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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染一字一句，認真将收到的合約從頭看到尾。

其中提到“戀愛”兩字的部分，更是着重标注，恨不得用記號筆劃下來。

郁染和秋楓目前對外的狀态是“情侶”，時長一年。新合約中标注，随後的半年公司将用“軟着陸”的方式讓兩人回到普通隊友的關系。同時，合約中強調了郁染随後的個人發展，包括以非樂隊成員的名義參加各類綜藝活動，以及借由現在的人氣為他籌備新專輯。

郁染“研讀”兩遍合約，打給老羅，做最後的掙紮。老羅一句話便對郁染解釋，既然郁染有變現能力，那公司就會讓他好好掙錢，別被秋楓這種非主流的音樂人“拖累”。

老羅随即又對郁染解釋道：合約戀愛本就不是長久之計，現在的演藝圈也不适合樂隊長時間發展。最開始公司簽下秋楓，為他定制樂隊計劃，也是為了賺錢，為了打響名號，為了冷飯熱炒。半年時間，郁染在這個過程裏收攬了人氣，公司對他有其他安排也是理所應當。演藝圈非常殘酷，粉絲“明天”便不會記得“今天”的事情。信息更替那麽快，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的新鮮，保持話題性和獨特性。

老羅還對郁染提起，單獨發展的想法不是這幾天才有的，之前為郁染開微博，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公司為他打算，郁染自己也得努力争氣。

仔細回想，郁染這才發現以他名字開的微博裏面都是屬于他的消息，從沒有#熾夜#的字樣。

話題說到微博，老羅順便交代一句：“你自己的號以後也得好好營業，多上點心。還有，你自己的號別出現秋楓的名字，咱們慢慢滲透。”

“那樂隊......以後怎麽辦？我看合約上沒有提及解散樂隊。”

“難得你開始看合約了......”老羅笑他一句，随即解釋，“樂隊不需要解散，熾夜還可以繼續發作品，這些都随你們。只要有觀衆喜歡，有人願意掏錢，你們的作品就有市場。”

以樂隊或者組合出道，擁有人氣之後選擇獨自站上舞臺，單飛取得更大的市場......

這樣的套路在演藝圈中比比皆是，光是今年就能數出好幾個因此成為“爆款”的藝人。

郁染挂了電話，無聲嘆息。

他擡起頭看向正在舞臺上指點江山的秋楓，思索這幾天都找不到時間和他多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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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了幾個月時間，從企劃概念，到邀請樂隊，再到具體派發，所有細節都是秋楓再把控。

他的核心團隊不過幾個人，都是這些年陪他一起完成搖滾巡演的工作人員。郁染對準備一場演出的複雜程度不甚了解，可看着秋楓整日疲憊，也能從中了解一二。

演出之前的這幾天，秋楓一天忙十幾個小時，一直呆在演出現場，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目前對秋楓來說，最重要的便是完成第一階段的巡演。其他的事，可以等過年休息的時候再具體商量。

郁染一直這麽支持秋楓，絕不會在這種時候給他添亂。

當然，在郁染的內心深處，也有些許的不确定，不知應如何與秋楓開口。

郁染在秋楓身上感受到“戀愛”的感覺，那麽真，那麽甜。他想要維持這親密與感覺，想要繼續當一只鴕鳥。

話說清楚，是不是就有失去的風險？或者，得到更多？可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

郁染深吸一口後移開視線，不想開口，不想給秋楓增加需要考慮的事情，更不想讓自己承擔風險。

拖一天，是一天，反正秋楓也沒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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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萬平米，可容納幾萬人的現場。

今年搖滾巡演的主題為“紀念”，紀念曾經出現在身邊的朋友，紀念已經逝去的搖滾歲月。

首場演出因有施炎的加盟而爆滿，開始售票後幾天便全部賣光。臨近演出，更有人開始倒賣黃牛票。

演出安排在今年的最後一天，也那麽些辭舊迎新的意味。Cash解散十年時間，施炎與秋楓第一次同臺合作，可謂吊足觀衆的胃口。

兩人的合體正巧與“紀念”這一主題十分相配，施炎的經紀公司也是看中了這樣的商業噱頭，這才一拍即合，答應了郁染的邀請。

首演的四個小時裏，施炎一共出場二十分鐘，與秋楓和姚躍嘉共同合作Cash的三首歌曲。為了增加施炎粉絲的積極性與參與感，首演的官方網站給出投票，讓粉絲投出心目中最想被Cash重新演繹的三首曲目。除此之外，巡演的官方微博賬號也會實時跟進內容，方便粉絲查詢相關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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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至八點，演出正式開始，最先上場的是熾夜樂隊。

秋楓作為巡演的總策劃，站上舞臺打響第一炮，引發全場沸騰。

“現在那些粉絲都是在為你尖叫。”秋楓撩開幕布，側頭對郁染說，“他們要看熾夜的表演，是要看你。”

今晚熾夜只演唱那最初發布的三首單曲，郁染不需要開口。他回過神與秋楓對視，搖頭說，“你才是舞臺的中心。”

只見秋楓滿眼疲憊，盡是最近操勞所留下的痕跡。郁染擡起雙手，輕揉秋楓的太陽穴，為他緩解疲憊，為他拂去倦意。接着，郁染緊緊摟住他，有些激動，“我還記得第一次跟你一起上臺表演時候的感覺。”

秋楓嗯了一聲，手指伸進他的頭發裏，來回揉捏：“你比那時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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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夜上臺，秋楓宣布巡演正式開始。随即，音樂響起，一切亦如夢幻降臨。

郁染站在keyboard前，耳邊盡是觀衆大聲的呼喊：“郁染！郁染！郁染......”

