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往無前的少年被同桌架着走了一會終于得到許可坐下休息,坐了不到半分鐘他又臉色奇怪地站起來了。

站着是腰酸腿疼,坐下換了個着力點,新的着力點開始酸痛。

更要命的是他站起來走了幾步大腿根也疼開始疼,不是酸痛,是抽筋了。

秋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剛剛為了坐下休息都跟他放狠話了,怎麽又站起來了?

畢夏站着沒動,小腿抽筋他知道怎麽處理,抻開就好,大腿要怎麽抻?

他走兩步就站那不動了,臉上是隐忍的表情,秋锒也看出來不對了。

“怎麽了?”

畢夏搖搖頭,沒說話,也沒拒絕秋锒的攙扶。

“抽筋了?能走嗎?我背你?”

“不用。”

“真不用?一會被人擡走更丢人,你想清楚啊。”

“你——”

“我等着嘛,我知道了。”

秋锒一臉無所謂在他身前蹲下:“來來來。”

畢夏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們跑了同樣的項目現在卻有這麽大差距。畢夏下定決心等恢複好了每天早上來跑步。

少年的肩膀還有些單薄,卻能撐起另一個人的重量。

“哎,你別對着我脖子吹氣啊。”

畢夏稍稍擡起頭。

“……還是脖子吧,耳朵更癢。”

畢夏呼吸停頓片刻:“放我下去。”

他一掙紮秋锒又開始倒打一耙:“抱緊了,別亂動啊,你很沉的好嗎,說不定我就背不動了,到時候一起摔了我還給你墊底。”

他嘴上雖然這麽喊着,腳步卻分毫不亂。

畢夏懶得理他了,被他這一折騰幹脆心安理得往他肩上一趴。秋锒也不哔哔了,他也跟畢夏一樣跑了五千,現在還背着人走,一點都不累是不可能的。

現在所有人都在從操場走回教學樓,秋锒背着他繞了一條沒人走的路,從操場到宿舍。

畢夏伏在他背上,這感覺有幾分陌生,記憶中外公和爸爸都這麽背過他,但是感覺完全不同。

那時他還小,全身心地依賴着背着他的人,現在他不得不依靠背着他的人。

秋锒走的路線和畢夏想的不太一樣,他斂了心神,詢問道:“去宿舍?”

“不然呢?你想被人圍觀嗎?”

畢夏當然不想,但他的鑰匙沒有放在身上。

“我沒帶鑰匙。”

“我也沒帶。”

他們剛剛在跑步,跑步的時候鑰匙屬于危險物品,當然不會帶在身上。

畢夏:“……”

秋锒:“開玩笑的,我們宿舍鑰匙放在門框上。”

畢夏剛想說那是你宿舍,秋锒已經背着他到宿舍樓前了。

女生宿舍那邊走出來幾個姑娘,說說笑笑向這邊來了,畢夏偏過頭低聲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秋锒才不管他的顧慮:“別動,樓梯上摔了不是鬧着玩的。”

畢夏:“……”

平時這個時候寝室裏肯定是沒人的,但是這幾天運動會,比賽完想回來洗澡老師一般都會批。

他們上樓時樓道裏路過的人都要多看他們一眼,不過也就是看一眼,腿腳受傷同學幫忙背上樓再正常不過了。

秋锒到寝室門口才放人下來,他從門框上摸出鑰匙開了門。

畢夏被他按在床上掙紮着要起來。

秋锒說:“現在滿身是汗的是你,這周剛洗過被罩的是我,你嫌棄什麽?”

“我去洗澡。”

“這是我的床我不嫌棄你,躺着吧別折騰了。”

秋锒床上墊的是涼席,不是常見的竹席而是草席,草席下面墊着棉花,柔軟溫涼十分舒适。被子是學校統一發的,還帶着陽光的味道,催得人昏昏欲睡。

秋锒坐在床邊看着他,随時準備鎮壓,畢夏卻閉上眼就睡着了。

夏裝校服三套,他們陽臺朝北,早上洗的兩套還沒完全幹,秋锒就拿着一件T恤去浴室。

秋锒回來時不知道哪間宿舍門沒壓好,風一吹,重重關上,發出一陣巨響。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床上的人。

畢夏沒醒,看來是真的累。

秋锒也有點困,不過他的床貢獻給同桌了,他就坐在床邊盯着畢夏看了一會。

再次感嘆,這人是怎麽長的,怎麽能那麽好看呢,眼睛鼻子嘴巴哪哪都順秋哥的眼。

寝室內務檢查有一項是要求窗簾打結,高度還有标準,秋锒他們嫌麻煩直接把窗簾摘下扔了了事,反正在學校別想睡懶覺,有沒有窗簾都差不多。

現在就不一樣了,白天室內光線很好。秋锒看看熟睡的同桌從櫃子裏抽出床單橫着挂到了外面晾衣杆上。

室內光線弱了許多。

齊嘉樂一回寝室就看到秋锒床上躺着人:“秋哥起床了,再睡晚上該失眠了。”

秋锒推開陽臺門進來:“嚷嚷什麽?我在這。”

剛剛風一吹,床單掉下來一角,他又出去固定了一下。

看到秋锒的一瞬間齊嘉樂汗毛豎起,秋哥在外面,那床上的是誰?!電光火石之間他腦補了許多靈異故事不敢去看床。

畢夏被他那一嗓子喊醒,坐起身揉着眼睛。他表情有一瞬間的茫然但很快就調整好,只是後腦勺一撮被壓得翹起的頭發出賣了他。

秋锒勾勾嘴角沒再管齊嘉樂:“醒了?”

