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切都很完美

西裏斯羅沒有站起來對史密斯和海薇的到來表示歡迎，他甚至連客套的微笑都沒有擺出來，只随意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們坐下。

他的态度是顯而易見的傲慢，但是父女兩個都沒有介意，史密斯是把不滿壓在了心底，面上還是一副和藹的模樣，而海薇此刻根本分不出心思來介意西裏斯羅的态度，她正全心全意的欣賞屋內漂亮的陳設呢。

仆人端上了兩杯茶，海薇一下子就被這精致講究的細節給迷得神魂颠倒，茶是用雕着花的銀色杯子盛着的，銀杯又被放在一個同樣顏色的托盤上，海薇敢肯定茶杯和托盤是一套的，因為她看見了同樣風格的雕花。

她端起茶小小的抿了一口，只覺得唇齒留香，她從來都沒有喝過這樣的上等好茶。

一切都很完美，一切都稱心如意，只有那個端茶的女仆太礙眼了。

海薇決定以後不管怎麽樣都得把她打發出去才行，下等人就要有下等人的樣子，送她去馬廄實在是再合适不過了。

西裏斯羅面對這父女倆把他當成貨物一樣品頭論足的目光，實在是裝不出友好親切的樣子。

不過現在他也沒有繼續裝的必要了。

他幹脆不說話，安靜地坐在原位，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

史密斯有點摸不準西裏斯羅的想法，假如說西裏斯羅對他們抱有舊怨的話，那實在是太沒道理了，雖然說過去确實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但那只不過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罷了。

他對自己的女兒非常自信，因為他花費了許多金錢來培養她，他讓她學鋼琴，學畫畫，學談吐，為她請了一個家庭教師。可以說，帝都裏的淑女擁有的一切他女兒海薇都有，在這個地方，沒有一個人比得上海薇，她是當之無愧的名媛，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海薇的裙下，西裏斯羅也不會成為例外的那一個。

說不定是因為害羞了。

史密斯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他知道有的人一害羞起來就會變得沉默寡言，看上去冷漠不好親近，他以前有一個大學同學就是這樣的。

所以盡管西裏斯羅擺出了一副不願意交談的模樣，史密斯還是不停的試圖與他攀談，有時候還會講一些小笑話，然後自顧自的大笑出聲。

海薇倒是對西裏斯羅的冷漠不太高興，她一向受男士的追捧，從沒有哪一位先生待她如此冷漠過。

作為一個長期有人追求的姑娘，海薇覺得現在的氣氛很不對。

西裏斯羅已經被她視為囊中之物，可是她已經如此賞臉，甚至在表現出願意下嫁于他的情況下，他卻還沒有露出一絲的溫情。

她有點惱火，不過卻沒有不安。

曾經有一個名叫威爾士的外地畫家，在參加他們的舞會時對她公然嘲諷，說她只不過是一個有幾分姿色的鄉下女孩而已，根本無法和帝都裏他所見過的淑女相提并論。

但是後來怎麽樣了呢？他拿着玫瑰，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她的原諒。

威爾士先前的那一番話傷害了她的自尊，觸及了她的底線，所以她當然不會原諒他。

可是西裏斯羅不一樣，她會給他這個殊榮。

在西裏斯羅的眼裏，這場會面既沉悶又無聊。在史密斯的眼裏，這場會面他成功的拉近了和西裏斯羅的關系。而在海薇的眼裏，這場會面是她作為未來的女主人對這裏進行的一次提前考察。

但不管怎麽樣，在五點的時候，史密斯父女兩個總算是起身告辭了。

一個腳步輕快，一個依依不舍。

他們走後，西裏斯羅就起身到書房裏找蘭斯。

蘭斯正在奮筆疾書，桌上還擺着牛奶、紅茶和一碟他最近剛剛迷上的小曲奇。

可以說是非常享受了。

西裏斯羅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他，于是輕輕關上門離開了。等蘭斯終于結束工作，從書房裏出來後，已經接近七點了。

天早早的暗了下來，兩人一邊用餐一邊說話。

“蘭斯，你很快就會有新的靈感了。”

蘭斯聽到西裏斯羅這沒頭沒尾的話，感覺就好像過年的時候聽到別人說：你很快就要發財了一樣，沒怎麽放在心上。

他現在更感興趣的是史密斯和海薇的拜訪，“他們剛才說了些什麽？”

“也沒說什麽”，西裏斯羅皺起眉，做出一副煩不勝煩的樣子，“無非就是客套的恭維，沒有什麽新意，不過史密斯小姐的行為倒是有趣。”他開始興致勃勃的給蘭斯描述細節：“你知道嗎？那位史密斯小姐一進門就左看右看，就像我當初剛剛進城的時候一樣，她還不止一次的用輕蔑的眼神去看莎莉，除此之外，據我觀察她還不止一次的估量大廳裏的家具。就好像一個女主人在打量自己後院的雞鴨。”

