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再遇神醫

花管家既來了便不能再耽擱, 收拾妥當隔日一早便啓程了, 葉全章夫妻一直送到城外眼看着幾輛馬車消失在官道上,蘇氏方道:“平日在跟前兒也不覺得,如今棠兒一走, 倒覺心裏空落落的。”

葉全章:“不過是比咱們先走些日子, 你便如此,若嫁了婆家又當如何?”

蘇氏:“棠兒小的那會兒我還總想着不知什麽時候長大, 誰知這一晃眼兒的功夫就成大姑娘了,十六了, 該找婆家了, 只是這丫頭的性子, 這婆家可不好找,高了咱高攀不上, 低了又怕委屈了閨女,想想都發愁。”

葉全章搖頭:“你這可是多慮了,俗話說姻緣自有天定,誰跟誰成夫妻,月老一早就牽好了紅線,時候到了自然姻緣就成了,何用你發愁。”

蘇氏:“我是擔心這丫頭的性子,別瞧平日裏随和, 卻是個有大主意的, 她若心裏想定的事, 誰說也沒用。”

葉全章:“這樣才好, 難道你希望閨女是個沒主意的。”

蘇氏:“我就是怕這丫頭太有主意了,她說要學醫,我還當說着玩笑的,哪想就真學上了,一宿一宿的看醫書,比那科考的舉子還用功呢,如今還給人出診看病,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若給人知道,只怕沒有哪家敢上門提親了。”

葉全章:“沒有就沒有,咱家也不是養不起閨女。”

蘇氏白了丈夫一眼:“就知道護着這丫頭,行,你就等着養你這老閨女吧。”說着轉身上了車。

葉全章卻不以為意,他知道其實妻子比自己還要疼女兒,只是婦人嗎總愛瞎操心,葉全章可從不發愁,棠兒模樣好,性情好,誰家娶了這樣的媳婦是上輩子積了福報,怎可能嫁不出去。

不說兩口子為了棠梨的婆家打嘴架,再說棠梨跟着老夫人的從安州出來,行到白河渡口上了葉家的官船,船極大,棠梨跟老夫人住了最大的一間艙房,雖是船上卻布置的精雅舒适,床帳桌櫃一應俱全,棠梨坐在窗邊的窄榻上,伸手支開窗戶,入眼是粼粼波光映着岸邊的齊整的柳樹,垂下條條嫩綠的絲縧,在水面上飄來蕩去像一個綠衣裳的舞娘正婆娑起舞,這般绮麗的景致看的棠梨有些發呆。

紀婆婆端了茶進來,見棠梨的樣兒不禁笑道:“棠姑娘是頭一回坐船瞧着水景兒新鮮,等過上幾日便讓你瞧都不會瞧了。

傻姑跟甘草兩人齊齊問:“為什麽不瞧了。”

紀婆婆:“膩歪了呗,這天天都一樣的景兒,便再美也厭煩了。”

甘草搖頭:“這樣的景兒我天天瞧也不會膩的。”

紀婆婆好笑的道:“這話可是你說的,回頭看打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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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嘿嘿一笑:“打嘴就打嘴,有好景兒瞧就行。”正說着傻姑扯了她一把說了句該練功了,兩人便一溜煙的跑了。

說到練功棠梨也沒想到,梅婆婆會有耐心教甘草跟傻姑功夫,可就真教了,這兩人每天這個時候都會去找梅婆婆練功,從不偷懶,刻苦非常。

棠梨知道梅婆婆功夫了得,傻姑甘草便學會一成,往後自保絕無問題,便學不會練練功夫也能強身健體,總之是大好事,棠梨樂見其成。

至于兩人的差事,傻姑本來就沒差事,只習慣跟着自己,甘草在安州時還有些別的活兒,如今出來,棠梨跟着老夫人,身邊不缺伺候的人,甘草便閑了下來。

棠梨也不拘着她們,随她們做什麽都成,在堂梨的觀念裏沒有什麽主奴之分,所以也從未把甘草傻姑當成下人。

紀婆婆說棠梨是頭一次坐船所以新鮮,卻不知她做過的船,紀婆婆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的,只不過現代河岸兩邊的景色,雕琢氣太濃,失了這份天然。

船上的日子棠梨過得很是悠閑,陪老夫人說說笑話兒,若老夫人有興致,便湊手玩幾把雀兒牌,等老夫人睡了,棠梨便會看書。

這次自己帶的行李中,大半都是書,棠梨是想着這次跟老夫人走,船上必然寬綽,便索性把自己的東西都打包帶了來,也免得再折騰。

船走的順風順水,若天黑便在附近的渡口泊下,一個能補給船上所需物資,再一個也是擔心老夫人總在船上身子受不住,停了船,老夫人能上岸走走。

這天停了一個小渡口,從艙房的窗戶看去,大約渡口小,只有稀稀落落的幾艘民船泊在此處,花管家回說,他上去看過了,雖是小渡口,飯菜倒還算幹淨,前頭不遠便有個館子。

老夫人道:“既如此,棠丫頭咱祖孫來就去走走吧。”

棠梨應了扶着老夫人站起來,出了船艙上岸往花管家說的館子去了,的确不錯,雖沒有山珍海味,但小菜做的極清爽可口,老夫人跟棠梨吃的頗為盡興。

吃飽便回了船上,剛進了船艙坐下,花管家便急匆匆的來了:“回老夫人,旁邊泊了武威将軍府的船。”

老夫人一愣:“是衛家的船,可問清楚了,是衛家的什麽人?”

