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秒，兩秒, 三秒……

楚小恬從未覺得, 時間這樣漫長，又這麽短暫過。

就仿佛短短的一瞬, 但這一瞬間又被無限的拉長。

她在段逍的懷裏，呼吸間都是他纏繞過來的氣息。

她曾經看過很多作家對初吻的描寫, 從未有過任何感覺，直到這一刻……

那種仿佛要溢滿全身的甜蜜一直沖擊到靈魂深處，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 卻又仿佛充滿了力量——那是源于段逍源源不斷傳給她的熱度。

她從未想過，這樣剛硬冷漠的男人，嘴唇竟然那麽柔軟。

就像他鮮少表露出來的，獨特的溫柔。

而她融化在這份溫柔裏, 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身處何處。

她甚至聽不到四周的聲音，只能感覺到他一個人。

兩只手緊緊抓着他肩膀上的衣服，呼吸時而窒住時而顫抖，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無法控制。

直到段逍終于放開她的那一刻, 她才回到這個世界上來。

但他沒有立刻松開手, 他的手還捧着她的後腦勺, 漆黑的眼眸深深的凝視着她。

“等我回來，能不能給我跟它們一樣的待遇？”

“它們？”

楚小恬這時候完全反應不過來, 直到她看到段逍眼底的笑意, 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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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指的是卡爾和雪球。

她昨天晚上說過, 等見到卡爾和雪球，一定要給它們一個擁抱。

她沒說話，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點了點頭，“嗯。”

段逍一上車，Z就朝他們做了個告別的手勢，把車開走了。

兩分鐘後。

楚小恬忽然聽到有人仿佛把牙根都要咬斷的聲音。

“段——逍！”

楚寒江這一聲吼的爆發力簡直堪比晴天霹靂一聲雷，楚小恬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是她吓一跳，四周人都是。

這麽一炸四周人嘩啦啦都散開了，比得到命令還要迅速。

楚小恬一縮腦袋，悄咪咪的也想逃跑，卻被楚寒江輕輕按住肩膀。

“乖女兒，你急着去哪兒呢？”

他聲音是在笑，但是那股咬牙切齒的意味并沒有消失。

楚小恬頓時頭皮發麻，有種在上學的時候早戀被發現的感覺。

……但事實上她今年都要二十四歲了，如果大學時候同學給介紹的男性朋友也算是相親的話，她都相過七次了！

如果讓她媽媽和那幾個阿姨知道她和段逍的事情，一定非常高興吧。

可是當爸爸的可不這麽想。

他倒不是不滿意段逍，就算他再怎麽挑剔，段逍也幾乎是個無可挑剔的女婿人選。

但！是！

就算他以後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把女兒交到他手上，再他還沒有開口承認之前，竟然看到了這個場面，你說他能不爆炸嗎？

楚小恬只僵硬了幾秒鐘，然後瞬間換了個表情。

——這大概是她唯一可以媲美駱北霜的變臉大法的時候。

“爸爸，我好難過啊。”她眨了眨泛紅的眼睛，瞳孔裏仿佛有淚光閃爍，整張小臉都顯得可憐巴巴的，“我還是擔心他會有危險，怎麽辦，我好害怕。”

當女兒的一嘤嘤嘤，楚寒江那顆暴躁的心頓時就化了。

“怕啥，沒事的。”

楚寒江的怒氣來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就摟着女兒的肩膀哄着她進屋了，“一會兒爸爸給你做好吃的去。”

“爸爸。”

楚小恬忽然拉住他的手。

楚寒江轉頭看她，“想吃什麽，跟爸爸說。”

楚小恬搖搖頭，“爸爸，我什麽也不想要。”

楚寒江怔了一下。

“我只想要你，還有他平平安安，哪怕不在我身邊也好……我不希望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我想要你們都好好的。”大概是忍得太厲害了，她的嗓音是沙啞的，“爸爸，我真的好喜歡他。”

“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楚寒江垂下眼睛。

但是很快，他就擡起頭來，伸手把楚小恬抱在懷裏。

“傻姑娘。”他摸着楚小恬的頭發，微微笑着說：“爸爸從小就告訴你，想要什麽，就跟爸爸說，爸爸有的都給你，沒有的，也會想盡辦法給你找，現在你長大了，爸爸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想要什麽，現在很好，我女兒終于有了想要的東西。”

