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五:x 最終對決

“誰說她被淘汰了……”暝大人嘴上重複着這句話,身體不可抑制地有些顫抖起來

換做別人,早吓得不敢言語。主持人卻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說:“按比賽的結果,确實是這樣的大人。”

“不!她不能被淘汰!”那位暝大人已是勃然大怒的樣子,爆發出渾厚響亮的吶喊,“一定有辦法!誰都可以淘汰,她不能!”

現場啞然無聲,所有人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誰能想到這位看起來風光無限的大人,不知怎麽的,竟然發狂起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她!”那位大人只是旁若無人地,說到後來,聲嘶力竭的語氣中竟然帶着哭腔了,他既急切又不甘、既憤怒又悲傷地抱頭,“她做錯了什麽呢?為什麽一定讓她受這般委屈!”

旁的人沒有敢插話的。只有那主持人,因為憂心着節目的進程以及形象,不免有些着急,便勸到:“這地下的亡魂,平白無故地蒙了冤下來的多了去了。大人何必……”

暝大人冷哼一聲,沖他說:“如你所說,這樣不應當有的事發生多了,倒應是常态了?可笑,豈不和地上的那些人一樣了。”他大義淩然地指責,好像這一切都是主持人造成的。

主持人便自覺噤聲了。

暝大人又說了幾句什麽,沒有人聽清。說着說着,他抱住了雲姑娘,放柔了語氣慨嘆一聲:“雲兒!”

和其他人相比,雲姑娘反而是最為鎮定的那位。她的身材那樣嬌小,被暝大人抱起來腳幾乎都離了地,在空中沒有着落地晃蕩着。

“你真的忘了我嗎?”暝大人這樣說下去,又沒有人回應,就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是我啊!”

再看雲姑娘,睜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失焦地望向什麽地方,臉上只是挂着軟綿綿的微笑,也不言語。

暝大人內心裏受了觸動:“難道真的已經完全鬼化……失去所有記憶了?”

雲姑娘不答。

這時,King突然語氣肯定地說:“她記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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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話,終于讓暝大人從自己的世界走出來,注意到還有外人存在。他問:“你說什麽?”

“他說的沒錯。你的雲兒,其實什麽都清楚的。”J插到。

暝大人情緒激動地說:“小姑娘,你說下去……”

J嘆口氣:“她沒有完全鬼化,還記得以前的事。她也知道你希望補償她,讓她能夠通過這個節目,通過游戲重新回到人間。”

“那為什麽……”

“為什麽要裝作什麽都忘記的樣子嗎?”J說,“因為希望你能釋懷吧。本來也是不抱期待的事,那為什麽還要留下希望呢。這樣不如幹淨利落地放手吧。雲姑娘一定是這麽想的。”

“是這樣的嗎,我的好雲兒?”

雲姑娘仿佛內心受了觸動一樣,眼眶突然濕潤了。

“你怎麽這樣傻……”暝大人抱住她,“你早和我說,我就不會讓你參加這個游戲了。現在被淘汰,你知道會怎麽樣嗎!?”

雲姑娘認命地點點頭,雙手環上他的肩,抱住了對方。

兩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大人。”J走過去,向那位高高在上的人伸出手。

暝大人看向她手裏的三個免死金牌碎片,說:“這是……”

J正色道:“這是免死金牌的碎片,交還到你手上,希望發揮它的本來效用,饒過無辜的雲姑娘。”

暝大人接過碎片,默然不語。

“一經淘汰,靈魂破碎……我想所有人都不希望這樣的悲劇發生吧,特別是發生在雲姑娘這樣命不該絕的亡魂身上。那不如,作為這個節目的創始人,以及設計者的你,重新更改一下規則,讓被淘汰的人免于被撕碎,而是繼續無期下去吧。”

暝大人愣了愣,深深嘆了口氣,随後說:“……我的本意也是希望能夠讓他們脫離苦海。與其無盡地等待下去,活在回憶的悔恨中,不如從世界上消失。”

“可是你覺得,所有人都會願意這樣嗎?像雲姑娘,我猜比起一下子消散在大海裏,她應該更希望保留着回憶存在下去吧。即使是存在于和回憶相比更加痛苦的地方,慢慢淡忘那些珍貴的記憶……”

暝大人看了看身旁的雲姑娘,只是說:“讓我考慮一下吧。”

