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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亭亭玉立倔強的女兒，程之寒心中突然就生出了愧疚感。

“雲初……你……”程之寒愧疚的開口，對上程雲初那雙平靜澄澈的眸子，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父親不必感覺到愧疚，是女兒不懂事，這麽多年，沒有娘親在身邊，女兒也沒有個可以說話請教的人……不像程雲嫣，有娘親寵愛，又有爹爹疼惜。”程雲初說着，眼中泛出淚光，“女兒知道，是女兒的出生才會讓娘親難産離開父親，父親厭惡女兒是應該的……”

說着，淚水從程雲初的眼眶中開始打轉，程雲別開頭，不讓自己去看程之寒，咬唇忍着眼淚。

聽見程雲初這麽說，程之寒的身子顫了顫，眸中滿是震驚和內疚。

她說的這些，他又何嘗沒有想過，可是每每看到程雲初那雙怯弱的眸子，看到她低着頭瑟縮的樣子，程之寒就根本喜歡不起來。

這麽多年，程之寒對她的愛和恨，已經産生了一個矛盾體，而這個矛盾，全部被他諸加在了程雲初的身上。他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程雲初，怎麽面對這個自己和最愛的女人也是最恨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他縱橫江湖這麽多年，可唯獨對這件事情膽怯了，他沒有勇氣去面對程雲初，只能，将她抛棄在角落裏置之不理。

看到程之寒眼中的愧疚和複雜的神色，程雲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後又換上了一副倔強的模樣，眨了眨眼睛，淚水頓時湧出來，“這麽多年，沒有父母的疼愛，女兒照樣活下來了。程雲嫣說女兒是程家的恥辱，還，還惹爺爺生氣，既然如此，父親把女兒趕出去吧……女兒不會再拖累程家，連累程家的名聲了。您就當我死了吧。”

程雲初噗通一聲跪下，低着頭哽咽着。

程之寒向後退了一步，身子顫了顫，明顯是被程雲初的話刺痛，眼中帶着難以捉摸的暗沉。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小厮的聲音，随後砰地一聲，房門被撞開。

程雲初含着淚回頭，便看到宋媽沖了進來跪在了自己的身邊。

“老爺，老爺，老奴有話說……”跪在地上不斷的沖着程之寒磕頭，額頭撞擊在地上的響聲猶如悶雷擊在程雲初的心上。

程雲初皺眉，心疼的看着，“宋媽，你這是做什麽啊……”說着，就要拉起宋媽，可是宋媽卻一反常态，大膽的擡起頭看着程之寒。

“老爺，老奴在府上這麽多年，跟在小姐身邊，小姐從小就性格柔弱內向，別的小姐少爺有的寵愛，小姐沒有，別人有的東西，小姐也沒有，可是小姐從來不會抱怨，只是自己安靜的呆着，為什麽這樣的小姐老爺您不喜歡呢？二小姐從小就欺負小姐，小姐怕被她們欺負，就整日呆在息雲院裏不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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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的孩子，小姐那晚不見了，說不定是在外面遇到了歹人，她只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遇到那種事情，小姐該有多麽害怕恐懼啊，回來後小姐就像是癡傻了一樣，莫不是在外面吓傻了啊，可是，可是小姐沒有人可說，甚至，都沒有人告訴她該去和誰訴說。老奴在她的身邊這麽多年，想要和她溝通，可是她不相信我，不相信任何人，只是自己悶在房間裏。”

“生下孩子，小姐就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這麽多年，她将自己關在房間裏，抱着枕頭叫娘親，每晚被噩夢驚醒，老奴看着這樣子的小姐，心疼不已。後廚克扣了我們息雲院的夥食，連我們息雲院裏的例銀都被克扣了……前些天，小姐高燒，可是沒有人管，整整燒了三天，就在小姐快要斷氣的時候才熬了過來，醒來後，小姐就忘掉了以前的事情了。”宋媽說着，聲淚俱下。

程雲初跪在她的身邊，本來只是作勢的掉兩滴眼淚，可是，一番話，卻讓程雲初的心痛不已，淚水也忍不住的湧出來。

紫兒從外面也跑進來，跪在宋媽的身邊，哭着沖程之寒磕頭，“老爺，老爺，小姐到底犯了什麽錯，要受到這樣的苦難啊……小姐也是無辜的，她，她是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小姐不是那種不老實的人啊……”

“老爺，小姐這麽多年受了這麽多的苦，夫人在天之靈，也難以得到安慰啊。大少爺有姑娘姑爺疼愛着，可是小姐呢，小姐可是我們程府的嫡小姐啊……可是卻連庶女都不如，老爺……”宋媽哭的凄慘，老淚縱橫。

程之寒看着面前跪着的三個人，眼神晃動，他單手背在身後攥拳，随後仰起頭，冷銳開口，“都下去。”

