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愈靠近,愈心傷
{明知沒有未來,又何苦無望糾纏。靠得越近,只會徒增痛苦心傷罷了。 }
從蓮城回來後,南風接到好幾個應征護理的電話,她将見面時間全約在了禮拜六,地點就在醫院。
來了三個人面試,都是即将從護理學校畢業的小姑娘,可惜沒有一個談成功。一個開出南風無法承擔的薪水,一個女生是本市人,嫌醫院離她家太遠,聽到需要住在病房裏時立馬打了退堂鼓,還有一個,一看到季媽媽的狀況,閑談兩句就走了。
這已是第三撥面試了,南風覺得沮喪,琳琳安慰她說:“別着急,還有時間呢,我們慢慢找。”琳琳的婚期已經定了,家裏要求她提前一個月回到老家,為婚禮做準備,她卻把時間往後拖延了半個月,給出南風足夠時間找新的護理。
南風離開病房,在一樓大廳見到護士長,忙上前喊住她:“護士長,我拜托您的事怎樣了?”
護士長說:“現在專業的全職護理挺難找的,別急啊小季,我繼續幫你問問看。”
“好的,謝謝您。”
轉身,發覺陸江川站在不遠處,正看着她。
“陸醫生。”她走過去。
陸江川問:“你在找護理?”
南風點頭:“現在這個護理要回老家結婚,時間挺急的,一直沒找到合适的人。”
陸江川從白大褂裏掏出手機,遞給南風:“你電話輸給我。”
南風訝異揚眉。
陸江川笑了:“我也幫你問問看,如果有合适的人選,我總得有個聯系你的方式吧。”
南風眼睛一亮,太好了,他是醫生,或許還真能幫上忙。趕緊将自己的手機號輸入到他的電話薄裏。
“謝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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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江川說:“對年齡有什麽要求嗎?”
南風想了想,說:“年齡稍微大一點也沒關系,主要是有耐心、細心,還有,不能太嬌弱。你知道的,我媽媽一切都無法自理,需要近身照顧,幫她洗澡、按摩。”
陸江川點點頭:“我知道了。”
沒想到陸江川辦事效率那麽快,隔天下午就給她打來電話,說找了個人,讓她去醫院面聊。
對方是個四十出頭的女人,姓寧,衣着樸素但整潔,個子不高,很瘦。寧大姐簡單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她雖然不是學護理專業的,但她的丈夫因事故造成全身癱瘓,她照顧了他整整十年,經驗豐富。
寧大姐看着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趙芸,興許是相似的境遇令她想到了故去的丈夫,眼眶微濕,嘆息般地低喃:“這樣子不能動,她該有多難受呀!”
南風望見她臉上憐惜的表情,心裏已做好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留下她。
談到薪資,南風特意在她原定的基礎上再多加了點,從簡單交談裏,她得知寧大姐的經濟狀況并不太好,丈夫的病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積蓄,還有個正在念高中的女兒,負擔很重。
“你覺得怎樣?”南風問,有點忐忑,畢竟全陪護理的薪水是比較高的,她開出的,确實不占優勢。
寧大姐沉默了下。
南風生怕她拒絕,忙說:“如果你不滿意……”
寧大姐搖頭:“薪水我能接受。你的情況我聽陸醫生說了,”她看南風的眼神變得特別柔和,“你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吧,卻有這麽重的負擔,一個女孩子,真不容易。而且,你是陸醫生的朋友,他特意拜托了我,不管錢多少,這件事,我都會做。”
這是答應下來了,南風感激地連聲說謝謝。
“不過,有一點,周末兩天我只能各上半天班,周六晚上必須回家住。我女兒念的寄宿制高中,只有周末回家,我想陪陪她,給她做點好吃的。”提到女兒,寧大姐一臉的溫柔神色。“有沒有關系?”
南風表示理解,“沒關系。周六晚上我來陪媽媽。”
南風要跟寧大姐簽訂一份勞動協議,但她說不需要。“你是陸醫生的朋友,我相信你。”她這樣說。
南風忍不住好奇:“你跟陸醫生是?”
