“你們倆繼續爬,我送她回酒店就行。”

郭昀知道周冶是在給他和喬年争取二人世界的機會,拍拍他的肩,猶豫了兩秒還是同意了這個決定,“辛苦了兄弟。”

周冶蹲在她面前,剛剛的陰影一下子消失了。他回頭,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上來,我背你。”

沈暄伸手去夠被他扔在一邊的運動鞋,他卻直接起身把鞋扔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回來後,他又說:“上來。”

沈暄委屈巴巴地環住他的脖頸,頭窩在他的肩窩。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汗水,能聞到固有的清香味。最重要的是,他那強有力的心髒,“砰砰砰”,和她心跳的頻率一致。

周冶拖住她的腿,說:“我們先走了。”

“你慢點啊,下山小心點。”喬年叮囑。

走了一段距離,沈暄輕聲問他:“你累不累?”

“跟我說話了?”他“嗯”一聲,這般悅耳。

“那你累不累啊?”

“不累。”

“要不把我放在這你歇一歇。”

“不需要。”

“我沒騙人,那鞋真是半路才磨腳的。”

“知道了。”

“你是不是生氣了。”

“是。”

“那怎麽才能不生氣?”

“你乖一點就不氣了。”

沈暄聞言,果斷閉上了嘴。

周冶堅持鍛煉,體力很好,加上她又輕。他就這樣一路背着她走到了山下,半路上都沒歇一下。

到山下的時候,她還是愧疚,帶着歉意說:“對不起,連累你也看不見日出了。”

周冶搖搖頭,雲淡風輕地說以後還有機會。

山下接客的出租車不少,周冶臨近攔了一輛,他輕輕地把沈暄放在後座,然後自己從另一端上了車。

周冶跟司機報了酒店的地址。

司機也是個健談的人,設置好導航之後就和兩人聊了起來。

“你們是從哪過來的?”

周冶:“江城。”

“那可不近啊。”司機從後視鏡看兩人。

周冶笑笑,“師傅,咱們這邊每年旅游的人都特別多嗎?”

“一年四季都有人來,畢竟咱這有緯度優勢。不過五一、十一還有寒暑假肯定人比較多一些。”

司機人比較熱心,“你和女朋友去沒去咱這廟裏求求姻緣?”

“什麽廟?”沈暄無視掉他們的關系被認錯的實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誤會了。而且,這個關系她還挺向往的。

司機口中的寺廟就是他們昨天早晨去的普陀寺。

沈暄笑笑,“這個寺廟很準嘛?”

司機也笑了起來,笑的有些神秘,“這東西也看人,心誠則靈嘛。”

沈暄垂眸,不再言語。

到了酒店之後,周冶公主抱把她抱下車。沈暄鞋被他扔了,只好光着腳蜷着腳趾,為了不成為萬衆矚目的焦點,她把頭埋在了他的胸口。

周冶聽見她說:“你走快些。”

他嘴角噙着笑,“快不了。”他感覺她抓住她衣角的手微微用力,像極了在和他示威。

周冶嘴上說着快不了,腳底倒是健步如飛。

上電梯,刷卡開門,把她放在沙發上。

沈暄跷着小腳,“辛苦啦,你快去休息休息吧。”

周冶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她表面上是在關心自己,實際是覺得他體力不行。

“我去買瓶消毒液給你。”

“不用。”沈暄把襪子脫下來,“就有點紅,又沒破皮,消什麽毒啊。”

周冶再次蹲下,眼神銳利地盯着她的腳,還是去買了消毒液。

他給她消了毒塗了藥,确定沒什麽大事,他才起身。

“我這腳應該還能走路吧。”沈暄翹起小腳說。

周冶懶得看她自我安慰,冷聲說:“有事沒事你不是比我清楚?”

這話一說,沈暄心裏咯噔一下。她緩緩把腳放下來,擡眼打量周冶的神色,想探究他剛剛說的話是玩笑話還是實話。可惜,她什麽也沒有看出來。

周冶把消毒液、棉簽放好,随意地說:“我去給你帶點吃得上來吧。”

沈暄低眸說好。

兩人在沈暄屋裏吃完晚飯,周冶把東西收拾好了,拎着垃圾說:“你早點休息吧,我想回房間了。”

沈暄擺弄着遙控器,“要不要一起看一部電影?”

