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九十四

“那我要是不離婚呢？”單薇薇說到這一句的時候，肖然的表情明顯抽搐了下，“單薇薇，你的性格我了解，我們離婚這一步，是必然的。”

“你還真是了解我。”

以對方的心智，早已完全了解對方的脾氣秉性。

單薇薇知道肖然是什麽樣的人，就像肖然知道，單薇薇只要提出離婚，便必定會走上這一步。

人都會為自己打算，其實這一切也是被逼到了這個地步，肖然要的是錢，單薇薇必然不會給，至于單明江，對他當初所說可與單薇薇完全不同，只不過，單薇薇不清楚罷了！

單薇薇很是焦慮，那份資料要真是從餘正鴻手裏出來的，那麽勢必會借此撈上一筆，那種人，雖然她只見過一面，但更是清楚這樣的人無力不起早。

既然他已經幫了肖然，不拿到股份定不會罷手。

她不是不相信沈湛，是因為她清楚一點，人情和錢，對于那種利欲熏心的人來說，哪一個才是重要的。

但還有一件事，如果說肖然和餘正鴻搭上線合謀了，那麽中間人，會不會是鐘情，或者說，必然是鐘情。

*****

次日一早單薇薇便開車去了醫院，鐘情還住在那個房間，吊着腿躺在床上。

房間門是大開着的，鐘情一眼便看到了她。

單薇薇走了進去，在幾步之外站定。

“又來幹什麽，炫耀？”鐘情欠起身子，斜靠在床頭。

“肖然和餘正鴻合謀，你倒是會牽線。”

鐘情冷笑了下：“一個是你老公，另一個是你情夫的叔叔，這問題怎麽來問我。”

“你還真是無惡不作。”

“我做什麽惡事了，我又沒害死人，是吧。”她意指單明江，單薇薇聽得明白但也不懼她，以她這種小角色沒有背後的靠山，想搬動她單家還真是以卵擊石。

單薇薇輕勾唇角，居高臨下的看着狼狽不堪卻還強裝高傲的女人，“你這樣做也是做了件好事，解了我一個很大的疑惑。”

“該關心的關心，比如，你們單家的将來。”

別看鐘情狼狽不堪，但得意的臉始終不變。

不知道說她喜歡把自己挂在勝利的旗幟上，還是說她就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

“你被餘正鴻抓去那次，後來我就懷疑你為什麽會被安然無恙的放出來，比起你絕了他們“餘家的根”相比，只讓你受了些皮外傷，他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你，實在是匪夷所思。”

單薇薇美眸盯着她的臉，雖然極力在笑，但是卻掩飾不住她想要掩飾自己的情緒，單薇薇扯了下嘴角：“拿你跟肖然的關系做媒介，以套取我公司的股份跟餘正鴻換取了自由和信任，雖然你想法挺好，但真是不自量力。你真以為你會如願以償，鐘情，你費盡心機，機關算盡想要從肖然那裏套我們單家的錢，可是你得到了什麽，無非是萬人唾棄的下場，還斷了腿。你跟丁一璇合作，結果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你跟餘正鴻合作？你還真是豁出去，老虎嘴裏拔牙。”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現在想想自己這一關怎麽過，知道騎虎難下了的滋味了吧，你不是想離嗎，離婚後肖然也成了股東，至于我和肖然之間的關系，這個不勞你費心啊薇薇姐，我們的感情可好着呢。”

“鐘情，打腫臉還充胖子，你倒是喜歡這樣的生活，果然，也只有你這種生活在社會最底層，連心理都活在陰暗潮濕地方的人才能有你這種賤到底的悟性。”單薇薇冷笑，“鐘情，送你一句話，人要想往死路上走，別人想拉都拉不回來！”

其實鐘情自己心裏也清楚，餘正鴻她得罪不起，她能從餘正鴻手裏出來，要全身而退，必然要有換取的東西，那便是單家手裏的股份。

單薇薇和肖然的關系惡化到什麽程度她再清楚不過，而且一次肖然醉後發火，無意被她聽到些奇怪的內容，她大致便猜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單薇薇，就如你所說，我是生活最底層的人，吃盡了苦也受了盡了罪，我要的是什麽我比你清楚，我能抓住什麽我也比你清楚，再者，我和你不一樣，你優越慣了，受不得委屈，我受盡了委屈，有一點機會我都不會輕易放棄。”