她沒有細說,只說:“他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原來如此。
南風也沒有再問,心裏對陸江川十分感激,都是沾了他的光。将寧大姐送走後,她又回了陸江川辦公室,他還在手術室沒有出來。她寫了張便簽條貼在他的電腦上,然後離開了醫院。
晚上接到陸江川的電話。
“對寧大姐還滿意嗎?”大概是剛出手術室,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
“很合心。謝謝!”南風說。
他笑了笑:“你還要說幾次謝謝呢,謝意夠濃了。”
寫了張紙條,後來又發了條致謝的短信,确實謝意濃。
南風說:“你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應該的。本來想請你吃晚飯,可惜你在手術室。”
陸江川說:“來日方長。”
“呃?”南風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江川故作驚訝:“呀,原來想請我吃飯只是随口說說而已啊!”
南風忙說:“當然不是!要不明天就吃?”
陸江川忍不住笑起來:“好啦,跟你開玩笑的呢。”他覺得她真是很好騙,她焦急辯解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過來,仿佛有種令人開懷的力量,手術耗神,他本是極疲憊,可此刻與她隔着一根線說幾句話,身心都放松下來。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嘴角的弧度有多麽溫柔。
南風松一口氣,說:“我說真的,明晚你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湘菜館,你肯定會喜歡。”
她還記得他最愛湘菜,陸江川只覺愉悅,很想答應下來,可是:“明天我有約了,下次吧,先欠着。”明天他答應了媽媽回家吃飯。
“那好吧,再約!”南風挂掉電話,從沙發上站起來,剛轉身,吓了一大跳,掩着胸口大叫:“謝飛飛!你無聲無息地站在我後面,會吓死人的好不好!”
客廳裏只開了盞落地臺燈,謝飛飛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猛一回頭,真令人心驚。
謝飛飛指着她,雙眼發亮:“哼哼哼,跟誰再約?招,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是不是是不是!”
“你不是在畫圖嗎,畫完了?”
“別轉移話題!快招!”謝飛飛勾着南風的脖子。
南風推開她:“沒有的事!談戀愛我會主動告訴你的。快去畫圖,否則又要熬夜了!”
謝飛飛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幾眼,最後握拳威脅道:“你敢偷偷談戀愛試試看!”她那表情,真像個怕女兒被男孩子欺負的媽媽。
南風嗔道:“知道啦,謝媽媽!”
謝飛飛走到卧室門口,又轉身:“對了,下禮拜三老太太生日,我在‘麗莎’訂了位。那天你可不能跟別人約會!”
“我記着呢!”
隔天下班,南風去商場給謝媽媽買生日禮物。快過年了,商場裏一派節日的喜氣洋洋,各種促銷活動,十分熱鬧。在收銀臺排隊買單時,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對母女,媽媽正在念叨等一下還要買的東西,十幾歲的女兒哀嘆連天,怨念道,天吶老媽,還要逛啊!我的腿都要斷啦!
南風有點恍惚,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從前,每到過年前,趙芸也愛抓着她來逛商場,從百貨區到超市,可以逛一整天,大包小包的提回家。南風本來就不太愛逛街,逛半天就暈頭轉向,撅着嘴抱怨撒嬌。
她多想對前面的小姑娘也對曾經的自己說,不要怨念,能跟媽媽像朋友般一起逛街吃飯,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而這件看起來很稀松平常的事情,現在對她來說,卻是夢寐以求的希祈。
禮拜三,下了一整天的雨。
下班時,雨勢更大了,豆大的雨點如冰粒子一般砸下來,天陰得像世界末日。南風站在屋檐下猶豫了片刻,還是撐着傘走進了雨中。她站在路邊打車,來往的出租車都有人,從她身邊呼嘯而過,濺起一地的水窪。很快,她的衣服與包包,就被雨水濺濕了一片。
長長的喇叭聲響起的同時,一輛車停在她身邊,南風想走開,已來不及了。車窗降下,傅希境側目望過來:“上車。”
南風說:“不用了,我等人。”
她的謊言太蹩腳,傅希境臉一沉:“你死心吧,這種鬼天氣,這裏是打不到出租車的。”
“真不用了。”說着她往前走,她的雨傘太秀氣,在暴雨中幾乎快被壓彎,大衣與包包已濕了一大片。
傅希境氣極,她真把他當瘟神了是嗎?寧肯被暴雨淋,也不願意跟他共處一室。他打開車門,沖進雨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命令道:“上車!”