主持人終于無可奈何地說:“請大人之後再做出決定吧。作為游戲的主持人,我不好對此發表意見。但是游戲相關的部分,恐怕還是尊重規則來。希望大人不要讓我為難。我不得不宣布,的确是雲姑娘在本輪中被淘汰了。最終進入決賽的玩家是King和J。”

主持人滿頭大汗地宣布完。他想,這節目播出去,幾乎就是讓觀衆白白看了一場好戲,還不知會有怎樣的後果。但願所有人都只認為這是炒作吧,“剛剛也接到通知,最終确定的比賽地點是——中華美食街。我們将在兩天後舉行決賽,那麽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請要參賽的兩位回去好好休息。”

用于照明的一盞主光源暗了下來,所有人都準備離場。

J站在原地,并沒有動。聽到主持人說決賽,她的心裏只是緊張到極點。往旁一看,見King也沒有走,便喚道:“King……”

幾乎是同時,King也叫了她的名字。兩人都是一愣,然後都客氣地一笑:“你先說吧。”

J搖搖頭:“我沒什麽重要的……還是你先吧。”

“這兩天好好休息。還有……”King說,“我們不要見面了吧。”

J點點頭:“嗯,我也是這麽想的,等到決賽再見。”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J以為自己會有很多話,但這當口,畢竟是什麽也想不起來:“……沒有。”

King微微颔首:“那決賽見。”

“決賽見。”J微笑着看他轉身離去,竟然有種最後一面的感覺,情不自禁又叫了一聲:“King!”

King回過頭看她:“嗯?“

“我想了想,殺人犯和情侶的那個故事,我可能不會出布了。”J苦笑了下,“抱歉。”

“我知道。”King說,“你會出什麽,我都知道。”

兩天後,中華美食街迎來了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天。期待着觀看《逃往人間》決賽的亡魂們聚集在這裏,數量之龐大完全超乎想象,節目組不得不施法将比賽場地用一個透明的球形屏障隔離開來。

空中也是,地上也是,到處都擠滿了來觀戰的亡魂。

“別擠我!擠我幹嘛?還沒開始呢!”

另一個亡魂拿着畫有‘King’畫像的加油牌,大聲說:“哎呀喂,我的‘King’要被擠爛了!”這話惹得好多人注目,還招來了幾句類似“什麽你的King……King是我的!”的抱怨。

他不遠處一個亡魂正和另一個亡魂竊竊私語:“诶,聽說這次有請觀衆去做嘉賓,不知道要做什麽。”

“真的啊?我天,我想去!怎麽報名啊?”

“不知道啊,好像已經選完了吧。”

就是在這樣混亂的場面中,四條突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他回頭看,是一個不認識的男魂。那魂沖他招招手,示意他過去。

四條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他們在人群中穿梭,走的路線七拐八歪的,帶路的人不發一言,只是越走越快。剛開始四條步伐柔弱,有些不能完全信任地拉開距離,到後來幾乎是要跑起來,也沒有功夫思考了,四條感覺自己稍微一恍惚就會跟丢了。

周圍的人漸漸少了。

四條叫住那人:“你要帶我去哪啊?”

那人也不回答,還是一直往前走。

四條突然有些害怕起來。本來他也是沒到這裏多久的新鬼,并不熟知這地下世界。就在他準備轉身往回跑的時候,那人停下說:“到了。”

他很紳士地沖四條行個禮。

四條不知道這裏是哪裏,看得出曾經是類似廣場的地方,被隔板隔成了好幾個區域。那裏已經有一些亡魂了,正無所事事地坐着聊着笑着。

四條也走過去坐下。

一個看起來很機靈的少年和他打招呼:“你也是來做嘉賓的?”

“啊?”

少年看四條很迷茫的樣子,便說:“這個節目……今天決賽。很火的!你沒看過?”

“我不是死了嗎?”四條實在不理解,地下世界還有節目?

“你太可愛了,是新鬼嗎?”少年笑,“也是,他們說了要請一半新鬼一半老鬼的。你擡頭看看!”

