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程雲息與龍钰靖站在窗邊，程雲息望着自家妹妹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轉頭看着龍钰靖，“靖兄，今天你有點反常。”

“怎麽？”龍钰靖嘴角含笑，挑了挑眉。

程雲息見他的笑容，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頭望向樓下街道上的泱泱人群，嘆了口氣，“妹妹這些年，自己受苦了。是我們程家對不起她，當初，不該将她獨自扔在府上，還對她不管不顧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無論是今天的程雲初，還是當年那個孤僻內向的程雲初，以後，會有人替你們好好照顧她的。”龍钰靖緩緩開口。

程雲息身子一顫，轉頭盯着龍钰靖。

龍钰靖目光有幾分迷離，不理會盯着自己的程雲息，目光眺望遠處隐隐若現的紅色宮牆。

領着寶寶貝貝走在大街上，程雲初并沒有打算那麽早回去，紫兒跟在後面亦步亦趨，還不斷的打量着四周，看着已經走出了集市，紫兒有些擔心，“小姐，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兩旁的店鋪大都關着門，這邊比起前一條街上熱鬧的集市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甚至，有幾分冷清的感覺。

“沒事，随便轉轉。”程雲初看着街道兩旁緊緊關閉的店鋪，忽然看到一個開着門的鋪子，鋪子上的招牌已經拆了下來，看樣子以前像是筆墨坊。

領着寶寶貝貝走到店鋪前，程雲初這才看到裏面的景色，并不是筆墨坊，而是一家客棧，只是年代久遠，裏面看起來有些髒亂。

不過，位置倒是不錯，清淨，而且有三樓，旁邊門口的房間可以做藥鋪，這裏面的客棧重新裝修一下也不錯。

“娘親，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啊？”寶寶擡起頭望着程雲初，疑惑的問道。

“娘親賺銀子給你買好吃的。”程雲初低頭沖着寶寶笑了笑，拉着寶寶和貝貝走進去。

大廳裏很髒，有些陰暗的樣子，程雲初擡頭看着窗戶，被人用木條封上了，才會有這麽陰森的感覺。

砰地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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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兒吓得連忙躲到程雲初的身後，寶寶貝貝也緊緊的抓着程雲初的衣服，四個人四下裏打量着。

偌大的大廳裏空無一人，程雲初松開寶寶貝貝的手，讓他們跟着紫兒，自己則向着動靜傳出來的方向走去。

程雲初向着樓梯走去，就在這時候，從廚房裏忽然走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的“鬼”

“啊……”紫兒向來膽小，啊的一聲尖叫起來。

她這麽一叫，把寶寶貝貝也吓到，貝貝也閉上眼睛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咳咳……紫兒，貝貝，好了好了，別叫了。”程雲初看清楚那鬼的模樣，皺了皺眉，随後轉頭讓紫兒和寶寶貝貝閉嘴。

“你——你們是誰——來，來這裏幹什麽——出去——出去——滾出去——”那人是一位二十多歲的男人，臉色慘白，長發蓬松散着，身上的衣服也零亂髒差，手裏抱着兩壇酒，身子搖搖晃晃，眼珠猩紅，拿起懷裏的一壇酒向着紫兒和寶寶貝貝扔過去。

“啊！”紫兒和寶寶貝貝被吓到，瑟縮在一起抱成一團。

程雲初不慌不忙，接住那醉漢扔過來的酒，放下鼻子下面聞了聞。

她不善喝酒，但也能夠聞得出這酒不差，必然是上好的佳釀。

“我們并沒有惡意，不知道這地方的店家是誰，我想和他談些事情。”程雲初順手将酒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打量着男人。

“談，談什麽？出去，出去，我沒什麽給你好談的，都給我出去。”男人身子搖搖晃晃，醉意熏熏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

見他這個樣子，程雲初無奈，正想着要離開，改日再來。

他這個樣子，如何談事情。

只見男人身子搖搖晃晃，忽然噗通一聲癱倒在地上，手中的酒壇落在地上應聲碎掉。

程雲初皺眉。

“有人嗎？還有人嗎？有人在嗎？”程雲初見着男人不省人事，又不好直接走掉，便四處喊着，看看這店裏還有沒有人。

結果，後廚，後院，樓上都找了一遍，十分陰森清冷，沒有任何人的存在。

下了樓梯，紫兒正在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在醉漢身邊收拾着碎裂的酒壇渣子，擡起頭看到程雲初下來，苦着臉看着程雲初，“小姐，我們，我們現在怎麽辦啊？”