“傅總,請放開我!”南風低吼,這可是在公司門口,他可以無所顧忌,她還要混下去呢!
他不理,奪過她的雨傘,撐在兩人頭頂,雨傘實在太小,他一把攬過她,緊緊摟在懷裏,快步朝車邊走。
他的衣服被雨淋濕,頭發上還滴着水,兩個人靠得太近,那雨水濺落到她臉上,涼涼的。她放棄了反抗,在心底嘆口氣,随他上了車。
他抽了幾張紙遞給她,而後才擦拭自己的臉與頭發。他将外套脫掉,把暖氣調高,問她:“去哪兒?“
“麗莎餐廳。”
他微怔,看了她一眼,然後發動引擎。
南風目不斜視,望着前方,擋風玻璃外白茫茫一片,雨水如注。
車內一室的沉默。
這是自蓮城那晚之後,他們第一次單獨相處。
那晚,她從他公寓跑出去,在江邊發了很久的呆,亂糟糟的心思被寒風吹醒。離開時才猛然發覺,包落在了他的公寓裏。錢包手機統統在包裏。那一刻,她真想一頭紮進寒冷的江水裏。在這個并不陌生的城市,寒冷的夜晚,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找不到。她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回到了他的公寓。
他打開門,見是她,眼眸一亮,她卻冷冷地扼殺了他燃起的小火苗,她站在門外,說:“我是來拿包的。”
那簇火苗瞬間黯淡,他轉身,将她的包拿出來,他穿上了外套,手中還抓着車鑰匙。
“我送你去酒店。”
她站在原地,拒絕得很堅決:“不用。”
他蹙眉:“聽話。”
“你不擔心酒後駕車,我還怕麻煩。”
“你開去,回來我找代理司機。”
“不要搞得這麽麻煩。”她別了別頭,低聲裏幾乎帶着祈求:“傅希境,我很累。你讓我松口氣,好不好?”
怒氣在那一刻被挑起,是她在他的世界裏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她打亂了他的生活,讓他變得不像他自己。她卻說他讓她很累?
“季南風,我說過,我們沒完!”說完,他轉身進屋,狠狠甩上門。
第二天,她接到他的電話,說出差結束,就把電話給挂了。她反正已經習慣他的喜怒無常,退了房,獨自回了海城。後來再在公司見面,彼此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她清楚他的性格,說得出做得到,他不會放過她,可這樣無望的糾纏,真的令她痛苦無比。
因為太清楚他們之間沒有結果,愈靠近,愈心傷。相見不如不見。
“麗莎”是海城最有名的泰國餐廳,口味正宗地道,雖然消費高,但依舊人氣爆棚。南風以前跟着汪吉談業務,來過一次,一直對這裏的菜念念不忘,但哪舍得來吃。
車子剛抵達餐廳外,隔着雨霧,遠遠看見謝飛飛在前面泊車,南風對傅希境說:“我就在這裏下吧。”
傅希境卻将車直接開過去,停在了謝飛飛的車後面,然後撐傘過來為她開車門。
南風望了眼正站在門廊下看樣子是在等她的謝飛飛,哀嘆一聲,下車。
果然,謝飛飛驚呼聲比她的人先到:“南風!”
