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泣血

屍體，我好餓，我好想吃東西。好餓。睡夢中迷迷糊糊的感覺嘴裏有一股腥甜的感覺，我閉着眼貪婪的吮吸着，啃咬着，好像這就是我的生命之源。我好餓，這個東西正好填補了我空虛的胃。耳邊的熟悉的聲音再次想起來：“亞青，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麽會這樣，吃吧，吃吧。”我只是貪婪的吃着，不行，這樣吃不行，我要抓着吃，手裏抓着的才是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誰都不能搶。睜開眼睛，四周都是血紅色的，只有手邊的那些食物，發着微微的光，看上去極致的美味，我抓着一直殘缺的手就在我的嘴邊被我啃食着。血液沾滿了我的雙手，我停不下來的吃着它。真的很餓，這是我的食物。都是我的。旁邊陌生的男人好像在抽泣，不止一個，甚至有一個身穿黑衣的道士兇巴巴的看着我。我蹲在地上，不停的抓着地上掉下的肢體，一邊啃着一邊惡狠狠的看着那邊蠢蠢欲動的死道士。你敢來搶我的食物我一定會吃了你。吃了你。魂魄。好像很香的樣子。我慢慢的放開了手裏的東西，彎着腰，舔着手指上的鮮血，慢慢的移動，四周很多人，都在攔着我，不讓我走過去。可是他太香了。我好想吃掉他。前面的男人突然抓着我滿是鮮血的手說道：“亞青，你醒醒，不要。別這樣，對不起都是我。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閻路，你看看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去魔界，我求你了醒醒。”旁邊本開始不敢看我的男人，也慢慢的蹲下身子。滿眼淚光的說道：“霏霏，你醒過來。醒過來，不要這樣了，你看看你自己，你那麽可愛，那麽勇敢，不要這樣。好可怕，你看看我，我是唐逸啊。”那一旁站着的奇怪的獨眼男人，也在一旁站着說：“寒雪霏，你還是不是我穆炎的徒弟？這麽輕易就妥協了麽？”我疑惑的歪着頭看着這三個男人，他們這樣的表情我的心裏竟然有些堵。我想說話，可是嘴裏卻只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這是什麽？在看向那個道士，他則只是轉過頭不再看我我是什麽？我是誰？亞青是誰？寒雪霏又是誰？不管，我要吃掉，既然不讓我吃那個道士，我就回去繼續吃我的美食好了，想着，我甩開那人的手，可是那人就是死死地扣着我動彈不得。我呼嚕嚕的嚎叫着，甚至讓自己咧着嘴，咬着牙齒，警告他，再不放開我就要連他都吃掉。反正他看起來也很好吃，只是我有些觸他。

可是不讓我吃東西我就好餓。我要吃，要吃。我瘋狂的想要掙脫他的手。就在這個時候，一把犀利的長劍順勢出現在我眼前，好像憑空出現一般，看着那把劍，我眼前竟好像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好熟悉。那聲音溫柔的說道：“亞青，你是寒亞青，也是寒雪霏，是守墓靈女，也是我肖钰的女人，你看看我。你可想我？”我木讷的看着那個人，也不再掙紮，那人的臉讓我看了心裏就莫名的平靜。時而是一把魔劍，時而是男子，耳邊的聲音，越來越細小。可卻越來越清晰。一瞬間，好像饑餓感也平複了不少。在看着身邊，唐逸？閻路？穆炎？看着這三個人我的眼前突然慢慢清晰開來。看着自己滿是鮮血的手，指甲裏還殘留着血紅的肉屑。這是什麽？我在幹什麽？望着停在半空中身旁的魔劍。早已沒了男子，只是劍身發出的藍光，就那樣溫暖着我。我的動作僵住了，我的雙手被閻路死死的扣着，唐逸蹲在我面前，似乎經歷了比生死還要可怕的事情，穆炎雖然沒有什麽表情，可是看他皺起的眉頭。