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個人又陪着孩子們玩了一會兒,便到了日落時分,馬克太太忙催着他們走,怕耽誤陸景行的時間和行程。

孩子們自然舍不得,特別是小女孩,已經有好幾個眼淚汪汪了。經過一個下午,李可算是發現了,陸景行能有這麽多粉絲不是沒有道理的,短短幾個小時,園裏從3歲的小奶娃到33歲的護工阿姨到63歲的馬克太太都成為了陸景行的擁護者。方才還喊着決鬥的小明已經一口一個“陸叔叔,你什麽時候再來啊?”

“哥哥和nicole姐姐不要走嘛!”一個小女孩跑了過來,抱住陸景行的腿,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倒是有些像李可。

陸景行便笑着和馬克太太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以後有空我就和nicole經常回來。”

本是一句普通的客氣話,但伴随他溫暖的聲音和小朋友的尖叫聲,這句話似乎就容易被人解讀出不一樣的意思。

馬克太太掩着嘴笑。李可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

陸景行說:“不如我們一起拍張照吧,不外傳。”

結果,好幾個小朋友都搖頭說:“不行,李可姐姐不拍照的。”小明更是直接跑上前,急得滿臉是汗,說:“哎!這點這麽重要的你都不知道嗎!我剛剛忘記跟你說了,我們姐姐不能拍照的!”

李可就默默看了陸景行一眼,剛剛他們到底說什麽了啊……

小虎捧着臉,小小聲地說:“可是我好想要張李可姐姐的照片哦。”

陸景行環顧了一下,牆上的照片牆上挂着很多照片,但是都沒有李可,有李可出現的……都是小朋友筆下各種造型奇特的李可,穿着誇張的花仙子服裝,比漫畫人物還要大的眼睛,長着一對翅膀……

“我對拍照有恐懼心理和神經過敏反應。”李可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

原來世界上還有害怕拍照的人,怪不得上回……來聽演講時她要躲在易拉寶後了,陸景行心裏一軟,問道:“有鉛筆和紙嗎?”

馬克太太遞了一支給他,有些疑惑地問:“陸,你是要畫畫?”

陸景行笑笑,示意李可站在窗臺前,說:“我畫一張送給小虎。”

李可就想到了收上來的試卷裏,陸景行經常畫各種各樣的賣萌小白兔,有的都快演化成四格漫畫了,看來确實是會畫畫的,便站了過去,但想了想,又忙說道:“唔。但是你別畫成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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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行笑:“那你別動。”

還托着腮幫子的李可,就真的一動也不敢動了。

她站在窗臺旁,夕陽熹微而溫潤的餘晖傾瀉而下,将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了淡淡的金色光暈裏。她側臉的線條被勾勒得清晰明朗,眉眼被氤氲得分外溫柔。

小朋友們還在吵吵鬧鬧,但這一隅卻似乎分外寧靜。

陸景行愣怔了片刻,卷起白襯衫的袖口,腕骨分明,手指白皙修長,他畫得飛快,鉛筆在畫紙上摩挲發出微弱的嘶嘶聲。

不到一刻鐘時間,陸景行就畫好了,畫中的少女低頭垂眸,似在沉思,美麗而又生動,像極了李可。畫的右下角是陸景行龍飛鳳舞的簽名:陸。

“嗚哇!”小虎看到畫,就誇張地大叫了一聲,将畫放在了懷裏,其他小朋友也忙擁過來圍觀,喊着也要這張畫。

最後還是馬克太太出了個主意,将陸景行的畫挂在了照片牆上,貼在了一群小朋友的畫中。在一衆抽象派繪畫中,這張寫實派的速寫格外醒目。

陸景行說:“還是畫小兔子合群一點啊。”于是在那張畫的左上角又畫了一只小兔子,瞥眼看見李可正在和馬克太太告別,趁她不注意,在兔子旁邊又飛快地添加了一只狐貍,然後用另一張畫的右下角遮住了它。

小明站在一旁,看得分明,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陸景行手指放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這也是秘密哦。”