南風微微側目對傅希境說:“傅總,謝謝你送我。慢走。”
傅希境望了眼正朝他們走過來的謝飛飛,像是沒聽到,撐着傘,與她并肩走到門廊下。
謝飛飛多火眼金睛啊,在朝他們挪過來時,已隔空迅速将傅希境上下打量了個遍,雖然雨傘遮了一半的面容,可那身段與氣勢可是遮擋不住的。等到傅希境收了傘,面孔露出來,謝飛飛在心底喝了聲彩,好英俊的男人!但是,她忍不住瑟縮了下,這男人,太冷了,氣勢也太強。
“南風,不介紹一下?”謝飛飛朝南風眨眨眼。
南風無奈,淡淡地說:“我上司。”
無名無姓,也不介紹謝飛飛,完全沒有誠意。傅希境不悅,但表面不動聲色,朝謝飛飛伸出手:“你好,我是傅希境。”
謝飛飛伸出的手頓了頓,差點兒驚呼,你就是傅希境?建築界與地産行業本就相通,她自然聽說過傅希境,只是他這個人,極為低調,甚少有照片出現在財經報刊雜志。所以一直都只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後來得知南風在他手底下做事,八卦地打聽過他,但南風總說,就那樣呗,不就是個人。然後就轉移了話題。
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遇見,他對南風,絕對不止是上司對下屬那種關系,你見過哪個上司為助理撐傘的?更何況還是他這種高高在上冷漠疏離的人。
“你好,謝飛飛。”她還是有點愣愣的。
“飛飛,我們該進去了。”南風提醒道。
謝飛飛哦了聲,對傅希境歉意地說:“真抱歉,今天是家宴,否則就請傅總一起了。”
傅希境颔首,說:“我也有約,再見。”
謝飛飛挽着南風往預訂好的包廂走,走了很遠,忍不住回頭望,門口已沒有傅希境的身影了。
“喂,你在搞辦公室戀愛?跟你的上司?!”謝飛飛八卦的神經被挑起,興奮極了。
南風瞥見正從洗手間出來的謝媽媽,忙追過去喊道:“幹媽!”
羅素蓉側目:“你們來啦。”
南風親熱地挽着羅素蓉的手臂,遞上禮物:“幹媽,祝您生日快樂!”
謝飛飛湊近她耳邊輕飄飄地警告:“你逃不掉的,回頭再嚴刑拷問!”
南風只當沒聽見,稱贊起羅素蓉今天真漂亮。
席間,話題聊着又繞到了謝飛飛的終生大事上。
“過完年你就二十七歲了,連個男朋友的影子都沒一個。”羅素蓉怨念地說道。
這種話謝飛飛都聽得耳朵起繭了,只當耳邊風,刮刮就過,埋頭專心對付美食。
“自己不找就算了,竟然還挑三揀四!我介紹那麽多條件優秀的,就沒一個看得上。南風,你說她是不是故意氣我啊!”羅素蓉嘆氣。
南風笑了笑,給她加果汁,不接話。
謝飛飛翻了個白眼,目光投向對面的謝長明,他喝着湯,只當沒看見女兒的求救訊號。
羅素蓉繼續說道:“別的就不說了,就前面給你介紹的那個陸醫生,我見過一次,他來美容院接他媽媽。人長得俊,又禮貌,職業也不錯。從外在到內在,真是沒話說。”
謝飛飛要想一會,才想起她指的是南風替她去相親的那一位,撇撇嘴:“既然這麽優秀,幹嘛還要去相親。哦,不會有什麽隐患吧?”
羅素蓉要被她氣死了,戳了戳她的腦袋:“瞎說什麽呢!人家那是孝順,聽媽媽的話,哪像你!”
謝飛飛嘀咕:“原來還沒斷奶啊!”說着沖南風眨眨眼,隔空傳言:這種太聽媽媽話的男人不能交往,幸好沒下文了。
羅素蓉真是對女兒徹底無語了。
南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不知道陸江川聽到這句話,會是什麽表情?
飯畢,謝飛飛按鈴買單,卻被服務生告知,傅先生已結賬過了。
謝長明訝異地問:“哪個傅先生?”
服務生回答說:“傅希境先生,他是我們餐廳的SVIP。”
謝飛飛與南風對望一眼。
羅素蓉興奮了:“飛飛,你朋友?”