齊嘉樂這才把視線再次放到床上,床上的人是學委?!

畢夏愛幹淨,櫃子裏備着床單被套,每周送幹洗。這是他室友說的,保真。男生之間沒有秘密,全班都知道這事。

大家都默認他有潔癖,主動和他保持距離。

畢夏起身穿鞋,他睡了一覺身上依然酸痛,精神卻好了不少。

“我去洗個澡。”

他醒了,秋锒也不折騰床單了,直接扯下來,室一下子亮堂起來。

“你不會這樣還洗冷水吧?”

畢夏沒說話,秋锒當他默認了。

“都那麽慘了,對自己好點吧。”

畢夏抿唇,無聲看着他,像是在問那你說怎麽辦。這幾天天氣還行,冷水其實也沒多冷,重點是宿舍浴室只有冷水。

秋锒和他對視一會兒:“行了行了你再坐會我去給你打壺熱水。”

秋锒自己根本沒水壺,他們整個宿舍就魏新那一把,他每天睡前必泡腳。想着一壺水可能不夠秋锒又去隔壁借了一把。

他回來就見畢夏出去,攔住他:“說了我去給你打壺熱水,急什麽?”

畢夏告訴自己這個是同桌,剛剛一路背自己回來的,對他好一點。

“我回去拿衣服。”

秋锒這才放人。

齊嘉樂愣了半天,畢夏走了才回神,抓住秋锒的手向他求證:“卧槽秋哥你把學委騙上床了?”

秋锒嫌棄地揮開他:“什麽叫我把他騙上床了,說話注意點。”

畢夏平時話少成績又好,他們也不太敢跟他勾肩搭背,自然而然就有了那麽點距離感。

秋锒居然跟他關系還不錯,哪怕是同桌也很讓人意外。齊嘉樂沖他伸出個大拇指:“秋哥牛批。”

現在已經是晚飯時間,宿舍有三個人回來了,畢夏回去時他們在聊天。

“不知道咱老班比賽怎麽樣了。”

“我去看了,我跟你們講咱老班身手不凡啊。站在籃架下投籃,跟玩投籃機一樣,一個接一個,邊上兩個人的給他遞球,三個球輪換才跟得上他的速度。”

“真的假的,人不可貌相啊。”

“聽說老班高中是籃球隊的。”

畢夏一回來他們就停了話頭紛紛關心起畢夏的狀況。

“沒事。”

見他收拾洗漱用具,陳澤凱問了一句:“學委去洗澡啊?”

畢夏點點頭,寝室裏陷入尴尬的沉默。陳澤凱撓撓頭,不是他不想說,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麽,總覺得學委不食人間煙火,不會參與他們無聊的話題。

畢夏收拾完東西就走到陽臺上,寝室裏三人才又小聲聊起天來。

秋锒手上拎着兩只喜慶的水壺站在門口喊了一聲:“畢夏,洗澡。”

畢夏拿着剛剛收拾好的東西出去了。

身後室友一臉驚恐,一起跑了個步,畢夏居然可以跟人一起洗澡了?

畢夏想要從他手中接過水壺,卻被秋锒躲開:“你手上還端盆,怎麽拿?我幫你拎過去。”

畢夏沒再拒絕:“謝謝。”

秋锒幫他拎着水壺到浴室,畢夏進了隔間,在裏面能看到秋锒的腳。

他脫衣服的手頓了頓:“你不走嗎?”

“你現在這情況稍微用點力就要抽筋吧?我在這等着,萬一你倒在裏頭了多尴尬。你臉皮又薄,肯定不好意思喊人。”

說着仿佛預見他的慘狀般似模似樣地搖頭感嘆:“太慘了。”

畢夏一點也不想洗澡時外面有人聽着,聽和看有多少區別?

“你不洗嗎?”

“我洗過了。”

畢夏知道他洗過了,秋锒換了衣服他是知道的:“你可以去洗衣服。”

“不行,哥不放心你。”

畢夏還想說什麽,被秋锒打斷:“你快洗,晚上要上晚自習的,我們還沒吃晚飯。”

秋锒跟他不一樣,應該是沒什麽別的意思。

這樣想着,畢夏打開水龍頭兌水。秋锒不知從哪找來的椅子,臉盆放在椅子上方便不少。

秋锒靠在浴室隔間外,路過的人都下意識離他遠一些。如果說他剛換發型的時候像社會老大,那現在就是像剛出來的社會老大。

“要幫忙嗎?別跟我客氣啊,同桌就該互幫互助,你看下午我都背你回來還把床讓給你了。”

“不需要。”

水聲暫時停了,秋锒想到什麽,壞笑着說了一句:“要是肥皂掉了蹲不下去哥哥可以幫你撿。”

畢夏手一滑,肥皂真的掉了。

他俯身去撿,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畢夏忍着酸痛撿起肥皂打開水沖洗幹淨。

水聲中秋锒聽到他同桌不帶溫度的聲音:“你可以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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