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怎麽是您

次日一早,棠梨剛收拾好出來,就見老夫人已經在院裏站着了,瞧見老夫人的打扮棠梨不覺笑了起來:“您昨兒說我像個沒娶媳婦的小子,您這般打扮又是什麽?”

老夫人笑眯眯的道:“老婆子是跟着孫子采藥,順道出去逛逛這城外的山景兒的。”

棠梨眨眨眼咳嗽一聲道:“那咱們祖孫就走吧,這采藥可得趁早才好。”說完一老一小都笑了起來,旁邊的紀婆婆跟着笑,便旁邊的四個健碩嚴肅的婆子那臉上也有了些許笑意。

這紀婆婆跟那四個健碩的婆子都是從侯府陪着老夫人過來的,那四個是護衛,紀婆婆卻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并未被老太爺收房,而是老夫人做主嫁了人,生下兩個小子,如今都出息了,丈夫雖早早過世了,但兒子們孝順,本來能享清福了,卻念着主子便仍回來在老夫人身邊兒伺候,是老夫人跟前兒第一得用之人,也是府裏最有體面的婆子,便葉大人也會恭敬的稱呼一聲媽媽更遑論旁人了。

葉大人擔心老娘,本是想多留些人,卻被老夫人斷然拒絕,除了紀婆子跟梅蘭竹菊四位,共幾個使喚丫頭,其餘都沒留下。

說起這四位婆婆大的名字,棠梨就忍不住想笑,誰能想到這樣威武的四位婆婆竟會叫這樣的名兒呢,第一回 聽見老夫人叫她們的時候,棠梨剛喝到嘴的茶都差點兒噴了。

後來想想又覺自己少見多怪,誰規定會武的就不能叫梅蘭竹菊呢,就如同自己給丫頭起名叫甘草一樣,娘親還覺不好聽呢,可自己卻喜歡。

甘草跟傻姑本來也想跟去,被蘇氏攔了,還背着老夫人瞪了棠梨一眼,心道,這丫頭自己成天外跑就就罷了,怎麽如今還帶上了老夫人,雖說老夫人跟女兒投緣,可再投緣也得知道輕重,老夫人什麽身份,真要是出個閃失,誰擔得起,雖心中不滿當着老夫人卻也不好說什麽,只得私下尋個機會再跟女兒說這事兒了。

好在有四個婆子跟着,蘇氏聽丈夫提過,說這四個婆子都是了不得練家子,莫說尋常小賊便是那些江湖高手只怕也不是對手,即便如此,蘇氏仍有些擔心,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棠梨知道她娘的心思,低聲說了句:“娘放心吧,就去城外看看景兒就家來。”

蘇氏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幾句才放她去了。

一出官驿看見外頭梅婆婆牽着的毛驢,棠梨不覺笑了起來,看起來老夫人沒少溜出去逛,這什麽打扮配什麽行頭,門清的很。

老夫人見棠梨一臉的笑,沖她眨眨眼,小聲說了句:“可不許去告密,擊掌為誓。”

棠梨也眨眨眼,伸出手跟老夫人輕輕擊了一下道:“一言為定。”

老夫人笑了:“奶奶騎着驢子,你這當孫子的就只能牽驢了。”說着走到驢子邊兒微一縱身便坐了上去,即便有了年紀,剛那一縱身的輕盈也隐約透出了幾分年輕時的風采,棠梨完全能想象得出,老夫人年輕時是怎樣一位天之驕女。

正想的入神,老夫人卻彎腰拍了她一下:“想什麽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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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這才回神,牽着驢子,慢悠悠的往前走,紀婆婆跟梅蘭竹菊四個在後邊不遠不近的跟着,既不會打擾到老夫人的興致,若有什麽事兒也能瞬間過來應對。

老夫人是頭一次出來,棠梨便決定從前街走,前街有好多鋪面也有趕早趁着鋪子沒開門在接上擺攤子的,倒是格外熱鬧。

一老一小走的極慢,時不時棠梨還會指着旁邊的鋪子告訴老夫人是賣什麽的,路過燒餅鋪正趕上一鍋新的糖燒餅出爐,那甜絲絲的香味兒飄過來,便勾起了老夫人的饞蟲,忍不住道:“好香。”說着看向棠梨。

棠梨卻搖頭:“您老如今還用不得這些吃食。”

老夫人臉上頗有些失望之色,卻想到自己的身體也便不再說什麽,後頭的紀婆子看的頗有些意外,她是自小服侍的,自是最知道主子脾性,侯府嫡出的千金,又最得老侯爺喜愛,主子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正因如此脾氣也格外硬氣,便老爺如今已升任二品大員,主子也是說訓一頓就訓一頓的,若非親眼所見自己怎麽也想不到硬氣的主子會對一個小丫頭言聽計從。

可仔細一想便明白了,主子雖脾氣硬卻不是那些一味胡纏不講理的,知道棠梨是為她的身子着想,自是不會任性,莫說主子對這丫頭言聽計從,便是自己也從心裏信了這丫頭,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嗎。