他嘆了口氣，“你喜歡的人，爸爸也是欣賞的，還有……爸爸永遠都不會生小恬的氣。”

要氣，也是氣段逍，他這邊連考驗都還沒想出來，那小子就把他女兒的心給牢牢抓住了。

這筆賬，他以後還得慢慢算。

但在這之前，還是要把女兒哄好，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到了晚上楚小恬自然是翻來覆去睡不着的。

一方面是擔憂，即便她知道聶非戰和段逍加起來，幾乎沒有完不成的任務，但她太在意這個人了，無法做到一點都不擔心他。

另一方面，她還在想白天那一刻……

在她措不及防的時候，段逍把她抱起來，吻了她。

明明當着那麽多人的面，但那一刻她卻覺得，整個世界都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在他們的世界裏，除了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再也容不得其他聲音。

不過離開了半天，她對他的思念，就已經快要無法控制了。

但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打擾他。

她喜歡的男人，要做的事情太多，也太重要了，很多事情，比這種思念要重要得多。

所以她只要靜靜的等着他回來，就好。

手機裏這幾天積攢了不少信息，她一一回複，也不知道成功回複了幾條。

蔚藍一直在給她發信息，問她喜歡的人是誰，有沒有在一起，發展到哪一步了，駱北霜也在問這個問題，不過兩個人問的方式不一樣，蔚藍很直接，駱北霜出奇的含蓄，只問了一句——小恬，你确定，真的是這個人嗎？

楚小恬說，是的，就是他，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駱北霜又問她，什麽時候回來，跟楚爸爸一起嗎？

楚小恬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其實她在就預感到，她馬上又要和父親分別了。

果然，第二天，楚寒江就敲開她的房門，“來，跟爸爸來。”

楚寒江把她帶去了後面的工廠。

這裏生産的東西各式各樣，但都是民衆所需要的東西。

楚小恬跟着他走進了一間辦公室，楚寒江打開一個櫃子，拿出一個精美的禮物盒子，放到她面前，“打開看看。”

楚小恬知道這是爸爸送給她的禮物，所以很珍惜的打開盒子。

當她看到裏面的東西的時候，愣住了。

那是一對娃娃，一個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兒，和一個穿着西裝的中年人。

公主娃娃做得非常精致，每一根頭發，裙子上的褶皺都栩栩如生。

能讓人一眼看得出來，這是一對父女，小公主的手被旁邊的父親牽在手心，緊緊連在一起。

“這是……”

“這是爸爸剛來K國的時候，給你做的禮物，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送給你。”

楚小恬捂住嘴，感動的不行，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謝謝爸爸。”

她抱住楚寒江，把眼淚蹭到他的衣服上。

“爸爸，你真的不能和我一起回國嗎？”

即便知道不行，她還是想問一句。

“爸爸也想回去，但是現在不可以，這裏有太多人需要我，但是爸爸答應你，爸爸很快就會完成這裏的事情，盡快回J國，等把J國的工作交接完，爸爸就回國找你。”

楚小恬點點頭，“爸爸，我給你買了一間房子，雖然不是很大，但是是我這些年努力掙出來的，等你回國，我們一起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好不好？”

楚寒江一愣，他完全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給了他這麽大的一個驚喜。

“乖女兒，你老實告訴爸爸，你現在是不是都成了一個大作家了？”

“……大作家還算不上，不過在我寫的那個類型裏，應該還算可以了吧。”

“那你的筆名是？可以告訴爸爸吧？”

楚小恬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告訴了他。

楚寒江拿出手機搜索了一下梵音這個筆名。

霸占了兩年年度恐怖小說最佳暢銷榜第一，在微博上被很多大V推薦過，網站常駐金榜前三，甚至被無數國外恐怖小說迷推崇的恐怖小說作家——梵音。

是他女兒？

他女兒？

這麽厲害了？

“我本來帶來了幾本書，不過在旅館裏沒帶過來，還有兩本在段逍那裏。”

“他知道嗎？”