四條聽他這麽說,擡頭看天上,突然驚呼了一聲。

頭頂上四面八方都是擠擠攮攮的亡魂,将整片天空圍了個遍。因為是黑夜,并不能看清那些鬼,只像是水裏的無數小蝌蚪一般游動着。而且他現在仿佛置身某種隔音裝置中,完全聽不到外面本應鬧哄哄的聲音。

原來他竟是莫名其妙被引到這個節目場地裏來了。

“既然來了就好好享受吧,他們會告訴你怎麽做的。不過要記得支持我家‘King’哦!”少年露出好看的笑容。

四條點點頭:“哦。”

這時,那個領他來的男人走了過來。

目光相遇的時候,他向他點頭示意,然後對所有人說:“待會選手來和大家交流的時候,務必要注意以下三點:1,兩位選手一同在的場合,要拒絕回答任何提問。2,涉及到隐私的問題可以不作答。3,不能接受任何拜托。如果遇到違反了以上條件的場合,記得,你們可以直接轉身離開。”

本以為聽了講解會明白一些,四條卻是更糊塗了。……這是要幹什麽呢?四條看了看周圍,大家都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沒過多久,整個場地靜下來。

出現了一個穿西服的人,他走到被隔間包圍的廣場中央,完全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又見面了!”他向四面八方的觀衆行禮致意,“歡迎大家來到《逃往人間》的決賽現場。經過9輪游戲比拼,終于決出了我們的前兩名。我想大家應該比我還熟悉這兩個人了吧,那麽現在就有請這兩位——”

他說完這話,四條明顯感覺到外面的觀衆更加興奮起來,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像是某種氣流在加速湧動着。

随着場地裏的其他嘉賓爆發出歡呼聲,從後面走出來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短發姑娘,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模樣。後面走出來的是一位瘦瘦高高的男人,好似漫不經心的樣子。

四條看着後面那人,不知怎麽就多看了兩眼。他頭發梳上去後露出的英氣逼人的五官,還有那種從容不迫氣場,都讓人過目難忘。

穿西服的人繼續說:“King和J!走到今天真是不容易……二位有什麽感想呢?”

那個短發姑娘,好像是叫J,說:“今天我能站在這裏,已經很滿足了啊。雖然覺得贏過身旁這位很困難,但還是會盡力去做,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那個帥氣的男人看了看她,接着說:“也許是最後一次……要盡力是肯定的。”

主持人模樣的人笑:“如果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下面我公布一下二位的時間籌碼數,J是31Y,King是40Y。兩人的總和是71Y……哦?是已經達到現在人間的平均壽命了嗎?看來我已經有些脫離時代了。那麽趕快開始我們今天的游戲吧。”

“今天的游戲沒有規則讓我講解,二位可以看到,我們這兒來了十位陌生面孔。這些是我們從觀衆中随機抽取的嘉賓,他們将對你們的游戲産生至關重要的影響。下面計時1個小時,請盡可能地和他們交談來獲取情報吧。”

那個短發姑娘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而男人根本不為所動。

很快,兩人領了本子和筆,都向透明隔間的方向走來。

四條隐隐聽到那個短發姑娘感慨:“今天的游戲居然是這樣的玩法,啊……真是……”

游戲開始後,兩位主角在各個隔間奔波。

四條所在的隔間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那位機靈的少年,他幾乎是全神貫注地透過玻璃牆,目光緊随着男玩家,像一枚追蹤導彈。

一開始四條也和他一樣,注意着外面的情況。不多久,四條覺出疲憊來,捂着嘴打了個哈且。

過了一會兒,透過隔間的玻璃牆,四條看見男人站在門口。這個隔間的其他人也都飽含期待地注視着那個方向。

來的是那個叫King的男人。

King一進來就打量着這個隔間的三個人,手還在本子上寫着什麽。

這時,四條旁邊那個活潑的少年突然站起來,很激動地說:“King,我是你的頭號粉絲哦!”

“哦,是嗎。謝謝你。”

少年主動湊過去,看了看King的筆記,問道:“是要搜集信息嗎?”

King拿之前記錄過些什麽的本子給他看:“不知道。可能是要辨別真假情報一類的。”

少年緊緊抓住本子,恨不能從上面撕下一張有King字跡的紙條做紀念。他掃了一眼,說:“哦……這些啊。我都可以告訴King的!生日是6月6日,死期是11月17日。血型AB型,身高170,體重……”他噼裏啪啦地報了一連串數據。

King淡淡笑了,拍拍他的肩:“先不急,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吧。”

“哦對!我叫吳空。姓吳的吳,天空的空。大家都叫我悟空。”

Kin□□點頭,望向另外兩位:“你們呢?”

