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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秋楓進屋沖動,所以給老羅使了個眼色讓他拉着秋楓,我自己進屋。萬一要是......你的情況不好,也能擋一下。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郁染安靜聽着,心想出院那天當着秋楓的面,他還提起黑色西裝屬于施炎,也沒見秋楓反駁啊?

“真不是您帶我出來嗎?”郁染皺眉仔細想了想,竟有些不确定,不知那日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秋楓怎麽......沒對我說呢。”

他震驚錯愕,強壓心底滋生出的情緒。郁染一再确定,怕自己失望,更怕又産生誤會。

施炎搖頭沖他笑了,“怎麽,不是我很失望嗎。”

“......”郁染低頭看了看黑色西裝,又擡起頭望向施炎,“我就是覺得......驚訝。”

“那天是秋楓母親的忌日,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人家,都穿着黑色衣服。”施炎想了想,又解釋道:“秋楓可能覺得自己沒有照顧好你,因此不想多提這事兒吧......他什麽想法,我也不清楚。”

郁染點頭,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那也是......秋楓陪了我一個晚上?”

“原來你這麽希望是我。”施炎神情浮動,清了清嗓子說,“秋楓抱着你出來,誰也不讓動。他怕你出事,很自責,摟着你一句話都不說。”

“......”

“讓你失望了,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我推開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郁染聽到他這話,胸口湧出一陣熱浪,臉頰都忍不住紅起來,尋思“不讓動”三個字真是好聽。

難怪那晚郁染隐約覺得懷抱甚是熟悉,難怪那只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帶有相似的溫度......

“我以為......秋楓到了早晨才來看我......”

真相大白,水落石出。郁染回想這幾天對秋楓的态度,有些自責,有些後悔,還有對秋楓的“埋怨”,怎麽就不能開口解釋一下呢?

---

施炎上下打量郁染,想了想後說:“你和秋楓朝夕相對,心裏有些在意他也是正常的。”開口的同時施炎前傾身體,拉近兩人間的距離,壓低聲音問郁染:“但我作為你的偶像,是不是還有些機會?”

郁染突然有些害臊,剛剛臉紅因為秋楓,現在則徹頭徹尾被施炎“吓”到,“啊?施老師,您......”

施炎見他無所适從,笑着輕拍郁染的肩膀,“緊張什麽。”

“沒緊張......”郁染吞咽口水,沒話找話說道,“你們一起去看秋楓的媽媽,沒想到關系這麽好。”

施炎點頭:“他母親十年前去世,當初我們組樂隊的時候,老人家挺照顧我們幾個。今年楊凱也不在了,所以想着一起去看看,祭拜一下。”

“十年前?”郁染一驚,看向施炎的眼睛,“那不就是你們樂隊解散那一年。”

“想知道?”

“不想。”郁染下意識搖頭,随即皺眉,實在壓不下對秋楓的好奇心,“想知道,你們為什麽解散啊......”

郁染粉了秋楓這麽多年,了解他做過的音樂,可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少。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聽到當事人開口。郁染滿眼期待,看着施炎又說:“當年是不是發生了很多事情......”

“是對我好奇,還是對秋楓好奇。”

郁染仔細思索,認真回答,“都好奇。”

那個時間,秋楓和施炎應該還在一起,那無論是對誰好奇,都會牽扯到另一個人......

“小野貓,要得太多了。”同樣的話,不同人說,味道差了太多。

---

要得太多了。

話雖如是說,施炎還是對郁染說起當年的往事。

四人在大學時組成樂隊,彼此如兄弟般相處。秋楓的母親時常給幾人做些吃的,一來二去大家都很喜歡這位老人家。

樂隊成立之後,施炎和秋楓距離慢慢靠近,關系被老人家發現,引起一連串的争執。秋楓是單親家庭,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秋母的心願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樣,希望兒子有個穩定的工作,然後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開枝散葉。可誰想,秋楓任何一條都做不到......