謝飛飛白了她一眼:“你要失望了。”剛想把南風供出來,見她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決定暫且放過她,否則以羅素蓉的八卦之心,她估計是招架不住的,話到嘴邊改成了:“我跟他啊,下輩子都沒可能!”
愈近年關,天氣一天冷過一天,海城的寒冬比北方還難過,陰冷幹燥,難得見到太陽,江風刮過來,刺骨的涼寒。又不像北方有暖氣,在空調房裏待一天,皮膚幹,眼睛澀,難受得很。
南風在電腦上敲下最後一行字,保存,打印,關閉文檔。看了看時間,還有五分鐘下班。
今晚,她與陸江川約了吃晚飯。
是他主動打電話過來的,開玩笑地說,不知道上次的約定還在不在有效期。
謝飛飛原本約了她看電影,她想了想,答應了陸江川,她總記挂着欠他一頓飯,而且知道他工作特別忙,自然就不好拒絕。
整理好桌面,與林小柔打了聲招呼,便下班了。
陸江川的車已停在公司門口。
拉開車門,熱乎乎的暖氣撲面而來,南風系好安全帶,歉意地說:“其實你真的不用特意來接我,我們在餐館見就好。”
陸江川笑說:“順路。”
其實離得很遠,他今天難得休全天,從家裏開車過來的,一南一西,繞了大半個城市。約定時間是六點,他五點就抵達了這裏,他坐在車裏,沒有開音樂,也沒有看雜志,什麽都沒有幹,就靜靜地等待,也不覺得無聊。他頭仰靠在椅背上,車內寂靜,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裏的聲音,那是欣喜與期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得很慢,那種期待見到她的感覺,像是很多年前,情窦初開的自己,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等待心儀的女孩。
這種感覺,太久違,太美妙,他心頭微顫,微微閉眼,忍不住笑自己,真像個青澀的毛頭小子啊!
南風說的那家湘菜館在一條小巷子裏,是海城大力拆遷下保留下來的為數不多的老街,街道兩旁雜亂的小店鋪林立,路邊還有很多小吃攤。剛入夜的巷子,人流如織,雜亂喧嚣,充滿了世俗溫暖的生活氣息,顯得這陰冷的天氣也沒那麽冷了。
陸江川把車停在小街外,兩人步行進來。
烤紅薯的香氣隔得老遠就傳過來,南風吸吸鼻子,跑上前去:“大爺,紅薯怎麽賣?”
“四塊五一斤,又香又甜嘞!”賣紅薯的大爺樂呵呵地說道。
“你幫我選一個吧,我要糖分多一點的。”她對大爺說,回身問陸江川,“你吃不吃,很香的。”說着又忍不住深深呼吸,還滿足地閉了閉眼,真像個小孩子。
陸江川微笑搖頭:“不用。不過,”他瞧着爐子上的紅薯都挺大一個的,“等一下你還能吃得下飯嗎?”
南風說:“完全沒問題!我胃口大。”
陸江川忍俊不禁,他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她說,公司聚會每次都吃西餐自助,沒有一次吃飽過。
她真是個另類,他認識的女孩子,個個都喊着節食,一不小心放縱自己多吃了一點,就呼天喊地地嚷着要絕食減回來。不過她真的太瘦了,是應當多吃一點。
南風咬着紅薯,含糊不清地說:“我最愛這條街,什麽都有,充滿了生活氣息。最重要的是,好多好吃的。”
他是土生土長的海城人,卻是第一次來這條街,一是離家遠,而且他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地方,也許是學醫的關系,他有輕微潔癖,從不吃路邊攤,也不往這種擁擠不堪又雜亂的小街道逛。可此刻,陪她慢慢在人群裏穿梭,他竟一點也沒有突兀感,手臂下意識地伸出去,護在她身後,為她隔開擦肩而過的人與叮叮當當騎過來的自行車。
飯館在街尾,連個招牌都沒有,店面也不大,此刻已坐滿了人。南風跟收銀臺後的老板娘打了聲招呼,很熟的樣子,然後領着陸江川朝閣樓走,她事先預訂了位置,否則這個時候來,要等位的。
是南風點的菜,陸江川說自己不挑食,湘菜更是都喜歡。她便點了幾道招牌菜,秘制魚火鍋每次她跟謝飛飛來吃飯必點的,寒冬裏吃火鍋,美!
