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不能說,直男的惡意,他見的太多了。

畢夏将視線轉向窗外,他不想去賭,不想去試。

秋锒覺得他同桌好像一只背着殼的蝸牛,好不容易把人勾出來一點,不知道怎麽又縮回去了。

原本他們一起跑步,畢夏雖然話不多,但是秋锒能感受到到他态的轉變,十分有成就感。

結果一起出去了一趟,回來又跟以前沒什麽區別了。還是有點區別的,以前是冷漠現在是疏離,刻意保持距離。

所有人歡歡喜喜地等着運動會到來,心思都有些浮動。為了維持紀律,老班一個晚上過來五六回。

然而浮動的火苗被一場小雨澆滅。

周二早上起床時天是陰的,陽臺上看出去,地面是濕的,又下雨了。

秋雨和夏雨不同,不急也不大,偏偏就能細細密密地下上一整天。傍晚雨依舊沒停,大家都對運動會不抱希望了。

按照原先的計劃是周三開運動會,周三早上雨雖然停了,地面卻還是有些濕滑,大家都蔫蔫的不再讨論運動會相關事宜,老老實實坐着早讀。

早讀過後廣播裏卻響起運動進行曲,同學們都還有些懵,現在是冬令時,早操時間是在第二節 課下課,這個時候突然放運動進行曲是要幹什麽?

樓上不知哪個班有人喊了一聲:“運動會啊!”

響徹整幢教學樓,瞬間教學區一片沸騰。

老班臉上也帶着笑:“上午是開幕式,地面還沒幹,不能比賽,先帶東西下去,把營地布置好。”

營地和觀賽席沒有設在一處,營地需要放許多東西,大部分是為運動員準備的,設在看臺并不合适。

各班的營都在看臺底下的小屋子裏,幾個班共用一間。

小屋子兩頭開門,通往操場這一側的是玻璃門,可以看到跑道上的情景。

另外兩個班的同學來來去去總是在門前叽叽喳喳讨論觀看比賽。

畢夏對此沒有興趣,開幕式後就一直坐在桌前整理通訊稿。

通訊稿也能加班級總分,不過比較少,十篇才加兩分,比賽中随便拿個名次都不止這個分,運動會還是運動為主。

老班要求每位同學寫兩篇交給畢夏,畢夏時不時做一些修改,看着賽程安排将稿子投過去。

八班一早上交上去十幾篇稿子只讀了一篇,這不應該。

不斷有人在營地和觀賽區來回,一開始畢夏讓他們把稿件帶過去投了。後來他自己過去了一次。

操場四周都是看臺,他們班被安排在主席臺邊上,位置還不錯,田賽徑賽都能看看。

畢夏盯着主席臺看了一會兒。

學生會主席團還沒換屆,下面各部門招新卻已經完成。坐在主席臺上讀稿的是廣播站的成員,屬于宣傳部。

現在基本是高一新成員的在選稿,高二的在讀稿,讀出來的稿子卻是高二居多。甚至有讀稿的學姐拿着筆就在上面寫,寫一篇讀一篇。

加分是按讀出來的稿件算的。

他對學生會競選志在必得,但現在好像什麽都做不了。

畢夏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又回到營地坐着,除了通訊稿他還有自己的演講稿要準備,今天晚上他要去參加主席團競選。

前兩天下雨,操場地面濕滑不适合跑步,秋锒幾天沒跑,今天難得天氣允許了,他準備拉上同桌去跑步。

然而吃完晚飯畢夏遲遲沒有回教室,秋锒等了一會,準備時間過去晚自習正式開始,畢夏依舊沒有回來。

秋锒幹脆去辦公室問老師,老班說他應該在行政樓,學生會主席團競選。

秋锒出了辦公室就要往行政樓去,走到樓梯口才覺得有點不對……他競選和我有關系嗎?

這麽想着他又想往教室走,但是腿好像不太聽使喚。

糾結了一會秋锒還是往行政樓去了。

就看一眼,好歹是同桌。

主席團競選最後一關是全校表決,到時候就是五個人之間定具體職位了,根本不會有人落選。

現在才是最關鍵的一輪。

這一輪競選沒有特意公告,但得到了消息并且有本事讓班主任放行的學生都可以來觀看,只能看不能選。

決定權在校領導和上一屆學生會主席團成員手裏。

高一參選的只有畢夏一個,知道今天在競選的也幾乎沒有,高三知道了也不會來看,在場的學生基本是高二。

往年學生會競選确實也只是高二的事,然而今年注定有些不同。

秋锒過來的時候畢夏剛上臺,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刻意換衣服化妝,就這麽穿着校服上去了。

他先是鞠了一躬,然後用最平常的開頭做着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畢夏,來自高一八班,我要競選的職位是學生會主席……”

畢夏沒有刻意脫稿,但演講稿對于他而言更像是轉換視線的道具。

他演講時和平時說話有些不同,秋锒上次聽到這樣的聲音還是在軍訓結束那天,那個将他從午睡中喚醒的聲音。

“我有很強的自制力,……”

“學習方面……”

“最後一點,一中的學生會有許多對外交流的機會,學生會主席,從另一個角度講也是一中的門面擔當,就我的個人形象而言,”