“何千玺!”

“陸四條……”

King認真地在本子上記錄着什麽,突然又擡頭一瞥,似乎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又笑了。

四條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笑,但是他感覺自King進門來,自己的臉似乎一直有些發燙。

King坐下來問:“你們知道這個游戲究竟要玩什麽嗎?”

悟空答:“不知道。節目組也沒有告訴我們。”

“另一位選手來過了嗎?”

“沒有。”悟空突然想到什麽,“她來了……不告訴她信息?或者給她假情報?”

King立即說:“不用。一定要給真的。”他看了看本子,說,“都告訴我一下生日吧。”

四條見他看着自己,便說:“我是10月23日。”

另一個女生答:“2月14日。”

“情人節啊。”Kin□□點頭,“再說一下血型吧。”

“AB型。”

“B型。”

“你們生前都是什麽職業?”

悟空笑嘻嘻答:“我還在念大學。”

四條答:“送外賣。”

King看了他一眼,說:“你這小身板,還雨裏來風裏去……”

另一個女生答:“模特。”

“模特啊,不錯哦。”King看了看,“好差不多先到這裏吧。我也不知道還要什麽信息,待會需要的話再來補充。謝謝各位。”

他剛要出門離開,恰好和要進來的短發女生碰個正着。

“你好啦?”短發女生問king。

“差不多吧,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随便搜集了一點。”

短發女生哦了一聲:“我也是。要不,互相交換一下情報?”

“嗯,行。就坐這裏一起吧。”

四條有些不理解的是,這兩人明明是對手,居然在這裏一起共享情報起來了。他看看悟空,也是有些不解。那兩人坐在一起你抄抄我的,我抄抄你的,看起來就像是坐在學校圖書館的一對情侶。

“就這樣吧。”King說。

“嗯。先試試。”

兩人都站起來往門外走,King說了些什麽,四條沒有聽清,但是J臨走時說了句:“我一直很恐懼這天來臨,其實真的到了,也沒什麽的。”

然後這兩人就消失在了門口。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四條很敏銳地感覺到這兩人,似乎很合适……

好像是能成為靈魂伴侶的那種……

半個小時後,所有嘉賓都被請到廣場中央坐成兩排。他們的前方搭了一個類似講臺的桌子。

主持人笑容滿面地站在講臺後面,而兩位選手沒有出現。

“時間到了。下面我來講一下這個游戲究竟是怎麽玩的。剛剛選手們已經搜集到信息,下面需要兩位選手站在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出示能讓人回答‘是’或‘否’的問題。通過把問題寫在後面的黑板上來出示給臺下的十位嘉賓,嘉賓們回答‘是’,則按下‘O’按鈕表示。同理可推回答否,按下‘X’表示。嘉賓的選擇必須以事實為基準。”

“玩家的問題沒有內容限制,但不可以超過12個字,也不能出示重複意義的問題。如‘姓名是三個字嗎’和‘姓名不是兩個字嗎’就不符合規定。”

“第一個階段有三個問題,出示問題後,如果嘉賓選擇‘O’‘X’的比為5比5,則得一分。反之不得分。最終得分高得玩家勝利。那麽有請第一位,King。”

King從後面走出來,站到講臺上。他拿起粉筆,在指尖轉了轉:“久違的感覺。沒想到還能重回講臺。”

然後轉過身去,在黑板上寫到:姓名是三個字?

臺下的嘉賓看到題目後,紛紛做出選擇。

主持人宣布:“這一題,5 vs 5,成功!”

King用黑板擦擦掉之前的問題,看了看本子,繼續寫到:性別是男或生日在情人節嗎?

他想的是,嘉賓有四男六女,這樣組合的話就能5v5了……而且剛好十二個字。

嘉賓按完鍵後,主持人宣布:“這一題,5 vs 5,成功!”

最後一題,King寫到:生日在偶數月嗎?

嘉賓按鍵完畢,主持人頓了頓,說:“這一題……4 vs 6,很遺憾……”

King吃了一驚,忙去翻找筆記,他應該是搜集全了關于生日的資料的。他不解地掃視了一圈臺下的嘉賓。到底是誰,告訴了他錯誤的信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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