菜上的很快,色香味俱全,陸江川食指大動,每一道都贊不絕口,兩個人都吃撐了。
走出餐館,風呼呼的刮過來,南風望望夜空,說:“似乎要下雪了。”
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有雪。海城的冬天,很難得下一場雪的,南風無比期待。
時間尚早,走到車邊,陸江川忽然提議:“禮尚往來,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喝茶吧。我知道一家很特別的茶館。”
南風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他提着的一顆心,穩穩地落下來。
他沒有把握她是否應邀,他感覺得出來,相處下來,她始終淡淡的,不冷,但也不熱情,請他這頓飯,純粹是答謝。禮貌地與他聊着不痛不癢的話題,他試圖靠近一點點,她像是自動自發地在內心處設置了一道屏障,将他的入侵彈回去。
那茶館真夠獨特的,在江心島上,需要乘船抵達。
是那種極古樸的烏篷船,沒有馬達,全靠人力。他們到時碼頭上沒有別的客人,只能包船,談好價格,兩人上船,船夫喊了聲“出發喽”,小船晃晃悠悠地劃往江中央。
離碼頭遠了,燈光漸消,夜空中無星無月,唯有淡淡的天光照下來,映襯着寒涼的水光,船艙口挂着一盞燈籠,光線柔和,船槳輕柔地劃過水面,夜,幽靜極了。
南風與陸江川都沒有講話,不舍得打破這寂靜。
她側身倚在上船舷上,微微閉眼,聽着水流聲從耳邊劃過,她從未在夜晚游過江,只覺得這一刻,內心又輕盈又寧靜,所有的疲憊感都消失殆盡。
陸江川深深凝視着她,只願這程水路遠一點,再遠一點。
可不過短短十幾分鐘,江心島到了。
這個島很袖珍,原先是荒島,後來被人買下來,開了間茶館,老板本是為情懷,沒想到聲名遠播,生意極好。确實好氛圍,紅燈籠從渡口一路到正門,古色古香的三層木樓建築,家俬擺設全是有些年頭的上好舊家具,沾染了歲月的痕跡。這裏一切電子設備都絕緣,照明都用蠟燭,煮茶用的是炭火,簡直像生活在古代,真正的返璞歸真。
南風瞪大眼,像是到了世外桃源,耳畔絲竹聲聲聲入耳,燈影憧憧,她跟在陸江川身後,由穿月白色旗袍的服務生領着入座。
“這個地方,太令人訝異了!”她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陸江川給她倒茶,上好的綠茶,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跟你一樣驚訝。”
“你怎麽知道這裏的?”
他傾傾嘴角:“相親。親沒相成,倒是知道了個好地方。”
南風撲哧笑了:“你是不是經常相親?”
他無奈地笑:“我媽媽閑在家裏太無聊了,把給我安排相親當做唯一的樂趣。”
“跟我好朋友的媽媽一樣。”
“就是那個謝小姐?”
“是啊。”她喝一口茶,渾身暖洋洋的,放松下來,整個人窩在椅子裏就不想再動彈。
兩人低聲聊着天,不知不覺就到了十點多。
南風看看時間,哪怕再貪戀這靜谧安寧的時光,還是該離開了。
出了門,她忍不住驚呼出聲:“天吶,真的下雪了!”