小明苦惱地撓了撓腦袋,今天一天之內,他要保守的秘密好像有點多了起來。

--

很快的,便過了兩個星期。

這一周李可忙得連軸轉,學校上課,回來給陸景行補課,抽空還去醫院看看小茉莉。小茉莉的手術很成功,就是身體還比較虛弱,需要在醫院住一段時間。所以,李可一有空就去看小茉莉,這期間,陸景行也抽空偷偷去看了下小茉莉,因為怕被人拍到,只待了10分鐘時間,卻讓小茉莉高興了許久。李可每次去看小茉莉時,她就眨着眼睛問陸景行什麽時候可以再來。

李可覺得有些奇怪,上回從聖心園回來以後,陸景行和她之間好像有什麽事情改變了,但她又找不到原由。陸景行願意花在上課上的時間更多了,這是好事,但是在上課态度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還總是拐帶着她“翹課”,比如天氣很好要在別墅區一邊散步一邊練對話啦,比如要去聖心園看小朋友啦,比如要在家裏用投影儀看英語電影來學習啦……

每次他都說得好有道理,李可都無法反駁。更主要的是,她發現好像她并不讨厭這樣,比如散步的時候能看到星星,回聖心園的時候孩子們都很開心,看電影的時候……看電影的時候心裏覺得很安寧。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随着日常交流使用英語的次數增加,陸景行的英文一直在進步,讓她減少了一些愧疚感。雖然還是有點被……帶到溝裏的感覺。

“你在發什麽呆?”陸景行從房間裏出來,便看到李可舉着菜刀發呆,眉目間蘊着一抹疑惑,唇間有淡淡的水色。

“啊。”李可聽到他的聲音,從沉思之中醒了過來,“唔……我想給小茉莉帶份蔬菜粥,你上回做的那個我覺得不錯。”

臉上微微有些燙,李可摸了下臉,埋頭繼續切胡蘿蔔。

“咚。咚。咚。”但是怎麽就切得不怎麽整齊呢。

陸景行走近了兩步,目光就落到了李可基本快要放到刀口的手指上,說道:“你就是這樣切胡蘿蔔的?”

李可看着陸景行原先切得大小均勻的胡蘿蔔片,再看自己奇形怪狀的蘿蔔丁,喃喃道:“是不太好看……不過應該可以熟吧,唔我再切小一點。”

陸景行撇嘴,站到他身後,将刀從她手中奪下,又換了一個方向,說:“食指要貼緊刀緣,左手手指不要張開,要縮好,才不會被切到。你之前沒有做過飯麽,嗯”

他的尾音拉得很長,聲音醇厚,帶着暧昧的意味。

李可活動了下手指,道:“小時候因為書讀得好,就會有很多獎學金,所以就一直在讀書參加各種競賽,确實沒怎麽做過飯……”

陸景行看她手指依舊僵着,幹脆整個人站在她身後,攏住了她,抓起她的左手,放在胡蘿蔔上,擺好姿勢,又握着她拿刀的右手,帶着她一下一下地往下切:“刀要穩,但不要那麽用力。不是剁得越大聲就切得越好。”

燈光下,他颀長的身影籠罩她,鼻息似乎就在她的頭頂,右手交疊在一起,李可覺得廚房的溫度好像又高了一點,手就微微有些抖。

好在陸景行握得緊,胡蘿蔔很快就變成了片,又很快變成了絲。

李可心裏高興,放下刀,回頭說道:“咦。你還挺會做老師的嘛。”

她笑得眉眼彎彎,雙眼黑亮清潤,染了水色的雙唇在燈光下,又添了幾分魅惑感。

兩個人靠得格外近,陸景行的喉頭動了一動,盯着她的一雙水眸,不由自主就慢慢俯下了身,李可的心砰砰就跳了兩下,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如果是電影裏,這種場景意味着什麽呢?

“咔嚓。”

門口突然響起了轉鑰匙的聲音。

陸景行就是一滞——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脫口而出:“快躲起來。”

“陸景行!”玄關響起一個嬌滴滴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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