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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鶴料理離m大不遠,是外語學院老師常來聚會的日式料理店。玄關處是日式庭院的設計,拱橋流水,曲徑通幽。而狹長的包廂裏并沒有過多的裝飾,牆上是淡雅的綠竹和簡單的和風插畫,一行人坐在榻榻米上,相互寒暄。
蘇俊成是主角,自然坐在了最中間。李可和他最熟,就坐在了他的左側。他的右側原本是系主任杜教授坐,但是杜教授以年輕人坐在一起比較聊得來為由,讓自己的女兒坐在了蘇俊成的右側。
杜教授的女兒杜冉今年二十六歲,隔壁學校博士在讀,貌美如花,文靜娴雅,是杜教授的掌上明珠。唯一讓杜教授心塞的就是他開始有點着急女兒的婚事了,不過直接外語系的男性老師始終不入杜教授法眼,這回終于盼來了一個青年才俊,正想把女兒拉來,又聽說這位蘇老師心裏有人。
觀察了好久,老杜始終沒好意思把女兒拉出來,這兩天聽到了李老師另有男朋友的八卦,杜教授喜笑顏開,非要做東,拉大夥兒一起吃飯。
其他人聞弦歌而知雅意,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始和杜冉聊天,比如“聽說小冉你這回又拿了一等獎獎學金啊”,“杜教授你家姑娘真是又水靈了”,“那是,小冉從小就漂亮啊,又會讀書又會彈鋼琴,對了,聽說我們蘇教授也特別喜歡聽交響樂?”……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蘇俊成很快就判斷出了這場聚餐的性質,心裏嘆了口氣,臉上倒依舊是溫暖明亮的神色,适當地禮貌性地回應幾句。
不知道師妹會怎麽想呢,蘇俊成側眸去看李可。
她正專心致志地面前的海膽作戰,用銀匙舀起一小口,盯了一會兒,慢慢地放進口中,而後眉眼就自然彎了起來。
她吃得慢,原本就不大份的海膽也吃了好一會兒,像是一只酒飽飯足的小貓。
蘇俊成有點內傷,師妹果真是不太在意他的。其實他今天原本有些生氣,李可請了五天假,卻沒給他打過電話,後來才發了幾條報平安的微信,問她在哪裏又是像之前那樣支支吾吾。
他原想這幾天也先不搭理師妹好了,這只呆兔子說不定要“冷戰”才能點醒她?所以來了以後,除了李可同他打的那聲招呼,他就沒再主動找李可說過話,但是結果卻是……她自己一個人吃海膽吃得正高興……嗯,現在換成赤貝了……
蘇俊成心裏五味雜陳,但眼神卻沒有從李可身上移開過,說來也怪,看她吃得歡歡喜喜又安安靜靜的讨喜模樣,他心中的惱意就慢慢淡了些。
師妹一直就和一般人不一樣,他何必對她要求這麽高呢?
蘇俊成愣怔時,連杜冉問了句“蘇教授有空周末一起去音樂會嗎?”都沒聽見。
杜冉的聲音不大,但現場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原本想看看蘇俊成的反應,但擡頭卻看見蘇俊成側頭看李可,眼神溫柔而寵溺,幽深如海洋。
瞎子也能看得出來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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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頓時安靜得能聽到針掉下來的聲音。
李可覺得有很多道視線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不由就擡起了頭,最先便看見了還在怔忪間的蘇俊成。
他眼神中有隐隐的熱烈,李可想,師兄怎麽有點怪怪的呢。她低頭看見自己面前那盤阿拉斯加帝王蟹,恍然大悟,舉起蟹腳遞給蘇俊成:“唔……師兄給你,以前你好像挺喜歡吃這個了。”
燈光下,她烏黑的眸子光華流轉,璀璨若星,舉着蟹腳一臉歡喜的模樣。蘇俊成揉了揉眉,無奈道:“你吃……”
杜冉好奇地看着李可,剛剛來的時候她以為他們帶了個學生過來呢,後來聽爸爸介紹才知道這個小姑娘也是外文系的老師,還是蘇教授的嫡系師妹。
女孩子嘛,看到其他漂亮的女孩子多少總會互相比較,不過沒過多久杜冉就把李可排除在外了,這個小姑娘美則美矣,呆得不行,連話也不說一句。直到她發現蘇教授一直心事重重地在看着她……杜冉的臉色頓時有點不太好。
蘇教授也有點腦殼疼,這個李老師果真是不通世故。
唐老師也有些憂心,覺得有必要下回和李老師私下裏好好聊聊,點醒下她,蘇俊成這個年輕人真的很不錯,成熟穩重有涵養,如果李老師一直不知情就這麽錯過了,那就可惜了。
安老師則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認為杜教授不太聰明啊,安排女兒相親不挑李可不在的時候,偏偏等人家來了才一起吃飯。杜妹妹長得也好看,不過坐在一起,是個男人都會把心思放在李可身上。
但是杜教授可不是這麽想,啦啦啦聽說李老師有男朋友了,他熱情吩咐大家帶家屬就是為了讓李老師把男朋友帶來,讓蘇老師死心啊!
