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加減切症

這日棠梨給葉婉診了脈, 先開出了方子讓葉婉瞧,或許是嫁到這國公府來吃過虧, 葉婉總是要看看方子的, 接過來仔細瞧了一遍, 不禁道:“這個方子跟前頭吃的那瞧着差不多。”

棠梨:“這兩個方子的首藥都是固腎運脾為根本, 只不過前一個方子是濕而用澤瀉, 茯苓兩味滲利下行之藥跟補氣升提之藥輔助氣機升降,以祛散濕邪,而活血前方只用了一味益母草, 此方去茯苓澤瀉, 加了大巴戟天又加了溫陽的幹姜, 這祛邪便轉向了溫陽化瘀,有利于祛除淤滞。”

葉婉:“可吃了前頭那個方子,我覺得好了許多,棠妹妹不也說見好了嗎,且這幾日感覺着月水将至, 這可不是大好了嗎,我還琢磨着這個方子如此靈驗, 想着多吃些日子呢。”

棠梨:“婉姐姐算算距上次月水多少日子了。”

旁邊的丫頭丹紅忙道:“算着日子不到二十天。”

棠梨點點頭:“剛我給婉姐姐診脈,脈象明顯有力了許多, 特別左脈弦勁而數, 此為月水将來之像,而婉姐姐身子虧虛,若無淤血閉阻, 不可能二十來日便要來月水,婉姐姐的身子還需幾個月的調養月水才可能正常,此時來月水便是淤滞明顯,需加大活血化瘀藥用量,使的體內淤滞排出,同時還需升提陽氣,以免下血太過而使氣機下陷,故此需換幾味藥再用。”

葉婉笑道:“到底是棠妹妹,醫術高說的更是明白不似旁的大夫那般,要麽什麽都不說,要麽雲山霧罩的說一串有的沒的,不聽還好,越聽越糊塗。”

棠梨暗道若天下病人都似葉家這父女倆一般,那醫生這一行就難做了,自己之所以能說的如此清楚明白是因帶過不少學生,那些學生雖是中醫專業的畢業生,對于治病也僅限于書上的那些,而書上多是經方,籠統總結出來的,可病人卻不一樣,便是同樣的病也會因人而異,所以同樣的病也不能只用一個方子,需根據病人具體情況,适當加減,使的方子更為切症,方能治病,因此臨床給學生講起病案來便要事無巨細,把前因後果為何加減用藥,有何功效都說清楚,有這樣些學生打底,才能應付葉全豐父女倆這樣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假行家。

葉婉聽的明白,知道這藥正對自己的病,便把方子遞了回去,棠梨收了起來,自己開的方子雖每次都給葉婉瞧,卻不會留在國公府,畢竟這國公府二房也不知有多少眼線,若留下回頭露出去可就被葉婉的婆婆拿住把柄了,一句疑心婆婆便扣上了個不孝之名,到時候就麻煩了。

棠梨是真覺葉婉這嫁人嫁的有些憋屈,葉府雖也是世族大家,可比起國公府卻清淨的多,老夫人是個明白人,王氏夫人也不是那歪纏的媳婦,便也有幾個妾侍,卻翻不出什麽浪花來,哪像這國公府,且不說大房就一個二房頭裏就不知有多少龌龊了。

當然,這國公府的大房據棠梨這些日子聽的閑話來看,比二房更熱鬧,棠梨不想摻和進國公府各房的家務事裏,給葉婉診過賣,又囑咐了幾句平日不得進寒涼之物,便告辭了。

葉婉讓丹紅送棠梨出來,怕從前頭走遇到大房的人不好說話,特意從後面穿過花園的小門直接便出了國公府,哪想越躲越躲不掉,棠梨一進花園正往小門那邊兒走呢,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自己去路的是個綠衣的小丫鬟,這綠衣是國公府丫鬟的标配,只要是丫鬟都如此打扮,至于大小級別便要看腰上的系的綢帶了,紅黃白綠,排列,越前面的級別越高,而眼前這個丫頭腰上的綢帶是白色的說明是國公府級別比較低的丫頭,不是灑掃的便是跑腿兒的,如今插着腰攔住自己的去路,棠梨一時有些不解,便道:“這位姐姐攔住我的去路可是有事?”

那丫頭卻一叉腰,一臉不屑的道:“我走我的,何曾攔你的路了,況你也不睜開眼看看這可是國公府的花園,我可是國公府當差的,走哪兒難道還要像你一個外人交代不成。”

棠梨微微皺眉,這明顯就是找茬兒呢,要不然哪有這麽說話的,棠梨看了她一會兒道:“我是葉棠梨,來瞧婉兒姐姐的,這會兒要回葉府了,這路窄你堵在這兒我怎麽過去。”

棠梨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就是婉轉的告誡這丫頭,自己是二房大奶奶的娘家人,是國公府的客,莫說這麽個低級別的小丫頭,便是老太君見了自己也斷不會如此,若弄出事追究起來,只怕沒這丫頭的好果子吃,勸她見好就收,莫把事情鬧大做絕,以免将來不好收場。

這丫頭倒也不傻,聽出棠梨話裏的意思,她也知道棠梨的身份,雖不是二房大奶奶嫡親的妹子,卻也是葉家頗看重的,那日老太君壽宴,棠梨可拔了頭籌,不僅送的壽禮被老太君看中還讓人送去了皇宮大內給太後娘娘品鑒,且話裏話外頗喜歡這丫頭,若非老太君發話,這丫頭豈能如此随意出入國公府,便是那葉大奶奶的親妹子來了,也不能這般随意。

一想到那日壽宴上的事,這丫頭便生了怯意,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目光閃爍的看向旁邊的湖石小聲喊了句小姐,雖聲音小棠梨也聽見了,看向旁邊的湖石,之間湖石底下露出一角月白的裙角,日頭下泛着隐約的金線,一閃一閃的,這樣的裙子自然不是丫頭能穿的,若不是丫頭便是小姐了。

正想着是誰,湖石後面的人走了出來,瞧年紀有十七八上了,穿了一身粉衣裳,生的杏眼桃腮,身姿袅娜,若非她眼裏的嫉恨,倒不失為一位佳人。

只可惜她眼裏的嫉恨,毀滅了這一副好容顏,而嫉恨,棠梨确定并未見過這姑娘,更不知道她眼裏的嫉恨是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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