單薇薇見多了小三，自己家裏的，父親的，親戚的，朋友的，形形色.色的三兒，破壞了家庭，破壞了和諧，亂了三觀沒了人性，但她們就像萬惡的蟑螂，怎麽也滅絕不了。

從醫院出來，直接開着車往沈湛家方向，車上打了電話，順便還買了不早不午的餐上去。

沈湛給她開了門，幹淨清爽的白襯衫，米色休閑褲，配上那張迷人的俊顏，單薇薇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笑什麽呢？”

“看到你，心情瞬間好了。”

沈湛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單薇薇換了鞋往裏一走，腳步微頓了下。

“小沫也在。”單薇薇微頓了下，便大方的打招呼。

“恩，我剛到。”

上次之後倆人沒再聯絡，但單薇薇也不介意沈小沫怎麽看，她自己做事，不需要經過別人同意。

沈小沫看了眼沈湛，沈湛把打包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單薇薇進了洗手間洗了洗手，出來後直接坐了過去。

“吃了嗎，一起吃點。”單薇薇如往常一樣，不親不疏，沒有回避沒有讨好，沈小沫如果願意做朋友，她接受，如果不願意，她不強求。她和沈湛的關系，就如昨晚沈湛的那句話，沈湛是沈湛，與沈家，沒有任何關系。

可能是沒想過以後的路，她确實能夠坦然的說，沈湛是沈湛，與他家人無關。

“我吃過了，你們吃吧。”沈小沫從包裏拿出本子，翻開來看。

沈湛坐了下來，單薇薇舀了一小勺粥放到嘴裏，目光卻是看着沈湛。

沈湛回視她，目光帶着疑問。

“我想見見餘正鴻。”單薇薇提了要求。

沈湛沒有驚訝，單薇薇如果知道了必定會想自己解決，以她這種性子，這樣不奇怪。

“他跟肖然合作，不如跟我合作。”

沈湛垂了下眸子，抽出張紙巾擦了擦嘴角，末了，開口：“跟你合作，怎麽合作，給他多少，跟老虎談條件？”

“肖然引出了頭，那麽我想餘正鴻也不會罷手，你幫我是人情但他要的是錢，對于商人或是他那種人來講，人情和錢，我知道哪個更重要。”

單薇薇語調很平靜，就像平常倆人閑聊一樣，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只擺事實。

沈湛淡漠冷清的面龐，扯出一抹笑意，末了搖了搖頭：“我說了，交給我處理。”

“沈湛。”

沈湛看向她，靜等她下句話。

“麻煩你太多次，這次不想你為難，也不想把你攪進來，如果你能做的我必然接受，但我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麽好解決。”

“你這是擔心我？”沈湛半開玩笑，雖然問得也很認真。

“我喜歡把事情捏在自己手裏。”單薇薇篤定又嚴肅。

沈湛笑笑沒說話，單薇薇雖然句句事實，但不希望沈湛攪進來确實是真心話，這事兒與沈湛沒半毛錢關系，他也幫了她不少，如果沈湛一句話或是磨磨嘴皮子能解決，她也樂見其成，但顯然事情沒那麽簡單。

沈湛沒說幫她聯絡也沒說不幫，單薇薇沒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她了解沈湛，凡事自會有他的安排。

吃完飯，單薇薇收拾了餐桌，雖然她也是客，但她這個客也有覺悟的。

坐回沙發前，沈小沫正在一旁看着劇本，單薇薇看向她，沈小沫笑笑：“新接了個紀錄片，在南城取景。”

單薇薇笑了下，沒說話。

要說兩人沒距離，是不可能，本就不熟，剛熟了之後又扯出那些事來，沈小沫自然而然會對她有疏離感。

沈湛從房間裏出來，已經換了身衣服，顯然是要出門。

“哥，你要去哪啊。”沈小沫問他。

“約了人談點事。”

“那我也回去了。”沈小沫把劇本收好放到包裏。

“晚上你拍戲嗎？如果不拍戲一起吃飯。”沈湛沖着沈小沫說道。

“原定是晚上配音，電話聯絡吧。”沈小沫說着便一起下了樓。

單薇薇開着車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工廠。

工廠休息是每周的周一，所以周末對他們來說，正是忙的時候。

單薇薇直接到了財務，財務經理跟了單明江多年，對公司初期建設雖然不是有多了解，他到的時候工廠已經運營幾年了，但手裏的資料還有些的。

她在財務經理辦公室，一坐，就是一下午。

工廠初建，确實投入很大一筆錢，幾千萬，那可是上個世紀末。那時她才不到十歲，錢的來路她可以說不得而知，但藍家當年在南方也是出了名的大財團，所以，這個東西其實對于證據來說，根本不足。