蘭斯一邊聽一邊想，那可不是嘛，人家就想要嫁給你。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西裏斯羅，換來西裏斯羅的一聲哼笑，“嫁給我？我看她是想嫁給我的財産。”

“也不一定，”蘭斯的視線在西裏斯羅的臉上掃了一圈，開玩笑說：“說不定她是想財色兼得，畢竟你長得這麽好看。”

“那她的想法估計是沒法實現了。”

他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停留很久，很快就開始讨論其他的事情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史密斯父女都沒有再上門拜訪，就好像突然決定和西裏斯羅斷絕聯系了一樣。

西裏斯羅對這一情況早有預料，他知道史密斯估計是在為那個讓他倍感驕傲的兒子頭疼。

不過他也沒有和蘭斯多說什麽，這種無聊庸俗的事，不應該用來打擾蘭斯。

史密斯山莊。

史密斯先生本來在那次拜訪結束之後想找個機會再次登門，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兒子從帝都寄回來的信打亂了他全部的計劃。

他起初認為這是兒子因為思念家鄉而寄回來的信，所以在收到信時還很高興，要在晚餐時念給全家人聽，好讓大家都開心一下。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索達信裏的內容并不是要表達他對家人的思念，甚至連一句對家人的問候都沒有，就只有一個主題，那就是要錢，而且還不肯說理由。

索達是幾個月前才剛剛去帝都上大學的，史密斯早就給了他錢，而且那錢別說幾個月了，就是用半年也不成問題。

不過兒子一人孤身在外，又沒有親人朋友陪在他身邊。

史密斯的第一反應就是索達上當受騙了。

年輕人，遭遇幾次騙局實在是在平常不過了，被騙之後不肯說理由也是年輕，愛面子，這些史密斯先生都可以理解。

他也年輕過啊。

所以史密斯先生毫不推拒，再給兒子寄了一筆錢，為了安慰上當受騙的兒子，他還寫了一封非常溫情的信，告訴索達不要害怕。

但是就在他以為萬事大吉之後，過了幾天，他兒子的信又來了。

仍舊是要錢，而且同樣不肯透露理由。

史密斯這下子覺得不對了，不過他還是沒有懷疑到其他方面去，他現在疑心自己的乖兒子遇上了一個騙子朋友，涉世未深的索斯被對方騙得團團轉。

這次他沒有像上次一樣痛快的寄錢了，他寫了一封措辭委婉的信，要求兒子告訴他原因。

索達的回信則是說，在帝都生活不容易，說所有的朋友中就他最窮。

他想要去看馬賽，但是門票錢很貴，他只能偶爾去一次，錯過了最新的消息，他的同學還嘲笑他。

向一位淑女表示好感，可是羽毛扇，香水，絲綢手帕一送，他身上就沒有多少錢供自己開銷了。

還有一系列理由，讓史密斯看了心裏直冒火。

他是送索達去深造的，讓他攻讀法律，之後再成為一名著名的律師，被各個上流社會的人士奉為座上賓，最後在帝都紮穩腳跟；而不是送他去過花天酒地的生活，肆意浪費他積攢下來的錢財！

想他年輕的時候，在外念書從不和同學一起出門，也絕不向任何淑女示好，天天關在房間裏用功，就算這樣，他還是沒有順利畢業，只好灰溜溜的回來，用心培養下一代，指望他們延續他的夢想。

但是看看索達，他在外面這樣放縱，能指望得上他什麽？

史密斯對索達很失望，這回他只寫了一封措辭非常嚴厲的信，明确指出自己不會再給他寄錢，除非他拿着全優的成績單，要他迷途知返，好好用功。

索達之後再也沒有寫信回來，史密斯認為這是他的兒子幡然醒悟，從泥沼中掙脫出來了，感覺很滿意，又給他寄了一次錢，随錢附上的還有他對兒子的諄諄教誨。

海薇和她的媽媽這幾天因為史密斯先生的冷臉，大氣都不敢出，史密斯夫人在暗地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抱着海薇埋怨索達的不知上進。

但是海薇和史密斯夫婦的想法都不一樣，她看了索達的信，覺得上面的要求一點也不過分，實在是她的父母太小家子氣了，要讓她的哥哥吃那種苦。

她瞞着父母偷偷給哥哥寄了一封信，還把自己存了很長時間，準備用來買那條她喜歡了很久的蕾絲長裙的錢一起寄去了。

海薇決定要加快腳步了，等她嫁給了西裏斯羅，她就可以給她的哥哥提供幫助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白白的擔憂。