夜空中,雪花似棉絮般,洋洋灑灑地飄下來,這是海城的初雪,竟下得這麽大,真是個好兆頭。
她像個小孩子一樣,仰着頭,讓雪花落在臉頰上,又忍不住伸出手,卻接那雪花,看它們在她掌心一點點融化。她太投入,渾然不覺有一道目光,熾熱地籠在她臉上,舍不得移開分毫。
她側頭,興沖沖地對陸江川說:“你知道嗎,我最愛的就是下雪天了! 可惜海城下雪的日子太少了。”
他在國外留學,冬天的雪就跟海城春天的雨水一樣多,見怪不怪,這一刻卻還是被她興奮的情緒感染,覺得這場夜雪,真美。
江邊風大,才站了一會兒,就冷徹心扉。她的圍巾與手套都落在了車上,這會被寒風一頓吹,忍不住瑟縮了下,忽然脖子一暖,側目,陸江川的圍巾已繞到了她脖子上,煙灰色的羊絨圍巾,還帶着他的溫度與氣息,南風下意識就要拒絕,卻被他輕輕摁住肩膀。
“別動。”他的聲音極輕柔,可兩人離得這樣近,還是重重地撞進了她的耳朵。
他将圍巾繞了兩圈,又理了理。
南風大氣都不敢出,全身都僵硬了。
他笑了笑,拉開彼此的距離,“我們走吧。”
“哦。”她怔怔地應了聲。
他們并肩朝渡口走,燈火将影子拉得長長的,雪花漫天飛舞,回旋在兩人身上,似一場曼妙的夢境,刺得倚在茶館二樓走廊上的男人俊容鐵青,眸中怒意翻滾。
他将指尖燃到盡頭的一芒星火掐滅,那力道像是在掐仇深似海的敵人的脖子。
離他三步之遙的顧恒止勾了勾嘴角,不怕死地火上澆油:“啊,我想起來了,剛剛那個人,似乎就是上次跟小不點相親的男人哦!沒想到,竟然還在聯系……喂,阿境,你幹嘛去……”
傅希境的身影眨眼已消失在樓梯間。
嘿嘿,坐得住,才怪!顧恒止将煙掐滅,轉身朝靜室走去,邊嘆氣邊在心裏把傅希境狠狠地罵了頓,今晚明明是他做東,現在倒好,留下他來應付那幾個老頭!
陸江川的車沒有回城區,而是直接從碼頭開往了醫院。
南風特別內疚,她心血來潮,說要去醫院看趙芸,只為了去告訴她,下雪了。她再三重申,自己可以打車去,陸江川又哪裏肯聽。
見她一臉歉意,他笑笑說:“真的沒關系,明天我排的早班,在醫院睡好了,正好可以不用趕早。”
南風只得無奈地說謝謝。
“困不困?困的話就眯一會。”他問。
南風搖搖頭,她只想快點見到媽媽。趙芸跟她一樣,愛極了下雪天。大雪彌漫的寒冬,母女倆毫不畏冷,在院子裏堆雪人比賽,然後等季東海下班回來評判誰的雪人堆得更可愛。母女倆都被季東海寵壞了,他無論判誰勝,最後吃虧的總是他。
想到這些,南風的心發軟,嘴角微微蕩開一絲笑意。
雪下得更大了,如棉絮般飄灑在路燈下,美不勝收。
深夜的公路上,車輛極少,陸江川的車後,不緊不慢地跟着一輛路虎,車內的男人,嘴唇緊抿,眸中清寒一片。
路虎一路跟着開進醫院停車場,傅希境沒有下車,看着陸江川與季南風并肩進了住院部。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
想要見到的那抹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車內煙灰缸裏,已積滿了無數支煙蒂。
時間已是淩晨兩點。
傅希境掐滅最後一支煙,掏出手機,撥號。
顧恒止迷蒙的聲音裏有着強烈的起床氣:“傅情聖,最好有天大的事!”
“幫我個忙。”淡定的聲音。
顧恒止咬牙切齒:“說!”
“查個人。”
“誰?”
“季南風。”
顧恒止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翻身坐起:“誰?”
“季南風。”傅希境難得好脾氣地重複道。
“你确定我沒聽錯???”
“你繼續睡吧。”
“啪”一聲,電話果斷給挂了。
疲憊地靠向椅背,微微閉眼,傅希境想,一定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是他錯過或者忽略了的。
他又望了眼住院部,而後發動引擎,車子滑進薄薄的雪地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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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