結果李可孑然一身來的,手裏還抱着一本厚厚的辭典。
杜教授開始有點肉疼這頓飯錢,嘤嘤其他人怎麽就真的有帶家屬的呢!
杜教授忍不住問道:“……那個李老師今天怎麽沒帶男朋友來呀?”
李可紅了紅臉,小聲說:“我沒有男朋友呢。”
蘇俊成不由展顏。
杜教授一口老血險些噴出,瞪了給他傳遞消息的“八卦王”安老師一眼。
安老師也瞪圓了眼,問:“咦,李老師,那天打電話幫你請假的不是你男朋友嗎?”
李可臉上一燙,喃喃道:“那個不是我……男朋友……”
杜教授心裏失望地哦了一聲。
安老師托了托眼鏡架,疑惑地說:“咦,不對啊,接電話的時候他自己說是你男朋友的啊。”
她還清晰地記得當時的對話呢,因為對方說要請一周假,她順口問了句,你是李老師的家人嗎?那邊猶豫了一下,用帶有磁性的好聽嗓音緩緩地說“我是她男朋友”。她為此還激動了很久,聽聲音就像個帥哥!
轟地一下,李可的臉就比那只阿拉斯加帝王蟹還要紅了,一直紅到脖子根。
一定是陸景行這家夥又滿嘴跑火車了。qaq回去一定要罰陸景行抄300遍句子,怎麽可以這樣随便亂說呢。……
李可只得咕哝道:“……我朋友……比較愛開玩笑……”
桌上幾人互相交換下眼神,暧昧不明地笑了笑,這說法聽起來感覺更像是李老師被大家知道和男朋友住一起害羞呢。
蘇俊成眉頭緊鎖,原本夾起的蟹腳又放了下去。
杜冉微微一笑,道:“哎呀,說得李老師都不好意思啦。聽爸爸說李老師比我還小一歲呢,就博士畢業學成歸來拉,真的好厲害呀,李老師的男朋友一定也很出色。”
這就基本坐實了李可有男朋友這一事實。
李可想辯駁,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得胡亂地說了兩句,大家卻都沒當真,嬉笑着開始聊別的話題。
李可看蘇俊成臉色不太好,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可能太多天不上班,惹師兄生氣了,端起茶杯,對蘇俊成道:“師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祝你……”她不太懂場面上的應酬話,後面只憋出了四個字“前程似錦”。
蘇俊成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純淨無波,依然是當初那個小天使的模樣。心中萬千怨氣竟然于一笑之中散了去,蘇俊成苦笑搖頭,舉杯和她輕輕一碰,心中只想,他何曾圖過前程似錦,一心想的,不過是如花美眷。
衆人都觀察着兩人,看蘇俊成舒朗而笑,才松了口氣,不然都怕這頓飯吃不下去了呢。連杜教授都覺得,其實這兩人真挺配,俊男美女,氣場相近,真不知道李老師的男朋友是什麽樣,放着蘇教授這樣的人不要。不過這樣也好,小冉和蘇教授就又近了一步。
氣氛一松,大家就開始起哄,互相敬酒。杜冉頗會社交,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喊了一圈,很快就和大家融為了一體,順便敬了蘇俊成三杯酒,正斟酌着怎麽跟蘇俊成再提去音樂會的事。
那邊熱鬧分子安老師舌頭卻已經有點大了,敲了敲杯子,道:“李老師,什麽以茶代酒啊!蘇老師可是你校友诶!不遠萬裏從美歸來,這是怎樣的一種國際主義……精神……啊!你平時不喝酒也就算了,今天怎麽也得喝一杯吧?……嗚嗚,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師兄啊!我的師兄個個都挺着大肚子……”安老師捧着臉哀怨,今年真的想找男朋友了呢!
“我……”
“師妹不會喝酒的。”蘇俊成倒了一杯清酒,一飲而盡,“我替她喝了。”
安老師不滿道:“蘇老師,我是讓李老師敬你一杯,你自己忙着自酌自飲做什麽啊?”。
坐在李可身旁的唐老師就捅了捅李可,李可忽然想起,以前唐老師同她說過,她太不懂得看人眼色,社交應酬時總要順水推舟下比較好,能給對方面子。李可不喜歡社交,但是她挺喜歡師兄的,所以她想給師兄面子。
于是她也倒了一杯酒,說:“嗯,好呀。師兄,敬你一杯。”
這時候大家都已是三杯黃湯下肚,自然跟着起哄。
李可微微一笑,明眸皓齒,梨渦淺淺。
蘇俊成看得有些癡了,于是那一聲“別……”字,就說得有些慢了。看着李可已将杯中酒飲盡,蘇俊成搖搖頭,不由苦笑:“那待會兒大家可得多擔待她一些。”
語音未畢,李可就又倒了杯酒喝了下去,面色泛紅,兩眼放光。接着——
“咚”的一聲,李可的頭直接撞在了桌上,披散的長發蓋住了整個腦袋。
“呵,不是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杯倒?”安老師問。
蘇俊成揉了揉眉:“比那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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