“秋楓對感情的态度,和他對音樂很相似。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堅持。有很多話他不會說出口,喜歡自己擔着。”施炎說起往事,大大方方,沒有絲毫埋怨與敵意,話語間倒是彼此的成全與釋懷。

音樂、男性,秋楓堅持的兩樣東西都遭到了母親的反對,甚至一度在母子關系中産生了罅隙。施炎與秋楓在一起,卻不了解他的壓力。

那個年代,樂隊的收益沒有保障。未來的路究竟是什麽樣,幾個人都非常迷茫。好在Cash擁有秋楓的才華,産出的歌曲終是打破了樂隊面臨的僵局,也為幾個人帶來了希望。

随着樂隊越來越紅,有經紀公司看上了Cash的音樂,看上了主唱施炎。

經濟公司想要簽下他,只想簽他一個人。

---

“其實那時候,我和秋楓有些想法已經産生了分歧。秋楓想要不受限制的創作音樂,可我覺得只有讓更多人聽到我們的音樂,才能有他想要的創作自由。我們因此時常争吵,為了理念,為了發展......但這些都不影響我們對待音樂的态度。”

“所以......你簽約了?”

施炎看了郁染一眼,搖頭,“你覺得我會背叛團隊?”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外人看去是施炎帶着所有歌曲版權離開,抛棄了樂隊,自謀出路。可事實卻更為慘烈,也更讓人無奈唏噓。

樂隊有了固定收入,至少可以看作一份穩定的工作。可秋楓還來不及修繕與母親的關系,秋母卻因為生病而住院,急需醫藥費動手術。那時樂隊裏的幾人,只有姚躍嘉的家庭背景不錯,可就連他也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

無計可施,三人背着秋楓簽署了賣版權的協議,将Cash的音樂全數給了經紀公司,而版權費則交給秋楓。

“那時候秋楓心裏很苦,他不願意欠我們的,責怪我們擅自決定。但說到底,他的火氣是沖着他自己,因為他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

聽到這裏,郁染突然想起秋楓在醫院中斥責的話語,想起他眼中盡是自責......

施炎嘆了口氣,接着又說:“秋楓無可奈何接受了那份合約,覺得連累了樂隊,還得對我們說感謝。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那種感覺要了他的命一樣。我到現在都記得他當時的表情,忘不掉。”施炎說到這裏,轉頭看着郁染,“其實我們覺得,歌是他寫的,錢給他理所應當。但秋楓為人很重情誼,樂隊就是他的責任,心裏接受不了我們為他放棄版權......”

---

歌曲版權沒了,主唱被人簽走,樂隊哪有不解散的道理。

幾人不覺得可惜,畢竟能給老人家換來續命錢,也不枉幾年的相識,更沒有白白浪費秋楓的創作。

可誰知,耗了錢財,進了手術室,秋母還是沒撐過幾個月......

“那一年,秋楓失去了太多。版權,樂隊,母親,還有......我們的感情。”

郁染心口一酸,沒來由冒出一句,“那就是......他一無所有了。”

施炎簽了約,越來越忙,連安慰秋楓的時間都找不出來。施炎有自己想要的堅持,秋楓也有心裏過不去的坎,兩人很快就......走散了。分歧無法解決,愈演愈烈不斷被激化,兩人對于結果都心知肚明。施炎本想陪着秋楓走過最悲傷的時間,奈何那個男人就像一頭受傷的獅子,拒絕一切安撫,拼了命想要保住自己僅存的......尊嚴。

“那時候我們很擔心他,擔心他會一蹶不振。秋楓覺得自己很沒用,覺得他做的音樂也很沒用,甚至迷失自我......”施炎說到這裏,語氣多了份無奈,聲音透着悲憫與感懷,“音樂人心中都有一份堅持,對音樂,對感情,對自我。這份堅持是創作的源泉,是對孤獨的支撐。那時候的秋楓一無所有,他不知道為什麽做音樂......”

郁染怔立在原地,擡高聲音打斷施炎:“他絕望,想放棄音樂?”

施炎點頭,沉默許久說:“但最終他沒有。”

“是什麽改變了他的想法?”

“不知道。他沒有提起過,我們也沒問過。回來就好。”施炎勾着嘴角淡淡笑了,聲音裏多了一份輕松,“無論是什麽,一定對秋楓很重要。我知不知道無所謂,但我感激它讓秋楓找回了自己。”

郁染眼底發紅,抓着那黑色西裝握緊拳頭,“我也感激,因為音樂就是他的一切。”

“心裏難受?這麽在乎他。”施炎深吸一口氣,輕拍郁染的肩膀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嗯,是挺好的。”

施炎沉默片刻,清了清嗓子換話題,緩和氣氛說道:“我雖然不想讓你誤會,不想讓你因為我沒做過的事情感謝我。但我也不打算跟老秋說你這麽在乎他,怎麽樣?”