再過四小時，就是新的一年了。此時站在舞臺上，郁染在為自己書寫一份答卷，總結着今年的一切，總結他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了......秋楓的身邊。

燈光躁動，如璀璨的星辰。

臺下的觀衆随着音樂擺動身體，盡情狂歡。他們通過音樂對情緒進行宣洩，他們通過歌曲将生命和這個世界進行聯結。

三首歌結束，郁染對這半年的一切感到滿意。他站在舞臺上與秋楓對視，随即勾起嘴角......笑了。

郁染笑得如同一個孩子，天真純粹、開懷暢快，笑意從眼睛裏直勾勾的噴灑而出。

燈光從頭頂打在秋楓的臉頰上，他的樣子與郁染第一次上臺時進行重疊，随即，又與多年前演出留下的影像呼應在一起。

“郁染！《星途》！郁染！《星途》......”

臺下的觀衆高喊郁染的名字，希望他能開口演唱，能帶來更多驚喜。

這一夜，主角只能是秋楓。

郁染深吸一口氣，随即轉身走下舞臺。他的任務，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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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楓的目光灑在郁染的背影上，細膩溫柔。他轉頭與姚躍嘉對視，随即進行一段很簡短的講話，接着介紹下一個樂隊出場。

主題為“紀念”，而秋楓用這場演唱會，紀念楊凱，紀念曾經的陪伴。他站在臺上說：“人生就像火車，有些人上來，有些人下去，不是每個人都能陪你走過一生。但重要的是曾經的扶持，曾經的獲得。”

這些話帶着傷痕，可聽上去卻還是淡淡的。不知旁人會作何感想，郁染聽在耳中有些心疼，心疼老流氓這些年失去的一切。

郁染拿出手機點開微博，進入ID：秋楓得不到的男人，想了想後寫下。

【就這麽在舞臺一側看着你，是這輩子最好的相遇與獲得。#秋楓欲燃#】

老羅為郁染開了自己的號，郁染一共上去過不超十次，沒心思，更不想經營一個沒有秋楓的人設。

有這個同人號就足夠了，守着這一畝三分地，什麽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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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演将會一直持續到深夜。結束之時，全場一起進行倒數，辭舊迎新。

秋楓最開始跟着熾夜表演，随即便在舞臺一側監督整個過程，以防臨時出現差錯。

Cash被安排在倒數第二個上臺，演唱三首歌。三首曲目中，有《苦甜頌》。

郁染從最初就表達了對這首歌的喜愛，難得Cash重新上臺，秋爸爸自然要滿足他的要求。

演唱完畢，施炎和姚躍嘉先下臺，而秋楓則隆重介紹最後出場的壓軸樂隊。

臺下粉絲狂歡，而秋楓則順勢與剛剛上臺的樂隊聊了幾句，作以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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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功夫，幾分鐘時間。

秋楓将舞臺交給樂隊，轉身朝着後臺走去，他今晚地工作到此也算差不多了。

後臺走廊這個時間沒什麽人，工作人員都擠在舞臺邊上看着演出。

秋楓順着樓梯下來，原打算去給自己找件外套，接着去找郁染。

幾分鐘之後的零點倒計時，秋楓會站在郁染身邊，然後拉起他的手。等倒計時結束，正式進入明年一月一日，秋楓會跟郁染花點時間聊聊天，說說前段時間收到的那份合約，順便問問郁染未來的職業規劃。

秋楓伸了個攔腰，轉頭往走廊深處去。

幾步功夫，沒想到竟然看見施炎和郁染站在不遠處。

只見郁染滿眼都是淚水，打濕了臉頰，梨花帶雨。他哭的傷心，眼中卻是動容與感懷，是悲傷，也是喜悅。

施炎站在郁染對面，微微低下頭，張開雙臂将郁染緊緊摟在懷裏......

秋楓的視線越來越陰沉，原本帶笑的嘴角也逐漸回落。

他手心裏是郁染送給他的撥片，印有熾夜字樣。秋楓緊緊握拳，直到掌心發疼，直到那撥片的邊緣在手心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秋楓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一秒不留。手心中的那枚撥片，曾是郁染送給秋楓的禮物，而秋楓則在另一側刻下《星途》字樣，用以紀念兩人第一次一起完成一首歌。

熾夜，星途。

郁染曾經說，“星”代表我的偶像，“途”是我走向他的過程。

秋楓怎麽忘記了，這個“他”指的是施炎。

冷風灌進脖子，絲絲寒意讓人透不過去。秋楓走到休息室，拿出手機給老羅編寫信息：[解除戀愛的合約我看了，晚上簽字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