“不知道……我還沒告訴他。”楚小恬摸摸鼻子。

楚寒江沉默了一下，說：“等段逍回來，我得跟他好好聊聊。

“他今天會回來嗎？”

“順利的話，晚上應該就差不多了。”

可到了晚上，段逍并沒有回來。

楚小恬是根本可能睡着的，楚寒江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于是就一直陪着她，跟她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但随着夜晚一點點過去，到了淩晨時分，段逍和Z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楚小恬昨晚就沒有睡好，更不用說今天，她緊張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別擔心。”楚寒江握住她的手，“不會有事的。”

楚寒江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立刻接起來，“喂？”

楚小恬感覺到了什麽，猛地湊到他面前，“是誰？”

楚寒江眼裏透出笑意，把手機給了她。

手機那邊的聲音很亂，像是是什麽重型機器的轟鳴聲。

但是下一秒，她就聽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想我了？”

楚小恬差點跳起來，“你……你沒事了嗎事情完成了嗎？你現在在哪裏？”

“先回答我的問題，我再告訴你。”

楚小恬緊緊握着手機，過于急速的心髒陣陣發緊，“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那就下樓。”

楚小恬立馬轉身跑出了房間。

這些年來，就算是上學上班遲到，她都沒有跑那麽快過，耳邊的風都有了聲音。

她一直氣喘籲籲的跑到門口，已經有人收到楚寒江的命令，為她讓開了路，打開了所有的門，亮起了所有的燈。

很快，她就聽到了摩托車轟鳴的聲音。

有人騎着一輛摩托車，從遠處朝這邊急速駛來。

因為逆着光，楚小恬看不清他的模樣，她忍不住捂住眼睛，直到摩托車一路行駛到她面前，圍着她轉了一個圈，然後猛地停下。

她睜開眼睛，看到男人把頭盔一摘扔到一邊，大步走到她面前。

楚小恬伸出手，下一秒就被緊緊抱入懷中。

他的身上，帶着硝.煙和塵土的味道，仿佛一個凱旋而歸的戰士，緊緊抱住了一直等待他的女孩兒。

……

“小恬，醒醒。”

楚小恬睜開眼睛，楚寒江摸了摸她的頭，“到旅館了，你不用下車，我讓人去幫你收拾行禮。”

“我去吧。”坐在前面的段逍下了車。

他們帶來的行禮還在旅館裏，段逍的動作很快，不過幾分鐘就從樓下把兩人的行李箱拿下來了。

楚寒江要送他們去碼頭，坐船到一個地方，再坐飛機離開K國。

Z比段逍回來的晚一些，昨天已經跟他們道過別了，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做，所以今天沒能來送他們。

“爸爸。”

真的到了分別的時候，楚小恬又開始舍不得了，緊緊抓住了楚寒江的手。

楚寒江又何嘗舍得。

但以現在的形勢，楚小恬留在這裏雖然沒有什麽危險，但終歸不能留太久，她也不想給楚寒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讓他專心處理在這裏的事情，盡快去J國才是重要的。

楚寒江抱了抱她，“爸爸答應你，一定平安回去。”

與楚小恬道了別，楚寒江又走到段逍面前。

“該說的昨天晚上我都說了，不過還是想囑咐你一點。”楚寒江頓了一下，道：“不，應該是囑托。”

段逍說：“無論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不會離開她。”

“任何事？”

“任何事。”他平靜道：“一切以她為先。”

楚寒江拍了拍他的肩膀。

昨天晚上，段逍就說過一句話。

這世上，需要他的人很多，需要他做的事情也很多。

能做那些事情的人，有很多，不止他一個。

可楚小恬的身邊，只有他一個守護者。

所以他永遠都會以她為先，就像這一次來K國。

對他來說，沒有比她再重要的人或事情。

楚寒江也明白，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一個人，能比這個男人更适合他的女兒了。

他那麽寵愛的小女兒，終于還是遇到了珍惜她的人。

楚寒江終于還是把他們送上了船。

等船開走了一段距離，他還站在那裏看着，楚小恬朝他擺擺手，“爸爸，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回來！”

楚寒江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忽然爆出一聲大吼。

“段逍——你要是敢欺負我女兒，我他媽就回國端了你的老窩！”

楚小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