天色已晚，大家早已經下班走了，十一月的天，也漸漸涼了起來，看着外面暗黑的天色和蕭條的景色，輕嘆一聲。

單薇薇起身，揉了揉發痛的肩膀，思考片刻，拿出手機，給邵岩打了過去。

從工廠出來，已經八點多了，工廠在交區，本就是廠區人煙稀少，除了路燈和工廠的照明牌子，整體視線還是黑暗些。

工廠到她家的方向，一個小時的路程，單薇薇開着車，跟周歆聊了會兒，然後挂了電話。

她像往常一樣開着車，直覺身後有一輛車跟了她有一會兒，開始也沒在意，但畢竟從工廠那人煙稀少的地兒出來，而且，一路隐約的幾次出現和隐去，但整體還是跟着她的。

單薇薇心下一頓，畢竟，她現在是一團亂，近來發生的那些事，和一些人的糾葛，她不可能不得高警惕。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蹤，或是有意報複之類的，也許是一直沒得機會下手，單薇薇回到市內，即将到家的方向時，那輛車才消失。

單薇薇沒有回家，而是直接把車開到沈湛家去，她打了電話，讓他下來接她，她車子拐了進去，沈湛穿着家居服，在樓下等她。

單薇薇停好車，下來後臉色有一點緊張的神态。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單薇薇手心還有些冷汗。

沈湛牽起她的手，替她擦了擦掌心的汗漬：“下次遇到這樣的事，要麽報警，要麽給我打電話。”

單薇薇點了點頭。

回到家，沈湛接了杯溫水給她。單薇薇接了過來，就一直捧在手裏。

“你說，會不會是餘正鴻。”因為之前餘正鴻對她動過一次手，而且這次肖然的事又牽扯上了他，畢竟敢明目張膽動手的，她能想到的也沒有誰。

沈湛搖了搖頭：“不會。”

單薇薇一頓，看向他：“你确定。”

“以我對他的了解，應該不會是他。”

“為什麽？”

“因為沒必要。”

單薇薇嘴角一抽：“還真是沒必要。”

沈湛在她旁邊坐下，前傾着身子看着她：“餘正鴻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沒你想像的那麽難辦，而且，只談利益，不涉及他的利益，他不會對人下手。”

“愛誰誰吧，反正我得罪的人也不少。”單薇薇撫額，她長這麽大，還真不容易，小時候被綁架，長大了被綁架……

單薇薇靠在沙發上，頭上仰着看着水晶吊燈：“诶，公司旁邊那個江南苑怎麽樣。”

“可以。”沈湛當然知道那個樓盤。

“跟北京cbd沒法比，但那地兒也三萬多一平。”

“真要買？”

“太貴了。”單薇薇說着，噗哧一聲樂了出來。雖然她是富婆啦，也可以任性，但那些錢，都在公司裏周轉呢。

“如果不喜歡，就搬這來，兩個房間，随你選擇。”沈湛側過身子，一手搭在沙發上，目光裏有些認真又有着玩味。

單薇薇挑了下眉，擡起修長細白的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她的唇角上挑，“好啊。”

沈湛看着她的眸子，輕笑了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水應該放好了，泡個澡吧。”

單薇薇泡了個澡，确實很舒服，舒緩了下情緒，但腦子裏還是想着剛才那輛車。雖然車子不認識，但她直覺上，是跟蹤她。

會是誰，鐘情嗎？跟蹤她，綁架她，勒索她。

不過，是不是鐘情，她也不清楚。

但直覺上是對方沒找到合适機會下手，會不會，還有下一次？

《論虐渣鬥三戰鬥值的重要性》由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禁止一切形式轉載。

次日一早，單薇薇爬起來，沈湛已經煮了粥。

洗漱過後，坐到餐桌上，沈湛把粥遞到她面前，面包和雞蛋放到碟子裏給她。

單薇薇托着腮看着他，沈湛眼皮輕撩，淡淡道：“睡傻了。”

“沈湛。”

“嗯？”