我知道我做錯事情了。嗓子裏依然還有呼嚕嚕的聲音，我用自己好像虛脫的聲音說道：“唐，肖、钰我在…………幹……什麽？我吃的是？？”我知道如果我像以前一樣可以哭，我早已經哭瞎了眼睛，可是我沒有眼淚了。鼻子裏的鮮血又流了出來，嘴邊的血腥味，我一身狼狽。似乎是一個血人。我癡呆的看着自己被閻路抓着的雙手，想要掙脫，他手裏的力道竟然那麽大。他卻很痛苦一般把頭覆在我沾滿鮮血的手臂上。不停的說着：“對不起，對不起。”唐逸則是一把把我抱在懷裏說道：“你醒了，醒了謝天謝地。”那聲音哽咽着，哭泣着。而我則是呆呆的站着。魔劍還是發着藍光不停的旋轉好像在跟我說：“亞青，真好，你醒了，別被自己打敗，記住有要守護的人。我要走了，照顧好自己。”我就那樣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們，那把劍嗖的一下，憑空飛走，我很像伸手去抓他，可是閻路死死地扣着我的手，我根本沒辦法動彈。我嘴裏嗚嗚的說着：“肖~~~~~不要…………”

心口的疼痛突然被我的動作扯痛了。我一下就支撐不住只能倒在地上：“啊~~~~啊~~~~~”身邊的人着急的看着我，就連穆炎都着急的走在我身邊手覆在我的額頭上說着：“不好，她的體溫，快，快，給她靈力。靈力。”說着幾個人對着躺在地上打滾的我，同時伸出了劍指将自身的靈力傳了過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我根本吸收不了。我喊得更大聲了。身體的疼痛感越來越重。穆炎立馬聽了手說道：“不行，她受不了的，根本不是她的氣息。”幾個人也馬上停了手，只有閻路還是堅持着給我度着氣說道：“我的，可以。”是的，其他人收手的同時，閻路度給我的靈力被我完全吸收了。道人喊道：“大人，你這樣會…………”沒等他說完，閻路說道：“什麽會不會，大不了不當這個閻王老子。”說着，重新換了手掌，将我扶正，從天靈蓋繼續将靈力度給我。身體慢慢的減輕了疼痛。閻路的額頭，卻滿是汗水，大滴大滴的掉落似乎極其痛苦，我說道：“不要，閻路，停下……”閻路只是說：“放心，你我都是一樣的。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變成這樣。”什麽叫一樣的？什麽意思？對了契約，我們都簽訂了契約，可還是不一樣，我…………閻路說着：“亞青，放心，我也是。”他知道我在擔心什麽，一股暖流一陣陣的傳入身體。腦子裏似乎也比之前越來越清楚。四周都安靜了沒有人說話。我只感覺身體那時候的爆棚感又出現了。我厲喝一聲：“啊~~~~~”身邊的人全部都被我震開了。閻路被沖撞在了大殿的柱子上，我這才清醒的知道。我在閻王殿。我起身，趕緊跑去扶起好像睡着一般的閻路說道：“你何必這樣對我。你何苦為難自己。我都知道了，都知道了，為了我當了閻王，為了我簽了契約。都是我。都是我。”身邊的幾人，好像被我的話都震懾住了。道士也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起身，撫着胸口說道：“姑娘竟然有這樣的人生，注定不會平凡，但願一切安好。貧道無能，幫不上姑娘什麽忙，這塊玉石，請随身帶，可幫助姑娘控制自己。就此告辭。”說着從懷裏掏出了一塊青色的石頭遞給了我。我一手扶着閻路的頭，一手接了過來，還沒等看，那道士就消失在大殿之中。那玉石本在道士手中晶瑩剔透。沒想到一到我手，只是一瞬間，便被染得血紅，從裏到外都是血紅的。我不知道它有什麽作用。只是好像真的鎮住了身體裏的什麽東西。我只是看了看便收了回去，看着閻路，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麽。