“老爺……”宋媽看着他冷銳的目光，心中顫了一下，重重的磕頭，額頭上已經磕破了，不斷的滲出鮮血來。

“宋媽，別再磕了，都流血了。”程雲初看到她額頭上的傷口，心疼的跪在她的面前，想要将她扶起來。

看着程雲初這般心疼宋媽的樣子，程之寒的眸中閃爍，他深吸了一口氣，“行了，雲初，你留下來，我有話給你說，你們都下去吧。”

宋媽和紫兒看到程之寒的表情不大好看，只能互相攙扶着起身，沖着程之寒行禮退了出去。

程雲初站起來，看着程之寒。

程之寒望着自己女兒這般冷漠的目光，心中陣陣抽痛，剛才宋媽的話猶如一根根寒針紮到他的心口。

緩緩伸出手，想要覆上女兒的臉頰為她擦拭淚水。

程雲初下意識的要伸出手抓住程之寒的手腕防備，可是，看到程之寒眼中的疼惜愧疚，攥着手忍下，但還是将頭扭到一旁，有幾分賭氣。

看着女兒這般生疏，程之寒心疼，若是換了程雲嫣受了委屈，早已經撲到自己的懷中哭着撒嬌了。

“對不起……”

許久，程之寒才低聲開口，語氣有幾分顫抖。

程雲初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他。

“對不起，女兒……”程之寒看到她漆黑的眸子，和酷似那個人的臉，上前将她抱住。

這麽多年，他一直都錯了，他不該這麽冷淡女兒，不該看着她受這些苦置之不理。

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全怪程雲初啊。

聞到程之寒身上屬于男人雄厚的氣息，程雲初身子莫名的顫抖了一下，她，從未被人這麽擁抱過，還是名義上的“父親”，心中忽然漾起一層漣漪。

聽到他的道歉，程雲初忽然不想離開了，還有，剛才宋媽和紫兒說的那些話。

程雲初想要，将這麽多年那個程雲初所應該得到的寵愛榮寵都拿回來。

緩緩閉上眼睛，程雲初的淚水順着臉頰滑下。

“對不起，以後，爹爹不會讓你再受委屈了。”程之寒伸出手扶着程雲初的肩與她面對面，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心疼的開口。

程雲初低着頭，沒有說話。

她這般倔強的模樣，卻讓程之寒越發喜歡起來。

回到息雲院，程雲初已經收拾好了情緒，沒有任何哭泣的模樣，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下人，程雲初疑惑，卻見紫兒跑了過來。

“小姐，這些都是原來服侍你的人，剛才聽說老爺賞賜了息雲院，他們就都跑回來了。”紫兒看起來也氣勢足了。

程雲初冷冷的掃了一眼這些下人，“去回複父親，這些人，我用不起，換一批新人來吧。”

“小姐，小姐，求大小姐留情啊，奴婢們知錯了，奴婢們知錯了……奴婢們不要離開程家，求求大小姐留下我們吧，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大小姐，求大小姐留下我們吧。”一個丫鬟聽到，頓時轉過身子跪到程雲初的面前，抓着她的裙角哭着哀求着。

程雲初皺眉，向後退了一步，“我們這息雲院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我倒不知道你們下人也有這種權利了，滾出去，哪裏來的滾哪裏去，我們息雲院不要你們這種牆頭草。”

她向來不是什麽心慈手軟之輩，像這些人，她程雲初沒有那個善心留下來惡心自己。

“哼，就是，當初你們都跑去享福，還落井下石，現在小姐才不會要你們呢，你們想跪，就跪着吧。”紫兒見程雲初不要他們，才松了口氣，沖着跪在面前的丫鬟恨恨的一跺腳，跟着程雲初穿過院子走向大廳。

走進大廳，程雲初便看到屋子裏的桌子上擺放的各種首飾衣服，宋媽一臉的笑容站在那裏。

“宋媽，您額頭上的傷怎麽樣了？”程雲初看都沒看那些首飾衣服，而是向着宋媽走過去，心疼的查看着宋媽額頭上的傷口。

“小姐，老奴不礙事，只是一點皮外傷，老爺派人送了很多的藥膏，我敷了一點，已經沒事了。”宋媽微微一笑，看樣子，她們小姐現在是苦盡甘來了。

程雲初這才轉頭看着桌子上的首飾衣服，“這些都是父親送來的？”

“恩。老爺還說了，有什麽需要盡管說，至于下人，老爺說會挑幾個機靈懂事的送來，院子裏的那些，你不想要就趕出去吧。”宋媽心情很好，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容。

程雲初點了點頭，“恩，宋媽，那就勞煩你處理下了，我有些累了，想去休息會。寶寶貝貝呢？”

“在裏間睡覺呢，小月守着的，小姐去休息吧，有老奴在，老奴會盡心盡力處理好的。”宋媽低頭恭敬開口，眼中閃爍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