“沒事了。”

沈湛看着低着頭吃飯的單薇薇，唇角微微上揚一個弧度，眸光裏，沉靜中帶着一絲暖意。

吃過早飯，單薇薇直接回了家換衣服，然後開車去了公司。

兩人在公司碰了面，點頭便錯過，雖然不是避嫌，但辦公室暧昧什麽的，他們倆人都不是那種人。

周一公司大會，從上午九點半開到十二點。

結束會議，單薇薇直接開車，去了刑警隊。

昨晚與邵岩約好，今天她會去找他。到了刑警隊，打了招呼便直接去了邵岩辦公室。

邵岩也是剛從會議室出來，手裏拿着案件薄。

“什麽事，昨晚說的那麽急。”邵岩點了根煙，坐了下來。

單薇薇坐在他對面，開口道：“我想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關于肖遠山，十五年前的案子。”

邵岩也沒什麽驚訝，畢竟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他只是微鎖了下眉頭：“這麽久遠的案子。”

“我知道會有些麻煩。”

“這可是上個世紀的事，不是麻煩，薇薇這東西我不保證能查到什麽，因為國內這些年進步特別快，有些案底，早就沒了。”

“這個我明白，但是很重要。”

看出她确實是執着于這個案子，而且，單薇薇不輕易找他，既然找上來，必定是重中之得的事，邵岩掐了煙，吐着煙霧開口：“給我點時間，我幫你看看，不過我只能告訴你，別抱太大希望。”

單薇薇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跟邵岩說了，但她肯定會忽略掉與單明江有關的那一部分。但着重，提到了餘正鴻提供的資料上，重要的某領導。

邵岩讓她不報希望，她只能靜等了，國內發展太快，這些年幾年一個變化，以前是留卷宗，現在都是電子信息化時代了。

從刑警隊出來，找了個地兒，草草的吃了點東西，然後開車回了公司。

單薇薇沒回辦公室，而是去了單明江的辦公室。

“吃了嗎？”

單明江恩了一聲。

單薇薇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餘正鴻，聽說過嗎？”

單明江擡眼看了她一眼：“怎麽着，你還認識餘正鴻。”

“有過一面之緣。”單薇薇淡淡道。

單明江沒說話，而是放下了手裏的報紙，從旁邊拿過煙，點上一根。

“肖然跟餘正鴻搭上了，我給你的那份資料，便是餘正鴻替肖然弄到手的，肖然要拿公司的股份，得到後會有一部分分給餘正鴻。所以這件事情，您給我個主意。”

“肖然啊，還是太年輕。”單明江半天才弄出這麽一句來。

單薇薇冷笑了出來：“單總，您倒是能悠閑得置身事外一樣。”

單明江吸着煙，依舊沒說話。

單薇薇聳肩：“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就是那太監。”

單明江搖了搖頭：“和沈湛怎麽樣？”

“一直就這樣。”

“哎……”

“……”

單薇薇始終不知道單明江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單明江不否認便是承認，但承認了，卻也不急不緩氣定神閑。

他就真不怕餘正鴻攪和這一回，弄得她們單家雞犬不寧。

“您也甭悠閑着了，跟我一起為咱們明新的将來，和您老人家的将來，規劃一下，這事兒，得提上進程了。免得您一把年紀再進去，明新被查封，最後弄得屁都不剩，我沒喝慣西北風。”

單薇薇冷哼一聲，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辦公室，她剛坐下，手機就響了。

陌生的號碼，而且是b市的，她沒多想，直接劃開了屏幕。

“您好，哪位。”單薇薇公式化的口吻，開口道。

“單小姐。”僅這三個字，那邊的人聲音低沉得像午夜的黑洞，讓人心生寒意。

雖然對方沒有說什麽，但她的腦子裏霎時就蹿進了一個人，頭腦中不用分析不用判斷，已經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餘先生。”單薇薇開口，聲音很平靜，剛剛心裏那一剎那的慌亂，也很快讓自己鎮定下來。

“是我，單小姐記性很好。”餘正鴻的聲音很低，特別是電話裏的聲音，那邊像是身處一個空曠的房間裏，帶着讓人打沭的回音……

“餘先生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我想，單小姐也想找我吧。”

“沈湛跟您說的？”她下意識是那天和沈湛說的她想見餘正鴻的事。

“沒有，是我想找你。”

“好，您說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