郁染輕舔嘴唇,沖着施炎尴尬的笑,心思卻壓根沒在兩人的對話上,早就飛到了秋楓身上,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他。

郁染仔細回想,猜測秋楓心中對三人有所虧欠,決意一力承擔楊凱車禍的補償費。

直至今時今日,往昔之事已時過境遷,可留在秋楓心中的東西不曾改變。

---

節目組的采訪內容結束,郁染朝着姚躍嘉的四合院去。包裏裝着那件黑色西裝,而郁染一路上都在想着今天聽到的故事。

來到四合院路口,郁染給姚躍嘉打了個電話,對方表示自己還有些事情,等會兒才能回去,“剛剛秋楓來了電話,他已經到了。”郁染挂了電話加快腳步,走到門口卻停了下來。

他推開門走進排練室,看到秋楓坐在桌子前。郁染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畏怯與愛戀。他走到秋楓面前,擡起手掌輕輕覆在這個男人的臉頰上。指腹蹭過秋楓的眼角,像是掌心捧着珍寶。虔誠,渴望。

“怎麽了?”秋楓擡起頭與郁染對視,藏蘊着一絲驚詫,隐含了一分掙紮。秋楓沒有動,很快将那不安的情緒藏匿眼底,再也瞧不見了,“發生了什麽,中午那會兒你還不願意理我。”

原來,秋楓也有無所适從的時刻,像是被郁染撕破了平日的面具。正中靶心。

這個男人曾失去一切,脆弱,孤獨,絕望。可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頰上,瞧不出傷痛留下的痕跡,只能從那鋒利卻克制的眼神中探究一二。郁染盯着他發呆,無數情愫湧在嗓子口,“我哥哥是不是打疼你了,我給你揉揉。”

秋楓稍停片刻,随即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不疼。”

“你怎麽不告訴我?”

秋楓放下另一只手裏的吉他起身,打量他兩眼,“告訴你什麽?”

“那件黑色外套是你的,那天你在。”

“你說這件事啊。”秋楓面色不動,沒因為被郁染質問而顯現尴尬。他眼神清澈淡然,驕傲卻不自傲,如沉浸在休憩狀态下的野獸,如享受薄暮的疲倦旅人,“那天晚上你一直在喊施炎的名字,你希望是他救了你,我能理解。出了事你心情不好,我做不了什麽。既然你心裏有想法,我何必多做解釋,壞了你的期待。”

---

天氣越來越冷,迎面撲來的暖風讓郁染心口一酥,寒意帶來的冷顫也漸漸彌漫至四肢百骸。

郁染看着秋楓的眼睛,一瞬間竟瞧出那眼底的無奈,順勢想起秋楓在郁盛面前信誓旦旦的話:我會保護他。

簡單幾句話,郁染對秋楓有了完全不同的認識。這個男人向來霸道,充滿控制欲。這般誤會若是放在平時,只怕秋楓會讓郁染屁股開花,還得便這方子着頭他。可秋楓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

或許,咽下誤會才能讓秋楓心中的自責少一些。

“我喊他的名字是想謝謝他,我......”

“不必解釋。”秋楓起身,打算去關門,“讓你失望了。但我也不至于專門去找施炎,聯合起來騙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郁染抓住秋楓的手腕,往前一步拉近兩人的距離,“那天是你媽媽的忌日,你還來找我,我......”

秋楓充滿威嚴,眼睛炯炯有神,幾個字之間就讓郁染看呆了,“兩件事,無關。”

醫院門口,郁染心中纏結埋怨情緒,斷然拒絕秋楓的靠近。他始終記得秋楓眼中的陰沉,記得那愠色與痛楚......

這幾日,胸口的憤懑終于在知曉真相的那一刻得到緩解,一塊大石頭噗通落地,随之而起是揚塵,是漫天的沙礫,是戰鼓齊喑、聲勢浩大的愛意翻湧。

郁染覺得自己小家子氣、小肚雞腸,可他就是希望帶自己出來的人是秋楓.....

這種“希望”每天都折磨他的情緒,蹂躏他的感情......

還好,是他。果然,是他。必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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