花管家:“是将軍夫人。”說着似有若無的瞄了棠梨一眼又道:“說是清明節老夫人回鄉祭祖,這是返京呢,不想将軍夫人病了,才停在了這裏,将軍府的老管家劉福剛匆匆上岸找郎中去了,估摸這會兒郎中也該到了。”

棠梨聽了花管家的話,隔着窗子看了看,果然旁邊不遠泊了一艘頗氣派的船,船上燈火通明,人影晃動,有些糟亂,想必是那位将軍夫人的病鬧的。

正想着卻忽瞧見有兩個人從舢板走到了旁邊的船上,前頭胖墩墩跟個彌勒佛一樣的老頭兒大約是将軍府的管家劉福,至于後面一個,正恰巧一陣風過,那人微微側臉,船角的琉璃燈正打在他臉上,棠梨微微一愣,心道怎麽會是餘寶勝,他不在安州怎麽跑來了這裏。

棠梨看出來,紀婆婆也瞧見了,不禁道:“那個不是安州慶福堂姓餘的庸醫嗎,怎麽跑這兒來了,将軍府請的大夫不會是她吧,這家夥可不是什麽好東西,那個餘市賣魚的老李,使了一百兩銀子給老妻治病,可是差點兒丢了命。怎麽将軍府會找他來。”

老夫人道:“雖說葉家跟将軍府沒什麽來往,可如今碰上了,卻要去見個禮兒才是。”說着站了起來:“棠丫頭,咱們祖孫倆去走一趟吧,你不知道這位将軍夫人可是一位人物,當年随老将軍征戰的時候,也曾勇冠三軍,今兒讓你這丫頭見識見識将軍夫人的風采。”

棠梨豈會不知老夫人打的主意,是想讓自己給這位将軍夫人診治,不過這話不好說,自己在這裏畢竟不是正經大夫,加之又是女子,所以給人看病都得繞個彎子才行。

棠梨跟着老夫人去了旁邊衛家的官,那個花白胡子胖墩墩的劉管家迎了她們進去,剛一進艙房便聽見一個聲音道:“你這人怎麽回事,合着診了這麽半天,連症候都說不出來,你到底是不是大夫,不是大夫來充什麽大夫……”聲音急而沖,像機關槍一樣啪啪的響。

棠梨不禁莞爾,看來這位将軍夫人的風采果然與衆不同。

劉管家忙道:“葉府老夫人到了。”

裏頭那個聲音戛然而止,接着便道:“來了就進來吧,站在外頭做什麽。”棠梨暗道這位将軍夫人倒真是直爽性子。

進了裏頭寝室,便見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太太,正坐在床上,看見葉老夫人便道:“老夫人來的正好,你說說天下有這樣的糊塗大夫不,診了脈卻說不出症候,也不開藥方,也不知劉福從哪兒找來的庸醫?”

餘寶勝聽見庸醫兩個字立馬一激靈,如今自己庸醫的名頭已經傳遍了安州城,以後誰還敢找自己看病,加上慶福堂已經歸了總號,餘星闌說的好聽讓自己當股東,打的什麽主意傻子都知道,不就是想把自己架起來,空有股東的名頭卻主不了事嗎,俗話說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餘寶勝心中不滿索性收拾收拾離開了安州。

到了這小渡口當大夫,這餘寶勝雖醫術不行,卻是個會經營造勢的,剛來了這兒沒多少日子,便人人都稱呼他神醫,短短一個月便憑着自己的醫術在這個小鎮裏混的風生水起。

餘寶勝深知這庸醫的名聲要是再扣到自己腦袋上,可就摘不下來了,忙道:“從脈象上看老夫人這病是外感風寒。”

那将軍夫人沒好氣的道:“這用的着你說嗎,若不是染了風寒,找你來做什麽,快着開要藥方子。”

餘寶勝這回可不敢再辯駁,拿起筆略沉吟寫了一個方子。

方子剛一寫好,将軍夫人便揮揮手,劉福忙領着餘寶勝出去了,生怕老祖宗一着急,拿大刀片子把餘寶勝給剁了。

将軍夫人到底是病人,跟餘寶勝着了頓急,又跟老夫人說了會兒話,便累了,老夫人忙起身告辭,出來正瞧見劉福拿着藥方子往外走,看情形是去抓藥。

老夫人道:“劉管家,這藥方子可否讓我瞧瞧。”

劉福微微一愣,心說這位老夫人怎麽會想起看藥方子了,說到底兩府的人并沒什麽來往,今兒不過是碰巧遇上,不得不來見個禮兒,也就是面兒上的事,看藥方子做什麽?

雖心中疑惑卻不敢說什麽,而是把方子遞給了老夫人,不想老夫人看都沒看便遞給了旁邊的姑娘,劉福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棠梨并不管劉福,接過方子看了一遍,搖搖頭:“這個方子并不對症,吃了也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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