說要離開，紫兒也有些擔心，這客棧裏都沒有人了，她們就這樣把他丢下不大好啊。

“來，我們一起把他扶到樓上去。”程雲初嘆了口氣，上前和紫兒一起将醉漢架起來。

那醉漢看起來瘦，可是卻很沉，程雲初和紫兒兩個人很是吃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他拉到樓上的一間客房。

寶寶貝貝一直乖巧的跟在後面。

“去打些水來，他現在的狀态很不好。”程雲初為男人把脈，發現他的身子狀态極差，臉色慘白，而且看樣子像是營養不良，而且還是嗜酒過度，在這麽下去，他離死之日不遠了。

紫兒伶俐的去打水，拿來帕子，為男人擦着臉上的髒東西。

整理好後，紫兒忽然驚呼起來。

“怎麽了？”程雲初從外面走進來。

“沒，沒。”紫兒有些不好意思，“他，他長得……”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程雲初走過來，才明白紫兒說的是什麽意思。

這男人長得确實不錯，很清秀俊美，只是此時臉上滿是病态的蒼白，俨然有命懸一線的感覺。

“後廚裏什麽菜都沒有了，紫兒，我寫張單子，你去買些菜來，還有去藥鋪裏抓點藥。”程雲初走到桌子前，看到桌子上還有筆墨紙硯，拿起來寫了一張單子。

紫兒猶豫了一下，“可是，小姐，我不識字。”

程雲初怔住，“沒事，菜的話你自己看着來，買點清淡的，做點清粥小菜之類的，藥的話，我寫好單子，你給藥鋪裏的人，讓他們給抓藥就行了。”程雲初低頭，又寫了一張藥單，放在紫兒的手裏。

紫兒點頭，轉身向着外面走出去，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

“可是，小姐，我們幹嘛要對他這麽好啊，我們又不認識他，他還那麽兇。”

“去吧去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看他這樣子，再不管，怕是要死在這裏了，他若是死了，你難道不會感覺到愧疚嗎？”程雲初一本嚴肅的看着紫兒。

紫兒臉色一變，被程雲初的話吓到，連忙點頭，向着外面跑去。

看着紫兒離開，程雲初無奈的搖頭，上一世自己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腥人命，這一世，行醫救人，算是償還自己的罪孽吧。

“娘親，我們可以出去看看嗎？”屋子裏的酒味很大，程寶寶和程貝貝都有些不舒服，捂着鼻子開口。

“恩，小心點，不要亂跑，別出去啊。”程雲初點頭，走到窗邊推開窗子通風。

查看了一下男人沒有異樣，便也走了出去，下了樓梯來到廚房裏，程雲初燒了點水，這種活對她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很快，燒好水，程雲初走出廚房，聽到寶寶貝貝在樓上喊自己，連忙應道。

“來了來了，怎麽了。”程雲初提着茶壺上樓，看到寶寶貝貝正在房間門口，指着裏面。

“娘親，娘親，他醒了。”貝貝大聲的叫着，似乎有些害怕。

程雲初看了一眼裏面，沖着寶寶貝貝笑了笑，“恩，好啦，我知道了，你們乖乖哦，裏面的叔叔是病人，不可以大聲說話的。”

貝貝一聽，連忙伸出小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跟在程雲初身後走進房間。

程雲初将茶水放在桌上，自己走到床邊，看到床上的男人閉着眼睛，表情很是痛苦。

“妗娘，妗娘……妗娘……”男人的嘴裏喃喃着，忽然很大聲的哭了起來，“妗娘……妗娘……我對不起你啊……妗娘……”

這一下子，差點吓到程雲初，程雲初穩住，輕聲道，“醒醒，醒醒。”

聽到程雲初的聲音，男人止住哭，半醉半醒的望着程雲初，“妗娘，妗娘……妗娘你回來了，不要再離開我了，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男人忽然起身一把抱住程雲初，嚎啕大哭起來。

程雲初沒有推開他，而是伸出手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果然，男人抱着程雲初哭了一陣，情緒慢慢的穩定了下來，像個孩子一般。

程雲初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他，扶着他躺在床上，自己起身向着桌子走去，倒了杯茶。

“喝點茶水吧。”程雲初見男人睜着眼睛，便輕聲開口。

“你，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男人看着程雲初，依舊還有很大的敵意。

他伸出手揉着頭，痛苦的閉着眼睛，“為什麽，為什麽要管我，死了算了，死了就解脫了……妗娘不再了，孩子也沒有了，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守着這個家還有什麽意思啊。”說着，男人伸出手捂着眼默默流淚，淚水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

程雲初皺眉，聽着他的話，大概聽出來什麽意思了。

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便見紫兒匆匆的跑上來，“小姐，小姐，東西買來了。”

“恩，我們下去吧。”程雲初看了一眼紫兒，領着寶寶貝貝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