畢夏說到這裏環視了一圈觀衆席,在一盆發財樹邊上看到了同桌,他按照原先的節奏說完剛剛的話:“我想我可以勝任。”

臺下響起一陣掌聲,大概也是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樣的競選中公然說自己長得好看,雖然長得好看确實很加分。

“謝謝大家。”畢夏說完再次鞠躬然後下臺。

王校長臉上帶着笑,畢夏的演講很有意思,大部分參選人都說要做好學校和學生之間溝通的橋梁,只有畢夏,重點始終都在對外交流為學校争光上。

其他人或多或少會自謙,只有畢夏從頭到尾都是自信滿滿,但他又将自己的鋒芒收斂得很好,不會讓人覺得他傲慢。

今天的畢夏,光芒萬丈。

畢夏走下臺,掌聲依舊不息,秋锒覺得他同桌這個學生會主席應該是穩了,他來不來好像也沒什麽區別。

參選的大概有二十人,一個人三到五分鐘,一節晚自習剛好。投票結果當場公布,票數最高的五個人進入終選。

畢夏下臺之後往那棵發財樹走去,秋锒已經不見了。

倒是初選那天發表格的學姐走過來跟他打招呼,她看了畢夏演講就知道自己不如他,大大方方朝畢夏伸出手:“你好,我叫張雨欣,很大概率會成為你的副主席,未來一年合作愉快。”

她默認畢夏一定會當選學生會主席,畢夏也沒有謙虛,伸出手:“合作愉快。”

畢夏回教室時秋锒還在等他。

“一起去操場?”

畢夏想到剛剛演講時在一群陌生人之中難得熟悉的身影,點點頭。

秋锒發現和他同桌維持友誼的最好方法其實是跟他一樣疏離,太熱絡他會躲開。

周三早上因為地面濕滑基本沒有安排比賽,周四賽程就有些緊張,原本排在上午的一千五百米給擠到了下午。

秋锒號碼布上的回形針生鏽了,過來營地換。以他的身高來講營地這屋子真是矮地過分,他輕輕一跳就要撞到天花板。

畢夏聽到腳步聲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謄抄手上的通訊稿。

秋锒發現今天桌上多了一本《現代漢語詞典》,看來今天他比較閑。

秋锒自己從小盒子裏拿了別針,像是随口問道:“同桌,給我寫了嗎?”

畢夏頭也不擡:“一千五的有人寫了。”

“你寫了嗎?”

畢夏終于擡頭了,然後吐出兩個字:“沒有。”

秋锒就開始哀嚎,仿佛畢夏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你同桌去為班級争光了,你居然連篇稿子都不寫?”

畢夏終于忍無可忍朝他扔了一罐紅牛:“滾。”

秋锒接過紅牛,上下抛着笑嘻嘻走了,一點也沒有因為這聲滾不開心。

其實也不一定就要疏離,畢夏根本不會拒絕一個笑臉對他的人。

秋锒進入操場等待比賽開始,畢夏看了一眼時間,跟今天在營地值班的程潇潇說了一句就拿着手上的稿子離開了。

程潇潇發現,他男神雖然看上去有點冷,但實際上對誰都溫和有禮,除了秋锒,畢夏對他一點兒也不客氣,他們看起來關系很好。

跑道上,裁判拿着發令槍:“各就各位……”

“嘭!”

信號槍響,起跑線上的人迅速向前沖去,半圈過後已經大致分為三個梯隊,秋锒在第一梯隊。

別的班喊的都是名字,唯獨八班:“秋哥!加油!”

遍布操場的廣播裏念着各班投遞的通訊稿,秋锒耳邊只有風聲和路過八班觀賽席時的吶喊聲。

“加油,秋锒。”

別的不會注意,但自己名字還是有幾分敏感的,秋锒聽着廣播裏傳來的聲音,分心地想:畢夏還真沒騙他,果然是有人寫了。

廣播裏聲音還在繼續:“投稿人:高一八班,畢夏。”

他同桌說着沒寫,結果不但寫了還正好在他跑最後一段的時候讀了,口是心非。

跑步,尤其是沖刺的時候不管長得多帥表情都多少有些猙獰,何況秋锒還有個這麽兇的發型。

面目猙獰的秋哥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聽到同桌的名字之後又露出個笑,看起來更扭曲了。

秋锒沖過終點線的時候就是在這麽個表情,吓退了戴着紅袖标企圖幫助他的志願者。

學校在終點安排了醫護人員,學生會也在這裏安排了人幫忙,每一位過線的運動員都會有人上來攙扶。

秋锒本來也不需要,他狀态挺好,自己走過去拿了杯糖水喝,然後迫不及待去了營地。

一千五直接就是決賽,一趟跑完就結束,秋锒回到營地時,營地裏聚了五六個人,紛紛恭喜他拿了第二。

第一名是體校生,沒必要跟人家比。

秋锒都笑着應了,然後把視線投向他同桌。

畢夏:“恭喜。”

秋锒原本是想好好取笑一下同桌的,但是最後他好聲好氣地道了謝。因為畢夏的眼神裏明明白白得寫了,下次還想要嗎?

秋锒沒說什麽,畢夏悄悄松了口氣。

畢夏有點不知道拿他怎麽辦,他想要和秋锒保持距離,但是這個人跟感覺不到一樣,死皮賴臉黏上來,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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