老夫人的身子這些年又是太醫又是神醫的不知來了多少,可折騰來折騰去,到了也沒效用,這身子仍是一天比一天不好,別說像年輕那會兒騎馬打獵了,就是車做的時候長些也禁不得,可自打這場病好了在安州住下,也沒見吃藥,就是照着這丫頭的食譜用飯吃茶,這才多少日子,竟好了許多,這都有心思出來看景兒了,要知道近些年可是連屋子都不大出的,可見是大好了。

想來老夫人也是病怕了,如今一覺着身子輕快,自是什麽都聽這丫頭的,再說左不過一個糖燒餅,哪至于就饞的非吃不可了。

正想着卻聽前面一陣糟雜吵鬧,紀婆婆一驚,忙往前跑了幾步,梅蘭竹菊四個婆子已先一步圍在老夫人四周,外人看去就是四個圍過來看熱鬧的婆子,殊不知是最厲害的練家子。

紀婆婆往前頭吵鬧的地方看了一眼道:“慶福堂,這不是那個姓餘的庸醫開的藥號嗎,怎麽一大早就吵起來了,不是那庸醫給人治壞了病吧。”

老太太在驢子上坐的高,看的也真切,開口道:“說的是,正有個老漢與慶福堂那些夥計理論呢,哎呦不好,那些夥計拿了棍子出來,這老人家可要吃虧了,我去看看。”說着就要跳下來。

紀婆婆吓了一跳忙道:“主子您可消停着些吧,您如今這身子骨可不是年輕那會兒了,您老去打抱不平回頭再把您搭進去,老奴可怎麽交代啊。”

老太太氣道:“難道就這麽看着那群小崽子欺負老人家不成,還有沒有王法了。”

棠梨倒未想到老夫人這一出來竟變了個樣兒,遂有些哭笑不得,聽紀婆婆話裏的意思估計年輕的時候沒少出去打抱不平。

只是如今老夫人這年紀,再做此事便有些不妥當了,棠梨一拍胸脯道:“有孫子在呢,哪用您老出馬。”

老太太:“那你快去看看,那老人家像個良善人,可別叫他吃了虧去。”

棠梨點點頭:“您老放心吧。”說着便擠了過去,正看見裏頭的情形,一位老漢不知為什麽跟慶福堂的夥計生了口角,一言不合便動起了手,那些慶福堂的夥計仗着餘寶勝神醫的名號在安州城霸道慣了,哪會怕這個,招呼一聲,那些夥計便從裏頭抄了棍子出來,一窩蜂的圍着那老漢打了起來。

那老漢卻也不是吃素的,手裏的扁擔掄起來虎虎生風,只不過惡虎再厲害也抵不住群狼,被一個馬臉的夥計一棍子打中了後背,微微一滞如雨的棍棒便落了下來,饒是老漢避開了不少也挨了幾棍,踉跄了摔在地上,那些夥計一見老家夥栽了,招呼一聲又要追過來打。

棠梨往前一步攔在老漢身前大喝一聲:“住手。”

那當頭的夥計不想冒出來個擋事兒的,也怕真惹了什麽有來歷的,停下手裏的棍子看向棠梨,這一瞧不禁啐了一口:“爺當是誰呢,原來是個小白臉兒。”說着一雙眼不懷好意的在棠梨身上溜了一遭道:“這小子的模樣兒瞧着倒是比那香玉樓的頭牌還齊整幾分,可惜命不濟投生差了,要不然去樓裏當個頭牌,爺也能時常去光顧光……哎呦”

話沒說完,整個身子就飛了起來,直直摔到後面慶福堂的門板上,只聽咔嚓一聲,那門板段成了兩截兒,那小子只剩下哎呦的份了。

棠梨還是頭一次見識這四位婆婆的伸手,簡直佩服之極,說實話別看她就站在這兒卻也沒看清梅婆婆怎麽出的手,就看見那夥計的身子飛了出去。

梅婆婆卻仍是那個不喜不笑的神色,低聲道:“快瞧瞧這老人家。”

棠梨這才回過神,轉身來扶伸手的老漢,這一扶方看清不禁愕然:“李老伯,怎麽是您?”

李老伯也認出了棠梨,長長嘆了口氣:“小葉子是你啊。”

棠梨扶他站了起來道:“您這是做什麽?”

李老伯恨恨的看向慶福堂:“我是來找慶福堂算賬的,我那老妻前些日子受了寒,年歲大了這一病便起不來炕了,尋了幾個大夫都不見好,聽人說起慶福堂有個神醫,能藥到病除,只是診費貴了些,若出診就更貴了,需一百兩銀子才請得來,雖說家裏不富裕可也有些存項,好歹湊齊了來請,誰知這神醫說不得空出不了診,讓我說說病人的境況,便開了個藥方子說,他出不了診,若想治病留下銀子,拿着方子抓藥回去,吃下就好了,雖有些不信,可一想這慶福堂是數百年的老藥號,斷不會拿病人的命騙人,便抓了藥回去煎好給老妻吃下,誰知,不吃還好,一吃了藥,竟是連人事都不知了,眼瞅着命就沒了,我自是要來找這庸醫理論。”

“你說誰是庸醫,再敢胡說敗壞我家神醫的名聲,看不把你送去官府問罪。”正說到此,忽然一個有些尖利的聲音插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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