周冶頓了一下,他說行。他把垃圾扔出去之後,人回來了。

兩人坐在沙發上,沈暄問他:“看什麽?”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他們異口同聲說:“《愛在黎明破曉前》。”

說完,兩人都笑了。沈暄把遙控器塞到他手裏,“你來找。”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陽臺前把窗簾拉上了。

房間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電視屏幕上發出的淡黃色的光照在周冶的側臉上。而他,正回頭看着站在窗簾前的她。

沈暄坐在沙發上,“可以開始啦。”

周冶按了開始播放鍵。

他們心照不宣地想起,那天在月光下、在夜風中,他們談起了這部電影細膩浪漫的愛情電影。

電影中男女主在摩天輪上第一次熱吻的時候,伴着晚霞,氛圍那般熱烈、自在、浪漫。

周冶和沈暄默契地望向了對方。

室內的氣氛由安靜變得暧昧起來,緊閉的窗簾随着風微微晃動,電視上的光線昏暗不清。他們離得很近,能看見彼此眸子中的寶石一般的東西。

沈暄率先敗下陣來,她移開視線,看向電視屏幕。

周冶摸到遙控器,按下了暫停鍵。電視上原本熱烈的音樂戛然而止,她只好重新把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冶輕輕開口,似乎還帶着一絲忐忑,“沈暄,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這句帶着“好像”“有點”這種未确定性的詞語的告白,沈暄本該拒絕。她渴望的是全心全意的愛,不是模糊不清的心意。可她知道,這對周冶這一個浪子來說,說出口的喜歡已經很難很難了。

沈暄勇敢地對上他的雙眸,他們的眼中都沒有什麽情緒,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彼此。他在等她的回答,認真地在等。

沈暄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她聽見自己說:“周冶,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愛你。”

那天他們置氣,她決口否定對他喜歡。如今的這句話,既是解釋,也是告白。

周冶心髒驟縮,“喜歡”與“愛”的區別他沒有概念。他年少時不過和李子怡早戀一場,此後再也沒有別人了,更別說是動心的。

“沈暄,慢慢的,我會證明我愛你。”如果可以,他願意愛她,全心全意只此一人地愛她。

沈暄手捧住他的臉,仔細地端詳着他說這話的表情。

他虔誠、真摯、嚴肅,她拒絕不了這樣的他。

沈暄挺起腰來,在他的唇上留下蜻蜓點水的一吻。

一吻結束,她說:“我願意,交往吧。”

周冶露出了一個笑,他把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裏。他清晰地感受着她的心跳、她的呼吸,這令他心動的姑娘終于成為了他的女朋友。

以後還會是他的妻。周冶這樣想。

他慢慢松開她,她睜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問他:“電影還要不要看完啊,男朋友。”

“男朋友”這個稱呼取悅了他,他說:“聽你的。”

沈暄越過他拿到了遙控器,輕輕一按,原本靜谧的房間又被音樂聲充斥。

後半場,他們真的在安安靜靜地看電影,欣賞屬于他們的愛的第一部 曲。不過,在沒人察覺的地方,他們十指緊緊扣在一起。

沈暄微微勾勾手指頭,他便把她的手握的更緊。

電影結束時,兩人的手上都出了汗。

沈暄靜靜地看着他問:“是不是該睡覺了?”這話一出她就後悔了,鬧得好像是特意邀請他似的,真不矜持。她恨恨地想咬自己的舌頭。

不過周冶大抵是沒往別的方向想這句話,他把她抱到了床上。沈暄緊緊環住他的後腰,小臉在他的胸前瞎蹭。

他很喜歡她這種無意識的撒嬌,轉身就把人壓在了床上。

周冶用虎口托住她的下巴,“不應該吻別一下嗎?”他眸子格外的黑,很勾人。

沈暄神經末梢都是敏感的,她明明已經不知所措了,可似乎又不想顯得自己太過不禁撩。她攥住他的衣角,輕輕地在他滾動的喉結上印上一吻。

周冶渾身僵了一下,氣息也有些紊亂。這丫頭就會朝人敏感之處來,可她偏偏還那麽無辜,無辜得讓人想将她生吃活剝吞入腹中。

周冶不想忍了,他原本沒打算事情發展的這麽快,想要一步一步來,可她也太勾人了。

他在心裏暗罵一句“媽的”,立刻用唇封住了她的唇,用舌尖勾住了她的舌尖。

沈暄被這突如其來的深吻弄蒙了,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周冶屬于無師自通,也可能是男性自帶的掠奪性比較強。在這個吻中他占主導地位,很快将沈暄撩撥得雲裏霧裏,只好順應着他的節奏。

一吻結束,沈暄整個人敏感極了。他微微一碰,她就有些顫抖。

周冶把她臉上沾的發絲拂開,“別怕,不做別的了。”

沈暄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就是在跟她裝,他怎麽可能不對“是不是該睡覺了”這句話浮想聯翩。

他壞極了,冰涼的指尖滑過她的臉。她也羞極了,人只好将臉埋在被子裏。

周冶好心地放過了她,捧着她的臉,讓她直視自己。他像是親吻珍寶一樣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然後松開了她。

“我走了,你鎖好門,早些睡。”

“晚安。”

她躺在床上聽見了周冶的開門上,忙坐起來,“周冶。”她喊。

“怎麽了?”

“我愛你。”她說。被子下面是她緊攥的拳頭。

作者有話要說:

推薦電影愛的三部曲,《愛在黎明破曉前》《愛在黃昏日落時》《愛在午夜降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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