穆炎和唐逸這時候早就起身站在我旁邊，穆炎說着：“他沒事，你放心，閻王，哪兒有那麽脆弱，不過是靈力過度使用，沒事的。”我看着懷裏的人，心裏說不出的感覺。閻路安靜的躺在我懷裏，嘴角竟然是笑着的。我記不得我們到底發生過什麽，但是單憑他為了付出那麽多，我就可以肯定我們之間絕對有着什麽事情。我突然對寒亞青的生活有了興趣。唐逸也受了內傷，只是沒有閻路傷的重，不然僅憑一介凡人早就喪命于此了。竟然穆炎都被我震傷。我突然害怕起自己這樣的能力。我還會變成什麽樣子？我們三人将閻路擡回了他的寝室。這是我第一次到閻王的寝室，竟然只是簡單的布置，再一看我又一次愣住了，這間屋子不就是我進入幻想時看到的新房的樣子麽？他~~對寒亞青究竟用情多深？而我？寒亞青對他們而言那麽單純，可我呢？我是寒雪霏，現在是個怪物。我退出了屋子，自己獨一人走向大殿。當我看見那一堆小山一樣的屍體的時候，我根本就不能用言語來形容我心裏的感覺。我的胸口劇烈的疼痛。這是我剛剛吃的東西？就好像被怪物啃食過的一樣，全部都是血，大殿之上全部都是血，我的身上，殿內的麒麟柱上，全部都是血，我甚至分不清楚這些血跡是誰的？是那些屍體還是我？還是？？？我不敢想下去。我剛剛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簡直就是個怪物，是個魔鬼，我竟然就這樣吃了那些東西？胃裏突然一震翻江倒海，我很想吐，我用手指挖着喉嚨，可是手伸到嘴邊的時候，我停住了，我的手血跡斑斑，黑紅黑紅的，在看着我扶着的麒麟柱，我看着倒影着的自己。天那。我還是個人麽？也顧不得手上令人作嘔的血跡，我摸着自己布滿紅血絲的臉，這個人真的是我麽？蓬亂的頭發上都似乎挂着肉屑，除了惡心，我找不到別的詞來形容這樣的自己。血紅的眼睛，一小嘴，現在卻顯得異常恐怖，全部是血。全部都是。全身上學都是。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麽接受這樣的自己。身後穆炎的聲音傳了出來說道：“霏霏，沒事，都過去了。別再看了。”說着張開懷抱，将我摟在懷裏。我像個孩子一樣。就那樣窩在他冰冷的懷裏。我好想哭，我張着嘴，嗓子裏只有啊啊的聲音，眼睛還是血紅的，卻沒有一滴淚。我哽咽的說道：“師傅，師傅，救救我，求求你，我不要變成這樣……我不要當什麽靈女了。怎麽會這樣？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我………………啊~~~~師傅。師傅～～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我怎麽回是這樣的。怎麽會…………”穆炎就由得我在他的懷裏放肆的喊叫。只是拍着我的肩膀，讓我靠着他。淡淡的說：“你永遠是你，無論你變成了什麽樣子，對不起，或許我也是不該去找你，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也…………是為師的，沒有照顧好你。”我只得沙啞着嗓子：“師傅啊～～～師傅啊～～～～我不要…………我…………”大殿之上那斑斑血跡，穆炎就那樣抱着我。四周回蕩的都是我的哭喊聲。可是眼淚呢？回來啊～～～我是人，我要做人，哪怕生死輪回，我不要這樣。我是個怪物，怪物………………感覺一滴濕濕的久違的淚水低落在臉頰兩側，那樣的暖，是眼淚麽？我流淚了？想着我用手擦着臉上留下的淚水，當我再次看的時候。那竟然是血淚。穆炎也看到了只說道：“靈女泣血……霏霏，你當真回不去了麽？”我沒有聽懂穆炎說的話，只是感受着眼角不停滑落的血淚。心中早已萬念俱灰。只是心裏竟有一次喜悅。不管是什麽，我終于，終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